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外, 一阵马蹄声响起,赵韩青勒住缰绳,马儿听话的停下, 他翻身下马,冲向王府大门。

  门口两盏红色的灯笼亮着, 却无人看守, 赵韩青抬手拍打着门上的铜环, 大声叫道:“开门!快开门!”

  叫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应声,赵韩青越发心慌, 试探地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大门竟轻易被推开。他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发现只有门口的两盏红灯笼亮着,整座王府黑漆漆的, 没有一丝光亮。

  恐慌在心中蔓延, 赵韩青快步往里走,直到他来到司华遥的院子, 途中没有遇到一个人。

  “司华遥!”

  赵韩青呢喃着司华遥的名字, 在院子里到处寻找, 只可惜找遍了整个院子, 也没找到一个人。

  脚步声响起, 他猛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想见的人。

  赵清宁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举着火把的侍卫, 道:“我还奇怪怎么朝堂上一个摄政王的人都没有,原来都走了。看来他纵容皇上安插亲信, 是早有打算,顺势而为。”

  “来人!”赵清宁的话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捅进他的心脏,赵韩青痛得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

  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道:“属下在。”

  “传朕口谕,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侍卫为难地说道:“皇上,摄政王进出京都,无人敢拦。”

  赵韩青猛地转身,面容狰狞地看着他,道:“若再废话半句,朕杀了你全家!”

  “是,属下这就去。”侍卫无法,连忙转身去传令。

  赵清宁看着赵韩青眉头皱紧,道:“他走了,不是正好,皇上正好收回政权,为何还要去追?”

  赵韩青看向赵清宁,眼睛睁得很大,眼底通红一片,道:“他整整折磨了朕两年,朕怎能让他这般轻易离开,没有朕的准许,他哪儿也不能去!”

  “那可是司华遥,就算他快死了,也掌控着整个京都,皇上别忘了东厂、锦衣卫、城防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还有他手底下的影卫,个个是绝顶高手,皇上就算想留,能留得下吗?别到时候,把他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那可不是皇上能承受得起的。”

  赵清宁说了些什么,赵韩青完全听不进去,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走,绝对不能让他走!

  “你派影卫去追,他们的武功高,又擅追踪,定能追上他们。”

  “皇上,不能追!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追!必须追!”

  心脏一阵剧痛,疼得他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赵清宁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焦急地喊道:“快,传太医!”

  “药!”小亮子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解赵韩青身上的荷包,道:“王爷,皇上必须马上吃药!”

  “慌什么!身为皇上的贴身侍从,怎能如此经不住事?”赵清宁眼神锐利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扬声说道:“影一,出来!”

  赵清宁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人前,道:“王爷。”

  “把皇上抱进去。”

  影一应声,来到近前,将赵韩青拦腰抱起,走向司华遥的卧房,小心地将他安置在床上。

  小亮子终于拿到了药,又倒了水,由影一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废了好大功夫才将药喂了进去。

  一炷香后,太医王守军来到了摄政王府,为赵韩青诊脉。他刚拿出脉枕,赵韩青便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惨白着脸,死死地捏着他的肩膀,道:“司华遥呢?司华遥在哪儿?”

  王守军被吓了一跳,忙说道:“回皇上,微臣不知,微臣也是刚到摄政王府。”

  赵清宁见状连忙上前,道:“皇上,你方才吐了血,太医是来给你看诊的,你快躺下。”

  赵韩青一把推开王守军,眼睛赤红地大声说道:“朕方才不是下令要封锁城门吗?搜,马上去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看着赵韩青疯魔的模样,赵清宁似乎明白了什么,“皇上,你清醒点,摄政王此时早就出了京都了,你就算把京都翻过来,也找不到他。”

  “你怎么知道?”赵韩青瞪着赵清宁,朝他冲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走,故意瞒着朕?”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可是司……”赵清宁及时住了口,看了一眼王守军,道:“在他心里,我们是一样的,他怎么可能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我?”

  赵清宁被他抓的很疼,用力挣开他的束缚,皱着眉头揉着被抓过的肩膀。

  赵韩青赤着脚,不管不顾地往外走,道:“找不到,那就去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追回来!”

