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情侣复合唧唧我我夜夜笙歌不可描述的日子并没有到来,时黎在孙怡清指挥下,手忙脚乱的学习备菜炒菜,厨艺进步日新月异——至少现在不止会做个蛋炒饭凉拌西红柿了。

  她从来不知道做饭这么累,从前期准备到后期扫尾,一天三顿做下来,时黎咬着不能让孙怡清好过的牙才能坚持拖着她运动,不然早摊床上飘魂了。

  又一天忙完,晚上做薄荷炸排骨和地三鲜,孙怡清点的菜,时黎被油熏的几乎失去胃口,随便吃了两口,窜进卫生间冲澡。

  热水烫的解乏,时黎吹干了头出来,孙怡清躺在床上玩手机,她疲惫的倒在她旁边,“为什么你的脑回路总是那么另类?”

  孙怡清把手机熄屏放到一边,低头看她,“哪里另类?”

  “哪家好人谈恋爱一点床上活动都没有,天天在厨房指导怎么做菜啊?”时黎很惆怅,“不会刚复合就走到女同结局吧。”

  孙怡清好奇,“什么是女同结局?”

  时黎幽幽看她,“床死。刚复合就床死。”

  “噗。”孙怡清憋笑,回想他们这几天日子,待在一起主要研究今天吃什么,缺什么食材,买不到家里食材能不能用来代替,站一天,晚上早累的腿发酸,哪还有力气再折腾。

  时黎过来揽她,她顺从滑下来,摊开双臂。谁料对方撑着和她对视了几秒,呼一下泄气,整个趴在她身上。

  孙怡清揉揉她的脑袋,听她声音感觉要荡到天外去,“算了,没兴趣,强扭的瓜不甜,真累的一点欲望都没了,你怎么想到让我学做饭的。”

  孙怡清被她压着,望着天花板笑笑,“不是你自己想学的嘛。”

  这怎么还溯源溯到她这了?时黎猛然抬起头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学?”

  “刚结婚那会说的。”

  也太久远了吧。时黎一时半刻的想不起来,“没记得啊,骗人的吧。”孙怡清急了,连声喂,说这我有什么好骗的,她想想也是,“那可能我刚结婚,思想上还想当一个贤妻良母,现在我已经完全摒弃这个思想了,咱们要随时代进步,该请保姆请保姆!”

  说着还振振有词的挥挥拳,孙怡清笑着打掉她,“屁啊,你当时明明说你想学,但你父母都怕太危险了不想你进厨房,所以你要偷偷学习成为大厨然后惊艳他们——你这些年学哪去了?”

  时黎一愣,这好像确实是她说的。

  她以前觉得会做饭很厉害,也想学做饭,父母说家里饭用不着她做,动火太危险了,从来不让她碰。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孙怡清还记得她当时的话。

  时黎忽然想到什么,一撑手臂,从她身上爬起来,手拎着孙怡清把她拽上去坐直了,目光炯炯,“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你什么吗?”

  孙怡清立刻捂耳朵,“不想听谢谢。”

  “诶!”时黎扑过去抓她手,强制把她摁下来,“我要煽情了,你什么反应!”

  孙怡清嗤之以鼻,“说过真话吗你,关于你怎么爱上我的我听了一百个版本了,离婚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不懂爱吗,你这兴致来了现写剧本呢在这。”

  时黎悻悻,视线往旁边挪了挪,“那不是觉得喜欢上你那个点很难理解嘛,说了你也不会信,我估计你都忘了。”

  “所以是什么?”

  时黎沉默了一会,“……我们面试失败的那个晚上,没钱了,你下楼买了两桶泡面,很高兴的说楼下泡面搞活动,被卖空了好几种,幸亏还有我喜欢的口味,说这说明我们运气好,明天面试肯定能成功。”

  说准了。孙怡清完全不记得这码事,面试失败、没钱、吃泡面,简直她刚出道时候的日常,哪来的印象深刻,“所以我们第二天面试成功了没有?”

  “没有。”时黎答完,哎哟一声,摇她,“这不是重点!”

  孙怡清被她晃晕,举手投降,“错了,你继续说,重点是什么?你被泡面收买了?”

  时黎很无语,“你觉得我这么容易被收买?”

  孙怡清认真想一下,指出,“我不是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吗,电视剧里不经常就有这种情节,贴心男主记得女主喜欢什么不吃什么,女主被这种体贴打动。”

  时黎槽多无口,“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剧啊,我要是这么容易心动,我家阿姨应该早被我娶进门了。”

  “哦……所以哪哪都不是,你喜欢我什么?”

  时黎静了一下。

  喜欢孙怡清什么?

