又成功度过没见祁丹椹的一天。

宣瑛在书房桌前刻着正字。

今天是第六天。

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

只要他坚持,迟早有一天,他会将祁丹椹忘得干干净净。

这天,他收拾好心情走出锦王府,准备去醉琉璃赴宴。

刚在醉琉璃门口下马车,就见到远处卦摊前一个穿着灰白色道袍的道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他摸着山羊胡子一派高深。

对面妇人对他感恩戴德道:“多谢道长,道长您真是神机妙算,今日妾身差点遇到血光之灾,还是道长您昨日的提点,让妾身免除血光之灾,这点银两您收下,是妾身对您的谢礼……”

不多不少,四个五十两银元宝码在挂摊前。

道人一派高深莫测推辞道:“贫道我昨日收了你十文铜板,今日便不会再收你银钱。夫人您能避祸,这是夫人的福报,万望夫人多积善缘,日后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那妇人又对道人感激涕零说了谢谢,然后对着围观的人讲述道人如何如何灵验,让众人不由得纷纷意动。

那道人一眼就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宣瑛。

他微笑着走过来:“公子可要算一卦?”

这位公子站在醉琉璃的门口,马车又这般豪华,衣衫皆是上等丝绸,与他同行的公子衣着也非凡品,可见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他眼底青黑,若有所思看着他,定然是有难解之事。

这种人,在道人看来,就是上等的肥羊。

开工一次,能歇三年。

沈雁行推了推宣瑛道:“走吧,一看就是江湖骗子。”

道人也不反驳,一派仙风道骨和颜悦色道:“这位公子,贫道跟其他人可不一样,算不准不要钱。”

说着,他摆出他惯有欺骗人的手法,抛出点真本事,开始套路宣瑛道:“这位公子,你最近一段时日来,想必是有烦心事,若贫道猜的不错,是为姻缘吧。”

宣瑛一听,登时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道人摸了摸山羊胡子,神秘微笑道:“你的姻缘很不顺,对方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不会被轻易打动。”

眼前这位公子,衣着光鲜亮丽,出行豪华马车,小厮仆役数众,就连醉琉璃的小厮都对其点头哈腰,恭敬去牵马,想来是醉琉璃熟客……

以上的种种,可见他出身地位超然的富贵人家。

出自这样的人家,又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他却眼底青黑,愁眉难舒,憔悴不堪。

可见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愁苦烦闷。

不愁吃不愁穿,小厮仆役伺候,出行豪华马车,还有同样富贵子弟的跟班……

现在不是科考放榜的日子,可见不是为了科考前途。

那能有什么事让他在短时间内如此发愁?

当然是姻缘。

且他看这位公子容貌俊美异常,放眼整条大街,也难找到出其右者。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出身,那么能让他愁苦的那位佳人可不得心性坚韧吗?

道人跑江湖这么多年,惯常善于察言观色,他这一套看人准则,是不会错的。

果不其然,宣瑛听罢,琥珀色眼眸中露出讶异之色道:“您怎么知道?他确实是心性坚韧之人,那大师有什么方法能解决吗?不求多,只求他能喜欢我……”

道人摸摸胡子:“贫道与公子有缘,若公子不弃,可与贫道详说。贫道学了些道法,虽不是万能的,但说不定能帮上公子的忙呢?”

两人一来一往最后聊到挂摊前。

沈雁行劝都没劝住,还拉断了宣瑛的一只袖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宣瑛从他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给那道人。

道人也极其有职业素养,摆出了今日不算卦的字样,表示今天专门接待(骗)宣瑛一个人。

若是放到以往,宣瑛能一眼识破道人的诡计。

但他的脑子在祁丹椹离开他的那天,就跟着丢了。

如果你跟他说祁丹椹变成猪了,在猪圈里。

他会立马回复,在哪个猪圈,他也要去那个猪圈当猪。

看着与宣瑛聊得开怀的道人,沈雁行不由得对道人露出同情之色。

道人套出前因后果,一派仙风道骨道:“贫道有两种办法让你的那位佳人爱上你,但成不成,还得看天意。”

宣瑛洗耳恭听,少年时听宫里学士讲课都没这般认真:“大师,您请说。”

