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致我亲爱的学姐gl【完结】>第一百章 饼干

  温敛是属于精力充沛的那种,每次上手术台之前,几乎都没有去休息。

  要么,在看诊。要么,就在医院上下乱逛,从小护士那边蹭点零食填肚子。

  今天,她照例下午有一个手术,要上去操作。离去提前做手术准备,还有一段时间。

  在只有温敛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包打开的苏打饼干,旁边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病历。

  温敛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浏览着病历。面前因为许久没有移动过鼠标,而暗下来的电脑屏幕,反射出她聚精会神的模样。

  这些病历都是她从医院的资料处借的来。里面有不少病例,有医生对这些病例处理的方法,还有患者经过治疗之后,最终的效果。

  每一个医生处理疾病,都有不同的手法。同样的疾病,也可以有许多的处理方法。从前辈的治病手段中,温敛可以吸取不少的经验。

  温敛不仅仅是光看着,有时候还会拾起笔来,在上面做下注释。

  她看着的很认真,连饼干吃完了都没有发现。

  伸手想再拿一块饼干起来,在盒子里摸了老半天都没有摸到。她又流连的看了两三行字,这才勉为其难地将目光从病历上移开。手指将饼干盒的一边按下来,里面早就空空如也了,只剩下一小撮饼干屑。

  温敛瞧了一眼时间,吧唧吧唧嘴。马上就要手术了,她却还是有一点饿。

  拉开抽屉翻了翻,一点吃的都没有找到,温敛疑惑的抬起目光。她记得之前买了不少零食,放在办公室里面了,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午饭早就过去很久了,现在就算想去吃饭,食堂也没有饭给她吃了。一会上手术,不知道要做到几点,也不能空着肚子去。

  温敛纠结了一会,决定出去蹭零食。她起身,离开办公室。

  中午的医院格外寂静,病患和医生都在午睡。

  整个医院里,除了值班护士笔下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从病房里传出绵长的咳嗽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窗外树影斑驳。爬山虎沿着窗框纠缠而过,漏下一两片叶子,在阳光下招摇。

  温敛来到护士站,手指敲了敲桌沿,引起两个值班护士的注意。

  靠她比较近的护士,轻声问道:“什么事?”声音太大,她怕打扰到午睡的人。

  温敛觉得平时无意的蹭吃蹭喝,没有什么。现在特意要说,却有些难以启齿。她别扭了半天,将声音压得细如蚊呐,问道:“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两个护士都没有听清她的话,面面相觑。

  温敛索性撇去难为情,一本正经的说:“我一会要上手术,没有东西吃了… …”

  这下子她们就听懂了,相视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其中一个看出了温敛刚才的窘迫,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温医生你直说嘛。”说着往护士站底下放置东西的地方,翻了翻,却没有翻出任何东西来。

  护士想起来,自己的零食已经吃完了,询问另一个问道:“你有吗?”

  另一个闻声也去找,也没有找到。她们两个坐在这里无聊,就把零食全吃了。

  护士一脸歉意,和温敛说:“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了。”

  温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时间,看来只能空着肚子去手术了,转身正要回办公室。

  正巧这时,顾羡溪推着手术推车,从护士站面前的走廊经过。

  护士出声唤住了她,问道:“羡溪,你有吃的东西吗?”

  顾羡溪脚步停滞了下来,目光向护士站这边扫了一眼。她看到温敛了,却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滞留。

  来不及阻止护士唤人的温敛有些尴尬,微微的移开眼神,不愿去看顾羡溪。

  “有,你等一下。”顾羡溪言简意赅答道,说完就推着推车离开了。

  顾羡溪并不喜欢吃零食,但是因为楚一镜的原因,她时常会在包里带上一些。

  没有过多久,她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饼干,径直走到护士站前,伸出手道:“给。”

  两个护士见自己也有份,迫不及待接过道:“谢谢。”而温敛却没有主动去拿。

  是她自己说要零食的,但是零食却是顾羡溪拿来的,这就让她进退为难了。温敛懊悔的想打脸。

  顾羡溪的手上只剩下一包饼干了,想走到温敛面前,却停了几秒,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把饼干递到温敛的面前,平静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

  温敛僵硬着身体,盯着她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用,谢谢。”顾羡溪没说什么,把饼干收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没有纠缠的意味。

  两个护士在旁边看着她有些怪异的表现,问道:“温医生,你不是说饿吗?”

  温敛咬了咬牙,叫住顾羡溪,把饼干拿走,“谢谢。”

  “不客气。”顾羡溪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围观两个护士看着她们来来去去,不懂得她们在干嘛。

  啪的一声,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亮起。

  在手术床边围了一圈穿着无菌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即将要动手术的患者,因为打了麻醉,早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护士调整了一下无影灯的照射角度,手术就正式开始了。

  手术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在场的每一个医生和护士都沉着脸,有条不紊进行自己的工作。

  止血钳和手术刀悄无声息的在手心交换。白色无渍的纱布进去之后,立马被染成血色。一切都在静谧又紧凑的发生。

  去除了病灶之后,主刀的医生和温敛并没有立刻放松下来,护士帮他们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热汗。他们沿着病灶周围,仔细寻找着,可能在平时的检查中没有被发现的异样。

  温敛屏息凝气,带着手套的手,在平滑的器官表面缓慢的摸索着。

  当指尖触摸到,与正常质感不同的一块地方。她手下一顿,神情凝重的反复确认。额头上一滴汗水,沿着眉梢滑下。

  温敛目不转睛的盯着患者手术的区域,掩在厚厚的口罩底下的口鼻,嗡声道:“擦汗。”站在她身边的护士,迅速行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与主刀的医生相视一眼,立刻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手术室的气氛,再一次被拉紧了起来。

  终于将该切除的,都切除了。手术用的器械和纱布的用量,都确定无误了之后,温敛配合着主刀医师将患者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一场揪心的手术过去后,温敛抬起双手到胸前,让护士帮忙着脱下手术服,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接下来,就没有她什么事了。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温敛大口喘着气,整个人累的都虚脱了。

  和刚才共同手术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她便出了手术室。瞧了一眼时间,在手术室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出来,却发现这场手术进行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晚上,她还要值夜班,要抓紧时间去食堂吃饭。温敛拉开抽屉想拿出里面的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一盒饼干。

  温敛探进去拿手机的手一僵,第一个念头就是,顾羡溪给的。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再做这种事。

  温敛心里涌起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来。明明都和她说不要再纠缠自己了,她却还是要做这种事情。

  一恼怒,温敛就想把那包饼干抓出来,扔进垃圾桶里。手指刚碰到饼干盒的边缘,她又停了下来。撇过头去,眨了眨眼睛,自己是不是太不淡然了?

  在面临其他的事的时候,她都不会这样。但是只要和顾羡溪沾上一点点关系,她原本的镇定就全没了。

  无论顾羡溪理不理自己,自己的心都会起很大的波澜。

  温敛转为了对自己的怒其不争,开始埋怨起自己来。饼干也不管了,任由它呆在自己的柜子里。

  一个人去了食堂吃饭。晚饭的点,已经过去了。食堂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医院职工在吃饭。

  温敛只有一个人,在食堂里看到认识的人,也没有打算过去凑热闹。打好饭后,她端着饭,坐到角落里默默的吃着。

  在她来了没多久之后,一群护士跟随着她的脚步,也来到了食堂里。

  其中一个和温敛关系不错的的护士,看到了她,和同伴打了声招呼,便端着饭坐到了她的面前,问道:“温医生怎么,也这么晚才吃饭?”

  温敛刚用汤勺送了一口饭进嘴巴里,闻声抬头一看是熟人,答道:“刚下手术。”

  “哦。”护士明白的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她问道:“温医生,我刚才在你抽屉里放的饼干你看见了吗?”

  “啊,是你给的吗?”温敛一愣,惊讶的问道。

  “对。”护士不好意思的说:“那天我夜里值班,突然肚子饿了,没有东西吃,就暂时拿了你放在桌面上的饼干。没有和你说一声,真不好意思。所以今天就给你买回了一袋… …”

  原来不是顾羡溪给的,温敛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的藏了失落,被她抹去,当作不知。她客气的说:“没关系。”… …

  第一百零一章 学姐被打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从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开始。

  此时还有许多人正沉浸在梦乡之中,而一大早就开门的医院,却是人来人往。

  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门诊前排队的人寥寥可数,多是一些赶早班或者是害怕之后会太多人的病人。与它形成天壤之别的是急诊室,里面的灯光已经亮了整整一个晚上,从未停歇过。

  里面在等待椅上坐着人。有些是刚刚到来,更多的是已经在这里,坐上了一夜。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虑和急躁,还有的通红着眼睛,疲惫不堪。

  等待,让人心烦,而往往许多事情就是在心烦下发生的。

  “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黑心肠的护士,医生!”在距离急诊室门口不远的走廊里,传来破口大骂声。

  爱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蜂拥而去。

  “这位患者,你冷静一点。”顾羡溪千方百计地想让面前,这个比自己强壮许多的患者镇定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

  无理取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光个头就比顾羡溪高出两个头。他比划着手脚,让人觉得他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打人,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他动不动就向往急诊室里闯,顾羡溪只能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进去。

  不一会,发生争执的地方,就围上了满满的一圈人,却没有一个来帮忙劝阻的。

  “我怎么冷静?!我从凌晨排到现在,连医生的面都还没有见到!”那个患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憋住了气,面红耳赤的大吼大叫道:“我高血压啊,你们知道吗!脑子都要炸开了!你们还让我等!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顾羡溪好言相劝道:“请您稍安勿躁,在您的前面还有比您病的更严重的患者,她们也需要医生的及时治疗。请您再稍等一下!医生很快就好了。”

  患者咬牙切齿的反问道:“难道我的病就不重吗?难道我非得死在这里,才算严重吗?!”

  顾羡溪一再的哄道:“请您稍等,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患者听到这句话,气焰消了一点,沉着气问道:“大概还需要多久?”

  顾羡溪估摸了一下,排在这个患者前面的人数和他们看诊,所需要的时间,减短了说:“应该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好了。”

  患者捂着自己的脑袋,头疼欲裂,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求道:“你就不能给我通融一下吗?!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顾羡溪虽然看着他这么痛苦,也于心不忍,但是如果医院里的秩序被打乱的话,那么一切就乱套了,所以只能公事公办。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她道:“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

  她之前给这个患者检查过,并没有像他自己口中说的那么严重,连半个小时都不能等。

  顾羡溪实话实说,却惹怒了患者。

  他又再次暴躁了起来,指着顾羡溪的鼻子大骂道:“不就是让你们先给我做个检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赔的起吗?!”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从他嘴巴里喷出来的口水,都快溅到顾羡溪的脸上了。

  顾羡溪却不能退让,急诊室里面都是危在旦夕的病人,绝不能让他进去肆意捣乱。“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她一个人劝不动他,求救的向旁边看了一圈。围观的其他人,却没一个愿意上来帮忙的。医院里的保安,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孤立无助。

  “滚一边去,我告诉你!我自己进去找医生!”患者推搡着顾羡溪,想把她推到一边去。

  顾羡溪死死的挡在他的面前,口中连连道:“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患者彻底被她惹毛了,怒目圆睁道:“信不信,我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吃!”

  “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啪”巨大的耳光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顾羡溪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被打的倾到一侧去。巨大的后作力,让她连退了好几步。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雪白的皮肤上,登时浮起一个巴掌印来。手掌轻轻的触碰一下,是更加撕裂的剧痛。

  她捂着被打的一侧脸颊,低着头,咬着唇,眼泪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患者眼睛瞪的都快掉出眼眶了,耀武扬威的说:“你拦我啊!你继续拦我啊!”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你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人家也不容易。”

  “你在说一遍!”患者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打抱不平的人身上,厉声道:“信不信我连你都敢打!”那个出声的人,被吓的,立刻退出了人群。

  “不就是个护士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唾弃骂道,绕过顾羡溪要往急诊室走。这还是没有用下全力的。要是用上全力,他敢要去顾羡溪的半条小命。

  顾羡溪强忍着疼痛和委屈,又挡在了那个患者的面前道:“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患者狰狞着脸,怒不可竭,抬起手掌又要给顾羡溪一巴掌。

  巴掌还没有落下来,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患者暴怒着抬起眼睛,想看看是谁。

  温敛突然出现在了他和顾羡溪之间,紧紧的握着他要落下来手腕,产生与之相抗衡的力,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位患者,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别动不动就动手啊!”

  患者一把甩开温敛的手,吼道:“要你管!给老子,滚一边去!”说着还要去打顾羡溪。

  顾羡溪恐惧的退后了一步,正好给温敛□□去的机会。

  温敛大迈了一步,轻轻的牵过顾羡溪的手。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将她完全的挡在了身后。

  感觉手心里的手在微微颤抖,温敛余光向后瞄了一眼,目光凝了凝。

  正面对上怒气腾腾的患者,她微眯着眼睛,客气的问道:“这位患者,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也是医生,您有问题可以来问我。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实在对不起,我们医院也是有秩序的… …”

  她虽然说的软和,但是语气却坚决,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患者扫了一眼,她身上穿的白大褂,不屑的哼道:“医生现在才出现,迟了!”往旁边啐了一口痰,故意找茬道,“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给我一边去!我要找那个臭□□说清楚。”

  说着,就要把温敛推到一边去,目光直视着顾羡溪。

  他口中所说臭□□就是顾羡溪。

  被他推的,温敛踉跄了几步,顾羡溪在后面及时扶着了她。

  温敛并不在意,面前的人怎么对待自己。但是他当着她的面骂顾羡溪,不管是谁,温敛都忍不了。

  她怒火中烧,隐忍着不发,咬着牙道:“请这位患者不要乱骂人… …”

  患者扬着下巴,挑衅道:“我骂她怎么了?你不高兴,你来打我啊!”

  温敛一言不发,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因为看惯了生死,她身上自带的杀气,足以震撼住不少人。

  那个患者却一点也不惧怕,撸起自己的衣袖,指着温敛的鼻子骂道:“她就是个□□!你挡在她的面前,你也不是什么好货!你们当我一个人来医院好欺负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此时保安还没有来,如果真的要打人,没有人能拦的住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温敛也恼了,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想打架是吧… …”放开顾羡溪的手,带着怒意,把胸前名牌摘下来,扔到一边去。再一枚一枚的解开白大褂的扣子…

  在她扔下名牌的时候,顾羡溪看穿她的意图,急忙拉住了温敛的手,劝道:“温敛,你不要和他打架… …你还想不想要未来了?”

  不管是医生的职业守则,还是医院的规章制度,都不允许医生对患者的攻击还手的。

  骂就忍着,打就逃。

  只要她一还手,不管是对是错,这个就是一生的污点。不仅本身的医院容不下她,其他的医院也不会再收她,医学的路就完全断了。

  温敛与患者对视着,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衬衫。

  “你不要惹事,好不好?”顾羡溪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求道。

  温敛被她吵的心烦,扭过头,怒极了,口不择言道:“穿上这身白大褂,我是一个医生,我要为病人负责。而脱下这身白大褂,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你别管我!”

  远处的保安,已经冲了过来。

  当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谁的时候,温敛一愣,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对面的患者,见她走神了,先下手为强,一拳打了过来… …

  第一百零二章 她不懂什么叫做逆来顺受

  拳头落在温敛的脸颊上。

  温敛猝不及防连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脸颊上被打的地方,慢慢的升起炙热感,紧接而来的便是火辣辣的疼。疼中还带着一点麻,血腥味弥漫到了舌尖上。

  她手指轻轻的触碰一下,疼的更是剧烈。因为脑部受到了冲撞,她眼前是天旋地转的。

  患者见她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在地了,恶向胆边生。在众人都处于震惊之中的时候,他连跨了好几步,抬起脚就朝温敛踹去,凶相毕露道:“去死吧!”这用尽全力的一脚,若是真的踹在温敛身上,非要她骨折内伤不可。

  保安隔着老远,大吼一声道:“你要做什么!”

  就是这一吼声,让患者的动作稍纵即逝的一停滞。回过神的温敛,朝旁边滚了半圈,让想要她命的那一脚落了空。

  保安冲了过来,控制住那个有意寻衅滋事的患者。顾羡溪急忙过来搀扶摔倒在地的温敛,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目光中不经意的泄露出对她的担忧。

  温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借着顾羡溪的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患者慌张的瞧着挟持着保安问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杀气腾腾的说:“你在医院打人,你说我们要对你做什么?”

  患者指着温敛,倒打一耙道:“明明是她们在欺负我?你们都瞎了吗?!”

  保安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带着人走到温敛的面前问道:“温医生,你没有事吧?”

  温敛摇了摇头,瞧了刚才还气焰万丈,现在萎缩一团的患者一眼,道:“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保安点了点头,这已经涉及到了故意伤人了,不可能轻易地就放过。

  保安把那个患者带走之后,温敛忍着脸颊上的疼痛,摆脱了顾羡溪的搀扶。扭头看到,顾羡溪白皙皮肤上红肿的巴掌印,还有残留在眼角还未干涸的眼泪。

  她犹豫了一下,拍拍顾羡溪的肩膀道:“没事了,回去吧。”说完就转身要一瘸一拐的离开。刚才摔倒的时候,她的膝盖磕到了地面铺的大理石上,现在还在痛。

  顾羡溪迟疑的拉住她的手,说:“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温敛的脚步停滞了几秒,微侧过脸说:“谢谢,不用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围观的人看到事情解决了,也都散了。只留下顾羡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温敛渐行渐远的身影。

  在这么多年的工作里,她不是第一次被患者粗暴对待,但是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没想到温敛会出来救自己,还连累她也挨了打。顾羡溪的眼神中带上复杂,手掌覆上红肿的脸颊。

  配合着警察做完笔录之后,温敛被医院的院长直接叫到了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快要秃顶的院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寒着脸,一只手翻着文件,一手在文件上快速的留下自己的签名。而温敛站在他的面前,像一个犯了过错的学生一样,低垂着头,不时的眼睛偷偷觑着院长的脸色。

  她脸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原先红肿的地方,颜色慢慢沉淀下来,变成暗红色的淤血。

  医院的院长将温敛晾在那里足足十几分钟后,才阴沉着脸把自己面前的文件推开,开口道:什么原因,你说吧。

  温敛站在他的面前,一心悸,心知肚明刚才的事也有自己的一分冲动在里面,不敢为自己辩解,抿了一下干燥的唇,道:“他要打我们的护士… …”她不知道要该怎么叙述刚才发生的事,所以就停顿了下来。

  然后呢?院长双手交叉着放在鼻子下,低沉着声音问道。

  然后我就……温敛断断续续的将刚才和患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咽了一口口水,又偷看了院长阴晴不定的脸一眼,见院长也在看自己,她连忙收回了目光,心感越发不妙。

  你知道要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们医院十几年的名誉,就被你全毁了吗?

