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清清醒了。

  然后她很想一闷子把自己打回地下埋个千八百年。

  酒后乱性不可取,孙怡清切实感受到了酒精害人、深夜易冲动。她体感跟时黎关系才刚算缓和吧,连做朋友都还没多久,所以,做朋友……谁会跟朋友做?

  况且那些暧昧调情、接吻……她还记得时黎咬她的耳垂,尾音吊着问她怎么接吻技术突飞猛进?

  孙怡清躺在床上默默装睡,从十一点装到下午两点——装不下去了,手脚都要压麻了。

  饥肠辘辘,先摸到手机点外卖,又躺了一会,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旁边时黎背对着她,没动静,孙怡清知道她作息一向规律,就算昨晚通宵达旦也不至于睡到这个点,心里大概有数,洗漱,悄默声的溜出去。

  谢清正在床上拉伸倒立,看她开门,哟一声翻身下来,“醒了?我订了外卖,马上就到,你要吃吗?”

  “我也点了。”孙怡清想着时黎还在里屋,声音压低了些,摁开手机,看时间还早,蛔虫蠢蠢欲动,“你点的什么?”

  “沙拉。”

  孙怡清立刻没胃口了,“算了我等我的。”谢清耸耸肩继续拉伸去了,她在她旁边也坐下来跟着晨练,做了两个动作,没忍住,“你这没工作点什么沙拉啊……还以为过两天要进组的是你不是我。”

  谢清瞪大眼,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戳,“大姐你试试我都水肿成什么样了,我不工作也不想顶个猪头坐飞机回家啊。”

  都主动伸跟前来了,孙怡清顺势捏了两把,揉了揉,倏忽想她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小心眼的报复回去,“你这是身体不好才容易水肿,查查肾吧,肾功能有问题会水肿。”

  谢清斜眼看她,孙怡清继续□□,她还手扑回去,把她压倒在瑜伽垫上,还没第二步,套间门嘎噔一声打开。

  时黎站在门口注视他们,片刻,面无表情吐槽,“……五岁小孩都比你们成熟。”

  两个人爬起来,时黎绕过他们去门口开门,把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取下来,随口问谢清,“你这刚起吗?昨晚几点睡的啊,起这么晚。”

  “还行吧。”谢清打个哈欠,指指自己,“我想着这两天没工作,打游戏到凌晨四五点呢,你看我这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时黎没想到这个答案,他们录制一天,虽然比前几天活动轻松,但也够疲惫的了,夜聊又将近凌晨,谁想遇到个更能熬的,愣了下,下意识往孙怡清方向瞟。

  孙怡清也愣住,凝固了一会,做贼心虚的摸摸鼻尖,“不累吗你……也不至于睡这么晚吧,什么游戏好玩成这样。”

  谢清毫无察觉,知道她也爱好游戏,把游戏卡拔下来给她看,“刚出的,本来是吃撑了睡不着玩会,结果太沉浸打过头了。”

  外卖到了,她去门口等助理,时黎把孙怡清拽起来,拉回套间来。

  孙怡清跟她对视,“应该没什么问题……谢清专注力挺高的,她打游戏人喊都不一定能听见。”

  时黎依旧盯着她,靠的很近,牢牢圈住她的手腕。她比她高出一点,从上往下俯视,目光灼灼。

  三秒,孙怡清破罐子破摔,“那怎么办,大姐,做都做了,要不你撤回吧,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撤回然后重新发送。”

  这当然不可能,又不是聊天窗口。时黎无言,放开她,孙怡清手腕被她着急,抓的狠了,握的有些红,甩甩手,不满嘟囔着补充一句,“而且明明是你先主动的。”

  时黎本来已经转身要去吃饭了,闻言又看她,“屁,你先暗示的。”

  孙怡清当然不可能认输,天塌下来有嘴撑着,“我只是很正常在问,哪有半点暗示?”

  她确实说的模棱两可,再者,诡辩能力强的人,哪怕铁板钉钉的话她都能把钉子掰弯了钢板融化,时黎不想跟她多争论,“那我凑上来你不推开我。”

  “你别受害者有罪论。”

  话赶话说到这了,时黎被她噎住,静了一会,“孙怡清,你真活该。”

  “活该什么?”她没懂。

  “活该没有一个长久的。”

  他们从彼此生活逃开,有人远离,有人忍不住回头。时黎在翻阅她各种营销字眼时自我安慰,世界上会监视前任的又不止她一个,虽然她没念念惦记着孙怡清不该比她好。

  离开她的四年,孙怡清事业飞跃,她也迎来上升高峰,或许分开时那么多气话,总有句话说对了,他们分开对彼此更好。

  孙怡清反应了一会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她是习惯把过去斩断抛开的人,事情翻篇就完全割裂开来,当作从未发生,平时绝不会想,只有演戏需要用到时才钩出来切身一下。这种习惯固然算不得上乘,但不这么建立,以她的经历,也很难活蹦乱跳、心理健康的在娱乐圈走到这步。

  然后她被气笑了,“关你屁事。”孙怡清说,“我谈几个谈多久我乐意,前车之鉴我不想谈的久关你屁事,你多闲啊,还打听我谈恋爱?”