他还让人去买了笔墨纸砚,要把这个秘籍记下来。

道人道:“第一个方法,是玄术。贫道曾出游海外仙山,得来一道圣水,写成符烧成灰,让人吃下,若是心诚,则无不灵验。”

宣瑛点头:“我心可诚了,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只要能让他爱上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道人点头:“公子如此情深,是那位佳人之幸事。贫道也不由得被公子打动,只是贫道这道圣水极其珍贵,但看在与公子这么有缘的份上,一张就卖给公子五十两吧,贫道就当结个善缘……”

卖别人,他只买五个铜板(还没人要)。

宣瑛病急乱投医,道:“别说五十两,五百两,我也要。”

这时,京西大街上一个北夷族的醉酒男子因卖花女子冲撞了他,他对着那女子狠狠一耳光。

如此依然不肯善罢甘休,单手拎起姑娘就往地上摔去。

那男子喝得满面通红,浑身肌肉膨胀,一条手臂比卖花女子的腰还粗一倍,如同山似的堆在京西大街街道上。

来往行人不住谴责他,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制止。

男子见行人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阻拦,不由得再生出几分底气,暴戾的拿女子撒酒疯。

宣瑛扭头看去,那是北夷国使团的武士,那武士随着使臣出使大琅。

因北夷这些年来学会做小伏低,装乖卖傻,所以他父皇给予北夷族极大的尊荣,让其他附属小国看看,真心实意归附大琅是明智之举。

也因此,北夷人在大琅越发的造次。

就在那个姑娘快要被扔向不远处的石阶时,宣瑛两步越过去,一把将姑娘扶住,稳稳落地。

北夷武士酒气上脑,正在狂躁阶段。

见冲出来一个身形高瘦多管闲事的家伙。

他无端的觉得被人冒犯了,准备好好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就见那人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

那武士的块头有宣瑛三倍大,可在这样悬殊力量前,宣瑛一脚便将人踹翻。

武士倒地,宣瑛没有放过他,他立刻上前,左手勾拳,右手锁喉,直接将那武士的下巴卸掉。

武士惨呼一声,挥手反击,却被宣瑛看到他胸口挂着的佛牌。

那是黄衫木雕刻而成的。

极其普通的式样。

他一把钳制住武士的手,拽下佛牌,另一只手握拳,砸向武士,怒吼:“你他娘的凭什么戴佛牌?你个什么狗东西,你也配戴佛牌……他娘的凭什么拿了老子的佛牌就跑了,他凭什么玩弄老子的感情,你凭什么把老子的佛牌还给老子……”

他招式凌乱往武士身上招呼而去。

沈雁行也不阻止。

宣瑛不曾这样大力气的发泄。

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武士被揍了,也不甘示弱,开始反击。

宣瑛这段时间在失恋的癫狂期,打人也只是发泄心中怨愤。他的招式虽凌乱,却极其有章法。

他的武艺是跟几个将军学的。

那些人都是经过身经百战的,因而宣瑛的招式都极有力道。

那武士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整个头膨胀成猪头。

饶是如此,宣瑛还不放过他,一拳砸断武士的鼻梁道:“老子最讨厌戴佛牌的人,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戴佛牌,老子弄死你……”

他对着左夏道:“将他送去礼部,此等事件绝不止一例,让礼部侍郎好好查查那些北夷人如何在大琅放肆,让他不能轻绕。”

左夏恭敬道:“是。“”

又对着黄橙子道:“将那姑娘送去医治,再给一笔钱作为安抚,这些钱你去找礼部拿,不要替他们省钱,药捡最贵的用。”

黄橙子连连点头:“殿下您放心,奴才一定办好您的事。”

解决了这件事,宣瑛立即重新回到摊位前,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道:“道长,刚刚说到哪儿了?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上我的符,我要喝多少符?要不先来一万张吧,不,十万张,我要他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喜欢我……”

道人已经吓呆了。

他第一次见一个人一脚踹倒大他三倍的大块头。

这位公子打人的样子极其凶残,且他打的好像是北夷外使,那人被他打得半死不活。

他打完外使好像没事人一样,可见背景极硬,家里想必是做大官的。

再听到宣瑛说要买十万张符。

他整个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符一张化成灰吃下去没事,十万张就是四十多斤纸灰,吃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看背景是他惹不起的。