  温敛底气不足的说:知道……

  身上的白大褂不想穿了?

  不……温敛一顺口就要肯定,意识到自己口误了,连忙改道:想穿。

  那你知道医院的规章制度和医生的职业守则怎么写的吗?

  我知道……

  那你都知道,你还和患者对持?!嘭的一声,院长拍桌而起,怒气冲天的吼道。

  温敛被吓得一缩脖,委屈的解释道: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想那么多……

  院长狠狠的磨着牙,问道:“你不会好言相劝吗?”

  “他不听… …”

  “我不管怎么样!”院长打断她的话,呵斥道:“这里是医院!医院!你懂吗?不管什么理由,你都不能和患者动手!”

  温敛低着头,识相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院长怕温敛只是口头上知道,手指敲着桌面,三令五申道:现在的患者都是大爷,你知道吗?!你要命要工作,就不要去招惹他们!

  我……温敛欲辩无言。

  我什么?

  温敛攥着拳头,咬牙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冲动了。”

  我告诉你,要是再发生一件这样的事,你就滚出医院!我管你是什么海归博士!院长指着门外,严厉的警告道。

  温敛唯唯诺诺的应是。

  院长见温敛认错的态度还可以,息了火,重新坐了下来,说: 幸好,你没有和他打起来,不然我们医院还要赔偿人家。

  温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件事……

  院长手上抓了一根笔来,哼了一下说:一会跟我和患者道歉去,在警察面前和解,这件事就算完了。

  温敛愤愤不平的说:明明是他犯的错,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院长眉毛一皱,道: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了吗?

  温敛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院长叹了一口气,比了一个圆出来,苦口婆心道:温敛,你要学的圆滑一点,知道吗?我知道你刚来医院没有多久,这个要慢慢学……

  温敛活在这世上二十多年来过的顺利,除了和顾羡溪分手这件事,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事。她一边在心里记着一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院长将对她的教训说完之后,末了还加了一句,你该和羡溪学学!

  温敛一愣。

  院长继续说处理的方法,你脸上的伤,就别想拿什么赔偿了,自己去药房拿点药,费用划在你工资里面……

  温敛默默的低下头去,难道自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还没有长大?

  不是的,以前自己外面虽然看着冷漠,心里还是很冲动的……要是遇到那样的事,或者是别人……她也会出去……可能不会忍那么久……

  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学会了忍耐,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冲动……

  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道。

  但是自己永远做不到像她那样,逆来顺受……

  和那个惹事的患者道过歉之后,在医院里请小护士帮忙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温敛便郁闷的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那个患者颐指气使的模样,不时的就会浮现在温敛的脑海中。想想就觉得可恨,温敛气呼呼的走着,心里十分憋屈。

  到了租住的房子门前,温敛用钥匙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正想探手进去开灯,突然看到在黑暗中,有东西在挪动。

  温敛的手臂一僵,她是不相信鬼神的。难道屋里进贼了?她把呼吸减弱,警惕盯着黑暗中的动静,身体缓慢的向后面挪动着。

  还没有等她完全将身体退出黑暗。从屋里猛地跳出一个人型物体来,与她同时出现的是一声大喊的,“Surprise!”

  温敛心里那根紧张的弦差点绷断,听着熟悉的声音,她咬牙切齿的说:“乔伊斯!”

  啪,玄关顶上的灯被打开,乔伊斯呲牙咧嘴的脸,和她张牙舞爪的姿势暴露在灯光下。

  “你怎么回来了?”温敛大歇了一口气,将她上下打量了一边问道。

  乔伊斯的发尾还是湿漉漉的,身上穿着她在家里常穿的睡衣。浓郁的沐浴露香气从睡衣底下散发出来,显然是刚洗澡过没有多久。

  “想你就回来了。”乔伊斯眉飞色舞的回答道,侧身让温敛脱鞋进来,蹭的一下就贴在了她的身上。

  温敛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像问候家人一样问候道:“回来就回来啊。这次又去哪里了?”

  乔伊斯思考了一下,故弄玄虚的说:“最近走了许多个地方,想了许多的事,得到了许多的感悟… …”

  “哦。”温敛进了房间,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都放置好。听乔伊斯说还没有吃饭,她便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乔伊斯在外面的时候,就特别想念温敛做的饭。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大吃一顿,一脸期待的坐在餐桌上等待着温敛。

  温敛一边炒菜一边和乔伊斯聊一些,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就像在不经意间的脱口而出一样,乔伊斯说:“温敛,我想回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医院部分之后,莫名对穿护士服的大姐姐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感觉自己要变成痴汉了……

  谢谢大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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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被患者送锦旗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大,温敛的耳边全是轰隆隆。乔伊斯说的太轻,她并没有听清。抬手关了抽油烟机,她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乔伊斯低下头去,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温敛,我想回国了… …”

  “怎么?”温敛放下铲子,走出厨房,困惑的问道。她以为自己要是不赶乔伊斯的话,她会一直呆下去。突然说要走,打的她措手不及。

  “签证快要到期了。”乔伊斯竖起筷子,敲击着盘子的边缘,轻描淡写的说。她要最后赌一把,结局是输是赢,她都会坦然面对。

  签证即将过期的时候,如果想继续留在这个国家的话,可以去入境管理局办理延期。

  “为什么不去延期呢?”乔伊斯没有说什么,温敛也没有问。

  虽然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多少有些不舍,但是怕乔伊斯再误会些什么,所以她没有问。

  距上次被患者打了一拳之后,没有多久。

  午休时间,温敛照例在办公室里养精蓄锐。她脸上的淤血,还没有完全的消退掉,留着星星点点的乌青色痕迹,如同白纸上洗不掉的污渍一般。

  一个穿着陈旧西装,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上提着一个红色广告布袋,佝偻着身体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前。他手上提着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走到门口,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门牌。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他才捻息手里只剩下一小节的香烟,扔进垃圾桶里。

  先探头进去,向办公室里看了两眼,望到温敛的身影,他兴高采烈的走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去,敲了敲门。

  温敛顾不得抬头,就开口说:“进来吧。”

  老人提着东西,亦步亦趋的走到温敛的面前,看她在写字,怕打扰到她轻声的唤道:“温医生。”

  温敛闻声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下。瘦弱的身体,罩着不合身的西装,垫肩高高翘起,有些滑稽。以为是来看病的患者,但是上班的时间还没有到,她迟疑的问道:“你是?”

  老人搓着自己长满厚茧的双手,带着些许拘谨说:“我是你接诊过的病人,这次来… …”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刘志安和上次的教训,温敛现在见到患者都有些心惊肉跳的,生怕她们一言不合就掏出刀来。

  温敛身体微微向后仰去,眼睛警惕的盯着面前患者的动作。

  当她听到“感谢您的… …”的时候,一愣,脑中还是没有想起和这个老人有所相关的事情。

  这段时间经她手过诊的患者,没有成千也上百了。多是一面之后,再也不会碰面,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人看到温敛这副模样,心里了然,继续说:“我当时挂急诊来着,然后手术费没有带够,还是您替我代付的。”

  他这么一说,温敛就想起来了。事实和老人说的差不多,她当时偶然去急诊帮忙,正好遇到这个老人被救护车送进来。因为临时凑不到足够的手术费,家属都在焦急着。她一心软,就替他们垫了一点。老人的家属还差点给她跪下了。

  后来这个老人,还被分配她管的病房下,直到治愈出院。

  虽然那笔钱老人的家属至今没有还,但是温敛付出去了,也没有打算收回来。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的过去了,没想到老人会过来找她。

  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老人可能是大老远来的,她侧身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老人直接握住她的手,上下一阵摇晃,感激的说:“要不是您的帮助,我这条老命就算没了… …”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温敛被他谢的,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说。

  老人放开温敛的手,把手上提的广告袋摆到她的桌子上。向前推了推道:“这次来,我还特意给温医生带了点我们那边的特产来。”

  拍着布袋,他脸上的皱纹拧在了一块,笑眯眯的说“这些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温医生带回去吃。”

  温敛一吃惊,连忙把东西推了回去,婉言拒绝老人的好意。但是老人还是执意要给,她看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勉强收下了。

  看老人只有一个人来,温敛关心的问道:“你的家人怎么没有陪同你来?”这位老人已经有不小的年龄了,加上刚手术没有多久,温敛担忧他的身体情况。

  老人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神神秘秘的说:“我是背着他们来的,他们不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温敛不放心,给老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检查,确定他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才送他离开。

  老人一点也没有提要还钱的事,温敛也没有在意,把老人送走之后,她就又回来工作了。

  没想到稍后,老人的家人带着老人再次过来。不仅将温敛垫付的钱还给了她,还带了一面锦旗过来。因为这件事,温敛被领导夸奖了一番。

  温敛看着锦旗上的“医德高尚 仁心仁术 ”六个大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觉得别扭。自己无意间做的事,居然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原本快死去的激情,又被点燃了。她明白了,无论是什么类的人,都是有好有坏的,不能偏执的看待问题,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

  温敛记起多年前,有一个人和她说过。她可以尝试着去打破医生和患者之间的隔阂和不理解。

  她亲亲自己的眼角,说:“温敛,你是我的英雄。”… …

  而如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人的英雄了,却可以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做一些事情。

  这算不算… …做到了一点,她曾希望自己做的事?

  温敛把笔横在嘴边,望着那面酒红色,金黄长穗的锦旗。眼光悠远而绵长,不知道是想穿越时光,看到曾经稚嫩的自己。还是透过厚厚的几道墙壁,去见鼓励过自己的那张温柔的笑脸。

  稚嫩的自己,终究等不来那句“我是骗你的”。

  温柔的笑脸,还是给自己最深的伤。

  温敛目光黯淡了下去。

  顾羡溪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了,正和另一个护士做交接工作。

  “dang!dang!”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被摆到了她的面前。

  顾羡溪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楚一镜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她头发又剪短了一点点,上身穿着牛仔夹克,下身是差不多款式的长裤,眼睛里凝聚着精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患病的模样。

  本来面无表情的顾羡溪,看到她之后,笑逐颜开问道:“你怎么来了?还给我送礼物。”

  “来找你玩啊。”楚一镜依靠在护士站的边缘上,指着礼物盒说“这是我看到,觉得适合你的,就给你买了。”瞧见顾羡溪身边站的另一个护士,问道,“你快下班了没有?晚上,请你吃饭。”

  多年相熟的朋友,她要请客,顾羡溪当然不能推辞了。她含着笑意说:“那你得等我忙完。”

  “好。”楚一镜在一旁耐心的等待顾羡溪忙完。

  温敛拿了一份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径直来到护士站前,把文件交给顾羡溪,交代道:“2号房患者晚上要多注意点,和看床的家属说,别让他晚上翻身的动作太大。”

  顾羡溪公事公办的做下记录。温敛看着她写字,抬起眸子,视线稍纵即逝的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前患者留下的巴掌印彻底消失了。

  她收回了视线之后,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顺着感觉瞧去。

  和温敛的目光撞上之后,楚一镜若无其事的撇过头去,佯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温敛皱了皱眉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面善,但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一边思索,一边离开了护士站,没多久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去。

  顾羡溪下班之后,楚一镜就开车将她带到了饭店里。

  菜都上齐之后,楚一镜为顾羡溪倒了一杯红茶,好奇道:“我刚才看到那个医生,看了你很久才走… …你们… …”她敏感的察觉到,顾羡溪和那个医生之间的有一些关系。

  “谁?”她一说到医生,顾羡溪第一念头就是想到温敛。她回想了一下,问道:“她有看我吗?”

  “有的。”楚一镜放下装着红茶的玻璃茶壶,笑呵呵的说:“你知道的,我有病,心思多少比别的正常人都要敏感一些。她看你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我却有。”

  “她在看我… …”顾羡溪意味不明的念着。

  “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楚一镜问道。

  顾羡溪对楚一镜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抿着唇说:“是她… …”

  “她回来了?”楚一镜知道顾羡溪这个她,是代表谁。她正想拿起筷子,一诧异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回来的时候,你还病着,所以就… …”接下来的话,即使顾羡溪不说,楚一镜也能想到是什么。

  “那你们现在… …”楚一镜观察着顾羡溪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

  第一百零四章 游戏用户:乔伊斯正式上线。

  “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了。”顾羡溪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是早就心慌意乱了,手指紧捏着筷子说。

  明明一切都说清楚了,她也以为她们从此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但是温敛却会出人意料的来救她。

  她不懂温敛想要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总之,和温敛有关系的事,她都不想提及。

  楚一镜没有问出什么来,悻悻的收回了话头,她也不是多事的人。

  清晨,树叶上积攒了一夜的露水,还没有蒸发干净。

  机场的安检前,一身干净休闲装的温敛站在,显示航班动态的电子屏幕前,仰头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她很久没有修剪过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胸前。出门前来不及打理,就随意的倒扣了顶鸭舌帽在头上。蓝白相间的条纹外套,这时候的气候不冷不暖,里面只需要再穿一件短袖就够了。长裤的裤角利落的挽了一节到腿脖子上,脚下踩着黑面白底的布鞋。

  她这一身装扮,与平时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勤勤恳恳的温医生,判若两人。

  今天乔伊斯要走了,她特意从医院请了半天假,来送乔伊斯上飞机。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对照着航班的日程表,对拉着行李的乔伊斯说:“不早了,你该去安检了。”

  乔伊斯穿着俏皮的小马甲和短裙,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动自己的行李箱,走到温敛的面前,依依不舍的牵住她的手,道:“那我走了。”

  温敛欲言又止,抿着唇,点点头。

  乔伊斯落寞的想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带着一丝希翼,认真的问道:“温,真的不留下我吗?”

  温敛喉咙里不舍的话,卡在半途。看着乔伊斯的脸,她还是干脆利落的说:“不。”

  “我这么一去,可能再也不会来中国了。”乔伊斯歪着头说。透过温敛的眸子,她看到了温敛对自己的不舍,却没有看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温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但是还是没说出那三个字“留下来。”

  乔伊斯见温敛对自己的离去,毫无挽留的意思,气馁的拖着行李要走。

  温敛突然伸出手,将她拦了下来,道:“等一下。”

  乔伊斯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向温敛,欣喜的问道:“温,你是要留下我吗?”

  “一路上要注意安全。”温敛憋了那么久,终于找到自己可以说,并且合适的话来了。

  乔伊斯满怀期待的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等来温敛的下一句话。她脸上依旧挂着笑脸,眨了眨眼睛了,问道:“没了吗?”

  温敛不忍心看到她大失所望的模样,挪开自己的眼神,点点头道:“没了,去吧。”

  乔伊斯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转而变为了沮丧,嘟囔的说:“温,你真薄情。”自己待在她的身边六年,原以为她早晚有一天会看到自己,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是如此。

  现在,她给温敛和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机场到安检一共一百步的距离,只要温敛说一句,留下来吧。她就立刻抛下所有的行李,飞身投入温敛的怀抱。

  告诉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吧。就算她现在心里还有学姐的存在,自己也可以等下去。无论等多久,她都无怨无悔。

  即使,这原来是她一直很忌惮的。

  乔伊斯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就是为了等温敛的这句话。但是就算她再怎么慢,安检离她还是越来越近。

  温敛目送着乔伊斯越走越远,一直压在心上的重负,仿佛也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变长,而一点点卸下。

  “对不起。”这是她仅能给乔伊斯的答复。六年前是这三个字,六年之后还是这三个字,她从未改变过。

  随着和安检的距离一步步的减短,乔伊斯脑中原本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

  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呢?

  因为温敛不喜欢自己了,自己是为了她而来到中国。如果她不喜欢自己的话,那再留在中国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她要回去了。她在心里给自己做出了答复。

  这算不算吃了失败,落荒而逃?乔伊斯眉头皱了起来。依照自己原本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想当初她失去挚爱的尼克的时候,都没有如今心灰意冷。

  这么想着,她心里起了两个纠结的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说不能就这么没出息的回去,一个在说不回去,留在这里碍眼吗?

  而照着乔伊斯原本的性格。难道真的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吗?不!

  乔伊斯突然幡然醒悟了过来,自己不该就这么狼狈的逃回去!这么回去,什么都没有得到,算什么回事!

  果然和中国人待久了,原本大大咧咧的自己,也变的和他们一样多愁伤感。她思前想后,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唯一的原因就是被中国人感染的。

  她就说中国人有毒嘛!原本很容易就想清楚的问题,沾染了情感,她竟然想了这么久。

  乔伊斯抬起头来安检近在眼前,再走几步就能走到了。在排队的人只有三三两两,她只要一迈步过去就能立马过检。

  她当机立断扔下行李,转身飞奔了回来,对温敛大喊道:“我不走了!”

  温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冲了回来,诧异的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我想通了!我不走了!”乔伊斯强拉着温敛往外走说:“我们去退机票。”还没走几步,想起被她抛弃在安检口的行李,便又转身回去拿。

  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温敛全程都在发愣。乔伊斯看她不中用,就自己找机场的工作人员退了机票。幸好没有错过可以退票的时间。虽然扣了一点钱,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着。不管温敛怎么问她,她都不回答。兀自在脑子里想了许多的事情。

  回家后,乔伊斯径直把行李扔在了客厅里,然后整个人软在了沙发上。

  温敛捉摸不透她,把开房门的钥匙放回了包里,顺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去。坐到乔伊斯的身边,她眼睛偷偷的觑着乔伊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又不回国了?