  赵清宁见他失了神智,扬声说道:“影一,把他打晕。”

  影一向来唯命是从,纵身来到赵韩青身边,一个手刀下去,赵韩青便失去了意识。影一接住他倒下的身子,重新放回床上。

  赵清宁见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王守军,道:“快点诊脉吧。”

  王守军看看昏迷的赵韩青,又看看赵清宁,害怕地吞了吞口水,慌忙垂下头,来到床前给赵韩青诊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思量了思量,道:“王爷,皇上本就有心疾,如今又气急攻心,若不能保持心态平和,好好调养,怕是会影响寿数。”

  赵清宁看着床上的赵韩青,心情有些复杂,思岑了一会儿,道:“你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有本王在。”

  王守军连忙应声,拎着药箱出了卧房。来到院子里,微风吹过,后背顿觉一阵凉意,他才恍然回神,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听着脚步声远去,影一出声说道:“王爷不是一直想做皇帝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赵清宁正在想事,影一这冷不丁地开口,吓了他一跳。他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说道:“他是本王的亲哥哥,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不成你想让本王弑亲?”

  影一十分不以为然,“自古皇家无亲情,王爷若想要皇位,就不该心慈手软。”

  赵清宁沉默片刻,道:“你可有想过为何司华遥突然离开?”

  “他自知命不久矣,离开是为了安置那些死忠他的下属。”

  虽然他和司华遥是敌对的立场,却不得不说司华遥此举,很是让他钦佩,司华遥没有抛弃那些效忠于他的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主子不多。

  “司华遥是否真的病重缠身,你我都不能确定,万一这只是他玩的另一个游戏呢?他隐在暗处,看着我们兄弟自相残杀,然后他再出现杀掉我,完成他的复仇,最后改国号为‘司南’。那他的复仇计划就算圆满了。”

  高智商的人都有着普通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方式,就好似司华遥迟迟不复国,跟赵韩青玩什么游戏一样。

  影一微微蹙眉,道:“王爷要三思,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想到司华遥在暗处虎视眈眈,赵清宁心里就一阵发毛,若他的猜测为真,倘若没了赵韩青,那司华遥要折磨的就是他,他可不想做司华遥的禁囹,道:“还是等等吧,等确定司华遥的消息后,再另行打算。”

  影一虽不赞同,却并未多说,他只是一名影卫,学的是如何杀人和如何保护主子,对出谋划策并不擅长,既然主子已经做了决定,那他服从便可。

  待赵韩青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他坐起身,扬声喊道:“来人。”

  小亮子听到召唤,推门走了进来,道:“奴才在。”

  “传旨下去,司华遥欺君罔上,着刑部捉拿,凡能将其捉拿者,赏金千两,加官进爵。”

  “是,皇上。”

  小亮子闻言心中发苦,那可是摄政王,身边高手如云不说,还带走了近一半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就刑部那帮人,怎么可能捉得住。

  “记住,朕要活的,若谁敢伤他性命,朕诛他九族!”

  “是,皇上。”

  听到这儿,小亮子直接在心里为刑部的人点了根蜡烛,本来这任务就难如登天,赵韩青再给司华遥弄个免死金牌,那还怎么抓?好在他不是刑部的人,小亮子忍不住庆幸,退出殿门去拟旨。

  “来人。”赵韩青再次叫道。

  殿外的小喜子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传令下去,捉拿司华遥的男宠,一个也不放过。若他不回来,朕就杀光他们。”

  他昏睡了这么久,又不知司华遥去往何处,真的无从找起,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

  “是,皇上。”小喜子不敢怠慢,慌忙去传令。

  司华遥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一个月终于来到了出海口,又做了一个月的船,这才来到他们的目的地。

  司华遥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能撑到登岛,也是凭着心中那股执念,他要亲眼看看这座岛是什么样的,他还有许多事不曾交代,不能就这么扔下他们走了。

  “王爷,咱们到了。”

  司华遥难得清醒,在春海和洪阳的搀扶下起了身,宫怜和邵华给他披上了斗篷,章进则递给他一个手炉,在众人的簇拥下,他艰难地走出船舱。

  岸边站着很多人,他们安静地等着他的到来,齐齐跪倒在地,扬声说道:“恭迎王爷!”

  看着面前迎接自己的人,司华遥露出微笑,道:“都起吧,寒冬腊月,又在海边,冷得很。”

  “谢王爷。”众人相继起了身。

  春海出声说道:“王爷,海边风大,咱们先去住处,待休整一番,您再训话。”

  司华遥点点头,道:“你来安排便可。”

  姜然上前,道:“王爷,这里没有车辇,就由属下背您吧。”

  司华遥没有逞强,仅仅是站这儿一会儿,就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不可能走得过去。

  胡逸见状出声说道:“我们给王爷做了顶轿子。”

  话音落下,人群向两侧分开,一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外观看上去不够精致,确是正经的八抬大轿。

  原刑部侍郎董舒上前一步,道:“时间紧迫,材料也有限,这轿子不比京都的辇车,还请王爷恕罪。”

  “挺好,你们有心了。”司华遥看得出,他们对他皆是真心,他也心存感激,道:“你们跟随本王日久,如今却因本王逃到这荒岛上,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是本王对不住你们。”

  “王爷,您折煞我等了!能追随您,是我等之幸,我等不悔!”