看打人凶残的样子,是他畏惧的。

再看宣瑛这般较真的态度,可见因情所困,彻底失心疯走火入魔了。

这种偏执的人最可怕。

若他的符不能让这位公子满意,若他不能让那位佳人喜欢上他,若这公子知道被他骗了……

以这种偏执状态,他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他,把他大卸八块。

这种偏执的人,不能在他在意的事情上欺骗他。

更何况,万一这公子病急乱投医,吃符吃出毛病,那自己岂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他一开始只想着对方是个好骗的富家公子,骗点钱,去外地潇洒三年。

现在看这人的背景、打人凶残样子、偏执的精神状态。

都是他惹不起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疯的,疯的怕疯出病来的……

眼前这人又是硬的,又挺愣的,最重要的是,他疯得病入膏肓。

脑子都不正常了。

难怪他长得好看又这般富有,那位佳人还是弃他而去,这精神状态太不正常了。

道人连忙道:“公子,贫道我学艺尚浅,可能没办法帮到公子……”

宣瑛殷切道:“道长不要谦虚,我知道道长你道法高深,否则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我因情所困,还能猜到为什么……道长,我知道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你一定能帮我的,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喜欢我,多少钱我都行,让我爹封你当国师都行……”

道长一听,这人果然脑子有毛病。

国师是皇帝才能封的。

他这么说,岂不是说他爹是皇帝?

他得赶紧跟这人划清界限,不然他待会儿大街上说要谋反,自己不得成为他的同党了?

他苦逼着脸:“你行,我不行啊,公子,您放过我吧……”

宣瑛满脸鼓励:“道长,你行的,你要坚信你自己,来,把你用圣水写的符给我,如果没有十万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张也行,是用开水喝,还是温水喝,还是凉水喝?”

两人一来二去你来我往了两炷香。

那道长被逼疯了,噗通一声跪下,道:“公子,我其实是个骗子,刚刚那位妇人是我们一伙的,我看您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想骗点钱……”

宣瑛扶起那道长道:“道长,您看您骨骼惊奇、天圆地方、额前饱满,一看就是位得道高人,你怎么可能会骗我呢?您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诚心?”

道长欲哭无泪:究竟你是骗子,还是我是骗子?我是不是骗子,我还不知道吗?

他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找骗的。

这人不是一般的疯,他哭着道:“公子,求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是骗子……”

宣瑛一本正经:“道长,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你想隐瞒我?没关系,你就告诉我怎么让他喜欢我就行,我不听其他的天机,我知道你们这些得道高人有忌讳……”

道长受不了了,又见宣瑛身后竖着几个侍卫与沈雁行,一看就不好惹。

他走不掉,又快要被宣瑛逼疯了。

此事,两个衙门官差在游街。

看到走过来的衙门官差,道人猛然摆脱宣瑛,朝着官差而去,“我是骗子,我自首,大人,把我抓回去,关起来,流放远一点……”

他再也不要回到京都了。

他所犯的罪并不大,坐牢还有命,若是这疯子纠缠他不放,他会被他逼死的。

官差见道人像是疯了,但道人一口气招供自己骗了多少钱,分别是哪些人家,名字几何,让他们赶紧带他走。

官差正愁这个月没抓到作奸犯科的,没有政绩,没想到一人送上门了。

他们将道人双手一锁带回去。

他们见道人被锁住之后,露出满脸轻松幸福的笑容……

第一次见被抓的骗子这么幸福的。

监狱牢房里。

那道人正一脸庆幸自己自首了。

现在世界清静了,那疯子肯定进不来监狱大牢。

就在这时,衙门老爷亲自恭敬的打开牢门,满脸惶恐道:“殿下,您的客人在这里,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若是知道这位道长是您的贵客,下官怎么也不敢抓……”

这时,那道人看到宣瑛走了进来。

他在他面前蹲下,道:“道长,您说的,你说您有两种方式让他爱我至死不渝,你说了第一种,第二种是什么?”