  嗯……乔伊斯沉吟了半响。当她彻底理清了,这一路来自己的想法之后。她正襟危坐着,面带严肃,一本正经说:“温!我宣布,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以你老师的身份留在中国玩。”

  她等了六年,真是等够了。对于其他人,她绝不会花上这么多的时间。这里面既有求之不得的不甘心,也有不相信温敛会对这么好的自己不动心。对温敛真正的喜欢,倒是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少了。

  既然温敛不领情,她也不是一个爱赖着的人。收一收感情,利落的离开。

  这么一想明白,乔伊斯脑子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哒哒哒哒哒哒哒,几百马力的到处乱跑。

  温敛有点懵。猛的太多信息闯进她的脑子里,她处理不过来,便一下子就卡壳了。

  明明在机场的时候,乔伊斯还恋恋不舍的拉着自己的手,问自己不留下她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不仅自愿不走了,还说不喜欢她了。

  她说不喜欢自己了,所以是不是表示她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乔伊斯怕她听不懂,就又重复了一遍。

  温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她梗着脖子,点点头说:“那好吧。我接受你的不喜欢。”

  不等乔伊斯说话,她看了眼时间说:“既然不走了,那就好好在家里待着。要出远门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不要乱跑。我去上班了。”说完就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她才没有什么闲空陪乔伊斯胡闹。

  房间里只剩下乔伊斯,她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

  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除了乔伊斯不会像从前那样纠缠温敛以外。

  医院大门前,温敛刚下计程车,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将计程车的车门关上,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是越洋的电话。

  那就一定是她妈妈打过来的。她现在和温爸爸正在国外旅游,还没有回国。

  看大门的保安看到她走了过来,冲温敛招了招手。

  温敛朝他们虚抬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就算打招呼了。在接通电话的时候,她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一边接了电话,一边快步向医院大楼走去,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道:“喂,妈。”

  温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点雀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道:“喂,温敛,吃饭了吗?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还适应吗?三餐记得按时吃啊。”

  温敛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之后,问道:“妈,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非要在她赶路的时候。她冲到即将闭合的电梯前,挤身进去。

  “怎么了?你要睡觉了吗?”温妈妈念叨了一大堆,听到温敛的问话一愣,反应了过来:“哦,我忘记了,有时差。”

  “妈和爸,就是想打电话问问你,到了新的环境里,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温妈妈酝酿了一下,问道。

  “什么?!”温敛举着手机,被拥挤的人群从电梯里带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楼层,还好没有下错楼。

  作者有话要说:

  呼拉拉拉拉拉

  港真还是挺喜欢老乔的。

  谢谢大家的地雷~

  冒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04 12: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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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 温敛开明的父母

  “… …有没有遇到合适或者喜欢的人啊?”温妈妈见她没有听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

  温敛一愣,脚步慢了下来,拿着手机沉默了半响。

  这个问题,温妈妈之前也提过好几次,但是因为当时温敛还在读书,没有心思找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没有强求。她原以为温敛回国工作,更有几率遇上自己心仪的人,但是……

  “没有。”温敛抿着唇,肯定的说:“没有合适的人。”

  真的没有吗?隔着差不多半个地球远的距离,温妈妈通过电话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坚定,还以为她是羞于表达,调笑的问道。

  温敛走进办公室,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皱着眉头,说: “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想结婚… …”

  可是……温妈妈犹豫说。

  孩子长大了,自然要结婚生子。父母关心孩子,就会关注这一点。这是中国父母的通病,温妈妈也一样。

  但是温敛和别人家所谓的乖孩子不一样。从温妈妈想让温敛找对象开始,她就反复强调自己不想结婚这一点。

  温妈妈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但是劝不回温敛的执迷不悟。

  别说什么结婚对象了,就温妈妈所知道的,温敛还从未谈过男朋友。

  一般的父母面对这种问题,会先用家长的权威相压,再来用断绝关系逼迫,最后还是不行,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是要逼着孩子服从他们。

  温家父母与她们不同,想顺从温敛的想法,但是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温敛穿好白大褂,和办公室里新来的同事打了一声招呼,坐到了看诊的桌前,移动椅子让自己更靠近桌面。

  她心知肚明她爸妈是担心自己,叹了一口气,道: “妈,我一个人就可以过的很好啊。为什么要多了一个人来凑热闹?”

  “而且,现在在国外不婚的人多的是。她们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不可以做到?”

  温妈妈紧蹙眉头,欲言又止。她现在就在国外,当然很清楚这边的情况,但是还是忧心。

  温敛的这种想法,源于和顾羡溪在一起之后,也源于和她分手之后。

  如果没有她,自己孤独终老又怎么样?她不想敷衍别人,更不想敷衍自己。

  从大学到国外留学,将近十年的时间,温敛从未让自己的父母担心过。唯有这一点,恐怕会和父母起争执,这是温敛不愿意看到的。

  妈……温敛把语气放的极软和,撒娇似的轻声唤道。

  温妈妈叹了一口气,拿温敛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于已经独立生活的孩子,在一些大事上,她有自己的主见。父母又能说的上什么?温敛除了不愿结婚这点以外,都是很孝顺的。难道真的要以生死将压,然后闹得最后亲情淡薄?

  在她片刻走神的时间里,一直将耳朵贴在手机背面听她们说话的温爸爸,迫不及待的从温妈妈手里,把手机抢了过去,和温妈妈道:让我和女儿说说话。

  手机里传来温敛惊讶的声音爸,你怎么也在?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温爸爸一听到温敛的喊声,就不由自主的眉开眼笑。将他在的缘由解释了一下,然后为温妈妈说话道:温敛啊,你妈也就是关心你而已,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我知道的。温敛不知道为什么眼圈有点发热。她想起来,从小到大,自己的爸妈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手机里传来温爸爸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敛的同事已经开始接诊了。温敛瞧这里不是打电话的场合,交代了同事一下,便起身去向厕所。

  “……爸妈总有老了的那么一天,只是希望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之后,不会那么孤独罢了。”

  温爸爸的一席话,让温敛如鲠在喉:我知道……

  温爸爸见她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便放心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其实我和你妈,早就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找一个人相伴吧……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一切按你想的来。

  温妈妈在旁边附和道:对,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决定。

  人?温敛听到这里,咧开嘴一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轻描淡写问道:“不管男的女的,都可以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响后,道:

  “可以。”

  温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能得到自己父母的允许。眸子里的光芒一亮,忽然又想起自己和顾羡溪现在的关系,转眼间又黯淡了下去。

  太迟了,这句话,整整迟了六年。

  如果六年前,她能得到自己父母的这句话,也许就有理由让顾羡溪不要离开自己了。

  她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

  为了不让父母多想,她欲盖弥彰的说:“可是… …我… …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温妈妈思量了许久,抢回了手机,试探的问道:“不然,以后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吧。”

  温敛眼睛向上转了一圈,把热泪忍了回去,有所顾忌问道:“万一不会养怎么办?”

  “我和你爸,可以教你… …”温妈妈认真的说。

  只消一句话,就让温敛彻底溃不成军。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一趟,都会遇到许多人。而这些人每一个都有可能,在不经意的转身之后,将其抛弃。从来肯无条件支持她,对她不离不弃的人,只有自己的父母。

  温敛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好运气,才让自己这辈子成为自己爸妈的孩子。

  在挂掉电话之前,温妈妈又仔细的对温敛叮嘱了一番:“遇到自己的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一点。就像你爸当初追求我一样… …”

  温敛一边答应他们,一边让他们放心。挂掉电话之后,她站在原地,望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父母……

  中午吃饭的时间,当班的护士没有休息。盒饭打开着,放在护士站下面,有空就扒两口吃。一旦有人走过来就立刻放下来,接受他们的询问。还要随时进病房里,帮病人更换点滴的药瓶。时常一盒饭还没有吃完,就完全冷掉了。

  短暂的人潮过后,顾羡溪她们抓紧时间开始吃饭。拿起自己的份,顾羡溪和一起值班的实习的小护士闲聊了两句后,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安静的吃饭。

  她端坐椅子上,双腿膝头并拢放在一边,一个人默默的吃着,乖巧的就像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一样。

  但是一放松下来,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和楚一镜吃饭时,楚一镜后来说的话,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楚一镜优雅的转着酒杯,眯着眼睛瞧顾羡溪,问道。

  “不放弃,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她颓然的反问道。

  “我觉得你可以再去试试。”楚一镜一边说着,一边用点头来肯定自己的话,将酒杯放回了桌面上。

  “我把她伤的太深了,她不要我了……”顾羡溪脸上挂着苦笑,自嘲的说。自己伤她太深啊……自作自受,又能怪得了谁。

  “至少你还爱她,至少她还在。不像我,不像我……彻底失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楚一镜喝的有些醺醉,眼中的顾羡溪都变成双影的了。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人的脸,急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点。那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了。

  顾羡溪有点被楚一镜说动了,想了想,又立即的摇了头,将摇摆的心思扯了回来,理智的反驳道:“还是算了吧。就算她愿意和我复合……我爸的事,你也知道。为了她好… …不想拉她进这个无底洞。”

  说到自己的爸爸,顾羡溪又烦恼了起来。起初重见温敛的欣喜过后,她又考虑起来了现实。

  当初和温敛分手,何尝不是有一份家庭的原因?她连想送给温敛的戒指,都买不起……

  楚一镜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费劲的思考着,问道:“我记得你七年前也是这个理由?”怕顾羡溪想不起来,刻意提醒道,和她分手的。

  顾羡溪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解释。

  “有什么困难就不能一起面对呢?”楚一镜见她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轻笑了一声道:“而且你也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和你一同承受这些事……”

  “难道我错了吗?”顾羡溪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楚一镜微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道:“你要是真的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帮帮你。”好歹她也是个有背景的人,虽然病着,但是钱还是有的。

  “不用了……”顾羡溪婉拒了她的好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楚一镜发出一声长叹。

  “羡溪,你发什么呆啊?难道今天的盒饭不好吃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顾羡溪的思绪。实习护士把吃完的饭盒扔进垃圾桶里,走近顾羡溪问道。

  顾羡溪猛的收回了神思,条件反射的端起饭来,想假装自己还在吃,道: “没有。”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饭,用纸巾擦干净嘴唇。一个金发波浪卷的高个女孩,面色痛苦捧着肚子,来到护士站前,用不流利的中文问道:你们的急诊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有些话,是作者麻麻在作者填志愿的时候说的。现在回想起来……嗯……

  云破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06 22:23:33

  金子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08 01:33:55

  第一百零六章 拜倒在护士裙下了

  实习的护士刚来医院几天,没有太多经验。第一次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直接愣在当场。

  乔伊斯脸上冷汗直流,躬着腰两股战战,跳脚的追问道:你快说啊!她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今天整整在家里拉了一整天,拉的腿都软了。

  在说话间,肚子又是一阵揪心的绞痛。她脸一涨红,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医生。

  实习的护士回过神来,也不管乔伊斯是用中文在和她说话,口里英文说一句,中文说一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羡溪见状,上前为实习护士解围。她一手放在腹前,一手为乔伊斯引导道:“往前面走,然后左拐,就是了。”她和乔伊斯只有一面之缘,并没有认出她来。

  谢谢!乔伊斯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无暇顾及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便径直拿着自己的病历,跌跌撞撞的奔向急诊。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板的瓷砖上,碰撞出杂乱的声音。

  直到望着乔伊斯找到急诊,顾羡溪才收回了目光。

  实习护士,双手拧在一起,一脸歉意的对她说:羡溪姐,我是不是表现的太差了……

  顾羡溪笑着摇摇头,走到护士站后面,安慰她:没事,放松。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

  乔伊斯看完医生之后,又去厕所拉了一回,肚子才轻松了一点点。她颤抖着手脚,扶着厕所的墙壁,慢慢一点点挪出去。手上抓着的病历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急性肠炎”四个字。

  该死!早知道不该乱吃那么多东西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都怪医院旁边的大排档,特别是爆炒出来的小龙虾,太好吃了!她一面在心里唾骂自己,一面又为自己摆脱罪责。

  一不小心迈的太大步,身体某个地方火辣辣的疼,就像被暴力绽开了一样。她痛苦的咬着牙,每走一步路都极其艰难。

  用手捂着的肚子上,显出小肚腩的雏形。曾经引以为傲的腹肌,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中国的美食养人啊。

  因为拉了那么多次,又忽略了补充水分,体内□□严重流失,她拿完药之后,不能马上就离开,还要挂两瓶点滴。

  输液的大厅里,门庭若市。苍白的脸,黑压压的脑袋,遍布大厅的每个角落。可以悬挂点滴的架子旁,都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悬挂在半空中的输液滴管。这么多人,却只有三四个护士穿梭在其中,调整输液的速率。

  乔伊斯拿着要输的药水,眼睛都要望穿了,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空的座位。刚有人输液完拔针离开,空出一个位置,她还没有走过去,就立马又有人填了进去。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阿姨,将自己放在旁边座位的包拿开,给乔伊斯腾了一个位置。

  乔伊斯的臀部一沾到椅子上,整个人都瘫下来了。四肢软弱无力,精神也不佳,完全提不起劲来。

  因为输液大厅的人手不够,被急不可耐的患者从护士站,唤过来帮忙的顾羡溪,一手按着扎在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臂上的针头,一手撕开固定的胶布,快速的将吊针拔了出来,尽量减轻老人的疼痛,然后按上沾有碘伏的棉签。

  交代好老人按着棉签,她便微微踮起脚尖,将输液瓶放下来。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老人的家属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了,就扶着老人离开了。

  顾羡溪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事了,什么都没有说,将针头用针帽盖好,和输液器一起回收了起来。转身想回护士站,不经意的却看到坐在不远的乔伊斯。她一个人干坐在那里,手上拿着输液瓶,却没有吊起来。

  顾羡溪一眼就认出,这是刚才来问急诊的外国人,好奇的走过去,询问道:“你需要输液吗?”

  乔伊斯垂着头点了点,眼睛顺势抬了起来,看到顾羡溪的脸。

  “请稍等一下… …”顾羡溪刚想去拿输液器和止血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伊斯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怎么是你?!”

  顾羡溪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凝眸望着她,在记忆里搜寻着相似的面孔,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 …认识吗?”

  乔伊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的,在医院遇上顾羡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在乔伊斯没想通之前,顾羡溪也算是她的半个情敌。即使她已经和温敛分手了许多年了,但是不可否认温敛心里,还是有她的。

  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乔伊斯在温敛身上白耗这么多年,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不去找顾羡溪麻烦,都算乔伊斯善良了。

  而现在乔伊斯想开了,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但是她不知道顾羡溪知不知道她和温敛的关系,会不会心生误会?

  好死不死两个人还是撞上了… …这是要决斗的节奏啊!

  不过听顾羡溪的语气,好像还不认识自己的一样,乔伊斯稍稍歇了一口气。就她这一副身体都被掏空了的模样,真的要撕逼的话,估计会被虐的很惨,顾羡溪手上可是握着她害怕的针。

  如果是站在情敌的立场上,即使乔伊斯再大方,也不会去多和顾羡溪说上一句话。但是当她死心的之后,如果还能成全温敛,看着她幸福。这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乔伊斯虽然病恹恹的,但是脑子也转的飞快。心里隐隐有这样的苗头了,但还没有想出一个大概来。她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不认识,我认错人了。”

  “哦… …”顾羡溪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加思考便认同了她的话,去拿输液器和止血带。

  乔伊斯看着她的身影,上下一打量,原来温敛喜欢这种类型的啊。难怪温敛不会喜欢上自己,她和顾羡溪相比,简直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温敛刚送走一个患者,在空隙里看到乔伊斯之前打来的未接电话,回拨了过来。

  在遐想连篇的乔伊斯,被手机的铃声拉回了现实。她接通电话,放到耳边道:“喂。”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温敛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现在才给我回电话?!”乔伊斯就知道她,口气不善的说:“我差点晕倒在家里了,你知道吗?”

  温敛一边写着病历,一边气定神闲的回答她,道:“哦?是吗?怎么了。”

  乔伊斯正想回答,这边顾羡溪已经挂好了药瓶,将吊针自然垂着滴液,示意乔伊斯撸起袖子,要绑止血带了。

  乔伊斯撸起袖子后,就任由顾羡溪摆弄着。

  看到那泛着寒光的针,她还是忍不住面色一白,想想自己蹲坑蹲到麻木的双腿,强撑着撇过脸,对电话里说:“我在你们医院楼下输液,温敛,你来看看我嘛~”

  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意,平常只喊温敛一个姓的她,这次将温敛的全名都喊出来了。语气暧昧,藏着无限深意。

  在她的注目礼之下,果然看到顾羡溪的面色一变。恍惚的失神间,对着自己手背青脉的针头差点就插歪了,乔伊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温敛笔下一顿,问道:“怎么了?”

  乔伊斯扭曲着脸,故作娇羞地说:“拉肚子了。昨晚可能着凉了,都是你啦~讨厌~”她的演技虽然造作,但是谁叫听者有心呢?

  光一张胶布就贴错了两三次,贴歪了,就撕下来重新贴。乔伊斯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除了刚才稍纵即逝的失神,顾羡溪面上都太淡定了。

  乔伊斯觉得,贴错胶布,要嘛是她在报复自己,要嘛就是她将自己的表情压得太好了,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点。护士都是有专门□□过面部表情的。

  温敛眉头一皱,被乔伊斯这种恶心人的语气,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了表达自己的关心,她简单的问了两个问题。正巧又有人来挂她的号了,她便和乔伊斯说:“要是没有事,我就挂了。”

  乔伊斯继续演,嘟着嘴,驴唇不对马嘴的说:“好的,我等你,么么哒~”回应她的,只有挂断电话的嘟嘟声。乔伊斯勉强的笑了笑,心里早就把温敛这两个字,日了成千上万遍。

  不过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再用刚才那样的口气说话下去,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挂了电话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挂上点滴了,而顾羡溪还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仰望着顾羡溪,问道:“还有事吗?”

  顾羡溪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淡淡微笑,问道:“你一个人来吗?”

  “是… …”乔伊斯愣愣的点头。难道要趁着她落单的时候,给她下黑手?

  当她的脑洞开到,顾羡溪有可能会往她的输液瓶里打安眠药的时候。顾羡溪一句话,就打消了她胡思乱想的念头。

  “好,一会假如你要上厕所,可以叫护士带你去。也可以叫我,我就在这附近。”顾羡溪细心的嘱咐道。

  什么不弄死自己?乔伊斯缓不过来,受宠若惊道:“谢谢。”

  顾羡溪走了之后,她更是坚定了要帮温敛的念头。

  她不懂两个人明明都还爱着,为什么还会分手。

  但是她知道,温敛的眼光不错。自己这么挑衅,她都没有生气。可爱的女孩子!值得自己帮忙… …

  第一百零七章 舍不了

  昏暗的客厅里,电视屏幕发出的柔和光亮,照亮物体边缘的轮廓。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不断地从音响里传出来。随着屏幕上人物的晃动,物体上的光的颜色也发生了改变。

  电视前的茶几上,随意摆放的零食袋,被撕开的开口大敞着。一条长腿架在茶几的上面。那一只脚一动,几颗巧克力豆就从零食袋里滚了出来,掉落到地面上。

  乔伊斯慵懒的卧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像被放了气的娃娃一样。她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又像是早就困了,而强撑着。

  沉重的阖上眼皮,头向一侧的肩膀倒了下去,身体一震,她又立马醒了过来。视野眯成一条细缝,往嘴里塞了两□□米花,想让自己清醒点。

  门口咔嚓一声,温敛开门进来。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毫无早晨出门前的生气。每天不满六小时的睡眠,让她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将包随手扔在玄关的鞋柜上,她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客厅。

  乔伊斯完全没有了,当初那么期待她回来的心情,连站起来去迎接,都不愿意,依旧软在沙发上。她吐出嚼不动的碎米,随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晚上没有上夜班吗?”