  不如说是羡慕,羡慕她坚韧的生命力,努力生长,即使种在曲折的迷宫中,也能弯弯曲曲的沿着墙壁向上攀爬,最终找到出路。她是温室呵护起来的花,她是即使被雷劈,也会在来年开春重新冒芽的树,一把火烧尽,依然能攀着根须长出来的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孙怡清不算娱乐圈里性格特别活跃的,虽然平时也热热闹闹,私下相处其实有点冷漠。

  但纵然是在全网铺天盖地被骂时,时黎也没担心过她会不会因此抑郁、一蹶不振,她清楚她会生龙活虎,会等下一个风口,牢牢抓住机会,然后一飞冲天。

  可以被折断,可以被摧毁,可没有人能杀死她。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的人生从废墟上发芽,没有旺盛的生命力,早就被扼杀在废墟中。

  时黎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没缺过什么东西,所以也没追求过什么东西,有点无欲无求。旁人羡慕她性格好,她自己却没觉得这算什么好性格。

  因为没有追求,生活很没意思,没有上进心,干什么工作都差不多,拍一部戏还是两部戏没区别,反正都是家里找人加塞的,红不红更无所谓,不拍戏她家也够养着她一辈子吃喝不愁。

  时黎已经提前预知到自己这辈子最大目标就是混吃等死,人生幸福又好像不太圆满,每天仿佛虚度光阴。

  孙怡清拥有她没有的方向感。

  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到达的目标,所以无论绕了多少路,最终都会向着那个方向靠拢。时黎在她身边,感觉自己的方向也似乎被摆正了,孙怡清一指远方说,去那,她也跟着前进。

  最初恋爱、结婚的那些年,她被她的动力吸引,却没办法理解。很矛盾。

  所以吵架、埋怨她太过看重工作,疏于对她的关心,不懂她在工作上的追求,在她看来艰苦又消耗自己健康。

  离婚之后,时黎接了一部电影,有打戏,还有马上的戏,都是高难度。

  这几年影视幕后发展很快,电影电视剧都已经习惯用替身了,时黎从来也是听从导演,需要亲自上就提前练,不需要就用替身。那次她心血来潮,问导演,“我想全都自己上,能不能挑战一下?”

  导演不赶时间,追求效果,当然不会拒绝,时黎提前三个月前进组做培训。

  在拍摄结束看回放那刻,她好像突然理解孙怡清——或许也没有,孙怡清拼命只是为了获得好口碑,但她抓住了自己找不到的东西。

  那部戏拍摄到尾声,她已经浑身青紫,在一个高难度动作意外坠马,牵连练舞的旧伤,到现在都还没好透,不能太使劲,时黎却没后悔过。

  原来疼痛是可以有意义的。

  她尝试靠近孙怡清、理解她、走她走过的路,最终在她的脚印中,踩出一条自己的道路。

  时黎双手环住爱人脖颈,“喜欢你永远有明天的感觉。跟你在一起,感觉明天是在往前进,而不是混沌的、原地踏步的。”

  她在温室中被精心培育,孙怡清带给她被自然磨砺的韧性、肆意生长的能力,让她终于从实验室弱不经风的培养皿变得落地生根。

  孙怡清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艰难的思考了一会,“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文艺的解释一遍?

  时黎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孙怡清头发乱成一团草,斜眼看她,相当不满,“别动!很打结,我好不容易梳顺的!”

  时黎哈哈笑,笑停了,俯身趴在她胸口卧着。孙怡清抓了抓头发,想起冰箱里还有不少没吃完的蔬果,“王姐订的后天早上的飞机,我明天叫人来家玩吧,不然冰箱东西都浪费了。你什么时候走?”

  时黎懒洋洋阖着眼,随口答,“行啊,我应该跟你一趟,也能跟着聚。”

  “王姐帮你一起订啦?”

  时黎说没有,宁姐忙这事,孙怡清反应了两秒,一下窜起来,把时黎吓一跳,“所以、宁姐怎么会把咱俩订到同一班去?”

  她目光质疑,时黎有点尴尬,咬舌尖,气氛凝滞了半晌,“其实吧……混娱乐圈的经纪人都是人精,也就王姐对你信任没这心,想不到。”

  “……”这算承认了,孙怡清无言,缓了片刻,“所以宁姐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黎决定坦白从宽,“第一年。”

  孙怡清感觉受到了冲击,“我们恋爱第一年?十多年前?”

  时黎诚实点点头,心里流下两行面条泪。她倒是想瞒啊,但王姐那会是初入职场的小菜鸟,宁姐早做金牌经纪人了,眼毒的很,她二十多岁,还没什么经历,哪能骗的过这种职场老油条,没几天就被套话抓现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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