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将至，漂浮在空中的冷空气毫不留情地侵入城市。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除了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钢筋混泥土的写字楼里忙碌的不可开交，所有人都赶在过年前，冲击最后一波业绩。
结束会议后，齐惟突发奇想的想到处走走。他随便找了家咖啡厅，找了个窗户边的位置坐下。
在半封闭的空间待久了着实让人倍感压抑，难得抽出一小时的空闲时间，却在看到对面大楼挂着的新年倒计时的屏幕，陷入了沉思。
去年年底，齐惟还在为了寰宇能超越前年总利润额度，忙的晕头转向，这才过去一年，所有事情都变了，忽然变得这么闲，他还有点不习惯。
盯着寰宇大厦看了许久，齐惟勾唇一笑，笑不达眼底地捏瘪纸杯，随手扔进垃圾桶。
急促的手机铃声换回了他的注意力，看到屏幕的来电显示，满脸的寒霜瞬间化作一腔柔情。
“婷婷，怎么想着给哥哥打电话了？”
齐惟抬脚走近电梯，听到婉婷在电话那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看了眼行程，愧疚道：“对不起，哥哥今晚可能不能回家吃饭了，你先在婶婶家睡，过几天哥哥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你乖一点，等哥哥忙完就来接你，记得睡觉前喝了牛奶要刷牙，好，哥哥也会注意的。”
魏婉婷的电话明显驱散了齐惟心中堆积以久的躁郁，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许多，直到他在办公室看到高琅，明媚的心情瞬间变得阴沉。
静置在桌面上的茶水早就凉了，看样子人在里面等了有一会时间。
看见他进门，高琅起身就要过去，齐惟直接甩了个后脑勺对着他。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带人进我的办公室。”
助理不安地扫了眼沉默的高琅，开口：“对不起齐总，徐先生他硬要进来，我拦不住。”
这话不假，以高琅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好直接把人轰出门，再加上两家合作开发度假区的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齐惟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想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往椅子上一躺，双脚交叉叠在桌上：“徐总有何贵干，我记得还没到开会的时间，跑到我这座小庙来做什么。”
办公室的布局很巧妙，齐惟往桌子后面一坐，高琅只能看到他翘在桌上的红色皮鞋底。
他上前走了几步，幽深的眼眸在齐惟身上看了一圈，视线停在他左手边空空如也的置物盒，微微蹙了下眉，说：“度假区出了点问题，R国那边要求我们下周过去。”
“嗯，知道了。”
齐惟还以为是什么事，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转头就准备让助理把人请出去。
高琅直接忽略他送客的举动，拿起沙发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好几瓶白色药罐。
开封取药，拿起杯子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言简意核道：“吃药。”
又是这样。
齐惟被高琅整懵了，也受够了对方反复无常的举动，踹着桌边往后滑了几厘米，冷声说：“徐先生，别有事没事在我面前晃悠，带着你的东西，出去。”
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高琅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助理，快步走到齐惟面前，双手一展，分别扣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被人禁锢的错觉，让齐惟本能反应就是想给他一巴掌。
微微蹙了蹙眉，抽手就想甩上去。
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高琅抬手挡住他袭击自己的手掌，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在调查宋梦佳，难道你不想知道蒋兴去哪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人，不觉得奇怪么。”
齐惟胸口一惊，危险地眯起双眸。
调查宋梦佳的事他没告诉别人，高琅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还有蒋兴的下落，他都知道些什么。
蒋兴消失后齐惟去他家里看过，一切都很正常，包括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完后数字屏的停止键还亮着灯。
刚开始他怀疑是徐阳坤把人绑走的，直到他在车库监控中看到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才把矛盾放在宋梦佳身上。
高琅的话成功引起他的兴趣，懒散的神情瞬间一收，齐惟问：“你想怎么样。”
高琅轻轻勾了下唇，偏头看了看充当隐形人的两名助理，慢慢压低上身：“让他们出去。”
声音非常小，小到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清楚在说什么。字的尾音似乎是含在嗓子里，被细细琢磨后才说出口的，渡出的气息，都带着晦暗不明的暧昧。
助理只看到齐惟气红了脸，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等人走后，齐惟恶狠狠推开高琅，那眼神似乎要把高琅吃了。
“快说！”他迫不及待道。
“别急，先把药吃了，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高琅重新倒了几片白色药片，凑到他嘴边，一副你不吃他就不说的架势。