  温敛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歇了一口气,“没有。”扭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乔伊斯,见屋内的光线这么暗,眉头一皱,伸手就将日照灯的开关按下。

  屋内乍亮,乔伊斯的眼睛被灯光刺的生疼,连忙用手去捂住眼睛。

  温敛去洗了一把脸,将睡意驱逐出自己的身体。出了浴室之后,她问乔伊斯道:“早上你去医院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一个节目完了,乔伊斯伸长了手,捞到遥控器,信手挑着频道,答道:“拉肚子了。”

  “药吃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吃?”

  “看不懂医生的字。”乔伊斯一边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说着,一边从沙发的缝隙扯出从医院拿回来的药,扔到温敛的怀里。

  普通的汉字也就算了,她念了那么久的中文,好歹也能读懂一些。可是给她开药方的医生写的字,就像是鬼画符一样。他交代怎么吃药的时候,她也没有听清楚。所以拿药回来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吃,就不敢乱吃。

  万一吃成傻子怎么办?幸好输液完之后,她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着急。

  温敛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自然看得懂自己的同事在写什么,和乔伊斯一句一句解释。乔伊斯将她的话都记在心里之后,点了点头,又往嘴巴里塞了几颗爆米花。

  温敛见她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眼睛眯了眯,一把把她的怀里的爆米花夺走,教育道:“你都拉肚子了,还敢乱吃!”在乔伊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将桌面上的零食全收了起来。

  乔伊斯张大了嘴巴,一颗没有咬碎的爆米花,就这么掉了出来。她顾不得去理那颗爆米花,飞身要去抢回自己的零食,问道:“你干嘛要收走我的零食?!”

  “拉肚子,忌荤腥,忌油炸食品… …”温敛念念叨叨的说,然后不容一点给乔伊斯抢回去的机会,将零食全部锁在了厨房的柜子里,钥匙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回头仰着下巴,眼神威慑的睨着乔伊斯。有本事就从她的手上拿走钥匙!

  乔伊斯尾随其后,伺机抢回零食的计划失败,回到电视前,纵身扑向沙发哀嚎道:“有一个做医生的朋友,真倒霉!”

  温敛回到客厅,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笑道:“知道就好。”

  乔伊斯看不爽她这么得瑟的样子,一个飞枕向温敛袭来。温敛敏捷的接住,然后扔了回去。她没有心思和乔伊斯打闹,转身要去洗澡。

  乔伊斯抱着抱枕,飘散着目光,突然说:“温,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温敛还没有走到浴室,停下脚步,微侧着头,迟疑的问道:“怎么了?”

  乔伊斯在心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说:“温,你知道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面前是谁吗?”

  “谁?”

  乔伊斯缓缓地吐出三个字,“顾羡溪… …”

  温敛胸口心脏的位置,就像承受了突如其来的重击一样,闷闷的痛。一瞬间原来和乔伊斯嬉闹的笑脸消失了,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哦?”假装不以为意的,她问道:“然后呢?”

  “温,你听过一句话吗?”乔伊斯认真的说:“薄情,是因为把深情都给了一个人…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望着温敛的背影,“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句话。”

  她在家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想说这句话。

  温敛保持静默,不去作答。

  “你还爱她,对不对?”乔伊斯试探的问道。如果温敛不敢面对自己,那她就帮她说出来。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温敛张口欲反驳,却发现没有什么好说了,转移话题问道。

  “我刻意在她面前打你的电话… …”乔伊斯将白天她去医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做出她这个局外人的判断:“… …她心里也应该还有你的。”

  温敛慢慢攥起自己的拳头,阴沉着脸,咬了咬牙说:“她心里还有我,当初就不会和我分手!她耍了我!”

  乔伊斯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问道:“为什么总要记挂着过去的事不放呢?!”

  而且我觉得她是个好人……乔伊斯虽然没有和顾羡溪见过几次面,但是她凭着女人的直觉,觉得顾羡溪是个不错的人,“你没有想过,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温敛意识到自己又险些乱了理智,松开了自己的拳头,狼狈的收拾好情绪。听到乔伊斯这么问她,无力的自嘲道:“当然想过… …”

  “难道不是自以为是的为了我好吗?”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做的事却是着实伤害她的。

  乔伊斯劝不了温敛,叹息的说:“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亲口听她解释解释… …”

  她还没有说完,温敛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次的对话,戛然而止。

  温敛一进入自己的卧室之后,就立刻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下来,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乔伊斯的一番话,搅得她心烦意乱。她用力的用手掌揉搓着自己的眉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考虑。

  若是就此诀别了,她狠不下那个心,也做不到。若是复合了,就是对不起过去受伤的自己。

  舍不了,忘不掉,她该如何选择?

  医院的药房门前,顾羡溪替一个重症的患者来取药。点对好数目之后,她将所有的药品一件不落的装好,挤出拥挤的队伍。

  正想快步走回病房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险些摔倒。顾羡溪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被自己撞倒在地。

  小朋友你没事吧?她焦急的回身,想去扶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却自己爬了起来,两只小手拍掉自己的臀部沾上的灰尘,然后摆了摆手:没事。

  顾羡溪先和他道了一个歉,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扬声向排队取药的人问道:这是谁的孩子?没有人应她,大多数人只是看一眼,不关自己的事,又立马转了回去。

  顾羡溪只好蹲下身子,柔声询问小男孩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呢?

  小男孩低头抿着自己的唇,眼睛偷偷打量着顾羡溪。他认得顾羡溪身上的这套服装,加上顾羡溪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一点也不凶。

  他放下了自己的戒备,伸手拉住顾羡溪的衣角,抬起头来,声音糯糯的说:我迷路了,找不到妈妈的病房了……护士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妈妈?

  顾羡溪恍然大悟,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药,她没有空去,征求道:那姐姐让保安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医院里面不能乱跑,很容易被撞倒的。

  小男孩闻言嘴唇一撅,做出要哭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说:不要,保安叔叔好凶。要护士姐姐,带我去找妈妈。

  顾羡溪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那么怕保安,但是她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多的时间,再不把药送过去,就来不及了。

  所以只能带着这个小男孩先去送药,再去给他找妈妈。一路上问清楚小男孩母亲的情况,她大概知道了他妈妈在医院的哪里,多次想把这个孩子交给别的护士,但是小男孩就像跟定她了一样,怎么哄都不跟别人走。

  好不容易送完药之后,她带着小男孩来到妇产科的住院部。据小男孩说,他妈妈要给他生小妹妹,所以住在这里。

  按照着病房号,一间一间敲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小男孩的妈妈。

  他的妈妈已经生了,一家人忙着迎新,竟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丢了。顾羡溪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没有资格说什么,把小男孩交给他的家人,便要离开了当她走到走廊的拐角,那个小男孩又从病房里跑了出来,唤住了顾羡溪:护士姐姐!

  嗯?顾羡溪停了下来,回头。

  恰巧,这时过来上厕所的温敛,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急患

  “护士姐姐,以后还能找你去玩吗?”小男孩在顾羡溪的面前站定,仰着头问道。

  “为什么要找我玩?”顾羡溪摸摸小男孩的头,大为好奇的问道。明明她和这孩子只是萍水相逢一场而已。

  “因为护士姐姐和其他的凶巴巴的医生不一样… …”小男孩说着。

  温敛拍打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想让双手快点干燥。听到顾羡溪的声音,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双手合在一起,停止拍掌,缓步转过拐角,视线将整条走廊都收入眼底,包括正背对着她和小男孩说话的顾羡溪。

  “而且… …爸爸妈妈有妹妹了,他们都不管我了… …”小男孩神情落寞的说。一双小手扯着顾羡溪的衣角,生怕顾羡溪也会抛弃自己一样。

  顾羡溪扶着护士裙,蹲到和小男孩齐高的位置,严肃的沉思了片刻,答应道:“好!”

  小男孩刚想激动的欢呼,她又继续说:“但是出去之前,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声,不要让她们担心。”

  见小男孩有几分不愿意的样子,顾羡溪扶着他的肩膀,虚张声势的说:“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个条件的话,护士姐姐也就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温敛站在走廊的尽头,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到耳朵里,望着顾羡溪的背影,嘴角挂上一丝微笑。侧过头去,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更加的深刻。

  足尖转了几个角度。如果直接走过去的话,免不得要撞上面。

  温敛不愿意两个人撞上面尴尬,但是足尖却神使鬼差的转向,有顾羡溪在的走廊。

  一旦迈开步子,她就不可能回头了,脚步轻缓的向两人走去。随着离顾羡溪越来越近,她的心脏也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低下头去,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心情带着一丝微妙。

  手底下刻意的理了理白大褂的扣子,像是怕刚在出厕所的时候,扣错了一样。

  眼见着和顾羡溪只剩下几大步的距离了,温敛的步子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要停下来了。而正在对话的两人,还没有发现有人过来了。

  忽然有个小护士,从走廊的另一头焦急的冲了出来,左右瞻望着,一眼就看到将目光放在顾羡溪身上,缓慢走过来的温敛。

  “温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呢!”说着,她就火急火燎的朝温敛跑了过来。

  她这一声,震醒了三个人。顾羡溪和小男孩纷纷扭头向后面看去。

  温敛正巧走到她们的背后,感觉到顾羡溪的目光从小男孩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的背后一僵,望着小护士,强作镇定的问道:“怎么了?”

  “温医生,急诊那边请你去看看!”小护士跑到了温敛的面前,气都喘不匀,神色紧张的说:“有个患者,休克意识丧失,可能需要马上的急救… …许医生他们请你过去,一同商讨!”

  “怎么找我?主任呢?”温敛眉头一紧,问道。一般这种紧急的事情,都是找有丰富经验的老医生过去处理的,怎么会来找她。

  “打电话了,主任没有接。”小护士解释道:“还有其他科室的医生,都已经赶过去了!”

  温敛马上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来不及多看顾羡溪一眼,从小护士那边拿过患者的病历,一边看着,一边马不停蹄的朝前面赶了过去。小护士紧紧的跟随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上,擦身而过。

  “姐姐… …姐姐… …”小男孩摇曳着呆站着的顾羡溪的衣角。

  发愣的顾羡溪被他唤回了神思,低下头去,面露疑惑问道:“怎么了?”

  “那个医生姐姐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小男孩好奇的问道。

  “没事。”顾羡溪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抬起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你回去吧,姐姐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好。”小男孩乖巧的答应了,蹦蹦跳跳的回到他母亲的病房。

  顾羡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温敛消失的拐角,若有所思。

  或许她该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但是… …顾羡溪立马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说好不纠缠的,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看看。

  急救室里,响彻着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护士和医生有条不紊的交换着,彼此的位置。家属匆匆的进来,又匆匆的走出去。

  多个科室的好几个医生,站在一张病床的床尾,表情凝重的讨论着。不时的掀开罩在患者身上的棉被,对照着手里拿的纸张指指点点。

  带着和体温一样温度的血液,通过输液器,缓慢的进去患者的体内。心电仪的屏幕上,心跳波动还能平稳的前行。但是如果没有及时的救治的话,机体很快就会失代偿。

  几个医生,拿不出稳妥的方案来,正在纠结。

  温敛匆忙的赶到急救室,她一进去就问:“人呢?”正巧要出去的护士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刚看完患者的病历,心里大概对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十分棘手的病例,她的眉头蹙起来之后,直到看到患者,都没有松开过,反而蹙的更紧。

  患者,男,28岁,未婚… …

  从其他医生手上接过患者的身体报告,为了加快确诊的速度,她一心二用的问道:“什么原因送来的?”

  “车祸。年轻人飙车,相撞了。这是唯一的幸存者。”站在温敛旁边的医生,言简意赅的为她描述道:“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我们怀疑因为碰撞的原因,导致患者外伤性脾破裂,所以导致患者的休克… …”

  翻了两页报告,温敛稍稍掀开被子,患者伤口上的衣物已经被剪开了。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止血。之前从里面流出来的血,将被子都染红了。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温敛面不改色的伸手进去,在患者的肋骨和脾的位置轻轻的触诊,搞清楚大概情况后,伸手出来,合上被子,道:“肋骨都断了。多长时间了?”

  “家属说从车祸现场送过来,大约用了一个小时。”

  温敛认真思考着,手上的报告太少,她也不敢妄下断论。又和其他的医生交流了几句。

  这时候,被派去拿b超报告的护士,及时的出现了。她急步跑了过来,大声喊道:“B超出来。”

  温敛立刻从她的手上,接过了B超的打印纸。端详着纸上图像,加上其他的报告,她很快就能确定下来,严肃的说:“是脾破裂… …必须马上手术!”

  她心知肚明,自己一个人当不起这么大的一场手术,所以同时和护士说:“快打电话联系主任,让他快点来。”

  有护士,走到患者的身边,俯下身子去贴在他的耳边唤道:“先生,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真的要手术的话,上手术台之前,最好要让患者恢复意识。

  温敛看了那个护士两眼,听到旁边的负责联系她们主任的另一个护士,接通了电话。向她示意,让自己来说,那个护士便将手机交给了温敛。

  “情况是这样的… …”温敛将现在的状况,详细的向她的主任说完之后,主任也认可做手术的决定。

  挂了电话之后,她转身面对着各个科室的医生说:“将手术都准备起来吧。”车祸送来的患者,一般都情况复杂,所以不能单纯由一科的医生上手术。

  决定一出,急救室的医护,迅速分工明确的准备了起来。

  “但是温医生,患者的血液详细的检查还没有出来… …”有护士提出异议。

  这确实很重要,温敛又给患者做了一个检查,凝重的说:“来不及了,救命要紧!”患者的性命危在旦夕,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的主任正向这边赶过来,他一来,手术就会马上开始。

  慎重起见,她犹豫了一下,道:“让护士去和家属沟通一下吧。问清楚有没有什么乙肝病史… …”

  护士去了,转眼又回来,匪夷所思的说:“这个患者的家属,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说很久没有联系过患者了… …”

  温敛这才认真的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染了一头金黄的头发,一排排的耳钉,都打到耳骨里去了。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会乖乖呆在家里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该冒的风险,还是要冒。她们无法拒绝任何一个需要救助的患者。

  “血压稳定,患者各项生命体征,都符合手术条件… …”

  主任对温敛吩咐道:“温敛,你做助手。”

  温敛早就准备好了,为自己戴上口罩,应道:“是!”

  伴随着手术室上的红灯亮起,一场紧张的手术拉开序幕。

  在执刀,协助着主刀医生切开患者胸膛的时候,温敛的刀尖不小心划过一条小动脉上方。手术刀锋利,可以轻易地划开皮肤,何况是血管。血管里巨大的压力,迫使里面血液射了出来。

  温敛躲闪不及,温热的血液直接溅到她的面上。

  这是外科手术上经常发生的事情,温敛没有在意。现在大家现在都在争分夺秒的抢救,谁也没有可能为了这样的小事,而拖延整场手术的进度。

  在侧过脸去,让护士擦干净脸上的血液后,她又全神贯注的投入手术当中… …

  第一百零九章 一滴血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门上的红灯转为了绿灯。

  手术顺利完成了,抢救回来的患者被推了出去。那些为他手术的医生们全都放松了。放下手术刀,让护士帮忙脱下手术服之后,他们擦干净头上冒出来的热汗,聊了两三句,便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主刀医生,也就是外科主任医师。摘下口罩,一出手术室,患者的家属就将他包围了起来,争先询问着患者的情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家属七嘴八舌的问着,主任优先回答的全都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几个医生跟在他的后面,稍后出来,满满心的佩服。温敛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还在手术室里。

  主任回答完家属的问题,哄着他们去看患者要紧。家属们刚走,一个护士拿着一张报告单,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递给主任。

  主任挺拔着腰,将报告翻开。当他看到报告的结果时,面色一变。

  “中午想去点餐到办公室吃,温敛,你呢?”和温敛她们一起参加手术的巡回护士,一边清理着手术室,一边回头问温敛道。

  “嘶~”温敛犹豫了一下道:“随便吧,我不挑的。”顺手将口罩摘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口罩上面还残留着,刚才不小心切破患者小动脉溅出来的血。

  又和巡回护士聊了两句后,温敛离开了手术室。原以为外面的人都走光了,没想到当她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主任还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份报告。

  温敛走到他的身边,疑惑地问道:“主任,你怎么还没有走?”

  “等等。”主任头也不抬,面色凝重地说。

  温敛不知道主任为什么看一份报告,也能看着这么入迷。她刚经历过一场提心吊胆的手术,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放松的,感觉胃里空空如也,赶着去吃饭,以为主任是说他自己等等再走,便说:“那我就先走了… …”

  她绝对意料不到,她今生最大的挫折,就在前面等她。

  话音未落,主任补道:“我是说你等等再走。”

  温敛毫无防备问道:“怎么了?”

  主任左右看了两眼,手术室门口不是个合适说话的地方,“你跟着我来办公室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说完,他就拿着报告往前走。

  温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走。

  进入主任的办公室,关上门,主任双目直视着温敛的眼睛,一脸慎重的问道:“刚才那个患者的血液,有没有溅到你的眼睛里了?”

  温敛的脸上,有没有伤口,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唯一有可能的漏洞,就是她在做手术时,必定要暴露在外面的眼睛。眼结膜算不上是身体里的很好的屏障,病毒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它,进入身体。

  温敛有不好的预感,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任怎么了?”

  主任厉声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温敛仔细的回想起,在手术台上的一幕幕。

  血液溅到她的脸上,一半被口罩挡去,一半洒在额角和眼睛的间隙。她反射的一眨眼,成滴的血珠顺着她的眉角下坠。那种还带着患者体温的感觉,温敛不想再回忆一次。

  因为当时她专心致志的在做手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有什么不适,也不能排除有细小的血分子溅进去。所以她不确定,那些血有没有溅到自己的眼睛里。

  “大概没有吧… …”

  主任闻言,无力的将报告交到她的手上,道:“两个星期后,你去做个血液检查吧… …”

  温敛的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手忙脚乱的翻开报告。

  确认了这份报告是刚才手术的患者的,温敛直接看到了最底下一行… …

  “人免疫缺陷病毒抗体检测:HIV阳性。”(艾滋病)

  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在看到报告结果的那一刻凝固了一样,冷汗从脊背的周围冒了出来。

  这个患者身上有艾滋病,那他的血要是溅到自己的眼睛… …温敛心跳一下一下加快,拿着报告的手都在颤抖。

  主任虽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谁都没有能力去预料。作为前辈,他唠唠叨叨地安慰了温敛一大堆话,然后看温敛还愣在那里。

  他推搡着她,为她指明接下来要做的事,说:“… …现在赶紧,赶紧去服病毒阻断药!24小时,还来得及!快去!”

