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点淡,再甜一点就好了,你在哪家买的?”毫不知情宋某人又咬了一口边嚼边问。

  正巧朱鱼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一脸无辜不知道怎么惹到夏光的宋舒幼和看着宋舒幼满脸淡定眼里却直冒“X光”的夏光。

  “没事的没事的我再烤就是了哈哈五分钟就能好!”朱鱼摞下这句话就果断远离了战场。

  宋舒幼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月饼是朱鱼亲手做的,听着好像还是出炉第一只,那么第一只月饼应该是给谁的呢……她抬头直视夏光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拿月饼的手伸了伸:“还剩一口,你要么?”

  “算了,你自己吃吧。”夏光回到沙发接着看德云社,语气阴恻恻,“喜欢的话我以后每逢清明都给你供点儿。”

  因为她这句话宋舒幼真差点给喉咙里的月饼噎死。

  “瞧瞧你,大过节的说的什么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护食?”跟条狗似的。

  宋舒幼把手里的六个核桃放下徒手拆开拿了两瓶出来,一瓶留给自己润喉一瓶扔给了夏光,差一点就正中夏某脑瓜子,嘴上还死皮不要脸道,“得亏我还想着你,觉得你写小说辛苦特地买点‘补品’来给你补补脑子。”

  夏光瞄了眼易拉罐上的保质期,好家伙,一五年产的,还有俩月过期。

  她觉得宋舒幼不该给她买六个核桃,她应该给她自己买六斤藕补一补那先天性残缺的心眼儿。

  易拉罐被默不作声推到了茶几上,夏光选择抱着紫砂杯接着喝她的龙井。

  喝茶多好,短期内提神醒脑长期内长生不老。

  五分钟后朱鱼果然端了一盘新月饼出来,里面有五仁的有莲蓉的还有咸肉的,烤的做完了她还往冰箱放了一盒冰皮的。

  宋舒幼目瞪狗呆,她好像理解夏光为什么被吃的这么死了,这么个漂亮又乖巧脾气好又会做饭的大宝贝换谁谁顶得住?

  午饭就这样用月饼随便对付一下,连夏光这种讨厌吃甜的人都还就着清茶吃了仨,可见味道确实可以,朱鱼一上午没白忙活。

  三人围沙发看了一下午的德云社,直到闹钟响了朱鱼才想起来到做晚饭的点儿了,她站起来时夏光也跟着一块起来,临走不忘踹一脚宋舒幼屁股,“别傻乐了,进厨房帮忙去。”

  “等会儿等会儿,”宋舒幼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捧腹大笑,“我今天就看这‘画扇面’还能不能画成功一回,郭德纲脸黑跟锅底似的哈哈,你先去,我看完马上。”

  夏光翻了个白眼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宋舒幼晃晃悠悠进厨房,朱鱼掌勺,夏光洗菜,她就哼着小曲儿帮忙择菜,高压锅里压着红烧肘子,烤箱烤着锡纸石斑鱼,蒸锅蒸着蒜蓉生蚝,朱鱼手头还正翻炒着青椒肉丝——辣口的应该是为不速之客专门准备的。

  宋舒幼一瞧全是硬菜,当下酒虫就被勾上来了,她用胳膊肘戳了下夏光:“你回来再忙活,先帮我去买两瓶酒去。”

  “自己没腿?”夏光想也不想。

  “关键你们小区超市里那些阿姨实在太热情了!”宋舒幼满脸一言难尽,“每次去都问我结婚没要不要女朋友家里几套房……再说我长了张男女通吃的脸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的真实性别了。”

  说了之后就会引来类似于围观大熊猫的惊叹,“嗨呀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打扮成这样嘛”“看这头发短的哟,女孩子还是长发好看”“阿姨亲戚家有个男孩子,985毕业——”

  得,还不如给她介绍女的。

  夏光把手里的玉米搓洗干净放进菜筐里,“跑腿费两百。”

  “我靠你还是人?!”

  “两百五。”

  “滚啊!大不了老子自己去!”

  “三百。”

  “就两百,成交。”

  朱鱼在旁边听着要笑喷了。

  夏光也没问宋舒幼要什么酒就换鞋出门了,还是宋舒幼脑子一激灵想起来正事没交代,撒丫子赶紧追出去,开了门就冲刚上电梯的夏光喊:“我要菠萝啤!而且只要广式的!不是广式的我可不喝啊!”

  夏光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不过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宋舒幼心放回肚子里回厨房哼着探清水河继续择菜,鲜嫩嫩的西蓝花先用手掰成一小朵一小朵,然后放进盐水泡一会儿,等把脏东西都泡出来再用清水洗净就可以放锅焯了。

  朱鱼把西蓝花焯水三分钟,接着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装盘配上小番茄生菜苦菊玉米粒,最后挤上烘焙芝麻酱汁,清口解腻的沙拉就完美做成。

  看着简单,宋舒幼夹了一筷子放嘴里才发现比外面卖的沙拉要好吃的多,不禁发出感慨:“我觉得我有点羡慕夏光了。”

  朱鱼噗嗤一笑,将鸡柳放进空气炸锅,“你羡慕她,我还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宋舒幼小小的疑惑了一下,羡慕她大中秋的无家可归还是揣着帝国理工phd却找不到工作?