  “是啊,王爷,您为赵国,为百姓,为我等操劳太多,能有您这样的主子,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

  “誓死追随王爷!”胡逸跪倒在地,扬声说道。

  “誓死追随王爷!”

  众人纷纷跪下,高声呼喊,一声大过一声。

  司华遥看着他们,不禁热泪盈眶,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他得到的,远比付出得多。

  “你们的忠心,本王收到了,本王就把这座岛交给你们了。”

  “谨遵王命,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华遥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轿子,轿帘落下,挡住了海风,随即平稳地抬了起来。

  轿子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司华遥坐上去就好似坐在床垫上,很软也很舒服。轿帘很厚重,轿子的两侧还做了挂钩,能很好地做到防风保暖的作用。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做过最朴实的轿子,却满满都是他们的心意,司华遥很感动,也很欣慰。

  许是轿子抬得太平稳,司华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三日。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头顶是陌生的床帐。

  “王爷,您醒了。”

  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司华遥转头看过去,竟发现宫怜他们都在。

  司华遥虚弱地开口,道:“你们怎么都在?”

  春海出声说道:“寒冬腊月,都无事可做,便想守在王爷身旁。”

  司华遥哪能不清楚他们心中所想,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章进见状上前一步,半扶半抱帮他坐了起来,宫怜则拿了靠枕,给他靠着。

  “我这是睡了多久?”

  “王爷,您睡了三日。”

  “三日啊,怪不得又渴又饿。”

  邵华忙倒了杯温水,递到他的手边,道:“王爷喝水。”

  司华遥接过水杯,笑着打趣道:“你瞧你这眼睛红的,你要不说话,我还以为站我面前的是只兔子呢。”

  邵华闻言眼里泛起泪光,道:“我去厨房,让他们给王爷做些吃的。”

  见气氛凝重,司华遥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只是看情况效果不佳,看着邵华跑出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道:“宫怜,你跟去瞧瞧,给他带个披风,他身子弱,千万别着凉。”

  “是,王爷。”宫怜应声,不舍地看了看司华遥,转身走了出去。

  司华遥扫了众人一眼,“正好你们都在,我索□□代几句。”

  众人心里一揪,明白司华遥这是要交代后事。

  胡逸见无人出声,整理好情绪,接话道:“王爷,您刚上岛,还没四下看过,待您精神好了,属下带您四处转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司华遥虚弱地笑笑,“我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若再睡过去,还不知能否醒来,此时若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章进红了眼眶,蹲在床前,握紧司华遥的手,道:“王爷,兄长找到了回春草,真的找到了,只要等他们回来,您就有救了,您再撑一撑,求您再撑一撑……”

  “他们要回来了?”司华遥的眼睛亮了亮,不为他们找到了回春草,而为他们能平安回来。

  章进忙不迭地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回来了,最多一个月,他们就能上岛。”

  “林江和章辙都好吗?没受伤吧?”

  “没有,他们都很好。”章进用袖子胡乱地摸了摸眼泪,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您只要撑到他们回来,您的病就能好。”

  “章进,我的身子,你最了解。”

  章进呼吸一滞,眼泪再次涌出眼眶,是啊,司华遥的身子,他最清楚,根本撑不到他们回来,可……可一想到他会死,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箍住一样,疼得无法忍受。

  司华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先去一边冷静一下,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章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边。

  司华遥看向春海和洪阳,道:“你们两个跟我时间最久,也是我最放心的,尤其是春海,处事冷静,思虑也周全。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们了,替我好好建设这里,让他们都能过安稳的日子。”

  洪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奴才能追随您,是一生之幸,奴才想追随王爷于地下,继续侍候王爷。”

  “说什么蠢话!”司华遥看着他们心里发酸,道:“人死如灯灭,即便你殉葬,也再找不到本王,你死了也是白死!”

  “王爷……”洪阳心中悲痛,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华遥努力撑起身子,扶住他的胳膊,“本王知晓你们忠心,所以才将他们的今后交给你们,你们不能让本王失望,懂吗?”