  温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主任和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拿着报告单,呆滞的走出主任办公室,左右空洞的望了两眼。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

  颠颠倒倒的向前走了几步,脚步骤然一顿,心脏像是被绳子勒的紧紧的一样,生疼,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敛弯腰,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醒了过来。咬着牙,抛下报告单,火速冲到厕所的洗手台前。

  打开清水,使劲的洗脸,洗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洗到最后眼泪溢了出来,还是觉得脸上残留有恶心的血液。

  冰凉的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混合着温敛的眼泪,沿着下巴的弧线接连不断的往下流。

  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果真的中招了,她该怎么办?

  要嘛,等死;要嘛,去死。

  什么理想,什么希望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全是假的!她学了十二年,大学,出国,硕士,博士,都抵不过这一点致命的血!要是真的感染了,她这一生都会毁在这一点血上!

  首先她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医生!如果要她为别人的滥交和不负责任,而付代价,她是不愿意的。凭什么?!对于艾滋,她最了解不过。虽然只有极低的概率,但是她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温敛捂着自己的眼睛,跌坐在地上,在洗手台前泣不成声。

  临床几千分之一的几率,竟然会让她遇上。老天爷这是在玩弄她吗?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对未来的期望,在那一刻全化为灰烬。

  她要怎么办?

  将眼泪流尽之后,她哽咽的将自己拉起来,又用水洗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渍都擦干净。她不敢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她怕看到六年前,那个脆弱的自己。

  双手撑在洗手台的两边,她通红着眼睛,静静的思考着。脸上残留的水,在鼻尖聚集成水珠,一滴滴的掉落下来,在洗手台的边沿碎开。

  事情已经发生了,除非时光倒转以外,这件事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现在她只能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来不及多想其他的,主任的话在她的脑中回荡着。该去服用艾滋病病毒阻断药,对!去服药。

  服药之后,又能减少一定中招的几率。

  温敛喉咙蠕动,猛地直起身体,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匆匆地离开了厕所,去服阻断药。

  主任已经向院长说明了她的情况,院长特别给她批了两个星期的假,让她回去休息。

  工作的事,两个星期之后,结果出来了,再说。

  知道这安排的温敛,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接受了。

  她已经看透了,反正人生一瞬间跌落了谷底,她不介意再低一点。

  脱下白大褂,温敛要离开办公室回家。在出门前,她迟疑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

  若是论对这份职业的热爱程度,估计没有人能超越她。但是她现在不得不要离开,也许是永远的离开,这何尝不是一份残忍。

  温敛想去再摸摸自己的白大褂,挪动着足尖,最后还是没有走过去。

  临行之前,她又去看了顾羡溪一眼。就像这段时间里,经常做的一样。在顾羡溪不知情的情况,悄无声息的,不为人知的,只看一眼就转身离开。

  而这次却少了,只看一眼的果断。她沾了艾滋病患者的血这件事,事关名誉,医院会为她保密。她只不过是去休假了一段时间,罢了。

  回来的时间不准确,如果没有事,她很快就会回来工作,顾羡溪永远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事… …那这可能是自己看见她的最后一眼。

  温敛的这一眼,看的格外的久。差点被顾羡溪发现了,她才慌乱的收回了目光,脚步沉重的离开。

  在没有下班的时候,走出医院,温敛这还是第一次。

  仰头,透过医院的玻璃屋顶。天空明明万里无云,在她的眼里却是黯淡无光的,温敛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顾羡溪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温敛了。因为同在一个医院里面,即使她们不想见面也难。寻常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突然就像消失不见了一样,顾羡溪感到奇怪。

  又不可能是温敛故意在躲着她。她们已经谈的清清楚楚,说好不再有纠葛,没有躲藏的必要。

  顾羡溪以送病历为借口,去了温敛的办公室,也没有看到她。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这段时间都没有移动过的样子。

  要不是温敛的东西还在她的办公桌上,她都以为温敛已经辞职了。

  难道是病了?顾羡溪担忧的猜测着。

  但是即使再心急想知道温敛到底怎么了,她没有去问温敛的同事,而是通过护士之间闲暇时,消磨时间的八卦,旁敲侧击的询问… …

  作者有话要叨叨:

  还记得… …分手一年后,温敛即将回来质问顾羡溪时,不小心割破自己手,被导师骂的事情吗?

  第一百一十章 得知

  女人大多都爱八卦,更何况是一群女人。

  医院虽然每天都是忙碌的,但是偶尔也会出现闲暇的空当,或者是交班之后,不少护士不着急赶着回家,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拉拉家常,说说八卦,顺便讨论一下,下班要去哪里玩。

  顾羡溪不喜欢谈论别人的是非,为了显得合群,她没事也会站在旁边听一听。

  她们谈论的内容,整日不是某某医生和某某护士在一起,就是谁又和谁的对象分手了。医院里的人多是内部消化,一直单身的顾羡溪还常被她们拉出来开玩笑。

  “我今天去给外科送病历,怎么看到温医生不在啊?”顾羡溪站在围成一圈的同事的旁边,一边整理着敷料和药品,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询问。

  她在她们的旁边,竖尖了耳朵,一字不漏的听了半天,以为能听到关于温敛的事。岂料她们一圈人,几乎将整个医院上下的人都讨论了一遍,就是没有说到失踪的温敛。她按捺不住,就自己问出来。

  被围在中间的高个护士,是消息最灵通的人,许多消息就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听到顾羡溪的话,她夸张的张大嘴巴,说:“你才发现了啊。她都两天没来上班了,我早就发现了。”

  顾羡溪整理敷料的手一顿。这下子,她不知道该怪自己粗心,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温敛这么久都没有来上班。

  “哦?”顾羡溪笑了笑,故作镇定的问道:“她为什么没有来?”

  “听和她同科室的孙医生说,她度假去了。”高个护士,早就把情况打听清楚了。“也许是回家结婚了,也不一定噢,她不是早就有男朋友了吗?”

  这一句话,刺伤了顾羡溪的心。

  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却被别人不经意地说了出口… …

  是啊,她有男朋友了… …自己都忘了… …自己还想着… …她们有一天会复合… …这已经成为了妄想了… …

  顾羡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围在高个护士身边的小护士,听到这个猜测,眼睛里顿时散发出精光,就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样,蜂拥追问道:“真的吗?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收到请帖什么的… …按理来说是该有了… …”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高个护士一摊手道:“不然,工作这么久,我还从未听说有医生能正大光明的去度假。”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羡溪凝聚回目光。

  她决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彻底让自己放心。如果她真的是去结婚了… …自己… …也许还能得一份请帖… …

  离开那群叽叽喳喳的护士身边,顾羡溪走到稍微安静的无人吸烟室。在拿出手机后,她翻阅着通讯录,手指在温敛的姓名前停滞了下来。

  温敛先后有两个号码。一个是她在大学时代的,一个是她出国之后更换的国外号码,顾羡溪不知道要打那个才好。匆忙间,她都忘记了,医院的挂号处那边有每个医生的电话。

  出国回来,应该用回了中国的电话号码了。碰碰运气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按下那个11位的数字。

  将手机贴在耳边前,顾羡溪先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惊奇了一下。电话的归属地没有变,这个手机号码,温敛真的居然还在用… …

  随着正在接通的嘟嘟声响起,顾羡溪只觉得,这一声比一声,中间的停歇更长。指不定在那一声之后,她就会听到从手机里传来温敛的声音,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呼吸都被她压抑住了。

  七年前,温敛就是在这一声声等待的嘟嘟声中,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始终没有等来她的接通电话。如今轮到自己承受这个罪,她反思曾经的自己无比残忍… …

  明明还是在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房间里。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偌大的空间中,什么光源都没有,只有在窗帘交相掩盖的间隙,从外面漏下一两缕阳光来。

  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朝上,亮了起来。平时难为外人窥见的手机屏保,是一张顾羡溪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的,穿着护士服,站着工作的照片。

  学生时代的号码,温敛从没有更改过。因为她怕有一天顾羡溪会回心转意,要告诉她,她是骗自己的,而打不通自己的电话,那就糟糕透了。

  手机兀自在震动着,而手机的主人,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丝毫不被手机的震动所影响。

  没有人接听,顾羡溪那边传出了机械的女声,而这边手机的屏幕暗淡了下去。几秒钟之后,它又再次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是震动。

  当手机第三次震动的时候,它的主人终于有了反应。不去看是谁打来的,伸手径直将电话挂掉,然后收回了手。

  顾羡溪听着机械女声传达的内容,还是一样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了,忐忑不安在吸烟室里走了两圈。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或者是不用这个手机号了?

  两个可能性,若是让顾羡溪选,顾羡溪宁愿相信第二个。

  所以,她又换成了温敛国外的电话。打了两三个,电话还在,但是就是没有人接。

  真的出事了?顾羡溪心里越发担忧,手掌紧紧捏着手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她就连温敛现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去找人,也没地找。

  急迫地想知道答案,没有办法。

  她冷静得思考着。首先要搞清楚,温敛到底为什么不来上班。她又想着去找那个高个的护士询问。

  这个护士一向是知道医院里的事,最多最清楚的人,还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许会知道的更多关于温敛的事。

  顾羡溪自己也不确定能问到什么,但是总要去试试。

  幸好,现在病人少,她还有时间去找高个护士。

  当她找到高个护士时,高个护士正在换衣室里,换下护士服,准备回家。

  顾羡溪和高个护士还算熟,假装也是来换衣服的,客套了几句之后,她就问道:“苗护士,你还知道温医生的其他消息吗?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苗护士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穿上鞋子,反问道:“你打听她的事做什么?”

  “我… …有事要找她。”顾羡溪随意扯来一个借口。

  苗护士抬头看了一眼顾羡溪,她脸上焦急的表情不像有假,但是也没有听说过顾羡溪和温敛有什么关系,犹豫不决着该不该说。

  在顾羡溪的再三恳求之下,她一咬牙,站起来对顾羡溪耳语了几句。

  当顾羡溪听到艾滋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和纸片一样白,吞咽了口水,颤抖着声线,问道:“真的吗?”

  苗护士肯定的点点头:“这是从主任,那边打听的。”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可惜了… …”

  顾羡溪失神着,没有答话。

  “这件事你可别到处乱说啊。”苗护士谨慎地让顾羡溪噤声,道:“主任让我保密的。”

  顾羡溪答应了,苗护士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换衣室里只剩下顾羡溪一个人,她浑浑噩噩想走出去,没有注意到面前是墙,撞上去,又颠颠倒倒的回到了原地。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

  她喘着气想笑,却无力去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眨了眨眼睛,眼泪瞬间淹没了眼眶。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自己只是没有跟上去看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顾羡溪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定是假的,她必须去找温敛问个清楚。

  擦干净眼泪,她一边慌乱地想着如何找到温敛,一边跌跌撞撞的走出换衣室。

  扶着墙慢慢往前走,病房里传出的吵杂声音,都闯不进顾羡溪的耳朵里。她在护士站值班的同事看到她走过来,立刻大声朝她喊道:“羡溪,有人找你。”

  顾羡溪慢半拍的抬起头来,还没有等她回应,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冲到了顾羡溪的面前,扯住她的手,就要拉着她走。

  顾羡溪警醒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视线缓缓地向上移动着,打量面前的人,问道:“你是… …”她一时半会儿竟认不出眼前,这个要拉自己走的外国人是谁。

  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找顾羡溪的乔伊斯,心急如焚地说:“我带你去找温敛!你快跟我走!”说着又要动手拉顾羡溪。

  顾羡溪听到温敛的名字,面色一变,拦住乔伊斯,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又是紧张又是惧怕答案的问道:“温敛到底怎么了?”

  乔伊斯急得满头大汗,却还要和顾羡溪解释。她挥舞着手脚,语无伦次地向顾羡溪解释道:“我也不知道!那天她回来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你快去看看她!”

  她这么一说,顾羡溪也急了,心乱如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跟乔伊斯走。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工作,她一顿,扭头和乔伊斯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不顾乔伊斯的反应,转身跑着去请假和换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叨叨叨叨叨叨叨叨,我是存稿箱。

  谢谢大家的地雷~

  云破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0-01 22:51:01

  晓风残月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0-02 01:20:35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于

  顾羡溪毫不怀疑地跟随着乔伊斯离开医院,很快就到了乔伊斯和温敛租住的住处。

  刚进门,顾羡溪就迫不及待地问乔伊斯道:“温敛在哪里?”

  乔伊斯为她指明了方向,顾羡溪走过去,回头看了乔伊斯一眼。得到她的肯定后,顾羡溪迟疑的敲了两下门。

  无人响应。

  房间里,温敛卷缩着坐在地上,背靠在床侧,披散着头发,将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臂弯里面,对敲门声恍若未闻。

  “温敛!”

  “温敛!”顾羡溪坚持不懈的敲着门。

  如果当时她知道温敛有一天会消失,她定然不会与温敛分手,但是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这次她决计不会再放弃温敛了!

  乔伊斯看着顾羡溪也敲不开门,不耐烦地走了过去,嘭嘭两声,“温敛,顾羡溪来了,你快开门!”

  和她们仅隔着一道门的温敛,起初听到顾羡溪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到乔伊斯说到顾羡溪这三个字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从梦境跌落到了现实里,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门口。

  她怎么会来?!不是不知道吗?!谁告诉她的!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可以让她看见。

  怕自己哭出声来,让外面的顾羡溪听到。温敛颤抖着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了起来,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对着门,顾羡溪苦苦恳求道:“温敛,求你开开门,好不好?”

  “温敛,求求你!”

  屋内的温敛,死咬着下唇,不停的摇头。不能开,不能让她看到现在自己的这副鬼样子!

  乔伊斯气的都要踹门了,顾羡溪急中生智,拦着她,问道:“难道就没有备用钥匙?”

  “没有。”要是有,她早就进去了,乔伊斯一顺口就答道。房门的唯一钥匙,在屋里温敛的手上。

  答完了之后,她迟钝地想到她们是没有钥匙,但是房东那边可不一定。

  “我找房东阿姨去!”和顾羡溪说了一声,她就往外跑去。

  房子虽然是温敛租下来的,但是乔伊斯也见过房东,知道房东的家住的离她们并不远,她很快就找到了房东。

  原本是打着碰运气的念头去的,没想到房东那边真的有备用钥匙。

  乔伊斯拿上钥匙,就迅速的回到了住处。

  “你都不知道,当我见到你回国了,我有多高兴… …我后悔了… …”

  “温敛… …我不该骗你的… …我… …”还爱着你… …

  顾羡溪眼角蓄着泪光,一个人坐在温敛的房门前,抱着自己的臂弯,絮絮地说着。像是在和房间里的温敛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 …你无法原谅我,但是你现在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我只想见见你… …”

  乔伊斯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她,脚步缓慢的向屋里走。

  顾羡溪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已经看到了她。她情绪激动的站起来,问道:“钥匙拿到了?”

  “拿到了。”乔伊斯犹豫了一下,将钥匙交给了顾羡溪。

  “谢谢!”马上就能见到温敛了,顾羡溪微颤着手,将钥匙□□门锁口。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依旧趴在手臂间的温敛,身体显而易见的一颤。想逃,但已无处可逃,只能放弃,坐以待毙。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因为光线适应的原因,顾羡溪花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温敛在哪里。

  脚步凌乱的冲到温敛的面前,顾羡溪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温敛的肩膀,带着谨慎和小心翼翼。

  在她触碰到温敛的那一刻,温敛肩膀一抖,之后又没了反应。

  太久没有和温敛说话了,都不知道第一句要说什么好。

  顾羡溪矛盾将手掌贴在温敛的背上,摇了摇,轻声唤道:“温敛,温敛… …”

  原以为她会继续不理自己,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被温敛抱了满怀。

  久违的拥抱,顾羡溪瞬间热泪盈眶,手臂环上温敛的脊背,回抱她。

  乔伊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如果她再继续在这里站下去,就不合时宜了。她留恋地看了一眼温敛,黯淡着眼神,悄悄地拉上门离开,为两人留出空间。

  “乔伊斯的上帝,温敛的观音菩萨啊!求求你们不管是谁,都要保佑温敛没事。”乔伊斯由衷的祈祷道。

  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就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屋里,顾羡溪翕动着薄唇,颤抖地问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温敛将整张脸埋在顾羡溪的颈窝里,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闻言将顾羡溪搂得更加紧,挣扎的张开口,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她不说,顾羡溪也猜到了答案。温敛的表现,早就告诉她一切。

  她舒着温敛的脊背,含泪安慰道:“会没事的… …我陪你等这个结果,一定会没事的!”

  “学姐… …”温敛原来被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喊道。

  多年未听到温敛口中的这个称呼,顾羡溪恍如昨日,抿唇,轻轻一点头:“嗯… …”

  温敛的世界,下起倾盆大雨,泛滥成一片海洋。

  她的学姐终于回来了,终于肯告诉她,自己是骗她的。

  虽然你曾经欺骗了我,但是最后我还是相信你。

  温敛两天没有吃饭,体力早就消耗尽了。在顾羡溪搀扶下,她才双脚发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喝了点稀粥,之后又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恢复回正常人模样。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乔伊斯不知道了去哪里,而顾羡溪围着围裙,正在厨房给她做饭。

  温敛站在厨房门口瞧了一会儿,顾羡溪一心都放在锅里,并没有注意到她。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她和顾羡溪的大学时代。

  但又不一样,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温敛皱了皱眉头,少了什么呢?

  灵光一闪,温敛想到了,少了一只猫,那只老是破坏她好事的猫。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顾羡溪端着菜转身,看见温敛站在那里发呆问道。

  温敛松开眉毛,笑着摇摇头。

  顾羡溪做的菜都上齐之后,温敛在桌边坐了下来,问道:“乔伊斯呢?”

  “出去了吧。”顾羡溪也没有注意到她去哪里了,只是猜测道。

  “哦… …”温敛大概知道,乔伊斯是为了给她们腾出相处的空间,而消失的。

  因为乔伊斯上次去看病时发生的事,顾羡溪一直心存疑惑。为了消除自己的疑惑,顾羡溪斟酌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们是… …”

  关系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是温敛已经猜中她想知道什么了,说:“她是我的外语老师,跟着我回中国玩。”

  顾羡溪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们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坐在一起安静的吃了一会饭,顾羡溪给温敛夹一点青椒肉丝,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那晚上… …我能不能留下来?… …”

  话还没有说完,顾羡溪脸红到耳朵根去了,觉得这句话太露骨,足以让她羞耻度爆表,但是好不容易才和好的,顾羡溪那舍得离开,同时她也不放心温敛。

  “可以… …”温敛本来是想让顾羡溪和乔伊斯一起睡的,但是想想不大合适:“但是… …这里只有两间房间,你睡我的房间,我去睡客厅的沙发。 ”

  顾羡溪误会她不愿意和自己同住,口中苦涩问道:“为什么?”