道人:“……”

道人:“啊啊啊啊”

这疯子又来了。

他一头撞在监牢的墙上,把自己撞晕过去。

好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雁行默念了声:“阿弥陀佛,造孽啊……”

他实在看不过去了。

宣瑛这段时日折腾够了身边人,连陌路人都不放过。

昨日去寺庙求姻缘,为了有个吉利签,他把签筒里的签子都换成上上签。

然后一摇,他摇出个下下签,唯一一个漏网之鱼被他碰到了。

为此他给那些和尚求签的人灌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佛,神佛都是骗人的。

他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由物质决定的,物质决定意识,神佛只是意识,还同几个和尚来一场辩论,把一整个寺庙看破红尘的和尚整得都忧郁了。

他本以为宣瑛失恋折腾几天就够了。

他发现他越来越疯魔了。

见宣瑛蹲在昏过去的道士身边,他一把拉过宣瑛道:“走,带你去个地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宣瑛不解:“去哪儿?”

沈雁行:“你碰男的会起红疹,我带你去睡女人,去笑春风。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不就是个男人吗?没了他,你还有全天下的女人,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别这么没出息!”

宣瑛蹙眉看着沈雁行。

仿佛在谴责他要带坏他。

沈雁行骂道:“他都不在乎你,你何必为他守身如玉?听我的,我们去快活快活,很快你就能将他忘了。”

宣瑛蹙眉:“真的吗?我能忘掉他?”

沈雁行点头:“对。”

笑春风。

笑春风与悲画扇是京都两大名院,且笑春风的规模极大,在江南等各地,开了十个分院。

能把妓院做成产业规模的,笑春风是头一份。

京都的笑春风是大琅朝最大的妓院,里面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女都能在里面找到。

因为要帮好兄弟解决难题,沈雁行毫不吝啬,直接动用长远侯府的威名,让老鸨子将十大美人、二十四大金钗叫来……

此刻在两人面前的,就是大琅朝经过训练后的顶级美女。

或清冷、或美艳、或清纯、或英气……

应有尽有,赏心悦目。

沈雁行大手一挥,对宣瑛道:“你选一个吧,选一个今晚陪你。”

宣瑛震惊看向沈雁行。

沈雁行语气中不容拒绝:“必须选,你难道要一辈子处在这种痛苦中吗?凭什么只有你痛苦,祁丹椹却像没事人一样?听我的,你必须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眼前……”

他指了指那些顶级美女:“就是新的开始。只要你能重新喜欢女人,那么你就还有救……”

其中一个美艳女子极其有眼力见,一早就听妈妈说这两人是顶级权贵,务必要伺候好了。

她看宣瑛的气度容貌,就算不给她钱,她也愿意睡这样的客人。

她上前一步,步履摇曳,风情万种道:“公子,奴叫丹阳,奴见公子气度高绝……”

她边说,边伸手摸宣瑛,手指轻轻如轻纱,极有情趣。

宣瑛像是被触动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她触碰过来的手,让她停止动作。

道:“哪个丹?”

丹阳顺势伸手,准备抚摸宣瑛的手,眼波流转,调情笑道:“讨厌,还能是哪个丹啊,当然是牡丹的丹啊……”

他问她名字,可不是看上她了吗?

妈妈还说这两人很难搞定,这不就上套了吗?

宣瑛在她摸过来之前,立马抽回手,道:“叫她出去。”

丹阳错愕,难以置信。

这辈子就没见过让她出去的男人。

沈雁行郁闷,道:“怎么了?”

宣瑛:“她名字里有丹字,是祁丹椹的那个丹,不行,看到她,我又想到祁丹椹了……赶紧走,我已经半刻钟没想他了……”

沈雁行无奈,用笔写下祁丹椹三个字,道:“名字里有这三个字的,走吧。”

走了两个女子。

帘幔后的琵琶女一曲琵琶终了,她款款上前,步履如仙,一袭白色留仙裙,让她更如神仙落凡尘。

她盈盈行礼:“小女子春笙,拜年公子。”

宣瑛:“让她也走。”

沈雁行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又怎么了?”