  洪阳哭着点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定不负王爷所望!”

  春海见司华遥看向自己,道:“王爷放心,奴才明白!”

  司华遥看向后面的胡逸,温声说道:“胡逸,这些年让你东奔西走,辛苦了。”

  胡逸强忍着悲痛,“王爷,您是属下的伯乐,能跟着您是属下的福气,一点都不辛苦。”

  “你只是长了张笑脸,其实你心里很孤独,尤其是做锦衣卫,得罪了不少人,也不敢与人交心,你的委屈,我都清楚,也记在心里。”

  司华遥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弱软的地方,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哽咽道:“王爷,若可以,属下愿以命换命!”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的命数已尽。”司华遥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胡逸,这里的防卫,我便交给你了,其他人我不放心,只能委屈你再辛苦辛苦了。”

  “是,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司华遥微笑着点点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要与章进说。”

  “属下(奴才)告退。”三人相继退出门外。

  司华遥看向章进,道:“那把银色的小刀,春海可给你了?”

  章进走到床前,跪坐在地上,点头说道:“是,他给我了。”

  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司华遥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章进见他欲言又止,不禁问道:“王爷想说什么?”

  司华遥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这岛上会医术的只有你,以后怕是要劳累你了。”

  他本想挑明自己是穿书者的身份,可如今他就要死了,再说这些只能给章进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说。

  章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里疼极了,忍不住问自己,他就要走了,难道还不打算说出口吗?

  “王爷,有句话我一直没敢说出口,今日能容我放肆一回吗?”

  司华遥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章进突然直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随后稍稍拉开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倾心王爷已久,只是我自知身份卑微,相貌粗陋,一直不敢对王爷言明,如今若再不说……”

  司华遥被他大胆的动作惊到,没想到他对自己竟有这份心思,“你怎么会……”

  “我不知。”章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当我发觉时,已对王爷情根深种,本想悄悄将这份情埋葬,或许能长久地陪在王爷身边,不曾想……”

  司华遥的心情有些复杂,“你至今未曾娶妻生子,是因龙阳之好?”

  章进苦笑地摇摇头,道:“我没有龙阳之好,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倾慕一名男子,可我确确实实爱上了王爷。”

  司华遥不得不感慨这具皮囊的魅力,当真能将直男掰弯。想到这儿,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赵韩青的脸,或许当真如许多人说的,爱情没有界限,不分男女,只看是否动心。

  见司华遥沉默,章进心中难免失望,道:“王爷不必烦恼,我也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想让自己后悔。”

  司华遥叹了口气,道:“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不要执着于过去,拿得起放得下,才能过得幸福。”

  章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哽咽道:“好。”

  司华遥只清醒了两个时辰,便又昏睡了过去,众人束手无策,只能守在床边,期待奇迹出现。

  在他昏迷第七日的清晨,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床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头看向趴在床边的宫怜,撑着身子下了床。今日十分有精神,身上也有了气力,他心里明白这是回光返照,自己所剩的时间屈指可数。

  听到动静的宫怜被惊醒,刚想抬头,就被打晕了过去。生离死别最是伤人,他不想让他们看着自己死去,或许见不到他的尸体,他们会心存侥幸,便不会那么难过,也能避免个别心理脆弱的人做傻事,比如邵华。

  司华遥打开房门,抬头看向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海水的咸味。

  司华遥打晕院外的守卫,径直来到海边,坐在礁石上看向远处的大海,波澜壮阔的深蓝,一望无际,让他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突然,一缕红色在海平面出现,在蓝色的映照下格外的显眼,司华遥欣喜地看着,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海上日出,真是幸运!

  红彤彤的朝阳缓缓升起,照在身上是那么温暖,这就是新生的力量。司华遥找了艘小船,撑着离开了岸边,顺着风的方向慢慢飘着。

  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也或许是知道死后还会重生,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没有丝毫恐惧,平静的就好似现在的海面。

  在海上不知飘了多久,司华遥的精神慢慢衰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居然忘了自己晕船。”

  司华遥死了,确切地说是司南遥的身体死了,而他的灵魂慢慢升空,在海面上不由自主地飘着,这一飘就是三天。看着初升的太阳,他不禁有些傻眼,就算不去重生,也该去转世投胎吧,现在是什么状况?

  又过了七天,司华遥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死在海上的人要飘到岸上才能去转世投胎?还是说海上信号不好,冥府的人找不到?那他死前的那一顿操作是图什么,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