前几次会面，高琅都注意到齐惟貌似正常的状态下，稍显疲倦的倦容，不用猜他都能料到齐惟的偏头疼绝对犯了。以他那个倔脾气，没人盯着一定不会吃药，更别说去什么医院了。
跟了齐惟几个月，高琅对他的脾气了解的相当透彻，做什么全凭心情，软着来或许能行的通，但以他现在对自己的暴躁程度来看，如果不使点别的手段，这个药就别想进他的嘴。
见他迟迟不动，高琅从口袋掏出张照片，上面带着帽子的侧影正是蒋兴。
瞳孔猛然一动，齐惟用力咬紧牙根，很不甘心，但他急于找到蒋兴人在哪，想了半瞬，夺过高琅手上的瓶盖倒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咬碎了生吞下肚。
苦涩的药味在舌根化开，那味道说不上来的恶心，更别说齐惟这种半点苦味都尝不得的金嘴。
当下脸都绿了，硬生生控制想要抽人念头，昂起下巴，挑眉道：“徐先生，走也走了，吃也吃了，你还想做什么。”此时齐惟的怒气值早就临近边缘，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答复，下一秒紧抓着扶手的拳头，指不定要往高琅身上揍。
可高琅偏偏装作看不懂，双手环在胸前说：“齐哥，我有个事想跟你谈谈。”
“不谈。”齐惟冷哼道：“除了蒋兴的下落，其他的我一概都不感兴趣。”
“我说的就是跟蒋兴有关。”
高琅轻笑着摘下眼镜，半垂着脑袋，掀起眼皮专注地看着他：“人在哪只有我知道，如果你想找到蒋兴，只能跟我谈。”
齐惟没有漏掉他眼中的势在必得。
看着照片中蒋兴的侧脸，他蹙起了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高琅神色自若地又拿出一张照片，宛如一颗重磅炸弹，砰的一声砸在脑海里。
迅速起身夺走照片，齐惟不可置信地死盯上面举止亲密的两人，倒抽了口凉气。
里面是宋梦佳和一个男人坐在咖啡厅会面的场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看着里面的人影，齐惟心底的疑惑更深了，脑中闪过一道电流，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闯了进来。
他惊讶地抬头看向高琅，对方肯定地点点头：“是你想的那样没错。”
“不可能。”
齐惟下意识的否认，尽管他再厌恶宋梦佳，都不敢相信那个从以前就处心积虑挤进齐家大门的女人，竟然会这么大胆，在外面有了情人。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二叔。
高琅知道他会不相信，指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慢吞吞地说：“难道不明显么，还是说你想看别的照片，我这还有很多，但我想你应该是不想看到别的场景。”
不知想到什么，齐惟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废话少说，你要什么。”
“过年那天，我想去颂兰亭。”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齐惟以为他会趁机提出有关公司利益方面的条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很容易满足，却是齐惟最不愿意的。
高琅似乎早就猜到他不会同意，退而求其次道：“不去也可以，答应我三个要求，你想要的线索我都给你。”
“三个？你不怎么不去死啊。”
齐惟不耐地别开头：“爱说不说，不说滚蛋！”
就算他真的想找到蒋兴的下落，以及宋梦佳跟他二叔之间的猫腻，也不要同意高琅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还敢跟他谈判？！什么东西！
被踩到尾巴的齐惟一整个炸毛状态，想到高琅竟然跟自己玩心眼，那个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注视着齐惟泛着火光的眼眸，高琅用舌头顶了顶牙齿，含笑着循循善诱道：“那就一个，齐哥，总不能我把东西都给你了，什么好处都捞不着，最起码的交易道德还是要讲，这还是你教我的。”
“我保证，不会牵扯到婷婷，跟公司也无关，也不干涉你的任何意愿，怎么样？”
简单的陈述下全是勾人入圈套的计谋。
狡黠的眼眸闪着某些不知名的光芒。高琅边说边靠近齐惟，在他思考可能性时，又抛出一道诱饵：“只要你答应，有关宋源的事，我也告诉你，好不好。”
两人靠的很近，连彼此之间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楚。
齐惟在仔细思考高琅说的话的可能性。
从他拿出的那两张照片中，足以证明他确实知道蒋兴的下落，可为什么还知道宋梦佳的事，宋源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最重要的是高琅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明面上是交易，可分明得利的全是他，高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困惑全数冲进脑海，齐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些疑问上，没发现高琅正在悄悄靠近，直到身后被一团热浪笼罩。
快速回过神，齐惟猛地回身揪住高琅的衣领，大力把人推开。
高琅没有防备，只来得及勾住他的手腕，踉跄地往后退，脚下一滑，带着人一同摔在桌面上，把上面的文件电脑撞得乱七八糟。
“唔——”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全压在高琅身上，胸口的撞击跟后背坚硬的桌面的碰撞，迫使他发出一声闷哼。
齐惟也不好受，下巴磕在高琅坚实的肌肉上，撞的牙齿都酸了。
他半撑起身，突然，紧闭的大门从外被人推开，随着来人的说话声飘进来时，齐惟面色猛变，抓起还在状况之外的高琅快速塞在桌子底下。
膝盖一抬，人便被他踹进狭窄的空间。
“齐惟，你——”
“闭嘴！”他恶声打断道。
眼看人快要进来了，顾不上别的，拉起椅子放在身后坐下，长腿一分，分别卡在高琅肩膀两侧，把人固定在大腿内侧。
他抽出右手掐住高琅的下巴，警告道：“别吭声！”
高琅还没来得及反抗，齐惟便不耐烦了，压住他的脑袋大力把人往下摁住，高琅只觉得呼吸一滞，下一秒，整个人狼狈的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