  温敛垂下头,低声的说:“我… …现在不适合… …”虽然艾滋传染只有三个途径,但是自己身上可能有病,温敛还是不想和顾羡溪靠的太近。

  顾羡溪读懂了温敛的意思,强迫自己点点头道:“好… …”只要能留下来就好。

  … …

  晚上,出去浪了一天的乔伊斯回来之后,看见温敛正从自己的房间里搬被子出来,疑惑着她要做什么,又看到顾羡溪还在,瞬间明白了。

  出于道义,她问道:“温敛,要不然晚上你就和我一起住吧?”

  温敛在沙发上铺好自己的被子,直起腰来,对着乔伊斯摇摇头道:“没事,我在这里睡就好了。”

  乔伊斯撇了撇嘴,无言以对,摊着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顾羡溪帮温敛搬了一个枕头出来,反复的确认道:“真的不进去吗?”她身上穿着温敛的睡衣,明显比她的身材大一号,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出春光来,看着温敛心痒痒的。

  温敛拿了枕头,连忙把她哄进了房间里,道:“你快去睡吧,我没事的。”她要是再在自己的面前走几圈,那就保不齐有事了。

  “那晚安。”顾羡溪无可奈何的抿着唇,冲温敛摆摆手。

  “晚安。”温敛微笑着帮她关上房门。

  终于可以休息了,温敛坐在沙发上歇了一口气。这一天,过的像梦一样。她瞧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嘴角再次无法抑制扬起。

  不过想到那一滴含有艾滋病病毒的血,她的笑容又拉了下来。

  其实这两天她想了很多。如果她真的中招了,不能逃避的话,那就勇敢的面对吧。早期的艾滋,治疗及时,长期服药,活上二十年还是有可能的。

  到那时候,谁又能说的准什么呢?

  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就像是刚和顾羡溪分手的时候,她以为她们再也没有机会复合了… …而如今… …

  温敛乐观的想着,关上客厅的灯,倾身躺倒在沙发上,为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可以安心的睡了。

  她以为她可以安心睡了… …但是睡到半夜,她却被惊醒了… …

  作者有话要叨叨:

  什么!电话响了?什么!电视自动打开了?什么!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了?

  大家好,大家再见。欢迎大家收看下一章,午夜凶铃… …

  咳咳咳,没完。大部分的出事都是为了分离,估计只有我的出事是为了重逢… …我果然是和外面妖艳贱货不一样的单纯不做作白莲花,笑~

  谢谢废猫的手榴弹~

  我大概是只废喵了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10-03 01:14:17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经质(修改一下排版)

  星光璀璨,明月高悬,人类进入了深眠当中,住宅区楼层的灯光也陆续的熄灭了,整个城市都好似安歇了下来。

  顾羡溪半夜起来,迷迷糊糊的上厕所。因为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所以她跌跌撞撞好几下,才进了厕所。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她原有的睡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清醒着脑子,她轻声迈着步子回去的时候,路过温敛睡的沙发。顿了一下,想都不想,便转了个方向,朝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在国外的这几年,温敛养成了在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将整个人都卷缩在被子里的习惯。对于她来说,这样既暖和,又有安全感。所以顾羡溪走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隆起的大包。

  要不是脚那边低一点,顾羡溪还真分不清首尾。

  怀着捉弄的心思,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温敛头部的被子,生怕动作太大会惊醒她。

  借着从墙上窗口照进来的月光,顾羡溪看清温敛的脸。

  饱满的额头,乌黑的长发散在两边,狭长的眼线,眼角微微向上翘起,带着一丝张扬。目光过了翘挺的鼻子,就是薄薄的嘴唇。都说薄唇薄情,但是据顾羡溪所知,无论是张扬还是薄情,这两个品质和温敛都沾不上边。

  温敛做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和内敛,从来不惹事,与自己无关的,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当初,那个欺负自己的患者,若不是真把她逼急了,她决计不会脱掉白大褂和那个人对峙。

  就是那一场事故,让顾羡溪戳破了温敛可笑的谎言。既然不爱了,何必还要为她阻止患者的暴行?脱掉白大褂,扔了名牌,是想… …即使工作没了,一生都不做医生了,也要为自己出头吗?… …

  顾羡溪看着看着,又觉得这张脸可恶,还敢骗她,自己有男友了。

  现在她出事了,她所谓的男友,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只有她这个过去的学姐,肯来“可怜可怜”她。有男友的温敛真可怜,还不如回到自己的身边。

  转眼又想到睡前的事,顾羡溪粲然一笑。

  傻瓜,明明她们又不会做什么,而且她也不一定被感染了,何至于这么躲避。

  就算有… …

  顾羡溪俯下身子,吻一吻温敛的嘴角。

  那又怎么样?

  重新睁开眼睛,银白色的月光就像是给温敛的脸凝固了层冰霜一样。朦胧的距离感,让顾羡溪迷茫着面前的场景,到底是真还是假,或许这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伸出手,想捏捏温敛的鼻子,再捏捏她的脸颊,确认这不是梦。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 …

  温敛猛地睁开了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灵魂还没有从噩梦中的场景过渡过来,梦里的一幕幕如真实发生过一样,呈现在她的脑海中,吓得她额头上冷汗津津,牙关不停的在颤抖。

  她气息紊乱,慌张的向客厅里望了一圈,眼前什么都没有,分辨清这才是现实,浑身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

  原来只是个梦,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觉背上的睡衣全湿透了,浅快的呼吸着,拉来被子掩盖在自己的胸前。

  她理了理头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一定是这两天太紧张了。

  等到彻底镇定下来之后,她强迫着自己忘掉刚才的噩梦,再次入睡。

  早上,乔伊斯还在睡懒觉,温敛和顾羡溪都是起早贪黑的人,让她们多睡也睡不着,所以一大早就起来。

  顾羡溪煮的粥还没有好,温敛坐在餐桌边等待着。她皱着眉头,思忖片刻,问坐在身边的顾羡溪道:“学姐… …你昨晚有来找我吗?”

  顾羡溪手一僵,以为是昨晚的动作太大,把温敛吵醒,欲盖弥彰的问道:“怎么了?”

  “昨晚做噩梦了… …”

  “梦里一直有一双手,让我跟她走… …我以为是你… …差点就跟着走了。”温敛垂着目光说。现在回想起来,她才觉得后怕。要是真的跟那双手走了,现在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跟招魂一样。

  原来不是说自己昨晚做的那些事,顾羡溪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想太多。”她昨晚要去碰到温敛脸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样可能会把温敛弄醒,便收回了手,回到房睡觉了。

  “嗯,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温敛赞同地点点头。

  看着顾羡溪放在桌上修长可亲的手,她心里一动,伸出手。

  指尖与指尖轻轻的触碰,像在心上搔痒一样,再到双掌相握,最后十指相缠。

  是多久,没有这样牵着学姐的手了?温敛既是感触,又是高兴,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激动的将顾羡溪从椅子上拉到自己的面前,温敛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脸埋在顾羡溪的小腹前。

  “不要再离开我了… …”她嘟嘟囔囔的说。

  顾羡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早就将答案刻在了心里。她不会再离开温敛,无论生死,她都会一直陪在温敛的身边。

  自然而然的互相吸引着靠近,心跳和鼻息同时乱了节奏,顾羡溪缓慢的合上自己的眼皮,等待着温敛的亲密。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温敛忽然醒了过来,撤开自己,理智的说:“不可以… …”

  她不能这样做,亲吻不可以的。万一她口腔内膜有损失,那就是害了顾羡溪。

  即使还没有证实感染了HIV,她已经执着的把自己,当成艾滋病空窗期的患者。

  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顾羡溪负责,却忽略了顾羡溪失落的眼神。

  顾羡溪为了照顾温敛,特意向医院请了几天假。医院的假即便难请,但是因为顾羡溪工作这么久都没有休息过,人事部的还是给她特批了。

  在一周的相处当中,顾羡溪发现,因为自己到来的原因,温敛一扫之前的萎靡,但是仍然逃不过对感染的担忧。

  因为HIV的抗体,至少要初次接触,两周之后才会出现,所以要去做血液检测,也必须是在两周之后才能进行。

  这段时间里,温敛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越发敏感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焦躁,到后来都有些神经质了。

  每天早晨,她都要对着镜子触摸自己的淋巴结。稍有些异样,她就会大惊小怪的拉顾羡溪过来,和自己对比,看是不是大小有变化,还会动不动就拿出温度计给自己测量体温。

  而这些都是艾滋病的早期症状。

  她自己本身知道的越多,她就越紧张。顾羡溪心疼地看着,倒情愿她不懂那么多事情。

  温敛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明知道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反应,但她就是觉得别扭。

  临近去做血液检查的日子,顾羡溪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上一个月的工资到账了。因为这两个月工作太忙,她都没有注意自己的□□里面还剩多少钱。借着下楼买东西的机会,她顺便去查了一下自己的账单。

  不看账单,她都忘了。自己那个好赌的父亲,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向她要钱了。

  她用钱少,除去刚到账的工资,算一下,上个月的工资,还余了近一千。

  要是给了她父亲,哪里还有这一千块钱。

  顾羡溪稀里糊涂的翻了一下短信,才发觉她父亲最近要钱的事,已经是一个月多前的事了。

  难道自己找工作赚钱了?顾羡溪不相信,一个嗜赌如命的人,会这么简单的洗心革面。

  打电话过去询问,却没有人接电话,她带着满腔疑惑,回到了温敛的住处。

  将买来的东西放置在餐桌上,顾羡溪注意力立刻被客厅里,正在拿着小镜子照的温敛转移开了。

  “啊~”温敛将小镜子贴近自己的嘴唇,然后张大嘴巴,努力的想看清楚自己的口腔黏膜。

  这又是艾滋病的初期症状之一。

  顾羡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动作,走过来把她手里的镜子收走道:“你不要这么紧张,会没有事的,过几天就可以去做检查了。”说着就坐到了温敛身边的沙发上。

  温敛抢不回自己的镜子,疲惫的把头靠在沙发上,蹙着眉头说:“学姐,我好怕… …”

  怕她们好不容易才和好了,她又… …越想越怕。

  原以为自己想开了就好,但是她太小看了自己的心理压力了。再这么下去,她非要被自己逼死不可。同时她也想起一件事来,非要和顾羡溪问个明白不可,但是就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来。

  “不然… …”顾羡溪脑海里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温敛分心的。至少不要让她老是去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们出去走走逛逛吧?”

  “去哪里?”温敛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动力,只想瘫在家里做一滩,优雅得,妖艳得,不拘小节得烂泥。

  “随便逛逛嘛~”其实顾羡溪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最后在顾羡溪半求半撒娇的,温敛还是答应出来了。

  散散心,是主要目的。

  或许,她是想趁这次的机会,问顾羡溪那些她深藏在心里的问题,也不一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怕冷的体质

  顾羡溪原本想投温敛的喜好,带她去几处她可能喜欢的地方逛的。

  像城北的博物馆,亦或是离它不远的一家书屋兼咖啡店。

  读书的时候,温敛就很喜欢带她去这些地方。两个人坐在里面,互不相扰的看着书,偶尔看累了抬起头起,不期料与对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默契又舒服的感觉。

  所以在后来,她和同事无意间逛到这些地方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冒出温敛来。

  坐在角落的那对情侣,何尝不像曾经的她们?

  不经意的就将它的地址,铭记在脑子里。

  和温敛提议想去这些地方逛一逛的时候。温敛虽然想陪着她去,但是却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和兴致去。

  她已经寝食难安好几天了,身体懈怠了,不愿意走的太远。精神上的压力可比身体上的病痛,要折磨人的多。

  “对不起… …”温敛内疚的说。

  顾羡溪摸着温敛最近尖了好多的下巴,一面是心疼,一面又是想让她出去走走,转移注意力,最后只好答应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离温敛住处不远,有个江边公园。每到傍晚,那边的广场就会聚集一大堆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除此之外,绕着江还有供附近小区的住户散步的小道,能近距离接受江风的爱抚,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顾羡溪想在吃过晚饭之后,带着温敛在这里转悠转悠,权当饭后的散步。

  傍晚,临出门前。顾羡溪看到难得一见的乔伊斯,端着一大碗水果沙拉,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好心的向她发出同去的邀请。乔伊斯才不愿意去做什么电灯泡,果断拒绝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乔伊斯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上男女主角在深情表白,往嘴里塞了一勺芒果,嘟囔的说:“狗粮一点都不好吃。”

  既然温敛有人照看了,她也该是时候,继续自己旅行了。

  这次要去哪里呢?文艺的丽江,还是夜晚能看到银河的沪沽湖?要不然,就再去西藏一回吧。上次,刚下飞机,她就缺氧晕了过去。幸好有导游小姐姐在,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怂。

  江岸上井然有序的种着柳树,随着树枝的摇摆,带来清新的江风。

  已经是秋天的末尾了,风中带着凉意,落叶扑哧的从树上落下来,堆积满整条小道。转眼一年又要过去了,当温敛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咋舌,时间过的真快。

  一阵阵的江风,拂过她脸颊,让她清醒了许多。

  这时候温敛才不得不承认出来走走,能让心情好起来。至少笼罩她心上的那层阴霾,淡了不少。

  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扭头去看和自己并肩走着的顾羡溪,发现她的鼻尖被风吹的有点红,还要不时地掖一下自己的衣服。

  明明还不怎么冷啊,温敛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都没有感觉到冷。

  停下脚步,手掌伸过去,一摸顾羡溪的指尖,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还没有入冬,你的身体又冷下来了?”

  顾羡溪身体一僵,没想到还是让她发现了。

  这几年的冬天,没了温敛的外套。顾羡溪工作的时候,必须穿护士服,里面穿不了太厚的衣服,外面披羽绒服又坏形象,所以只能靠着成天抱着暖宝宝过活。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那么多,就没有再穿衣服,没有想到江边会这么冷。

  不想温敛担心,她逞强的说:“没事的,不冷。”

  温敛一眼就看出她是在嘴硬,可是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件衣服,不能脱下来给她。

  想都不想,她就直接伸手将顾羡溪抱了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询问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顾羡溪没想到她会突然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脑子里嘭的一下就卡壳了,脸上涨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看到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睛看着她们,温敛愣了愣,松开顾羡溪。

  “额… …”她反应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道:“这大庭广众的,好像不太合适… …”

  “要不然,我们就回去吧?”她问道。

  顾羡溪拉住她的手,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道:“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再走走吧。”

  温敛更倾向于回去,但是顾羡溪执拗的要继续走下去,她也只好跟着走了。

  绕着江走了半圈,两人都走累了,便停下来休息。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温敛疲倦的都想闭上眼睛了。

  顾羡溪冲手心里哈了两口气,搓了搓指尖,想让局部微循环的血流快一点。

  听到江对面广场舞传来的音乐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蓦然一笑,和温敛说:“当我们老了之后,要是能和她们一样开心就好了。”

  温敛睁开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的大爷大妈,扭着自己的腰身,欢快的跳着。

  她笑了笑,道:“那起码,要会老才行。”悲观的念头,一点都不像曾经的自己会说的话。

  顾羡溪闻言,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

  显然,温敛也发现了自己说的话不合适,情绪持续低落了下去,仰望着天空:“我怀疑… …自己又要得抑郁症了。”她现在的状态和当初第一个患者去世时,很相似。

  顾羡溪伸出双手,捏着温敛的耳朵,轻揉了两下,劝道:“你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可是… …”温敛想为自己辩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羡溪打断了。

  “说好要给我当超人的人,怎么可以比我先死呢?”顾羡溪倚靠在温敛的肩膀上,说:“所以不要乱想,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学姐,我想做你的超人,保护你… …

  温敛的脸可疑的一红,支支吾吾的问道:“那本本子,被你撕了吗?”她所说的本子,就是顾羡溪第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她送给顾羡溪的那本。里面有个秘密,她以为顾羡溪不会知道的。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藏在封面夹层里的信的内容… …”

  因为当时暗恋,没有勇气说出口,所以温敛在给顾羡溪送本子之前,连夜写了一份带着少女情怀的信?情书?夹在本子的保护硬纸和封面之间,还有她第一次给顾羡溪不经意拍下来的照片。

  她以为只要她不说… …顾羡溪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

  温敛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幼稚… …

  顾羡溪狡黠的一笑,说:“你猜。”

  温敛羞得浑身燥热,无地自容,虚虚的说:“猜不到。我以为你没有发现… …”

  “两个封面的厚度根本就不一样,摸一下就知道。你真当我傻?”点着温敛的脑袋,顾羡溪笑道。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不忍心戳破温敛害羞的面孔而已。

  温敛喉咙里的话一卡,无言以对。

  话说到这里,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既然旧事重提了,她也想借此机会,和顾羡溪敞开了心扉说话。

  这里来往的人少,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她们在做什么。温敛将手掌放在顾羡溪的腰上,说:“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嗯?”顾羡溪离开温敛肩膀,与她对视着。

  “我想知道… …”温敛蹙着眉头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这是她心里一个巨大的心结。她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很久了。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问出来的话,可能会伤了她们现在的感情,但是不问的话,这又是个化不开的心结,迈不过去的坎。她无法预料问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需要冒险,她害怕。

  两相权衡之下,温敛下定了决心。

  她深呼一口气,侧过脸去,不愿去看顾羡溪的眼睛,问道:“你到底… … 当时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的?…”

  分手这件事无论是谁提出来,到底伤害的都是两个人。

  温敛不是刻意要撕开两人伤口的,但是非旧事提不可。因为除了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以外,她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顾羡溪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不想提过去的事情,更不想提自己伤害温敛的事。怕温敛会再逃,她抱着温敛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见温敛没有反抗的样子,才问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温敛执着的想知道答案。她恨那个让她们分手的理由,至死方休。

  顾羡溪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所幸温敛不会再逃,她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脑子里慢慢的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

  … …从护理系传播出去的流言,主人公直指温敛和她。

  她是护士系的人。温敛都能知道,更别提她了。所以她比温敛更早,陷入矛盾。

  她不知道那个传流言的人,知道她们多少事,也许下一步就是爆出她们的姓名。

  温敛可以不在乎她的名誉,但是她不可以… …她赌不起,所以她认输!

  还有…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到了死

  “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吗?”温敛目光灼灼,揣测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顾羡溪闻言,狐疑得看着温敛。

  温敛笑而不语,摇了摇头。托医院那群八卦护士的福,若是没有她们整天在自己的耳边逼逼叨… …估计自己还不会想到这茬。

  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没有说开,当顾爸爸再次出事了,顾羡溪可能又会选择为她好,而离开她。所以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和顾羡溪坦陈相待的机会。

  “为什么不和我说?”她喉咙蠕动,问道。如果… …如果能早点坦诚 …她们也许就不用分开那么久了… …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个学生,告诉你,你有什么办法?何况,我不能一直依赖你……”顾羡溪黯然伤神,轻叹着说:“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脚步,有可能还会拖累你,所以……”

  当温敛说到流言,摸青霉素的手忽然的停顿… …

  温敛四级考试之后的拥抱,怕被人看见她们亲密,刻意将她推开……

  蛋糕上的烛光掩去眸子里的黯淡,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愿望一说出来,就不灵了啊,蠢温敛… …”所以我们……可能不会永远在一起… …

  这些事虽然在当时,都是顾羡溪一步一步决定与温敛分手的表象,但是放在现在,却都已经不值得一提了,顾羡溪也并不想说给温敛听。

  温敛深呼了一口气,将顾羡溪的手握在手心里,真挚的问道:“那我现在有能力帮你了,你愿不愿意让我帮?”