  之前在这上头吃过亏,王姐对绯闻处理一向当机立断,她找的又同性居多,表面上干干净净的,只有前几天被爆出来那次。时黎那话指向明显不止一个,不是私下打听过还是什么。

  时黎刚想说什么,孙怡清电话响了,她划起来,外卖员说已经送到前台了,前台会拿上去。她说好,挂掉电话,时黎正拎着弄好的午餐开门出去找谢清吃饭。

  她跟出去,拿了饭,照样盘腿坐下,跟昨晚一样没事人的围着吃饭。

  吃完饭,谢清收拾收拾去赶飞机,孙怡清跟时黎送别她,准备坐下研究剧本,手机一震,上面弹出谢清发来的消息:吵架了?

  孙怡清心尖一抖。她没住过这酒店,谁知道隔音不隔音,虽然她跟时黎说话记得外边有人,压着声音,可到底就一层门板。

  孙怡清:你听到了?

  谢清:?

  谢清:真吵了?

  看来是没听见。孙怡清心安,打字回复迅速飘逸起来:小事,没问题[得意]

  她反思跟时黎的相处,其实他们都心虚,底气不足,聊天时就更容易张牙舞抓的大张旗鼓,恨不得让刺长出八米长。

  所以他们做朋友的梦想大概率破灭了,什么朋友关系都没修复好就先上床。

  最顶上变成正在输入中……又变回名字,来来回回好几次,孙怡清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切去看剧本了。

  王姐这次给她接的是个反派,纯坏的的那种,没有悲惨的童年,也没有什么黑化的导火索,驱动完全是对权力的向往。这种角色想吸引人,对演技要求更高,孙怡清还没演过类似角色,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戏不多,统共只有四十多场,等最终播出肯定还会剪掉一部分,想要出彩,就必须抓住人物最精髓的特质。

  因为角色戏份太少,编剧给的笔墨也相当简洁,孙怡清自己的部分几乎全是片段式,又找王姐要了完整的剧本慢慢翻阅。

  时黎进来时,看她穿着肥阔的短裤窝在沙发里,把手机举在正对面,手肘撑在膝盖上,头发随便一扎,乱七八糟的绑在后脑,阳光将边缘映出金褐色。

  专注、安静,好像忽然把她拽回以前。

  时黎火气呲啦一声被冷水浇灭一半。

  现在知道孙怡清其实是懒得动弹,没事喜欢瘫在家里打游戏的人,但原来在片场,时黎时常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有多动症。

  整个片场简直无时无刻没有她的身影,拍戏跟对手对戏,等戏时拉着其他演员、甚至群演都能得吧几个小时,自来熟的仿佛是她兄弟姐妹。

  感觉到有人进来,孙怡清侧了侧手机,看她,手不自然的挠了挠锁骨,“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时黎瞬间觉得这盆水泼早了。

  湿的,再燃也烧不起来,时黎两步过去把她拽起来,“少管我。坐床上,坐这干嘛,又脏还有光晃眼睛,你知道这沙发多脏吗,没人换洗。”

  “想晒会太阳嘛。”孙怡清被她拽起来,踉跄跟了两步,被甩到床上,就地躺下,眯了眯眼睛,懒洋洋的张开双臂,“你还生气吗?阳光这么好,别小肚鸡肠了。”

  时黎甩开拉她的手,“……你千万别在外头用成语。”

  孙怡清没领会到,问什么?她翻个白眼,“小心网友把你学历造假扒出来。”

  孙怡清哈哈笑,知道她心里没火了,笑完了仰卧起身伸手捞她。时黎上床,撑着双臂跨跪在她身前,自上而下传递出一种压迫,“什么意思?”她问,“别说你打算跟我和好。”

  “炮友也需要良性的关系嘛。”孙怡清抬手挽住她的脖子,“至少我们在重要方面很合得来,多难得啊。”

  事情到这步,好像也就这种话比较说得过去。我舍不得你不是丢不下情感,情不自禁只是因为高潮快感,我们做不成朋友,做炮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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