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都市异能>弗朗西斯的小偷>第九章 偷藏(上)

正午最后的阳光从小窗户照进,将被子照得暖烘烘的,朗闻昔从床上坐起来,趴在阳光正好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侧着脸看见付斯礼将外卖一一摆好在’餐桌‘上。

“起来,刷牙洗脸吃饭。”付斯礼看朗闻昔半赖在被窝里,不免催促道。

朗闻昔向着付斯礼招了招说:“你过来。”

“干嘛?”付斯礼一边用纸巾将手上的油擦干净,一边向着朗闻昔走去。

朗闻昔一把揪住了付斯礼带帽衫上的绳子,然后向自己扯了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了有阳光的地方,付斯礼被毫无防备,一脸扎进了床上,脑门磕在了对方的腿骨上,“唔……你有病吧!”

“你闻。”朗闻昔嬉皮笑脸地说道,“闻见了吗?”

“闻到什么?你的屁味从被窝里钻出来了?”付斯礼枕着朗闻昔的小腿,扭头看着他一脸嫌弃地问道。

“我让你闻你阳光的味道,你就知道屎尿屁。”朗闻昔瘪了瘪嘴说道。

“还不是你传染的。”付斯礼说完,埋头闻了闻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朗闻昔弯折上身,脑袋刚好落在付斯礼的旁边,”好闻吗?”

付斯礼一扭脸就看到朗闻昔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放大,这种近距离的靠近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让他有些着迷于这种亲密行为,这是他们认识的七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就这么毫无戒备的让这个少年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付斯礼问。

“阳光的味道啊!”朗闻昔说完,用脑袋拱开了付斯礼的脑袋,自己又猛猛的吸了一口。

付斯礼站起来说道:“其实是太阳杀死螨虫的味道,你现在闻到的是螨虫烤熟的味道。”

“我草,你可真恶心。”朗闻昔很嫌弃地看了一眼付斯礼。

付斯礼一把扯过被子,就看见朗闻昔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坐位体前伸的动作,他整个胸腹部都贴在腿上,这比女生都还要软吧。

“你还会跳舞吗?”付斯礼说完,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没头没脑的。

“我会跳广播体操,第二套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朗闻昔说着,从床上跳起来给付斯礼演示了起来,嘴巴里还哼着广播体操音乐的前奏。

“下来,吃饭。”付斯礼白了朗闻昔一眼,催他吃饭,朗闻昔装作没听见,继续做着第一节运动,嘴巴里还给自己喊着口号。

付斯礼看着只穿了一个二道背心和大裤衩的朗闻昔,都替他冷得慌,他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数完,付斯礼拖了鞋子跳上床,一把用被子将朗闻昔给包住了,朗闻昔一下没站稳,连带着付斯礼一起摔倒在床上,就听见床腿发出了咔的一声。

付斯礼眼疾手快地翻身,骑在了朗闻昔的身上,将他困在被子里,“臭小子,挑衅我是吧!”

“唔唔唔……大哥,我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付斯礼掀开被子,朗闻昔扒着被角,露出了两只眼睛,低声说:“下次还敢!”

“你……”还没等付斯礼说完,朗闻昔顺手抓过了一旁的枕头去挡付斯礼,就是那么一瞬间,付斯礼刚用手碰到枕头时,他突然收住了手。

付斯礼愣在原地,看着这个场景,他突然联想到了那天自己的禽兽父亲就是以这个角度捂死的童幼玲,他又想到了童幼玲赤|裸着身体,用一双死寂的眼睛盯着自己。

朗闻昔见付斯礼迟迟没有动作,好奇间他挪开了枕头去看他。

付斯礼伸手捂住了朗闻昔的眼睛,脑袋埋进了他的颈侧。

他、哭了?朗闻昔从被子里伸出手,环抱住了付斯礼拱起的身体,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感觉到肩膀处的温湿是他掉落的眼泪。

从出了那件事情到现在,这是付斯礼第一次落泪,不是为了那几个死去的人,而是为了他的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为什么是他看到了那一切,为什么是要他来承受全部,为什么留他一个人活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为了听到别人背地里指着自己说是杀人犯的儿子,还是为了听到别人猜测自己的父亲死在了继女的床上。还有不断的噩梦一直都在提醒着他、指责着他,如果他早点回家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他还可以制止自己的父亲,可……这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其中的原因像一条腐烂发臭的死鱼,让他觉得恶心,他想说出来,又觉得如鲠在喉。

没有人会去听,也没有人愿意听。

直到一个少年在他的耳边说:“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那一刻,他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在浑噩如泥沼的世界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个多月前,他继母的女儿童幼玲,穿着细吊带的睡裙爬上了他的床,她亲了他的嘴唇,她说:“斯礼哥,我喜欢你。”付斯礼推开她,让她从他的床上下去。童幼玲脱下了睡裙,少女的胴体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摔门上走了出去,将自己锁在了阳台,任她怎么敲门都没有用。

他抽了父亲放在阳台玻璃桌上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从那天开始他就躲着童幼玲,他觉得这种关系畸形且恶心。

当他将全部都告诉给朗闻昔后,自己突然轻松了不少,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压在了他的身上。

“付斯礼。”朗闻昔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将他从糟糕不堪的回忆拉了回来,说道:“如果你觉得现在已经够糟糕了,那么接下来的生活就一定不会比现在更糟。”

阳光不再从小窗照进,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餐桌前两个人默默地吃着冷掉的午餐,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吃完饭后,朗闻昔穿上了外套,说:“我要去打工了,今天我上晚班。”

“电影院吗?”付斯礼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哑着。

“嗯。”朗闻昔提上鞋子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说:“晚上,10点你有事情吗?”