  “嗯?”温敛的话拉回了顾羡溪的思绪。

  温敛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凝视着顾羡溪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说:“你愿不愿意让我帮?”只等待着顾羡溪的点头。

  她不愿意重蹈七年前的覆辙,也不愿意顾羡溪再离开她一次。这次如果顾羡溪肯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比过去的自己做的更好。

  甚至顾羡溪只要说一句想见自己的父母,她就敢把顾羡溪立马带到自己父母面前。接受不接受,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双目持久的对视着,她的执着,顾羡溪透过她的眸子看的到。

  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一眨眼,顾羡溪只能红着眼眶,紧紧拥着温敛道:“谢谢… …”

  温敛嘴角含着笑意,将手臂环在顾羡溪的腰上,回抱她。

  如果她们的感情是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的。

  但是… …她们的人生不会就此暂停在这里,时间还在流动,其后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她们面对。

  对于两人以后的关系,她们都默契的选择了缄口不谈。

  顾羡溪是因之前伤温敛太深,无颜去提什么要求,只要能陪伴在温敛的身边就好。而温敛是因为如今她生死未卜,心中另有想法。

  如果要用死去的自己去绑架学姐一生……她宁愿在死之前,就彻底消失在顾羡溪的世界。

  在顾羡溪看不见的角度,温敛余光扫过她的耳廓,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将手臂收的更紧。

  她现在又离不开顾羡溪,这样的关系刚刚正好。

  心结解开了,再安排好所有事,假如结果是她接受不了的,她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

  稍后,顾羡溪松开了温敛,思前想后,抿紧唇线看着温敛,问道:“不过… …你有办法让我爸不赌了?”她以为温敛能戒掉自己爸爸的赌瘾,所以有所置疑。连她这个亲生女儿对他都没有办法,温敛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温敛一摊手,眉毛动了动,故作欢快的说:“说真的… …对于你爸爸… …除了打断他一条腿…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的… …”

  顾羡溪对她的话一笑而过,并不在意。

  “但是… …”温敛的话还没有说完,将顾羡溪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中带着坚定,缓缓地说:“我愿意和你承担他带来的后果。”

  他拿了我的钱,总不会再拆散我和他女儿吧。

  顾羡溪忽然又想哭了,温敛总是喜欢在不经意给她带来感动,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既是讨厌,又是喜欢。讨厌容易被逗哭的自己,喜欢给她带着这种感觉的温敛。

  回到家之后,顾羡溪进了厨房准备晚饭。温敛想要帮忙,却被她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坐在客厅上看电视。

  举着遥控器,浏览过几个电视台,温敛撇了撇嘴。现在的电视剧真的是越来越无聊了,能看的几乎没有几个。

  实在没有找到可以看的频道,她正要放下遥控器,余光看到桌上的玻璃水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心里升起疑惑来,温敛伸手将纸张从玻璃水杯底下抽了出来。

  纸上只写着一句英文。

  “我去西藏了。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回来替你收尸。”后面是乔伊斯龙飞凤舞的签名。

  难怪她进门的时候,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原来乔伊斯又走了。温敛又气又恼,哭笑不得的将纸张放下。

  乔伊斯爱乱跑的腿啊,她是管不了。温敛就怕哪一天她在外面出事了,自己还不知道。只要她一出去,心就一直提着。生怕哪天接到的电话是,来告诉自己乔伊斯在哪里的医院里的。

  心里任由她去了,温敛收回手的时候,手背不小心碰到手边放在玻璃水果盘上的水果刀的刀柄,刀尖与盘子的边缘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温敛盯着刀柄屏气凝神,指尖移过去,在刀柄上动了动。她扭头去看向厨房,顾羡溪专心致志的熬汤,短时间不会走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顺手拿起来一个苹果,又拿了刀。假装要削苹果,褪掉刀鞘,锋利的刀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大拇指顺着刀锋和刀背的分割线滑了过去。

  艾滋病病毒致死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会拉低人体的免疫力,让各种癌细胞和病原体滋生。

  温敛见过那些患者皮肤脓肿,溃烂,肉瘤……各式各样的,痛苦又恶心的死去。

  若她真的有不幸,出于一个医生的尊严,她并不想自己最后感染各种并发症,而痛苦的死去。

  干净利落的离开,也未尝不是种洒脱?

  温敛又走到了阴暗的死角。这里没有阳光,这里没有希望,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自杀,与艾滋病玉石俱焚。

  水果刀虽然不如她的手术刀锋利,但是切个皮肤还是轻而易举的。

  拿着水果刀,她冲自己拿着苹果的左手手腕,比划了比划,再倒转刀尖朝心口的位置,作了一个捅进去的手势。

  要选择什么样的死法,才不会疼呢?

  不对,现在她就算是要选择死法,也要选一个干净点的。

  或者往静脉里打空气?温敛放下水果刀和苹果,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静脉。

  像第一只死在她手上的兔子一样。想到那尖锐的叫声,温敛就会不寒而栗。

  那只兔子给她留下的影响太深了,让她如今还记忆犹新。

  “温敛,过来吃饭了。”顾羡溪端着鸡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温敛呆坐在客厅里,电视也不看,便召唤道。

  “哦哦。”温敛听到她的声音,不慌不忙把水果刀装进刀鞘里,放回原处,应道:“好的。”

  温敛将乔伊斯的事和顾羡溪说了,顾羡溪和她一样不放心乔伊斯的安全,但是因为和乔伊斯不大熟悉,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敛按照往常一样,要从屋子里抱被子出来睡沙发,顾羡溪却抱着她的枕头,不给她。

  顾羡溪紧紧抱着温敛的枕头,缩在床角。为了不让温敛抢走,连枕头的四个角都被她藏了起来。

  温敛试了几次将枕头抢回来,均以失败告终。

  双手叉在腰上,她叹了一口气,歪了歪头,用无可奈何的口气问道:“说吧,什么条件?”

  顾羡溪一副得偿所愿的狡黠模样,咧开嘴,吐吐舌,仰望着温敛说:“晚上留在房间里睡吧。”

  温敛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道:“不行!”

  顾羡溪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说:“可是冬天快到了,我一个人晚上会冷的睡不着。”

  “这个… …”温敛想起黄昏出去散步时的事,犹豫了。

  顾羡溪见有戏,立马扔了枕头,凑到她的面前,拉着温敛的手,求道:“温敛… …”

  温敛耐不住她的再三恳求,最后心一软就答应了。

  在躺下来的时候,温敛一直在纠结着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目光随着去关灯的顾羡溪移动,看着她按下日光灯的开关,房间一瞬间暗了下来。温敛捏着枕头的角的手,久久都不肯松开。

  睁大眼睛,企图在黑暗中寻找到顾羡溪的身影,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屏息静气等了一会儿,耳朵灵敏的听到顾羡溪上床来发出的细微动静。温敛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好了,她正想着,还没有来的及行动,顾羡溪已经拉她的手,躺进了她的怀里。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毫不犹豫,就像是早就预谋好了一样。

  惊得温敛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脑子停止转动了半秒,

  顾羡溪扭动着身子,面对着温敛。明明是在黑暗中,她的眼睛却明亮异常,静静的等待着温敛开口说话。

  温敛敌不过她,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抿着干燥的唇,想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牵强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要去上班?”

  顾羡溪摇了摇头,仍然凝视着温敛的眼睛道:“不,等你结果出来了我再去。”

  “那就在后天了。”温敛的眼睛四处乱转,问道:“如果… …如果我确诊了怎么办?”她很想知道顾羡溪的答案。

  顾羡溪握住温敛放在身侧的手,温柔缱绻说:“陪你。”

  “那我要是死了呢?”温敛心里有几分紧张,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如果她走了,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和顾羡溪。

  自己的父母还好,就怕顾羡溪会去做傻事…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消失

  顾羡溪垂着头,凝眸,兀自陷入了思考当中。

  房间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顾羡溪手掌转移到了温敛的衣角,低落的嘟囔道:“我不知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死… …”

  脑子里回放着温敛刚才的问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温敛听,她自顾自的摇摇头:我从没有想过你会死,所以我不知道……

  温敛喉咙一噎,百感交集,费力的将涌上的情绪压了回去,哑着嗓子说:“如果我要是真的死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羡溪用手指堵住了嘴唇。

  胡说,你不会死的。黑暗中看不见顾羡溪脸上的神情,温敛只能感觉到自己唇上的手指隐隐的在颤抖。

  她咧开嘴一笑,握住唇上的手指,揣摩着按到自己心尖的位置,安慰顾羡溪的说:对,我怎么会死。我还要活很久很久呢。

  虽然温敛这样说了,但是顾羡溪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她要做什么事。怕是自己多想,正要问,就听到温敛说。

  至少要活一百岁才够……揽着顾羡溪贴近自己,温敛调笑的说:到时候陪你一起去跳广场舞。

  顾羡溪心中的不安被压下,嘟着嘴反驳道:一百岁了,哪里还跳的动?

  我们可以让保姆用轮椅推着我们跳啊,多浪漫?温敛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

  这话一出,顾羡溪忍俊不禁,消瘦的肩膀在温敛的怀里微微轻颤着。

  见应付过去了,温敛浅浅的呼了一口气。

  久久的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她面色苍白,双唇缺少血色,眼皮沉重的往下垂,半阖的眼睛,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一样。即使为了显得自己更有生气一点,刻意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外套,可是还是感觉缺少了什么。

  温敛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目光自下而上的扫视了一遍,少了什么呢?伸手从衣架上拿了一个棒球帽,罩在头上,压低帽檐,遮去了半张脸,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马上就要去医院验血了,她不想有熟人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目光又移回了自己的脸上,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

  “你准备好了吗?”顾羡溪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问道。因为要陪温敛去医院,她尽量穿的简洁,仅是灰白色的外套配牛仔裤。

  “嗯?”温敛被她唤回神来,迟钝的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看向顾羡溪。她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不安,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顾羡溪往外面指了指,得到了温敛的回应之后,她从沙发上拿上包,便准备去开门。

  “学姐… …”温敛站在原地,脚步迟疑,神色带着忐忑,伸出手想阻拦住顾羡溪。

  “怎么了?”顾羡溪回过头,疑惑的问道。

  温敛内心剧烈的挣扎着,欲言又止,手指屈了屈,最终还是放弃了,艰难地收回了手,摇摇头道:“没有… …”

  来到医院,顾羡溪将自己的包交给温敛看着,然后就去替温敛挂号了。温敛的面子薄,何况这件事给她很大的压力,所以这些事顾羡溪都主动承担了下来,不用温敛多说半句话。

  温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左右望了一眼,然后再次压低自己的帽檐,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来。

  等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去看怀里抱着的包,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望向顾羡溪离开的方向,估摸着顾羡溪不会这么快回来,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来。

  拉开拉链,里面除了几张一百块钱和少量的零钱,就只剩下十几张卡。

  这些卡大多数都是银行的□□,是温敛从研究生到现在大部分收入,还有她爸妈偶尔打给她的钱。她用的少,除了上次给顾爸爸的是大数额的以外,她花的都是零碎的。

  里面不说有几十万,十几万还是有的,具体的数目她自己也不清楚。

  温敛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确认无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这些□□密码的纸条,塞了进去,拉上了拉链。

  正要把钱包放进顾羡溪的包里,她又刹住了动作,重新打开了钱包,从内里的夹层里翻出了一张一寸的照片。

  年轻的面孔,带着青春的稚嫩,笑靥如花。那是刚满二十岁的顾羡溪。

  温敛看着照片上的人入神了,嘴角不由得痴笑。

  顾羡溪在医院的时候,经常会帮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挂号,所以挂个号对于她来说是轻车熟路。排队的时候,花了些时间,其他的很快就好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温敛已经把钱包藏好了,照片贴身放着。

  顾羡溪站在温敛的面前,一手拿着病历本和缴费卡,一手牵起温敛的手说:“我们要去检验科抽一下血。”

  温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站起来,也不管顾羡溪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要跟着她走就好了。

  来到检验科,将单子交给了医生之后。医生询问了温敛一些情况,听说温敛是和他同一职业,因为手术意外才来做HIV检查的,眼神中带上怜悯,没有任何歧视,就准备给她抽血了。

  温敛挽起自己的袖子,让医生在她的上臂扎上止血带。一阵拍打之后,臂弯里的静脉浮了出来。

  在医生拿针的功夫,温敛闭着眼睛,喉咙蠕动了一下,别过头去,不愿看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模样。

  站在温敛身边的顾羡溪,心里也同样紧张,看到这一幕,心一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把温敛的头揽到自己的怀里,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一瞬间的疼痛,轻的温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带着体温的鲜血,沿着细管缓慢的流到采血管中,很快就将它装满了。

  医生快速的将针拔了出来,沾有碘伏的棉签被按在了温敛的臂弯上。

  温敛被抽出了一管血,感觉整个心脏都凉了,被抽血的那只手握紧拳头,整只手都在桌下颤抖着。她不想顾羡溪担心,强作镇定的问道:“多久能拿报告?”

  医生在温敛的那管血贴上标签,又在她的检验单上写了几个字,看温敛不方便拿,就把检验单交给了顾羡溪道:“下午两三点来拿吧,我们尽快给你做出报告。”

  “谢谢… …”温敛双目失神的说。

  两人离开了检验科,没有走多远,温敛就浑身无力的险些摔倒在地上。

  幸好顾羡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带她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顾羡溪拿出纸巾,为了温敛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忧心她现在的情况问道:“你那里不舒服吗?”温敛摇摇头。

  顾羡溪也猜的到,她是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体了,想转移开温敛的注意力。她看了一眼时间,离下午两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便问道:“现在还早,那我们中间的空当要去哪里?”

  温敛脖子靠着椅背上,面对着走过来的走廊,脸色苍白的摇摇头,翕动双唇道:“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知道结果。”

  等待了两个星期,即将决定她一生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温敛害怕又紧张,在顾羡溪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牙关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力气走路。

  “那好吧。”顾羡溪无可奈何,握着温敛的手,陪她一起等待。

  走廊上人来人往,无论医护还是患者,都是行色匆匆走过去,没人会好奇的停下来关注她们。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时钟即将走到两点的时候,一直将后脑朝向顾羡溪的温敛,忽然转过头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医院门口有家肯德基,学姐有看到吗?”

  “有吗?”顾羡溪仔细的回忆着。

  “有的。”温敛肯定的点点头,费力的张了张口:“我想吃里面卖的爆米花… …”

  顾羡溪又看了一眼时间,“可是马上就要去拿报告单了… …”

  温敛微笑着说:“没事,我可以等。”

  顾羡溪犹豫不决着,温敛很少向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这次非要满足她不可。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钱包,道:“那你要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温敛微笑着点点头。

  顾羡溪手上拿着温敛的检验单,说着就要走。温敛拉住她,朝着她手上的检验单说:“买东西,你带单子去干嘛?”伸出手要去接,“给我吧。”

  顾羡溪反应了过来,便把检验单交给了温敛。

  等顾羡溪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之后,温敛的微笑就拉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骗她,也是最后一次。

  门口那里有什么肯德基,全是她胡诌的,只不过想把顾羡溪支开而已。

  取报告,只要她一个人就够了,包括知道结果。

  温敛垂下头,莫名想笑。

  自己怎么这么可怜?即使并不孤独,也要孤独。她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动手擦干净,扶着把手站了起来,朝着出报告的窗口走去… …

  等顾羡溪回来的时候,走廊的椅子上早就没有了温敛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慌张的走过去。位置没有错,人确实是没了,她留在这里的包也没了。

  难不成去厕所了?顾羡溪把爆米花放在了椅子上,四处寻找着温敛…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过河拆桥

  厕所,有关的医生办公室,吸烟室,等等… …顾羡溪像疯了一样,将医院上下几乎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温敛的身影。

  取报告的窗口是最早去问的,但是里面的医生怎么会记住每个来取报告的人的模样,没有检验单,他也不能查看温敛的报告出了没有,所以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到底会去哪里了?顾羡溪累的满头大汗,扶着墙角进行短暂的休息,手掌按着额头,觉得头疼欲裂。手机在温敛拿着的包里,她想打个电话,都没有办法。

  当她想到最差的结果时,不禁浑身发冷。之前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要发生了吗?

  顾羡溪立刻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中。

  不会的!不会的!温敛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抛下自己!不会的… …

  眼眶有热意涌上来,顾羡溪捂住自己的嘴巴,闭上眼睛想忍住。

  都怪自己,怎么可以放温敛一个人在医院里面?!也不该在门口没有看到温敛所说的肯德基时,再走远找。一下子就去了那么久!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之中,头靠在墙壁上,身体无力的向下滑去。

  从她面前路过的护士以为她怎么了,赶忙走了过来,扶住顾羡溪,急促的问道:“女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唤医生来吗?”

  顾羡溪被她唤回了深思,呆滞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听清楚她的问话之后,旋即摇摇头,握住护士的衣袖反问道:“你见过一个比我高一些,大约二十六七岁,头上戴着一个灰绿色棒球帽的女孩子吗?”

  护士闻言,认真的想了一遍,然后遗憾的摇头道:“对不起,我没有看见。”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那边走廊上清洁的阿姨,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多。”护士为顾羡溪指明了清洁阿姨所在的位置。

  顾羡溪就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向她道了一声谢,然后脚步凌乱的朝着她所说的清洁阿姨那边跑了过去。

  希望来了,顾羡溪从清洁阿姨的口中,得知一个像是温敛的女孩,不久之前从她的面前经过,然后坐电梯上了顶楼。

  因为只是一眼,清洁阿姨也不敢一口咬定那个人就是温敛,但是不管是不是她,顾羡溪都必定要上去看看。

  电梯的人太多,顾羡溪没有挤进去,就徒步通过爬楼梯上去。

  一刻都不敢停歇,就怕差了一秒,就错过了一生。

  坐在离天台边缘不远的水管上,温敛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双眼充斥着血丝,像刚哭过一样,眼角还是湿漉漉的,带着水汽氤氲。

  天台上风大,吹的她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从鬓角溜出几根,在脸颊上肆意的舞动,不时地掠过眉角,停留在脖颈和下巴的夹角。

  她手里的报告纸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只要温敛的手一松开,它就会立刻随着风飘向远方,带着最后的结果。

  上面的结论,温敛已经反复查看过了。没有错,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么… …她凝望着面前的深渊,扶着水管站了起来,刚想迈步出去。

  “嘭”的一声,身后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闯进来的顾羡溪一眼就看站在天台边的温敛,瞳孔瞬间变大,失声问道:“温敛,你要做什么?”