  “羡慕柚子你可以见到姐姐少女时的样子啊,而且还能陪她长大。”朱鱼语气难以言喻的温柔。

  夏光少女时期的样子,这让宋舒幼愣了下神。

  回忆里的夏光和现在其实差距不大,只是更冷漠更难以接近,初一时她们同校不同班,俩人压根不熟,但对对方都没什么好印象。

  远离任何团体的独行侠和到哪都能打成一片的孩子王,总而言之,一个嫌弃对方太装,一个嫌弃对方太浪。

  真正产生交集是初二重新分班把两人分到一个班开始,那个地中海班主任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觉得宋舒幼这种文科薄弱理科逆天的家伙就该配个文科鬼才来教她做人,于是两个互相看不上眼的小鬼头,被老班的大手强行按成了同桌,一按就是一整个学期。

  “天地良心,一开始我们俩连话都不带给对方说的,三八线一画谁过界谁是王八。”宋舒幼回忆着过往,边吃小番茄边对朱鱼说。

  “那后来呢,你们俩的关系是怎么变好的?”朱鱼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宋舒幼说的内容显然很感兴趣。

  宋舒幼长睫遮目:“后来,后来我在放学路上被人堵了,一群又高又壮的死丫头围殴我一个一米五几的矮子,简直丧良心。”

  “是不是姐姐路过!然后英雄救美(不是),从此以后你们就成了好朋友?”朱鱼提起夏光就星星眼。

  宋舒幼点头:“确实路过了……”

  但是没救美,而是不知道从哪变出个小板凳坐在一旁,还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把瓜子……

  那悠哉悠哉的死样子简直不像在围观初中生撕逼,而是在看猴戏,甚至还伸出手指数了数有几个人。

  直到宋舒幼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站起来,冲着那群不良少女的大姐头说:“我已经给级部主任打电话了。”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这年头谁打架叫老师!”大姐头怒了,然后带着虾兵蟹将火速逃离现场。

  宋舒幼被搀着去卫生所的路上不禁抬头问:“你真的叫老师了?”

  其实最好没有,她不想被请家长。

  “当然没有,这年头谁打架叫老师。”夏光若无其事道,“我报警了。”

  宋某,卒。

  最后的结果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得到了处分,唯独夏光这个报警的获得了全校师生嘉奖还被校长赞为教科书般的“临危不惧”处事能力。

  一场撕逼到头来简直像给这个三好学生平平无奇的学霸生活里送上几个人头以供升星。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贱了!”宋舒幼语气愤愤,“本来一个年级里就看夏光不顺眼,后来还真就只看她顺眼,她不理我我就缠着她,你别看她总冷冰冰的,其实她对黏人的人一点办法没有,时间久了不用我烦她她都会——”

  门被关的“哐当”一声,夏光将一兜菠萝啤放餐桌上,自己弯腰换鞋。

  宋舒幼差点闪了舌头,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道:“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朱鱼笑眯眯点头。

  杭州从一六年就开始禁止燃放兜售烟火了,入夜后没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天上的一轮明月反倒得了清静。

  朱鱼吃饭时将手机放面前跟爸妈开了视频电话,听惯了她讲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乍一听地方乡音还有点不适应,但挺奇妙,比讲普通话要活泼。

  夏光不能喝酒,用可乐陪宋舒幼干了几盅。酒过三巡后姓宋的脑子有点飘,闲的没事干拿出手机给方杨生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响了半分钟后被接通,画面里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桌上一桶已经吃一半的红烧牛肉方便面,方便面旁边是一盒酥皮月饼。灯光昏暗发黄,让人连月饼包装盒上的名字都看不清。

  “有事儿?”男人的声音懒懒的,透着疲倦。

  宋舒幼本来还想和他比比谁伙食好,这一看好家伙,她已经被辛酸的都不好意思嘲讽对方了。

  “你没回家?”夏光瞥了眼屏幕说。

  “没办法,总得有个留下值班啊。”方杨生呼啦啦接着吃方便面,“你们吃的什么?”

  宋舒幼翻转了下摄像头,画面正对大肘子。

  方杨生儒雅随和地说了声“操!”

  他心态崩了。

  “宋舒幼你有罪,因为你这个万恶的视频电话我党可能会失去一名优秀的扶贫干部。”方杨生吸溜完最后一口方便面,长叹一口气,声音变低,“说实在的,我觉得我真快受不了了。”

  “是是是我有罪,”宋舒幼醉归醉可也能听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于是又喝了口酒说,“大杨,你知道你、我、夏光,咱们仨身上有一种什么共同特质吗?”

  “都缺爹少妈?”

  “滚啊!不是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