“啊?”

“可以来接我回家吗?”朗闻昔语气中充满了期待,这是他给付斯礼留下的许可,他看着付斯礼点了点头后,笑着跟他说着晚上见。

走出门的那一刻,朗闻昔的眼眶不自觉掉出了眼泪,他抹了一把眼睛,自嘲着说了一句,“妈的,两个倒霉蛋。”

去接朗闻昔之前,付斯礼回了一趟家,拿了一条自己的围巾塞进了书包里。

电影院门口,朗闻昔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他招呼着付斯礼,说:“来得刚刚好,我请你看电影。”

“你不是要下班了吗?”付斯礼疑惑地问。

“我说让你10点来,又没说我10点下班。”朗闻昔拉着付斯礼走到了1号演播厅,说:“你先进去坐,我看到了座位排表,最后一排没人坐,你随便挑。”

“没票啊!?”

“要什么票啊,我刷脸。快去吧,我检完票就进去。”朗闻昔催促着付斯礼别磨磨叽叽的,他刚目送着付斯礼进了场,一转头就看见了乔小洋站在自己的面前,再一看后面跟着他的绯闻男友江熠。

乔小洋上来就问:“那个男的是谁?”语气像极了捉|奸的。

“我、我、我哥们儿。”朗闻昔自己也不知道他和付斯礼算什么?朋友吗?

“屁!我看见你拉他手了!”乔小洋也不管身后还站着的江熠,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明明朗闻昔说自己是性取向是女生的,为什么这会儿跟个男的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

“少胡说,我拉得他的手腕。”朗闻昔反驳道 :“哎!你们到底是不是来看电影的?”

“哼!”乔小洋气呼呼地把票甩给了朗闻昔,和江熠两个人食指相扣地走了进去。

朗闻昔嫌弃地看了一眼两人紧扣的十指,心想着:要是汗手的话,得多恶心啊,湿乎乎的。

电影开始的时候,朗闻昔借黑溜进了放映厅,坐到了付斯礼的身边,看着男主角正在飞机的机翼上打高尔夫球。

朗闻昔小声地说:“威尔斯史密斯,我觉得他是黑人演员中最帅的。”

“我之前看过他的《当幸福来敲门》。”

“《我是传奇》也挺好看的,就是里面有些东西挺吓人的。”

“你看过了吗?”

“也不算吧,我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挺刺激的,把有些小姑娘吓得一惊一乍的。”朗闻昔刚说完,电影中男主的手电筒就照到了一个怪物,特写镜头着实吓得他从座椅上弹起了半个身体。

付斯礼看着朗闻昔的反应,低低地笑出了声音,“确实,挺吓人。”

在电影的后半段,男主角和’夜魔‘在搏斗的时候,朗闻昔激动地捏着座椅把手,付斯礼拍了拍他的手:“你比男主还激动。”这一幕刚好是男主被’夜魔‘扑倒在地的场地,朗闻昔一把抓住了付斯礼的手。

付斯礼一怔,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心思一下子就不在电影上了,眼神飘忽着到了影厅角落的一对情侣的身上,他依稀记得电影开始前进来的那两个人都是男生。

他们在做什么?亲脖子?接吻?

紧张的剧情过去了,朗闻昔这才注意到自己抓了付斯礼的手,赶紧松开了。然后,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在看什么,便问:“看啥呢?”

朗闻昔声音刚落,付斯礼立刻用手挡住朗闻昔的视线,说:“没什么,看你的电影。”

直到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付斯礼还依然用余光能看到那两个男生时不时地亲嘴,他看了看一旁的朗闻昔,心想:还好没让他看到。他一个直男看了不得恶心死了。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雪,付斯礼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围巾,说:“我的,但是洗干净了。你围着吧,怪冷的。”

朗闻昔将手揣进口袋里,然后上前一步,将脑袋伸到了付斯礼的面前。

“懒死你吧!”付斯礼嘴里吐槽着朗闻昔,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围巾替他戴好。

朗闻昔将围脖朝自己的鼻子上拉了拉,闻了一下说:“嚯,还挺香。那个……你把手套脱了,手伸出来!”

“啊?干嘛?”付斯礼脱了手套,摊着手掌。他看着朗闻昔也伸出了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是……是要牵手吗?他还没有牵过手呢?

就在付斯礼心思不纯的时候,从朗闻昔的袖子里掉出了一把钥匙,落在了付斯礼的掌心中。

“礼尚往来。”朗闻昔笑着说道。

付斯礼望着钥匙和雪花同时落在了自己的手中,雪渐渐化去,而钥匙依然在手心里,带着朗闻昔的温暖。

这份温暖,让他在那些分开的年月里告诉自己是朗闻昔用这把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心,只要他偷藏起钥匙,或许他还能回来,或许他愿意再打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