宣瑛:“那个笙与椹读音一样,不行,我不能看见她……”

沈雁行无奈举起刚刚写下的三个字:“与这三个字读音一样的,走吧……”

走了四个。

接下来……

宣瑛:“她的樱桃小嘴跟祁丹椹的很像,走。”

宣瑛:“她好瘦弱,祁丹椹也好瘦,腰肢很细,不行,我绝不能碰这样的人,一碰,我就想到抱过祁丹椹……”

宣瑛:“她眼睫毛好长,祁丹椹也很长,跟蝶翼一样……”

一批批人走完,又换来一批。

一批走完,又换来一批。

宣瑛连个女子的手没碰到,却把笑春风上上下下折腾得够呛,就连沈雁行都不想管他了。

最后,在天黑之前,本来想将两人扫地出门但碍于他们身份不敢得罪的老鸨子,死灰般的眼睛复燃一抹光亮,推开了沈雁行与宣瑛的这扇门,道:“两位公子,老婆子我按照您们的要求,终于找到你们想要的人了……”

咚咚咚

整个楼都在地震。

老鸨子连忙跳进屋里,门口出现将近三百多斤的女人。

那女人脸上两个媒婆痣对称,一口老黄牙,鼻毛戳到人中,手又粗又有茧,眼睛小得都找不见了,满身横肉直接塞住了门……

她似乎被精心打扮过,饶是如此,沈雁行当场没忍住,吐了出来。

老鸨子介绍道:“她叫如画。”

沈雁行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戏耍我们?让你找人,没让你……”

他不好说出后面的话。

老鸨子欲哭无泪:“公子,老婆子我确实真心实意帮你们找了,整个楼上上下下带伺候的,一共四五百个姑娘,没有一个你们看上的,老鸨子还把隔壁几座烟楼的女子叫来,加起来有一千多个,你们也看不上。可您看您朋友的要求是不是太奇葩了点,樱桃小口的不要,小白牙不要,长睫毛不要,细腰不要,太瘦不要,说话毒舌的不要,写字丑的不要,样貌端正的不要,鼻子好看挺翘的不要,眼睛大的不要,明亮的也不要……这到底怎么找吗?就这一个,还是后面洗碗厨娘,临时找来凑数的。还得多使银子,她才肯来……”

宣瑛震惊:“厨娘?那她是不是会包馄饨?”

老鸨子:“对啊,还有人不会吗?”

宣瑛怒:“雁行……”

沈雁行:“滚。”

就算治他对皇室大不敬,抄家灭族流放凌迟宫刑……

他也要骂。

他怒道:“你没救了,你知道吗?去皇陵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他愤道:“你离了祁丹椹就活不了,你人魔障了……”

宣瑛被他一通骂,怔楞半晌。

他真的没救了吗?

不,他要自救。

今晚睡一个姑娘就成。

想着,他一把拉过离他最近的弹琴女子。

他看着对方清秀容貌。

那女子也震惊看着他。

似乎在想他又要提什么奇葩要求。

宣瑛想,只要吻下去就好了。

今天只要在这里睡一个人,就能证明他能完全忘掉祁丹椹。

他也不是非他不可。

但他吻不下去。

这姑娘不是祁丹椹。

啊啊啊

他疯了。

他放开了那姑娘。

他朝着门走两步,想出门去,却见厨娘堵住门口。

他回过身,打开笑春风二楼的窗户,打算直接从笑春风二楼跳了下去。

沈雁行吓得连忙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别想不开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谁还没个情绪崩溃的时候呢,我陪你这么多天,能在现在崩溃算是好的了,你别想不开啊,我跟你道歉,我错了行吗,你别寻死,你想想,你万一想不开死了,圣上追究责任,祁丹椹肯定难辞其咎,他会被赐死的。你得为他活下去……”

宣瑛神色凝重:“我不是寻死。”

沈雁行:“那你为什么要跳楼?”

宣瑛:“你说得对,我离不开祁丹椹,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这么难受?是他让我成这样的,他得对此负责,我要把他带回王府,一直到他喜欢我,或我不喜欢他为止。”

说完,他纵身跃下楼,稳稳落在地上,朝着永丰巷的方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