  温敛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身子一抖,险些被水管绊倒,仓促的蹲下来,背后被冷汗浸透。

  还没有等顾羡溪冲过来说第二句话,她就抬手拦着顾羡溪道:“你不要过来!”

  顾羡溪向前踉跄了几步,面如白纸,失魂落魄的问道:“你要抛下我吗?”

  温敛看着身侧只差几步的边缘,紧张的呼吸着,不去回答顾羡溪的话,重复道:你不要过来!

  原本她是准备跳下去的,任她身后事多少,都与她无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温敛捏紧手心里的报告,现在不一样了。小心翼翼的远离天台边缘,等她重新站起来了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温敛还心有余悸着,冷不丁就被人抱住腰。

  顾羡溪的肩膀在她的怀里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反复的说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温敛,如果温敛再次不见了,她无法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也许会疯掉,也许陪温敛一起去,总之她再也不要生活在没有温敛的世界里了。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虽然过的都好好的,但是温敛不出现,她的心上就像永远缺了一块去一样。再也没有人提醒她要多穿衣服,再也没有人愿意等她到深夜,再也没有人在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晚上回家的时候,走夜路的她明明很害怕,却还是要一个人强撑着,才能到家。

  也许失去过后,才能懂得对方的重要性。这句话用在顾羡溪身上,恰恰好。

  她嘘唏不已,泪水浸透过温敛内里衣服的前襟。切肤的冰凉让温敛晃了晃神,她的手掌覆上顾羡溪的后背,强颜欢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没事了。

  此时的顾羡溪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兀自的摇着头,呜咽的说:你不要想不开,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有我。你要是走了,我要怎么办?手指死死的绞着温敛的衣服。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没有走。温敛想笑,但是笑不出来,顾羡溪仍旧不肯相信她的话。

  温敛见她不听话,扭动着身体摆脱了顾羡溪,然后抓起顾羡溪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目光灼灼的与泪眼朦胧的她说:“我还在这里!我没有走!”

  柔软的触感,温热的体温,证明了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顾羡溪再次潸然泪下,抽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下面空气太闷,压抑,我上来吹吹风而已。”温敛眼睛四处乱转着,不想让她多想,扯着蹩脚的谎话,说。原以为不会再骗她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打脸了。

  顾羡溪闻言一顿,不会再被温敛轻易地哄过去了。她望着温敛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眼底含泪,颤抖着嘴唇问道:“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温敛不忍心看到顾羡溪伤心欲绝的模样,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

  她的动作在顾羡溪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顾羡溪又气又恼的问道:“我让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取?”

  温敛无法回答顾羡溪的问题,躲闪着目光想逃避。

  顾羡溪早就注意到了温敛通红的眼睛,她不得不往坏了那一边想,“结果… …是… …坏的?”

  温敛立刻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好的。”

  抬起头来,不期料再次撞进了顾羡溪的眼睛中。温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欺瞒她的罪人一样,看出了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手忙脚乱的将报告在顾羡溪的面前展开,“你看!”

  白纸黑字,真真实实的结果映入顾羡溪的眼中。

  人免疫缺陷病毒抗体检测:HIV阴性。

  这就代表着温敛现在体内并没有艾滋病病毒的抗体,也就是说她没有感染上艾滋病。

  如果三个月之后,再次检查出阴性的话,那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因为手术溅血可能获得的感染。

  一瞬间,顾羡溪脸上悲伤的表情消失了,全身紧张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又想笑又想哭,都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了,再次紧紧抱住温敛,“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说给温敛听的同时,也在说给自己听。

  喉头一哽,又什么都不想说了,闭上眼睛,只想静静的抱着温敛,感受她的存在。

  温敛的内心也在波涛汹涌,她抿着唇,用力回抱着顾羡溪。如果不是顾羡溪的陪伴和支撑,她恐怕不会熬到结果出来,此时又是哪一缕人间游魂。有千言万语想说,涌到喉间又化为了雾水,被吞咽到肚子里。

  许久之后,顾羡溪松开了温敛,与她对视着,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

  温敛眯眯眼睛,揉了揉眼皮解释道:“楼顶的风有些大,吹的我眼睛疼。”她怎么可能会在顾羡溪的面前哭呢,那不是很没出息吗。

  “嗯。”顾羡溪抬起手为她温柔的整理着发鬓,道:“那我们回家吧。”

  “对,我送你回家。”温敛点点头,牵起顾羡溪的手就要走。

  送你回家?… …难道不是一起回家?

  顾羡溪的身体一僵,以为她们已经和解了,那温敛现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病了,就不要她了?过河拆桥?

  “等等。”怕自己听错了,将温敛拉住,她忐忑的问道:“回那个家?”

  温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回你的家啊。”

  顾羡溪心一沉,还没有从一个低谷出来,又掉另一个低谷…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换一种关系

  恍若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窖之中一样,彻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顾羡溪将自己的手缓缓地从温敛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原以为已经是终点了,温敛的这一句话却将她打回了原点。

  自己这么努力的靠近温敛,想回到从前。难道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场痴心妄想?

  顾羡溪苦笑着向后挪动。也是,伤害留下的疤痕,怎么可能轻易地愈合。即使自己做的再多,也弥补不了曾经给她的伤害。

  温敛再怎么对待自己,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都被温敛看在眼里,却不明白,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顾羡溪不答,反而别过头去,不愿看着温敛,越退越远。

  风凌冽,刮过的脸颊就像被刀片划过一样。顾羡溪搭在肩膀上乌黑亮丽的秀发,在脸庞前朝着风的方向飘动着,更衬得她脸色苍白。躯体所感受到的寒意,远敌不过现在她内心的寒冷。

  她就像一个纸片人站立在那里一样,身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风吹跑的可能。

  温敛不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突然就放开了自己的手,但是只是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心疼不已,不想在天台上逗留太久,问道:“难道你不想以后都和我住在一起了吗?”

  “什么?”顾羡溪一瞬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睁大了眼睛问道。

  “乔伊斯走了,我一个人住很孤独… …”温敛带着羞涩,摇摆着靠近顾羡溪,含糊不清的说:“… …所以搬过来吧。”

  见顾羡溪还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她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握着顾羡溪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一字一顿的说:“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

  她的本意是想送顾羡溪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搬到自己家来的。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引得顾羡溪误会。

  有了她的解释,压在顾羡溪心头的误解,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响之后,她的脸上浮上笑意,手掌换了一个方向,十指相扣。

  握着自己手的这只手是如此的温暖,她怎么舍得松开她,牵着一辈子也不够呢。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上这么一个人。

  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等待,迁容自己,理解自己。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能被轻易地原谅。

  那个人完美,唯一。

  遇见她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能遇见温敛,也是顾羡溪此生最大的幸事。

  夕阳不带一点停留的往远山下坠去,取代它的是漫无天际的黑夜,还有无可计数的星辰,一天又即将过去了。

  温敛将顾羡溪送到她所住的公寓楼下时,小区里的路灯已经全都亮了起来。站在路口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车道,一盏盏路灯的白光笼罩着它,如同在白昼里一般。

  一长一短的影子先后停下了脚步,顾羡溪转过身与温敛对立站着,摊开温敛的手掌,双手按捏着她的大小鱼际,垂着头问道:“真的,晚上不留下来吗?”

  温敛笑着摇摇头,她心里另有计划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好吧,那我上去了。”顾羡溪瘪了瘪嘴,并没有因此失落。

  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两人说完这段话之后,都没有马上松开牵着对方的手。

  温敛凝视着顾羡溪恬静的脸颊,身体顿了顿,倾下身去。就在即将触碰到顾羡溪双唇的时候,像是刻意,又像是无意,她突然的停了下来。

  那一刻,顾羡溪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心脏失了节奏般的乱跳一通,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温敛的手掌。两人的鼻息紊乱的交缠在一起,熟悉里带着一丝陌生。

  在不见温敛下一步动作后,她闭上眼睛,一侧脸便碰上了温敛的唇瓣… …

  地上的两道影子融合在了一起,时隔七年后的再次触碰,还是如此的契合… …

  目送着顾羡溪上楼,再等到属于她的窗户亮起灯来之后,温敛才放心的离开。

  顾羡溪进门一打开灯,青霉素就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窜了出来,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它足有15斤重,猛冲过来的力量,差点把顾羡溪撞倒。

  顾羡溪被突然扑到怀里的东西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青霉素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青霉素一边用下巴在她的身上乱蹭,一边仰着头激动的叫唤着,恨不得贴在顾羡溪的脸上。顾羡溪一手抱住它,另一手在它的头上摸着,宠溺的笑道:“是不是想我了啊?”

  青霉素大大的喵了一声,就像在回应她的问话一样。

  顾羡溪高兴的又摸摸它的头,一只手抱着它有些吃力,就把它抱上了肩膀,关上门走进了客厅。

  把青霉素和自己的手提包一起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顾羡溪走到可以看到楼下的窗子前,向下望去,温敛已经走了。

  青霉素脚步轻盈的走到她的身边,围着她的脚亲热的蹭来蹭去。

  顾羡溪弯腰将它捞了起来,又带回了客厅,把它按在桌上检查了一通。

  “没有瘦,没有脏… ”青霉素几次想逃,都被她揪了回来。

  这段时间,因为温敛的住处离得远,她很少回来,青霉素都是托住在楼上的同事照顾的。她也想过把青霉素带到温敛的住处去,但是温敛的住处什么都没有,一带就要连带着搬过去许多东西,太过于麻烦,就放弃了。

  “都忘记叫她上来看看你了,她大概已经把你忘了吧。”顾羡溪挠着青霉素的白肚皮和下巴,自言自语道:“下次再带你去见她,给她一个惊喜。”青霉素也算是她们曾经的纪念之一。

  青霉素卷缩着四肢,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顾羡溪将青霉素浑身上下都撸了一遍过去之后,就带着它去洗澡。

  到了厕所里,她看到猫砂盆里的猫砂,今天还没有换过的样子,心生疑惑。难道同事晚上还没有下班?

  她们医护类工作的,从来没有按时下班过,顾羡溪想了想,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被她忽略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

  那是一条来自她同事的短信:“医院里来了一个疑似传染病的患者,晚上不能回去了。猫在家里,你可能要回去看看。”

  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涌动,喇叭声不绝于耳。

  温敛沿着街,走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家花店。

  花店里冷冷清清的,温敛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老板的身影。

  “请问有人吗?”她走近放在门口的花盆边,询问道。

  首先是耳朵听到衣服摩擦树叶的沙沙声,然后离她不远的几盆茂密的万年青后面,冒出一个围着围裙的姑娘来。

  “不好意思。”她用围裙擦着自己沾了土的手,从万年青后面走了出来,问道:“您需要什么?”

  温敛目光在花店里的花饰扫了一圈,无论是鲜艳的花朵,还是茂绿色的树叶,一律被染上了路灯的橘黄色。她斟酌了一下,问道:“请问还有玫瑰花吗?”

  花店姑娘面露出抱歉的神情,道:“玫瑰的话,这么晚了,早就没有了。”

  “如果您需要的话,您可以现在预定,然后明天会有新鲜的玫瑰进来,我们会为您包装好,等您来拿。”

  温敛抿着唇迟疑了一下,只能妥协了。因为这么晚了,其他的花店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情况。

  在花店姑娘递过来的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花朵的数目… …她顿住了笔,几朵好呢?

  花店姑娘看出了她的纠结,问道:“您买玫瑰要是要送给谁呢?”

  温敛不假思索的说:“爱人。”

  “那你是想做什么?”

  “求婚。”

  她只想谈一次恋爱,既然分手了,就不会再复合,所以不可能再和顾羡溪有恋人关系了。

  没有恋人关系,那就换一种关系吧。

  一个女孩子来买玫瑰花,已经是稀奇了,更别提这玫瑰花还是用来求婚的,花房姑娘不由自主的将温敛打量了一遍。

  温敛毫不在意她的目光,让花店姑娘索然无味,向温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求婚最好用108朵。”

  “那就108朵吧。”听完花店姑娘说这数目的含义之后,温敛的笔一挥而就填下了数字。

  “因为花朵不能保存太久,所以我们需要您交付一定的订金… …”花店姑娘将温敛签字的单子收了回来,客气的说。

  “好。”温敛伸手进口袋,想拿钱包,蓦然想到自己的钱包还在顾羡溪的包里。

  身体一僵… …这就尴尬了… …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好了,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都放在了顾羡溪的包里,没想到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

  温敛面露窘迫,支支吾吾的说:“能不能先不交订金?”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明天一定会过来取的。”

  花店姑娘遗憾的摇摇头,“对不起,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不能改。”

  温敛失落的走出花店,坐在马路牙子上,撑着腮帮发呆。

  怎么办呢?没有钱,她连怎么回去都成了问题。要是回去找学姐的话,要怎么保留面子的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了… …

  她茫然的遥望着自己住处的方向。要不然走回去好了,走到明天天亮应该能走到。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鱼际:手掌两块突起的肌肉,拇指下的是大鱼际,尾指下的是小鱼际。

  温敛为什么不用支付宝或者微信付钱,因为我们假装没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样子… …

  谢谢大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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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回医院

  温敛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她科室主任的,带着些许惊讶,她立即接通了电话。

  “喂?主任,怎么了?”她知道她主任要是没有事,是不会打电话给她的,所以一定有急事。

  “你……血液的结果出来了吗?”电话对面的声音显得很犹豫,不时的有翻阅纸张的声音传过来。他没有问温敛是否睡觉了,每个医生的电话,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随时都接受医院的召唤。

  “出来了。”温敛应道。如果她主任没有打电话过来的话,明天她也会打过去的,因为她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工作:“并没有感染。”

  “哦?”翻阅纸张的声音停了,“恭喜恭喜。”主任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温敛并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有任何的波动。

  她工作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主任这样对待他们的态度了,没有任何的不悦。

  既然没有事了,主任也不跟温敛客气了,“那你现在有时间来医院一趟吗?”

  “怎么了?”温敛一愣。

  “上次有一个你主治的老年患者,你还记得吗?”

  “嗯……”温敛一边沉吟着,一边回忆,但是主任说的范围太广了,她不敢肯定是哪个患者。

  主任也不管她有没有想到,时间不多了,就直接噼里啪啦的说:“晚上她又因为心梗被送了进来,本来是想问你一些情况的,但是既然你能来,就来吧。她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不过了… …”

  话到这里他还没有说完,末了又加上了一句,“她需要你。”

  温敛越听眉头越皱,她知道心梗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没有及时的抢救,心脏缺血严重的话,人很快就会过去。主任打电话过来询问,应该是人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安排后续的治疗。而此时也不能松懈,以防有任何的突发情况。

  自己的患者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使主任不说让温敛去,出于对自己的患者的责任心,也会促使温敛过去的。她看了一眼时间道:“主任,我可以的!我马上到医院!”

  “嗯。”主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温敛一边想着这个患者的治疗方法,一边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一辆车子的远光灯打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带着一声尖锐的喇叭声。

  温敛短暂的失神后,敏捷的起身离开了马路牙子,就差了五六秒的时间,那辆车子快速的与她刚才坐的地方擦肩而过。温敛冒出一身的冷汗来,擦了擦额头,她是作死才会不看地方的就坐下。

  张手拦下一辆的士,温敛就坐了上去,也不考虑自己的口袋里有没有钱,救命重要。

  去医院的一路上,温敛都在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司机都快超速了,她还嫌不够。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有停稳,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拉来医院保安替她付车费之后,她就飞速的跑向夜间的急诊。

  温敛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是急诊室里还有不少的人。在急诊室里,她一眼就看到被患者家属包围的主任,急冲冲的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主任也看到了她,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晚了。”

  “走了?”温敛睁大眼睛,震惊的问道。她误以为那个患者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不是。”主任摇了摇头:“刚才又发了两次心律失常,要上手术了。”这样能用到温敛的地方就不多了。

  温敛刚想开口说话,那个心梗患者的儿子认出了她,奋力挤出人群,激动的握住温敛的手臂,求道:“温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啊!”

  这个患者之前出院的时候,温敛曾对她的儿子千叮万嘱过要避免的事情。没想到这还没有多长时间,又出事了,原因温敛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了。

  温敛不愿和他多费口舌,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让他安心,然后继续和主任说话。

  主任看这里人多嘴杂,不适合说话,便把温敛带到了休息室里,和其他的医生聚在一起讨论手术方案。

  橘黄色的灯在角落里散发着暖意,整洁的床上空无一人。在铺的一丝不苟的被子中央,向下凹陷了一团,里面卷卧着一只猫,在慵懒的打着哈欠。

  呜呜电风吹声从客厅传来,萦绕在天花板上。在青霉素打过第五个哈欠之后,这声音才停下来。顾羡溪将电风吹的插头从墙上的插座上拔了下来。

  她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从外间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纯白色的衣料紧贴在光滑的肌肤上,隐约能看见隐藏在底下的玲珑身材。

  拉开被子一角,想坐到床上,眼睛的余光瞄到躺在被子上的青霉素,她的嘴边泛起一丝微笑,就说今天的被子怎么这么重,原来有东西在作怪。

  等坐到床上之后,她双手抱起青霉素,习以为常的让它卧在自己的腿上,侧身从床头柜上拿来一本英文杂志,翻阅了起来。

  床头上的灯虽然有点暗,但却正好可以让眼睛处于一种舒适的状态,阅览文字。

  顾羡溪侧脸沐浴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周身飘散着沐浴露的清香。她外表上貌似在全神贯注的看书,可书页久久的都没有翻页过,心思全在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上。

  像梦一样,顾羡溪指尖轻触着自己的唇角,热意仿佛还在上面。可它确确实实是现实,已经发生过,不可能再消失的现实。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脸一红,连忙把自己的手指撤开,眼神慌乱的端起书来,继续看下去,不一会就入了神。

  黑暗中的客厅,顾羡溪出去带的包,依旧放在沙发上。在包里的某个位置,正在不停的发出细微震动声。

  穿上拖鞋,更换洗手服,三次洗手… …温敛在再次经历这些的时候,恍如隔世。

  她虽然不能参与到手术当中,但是这毕竟是她照顾过的患者。她还是换上了手术服,跟随着主任进入手术室中。

  当时钟的时针转到了1点,几个医生终于将心梗患者的生命,再次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从手术室出来之后,温敛完成自己的最后一点任务。可以坐下来休息了,她的臀部一沾到椅子上,原本集中的精力,一下子就萎靡了。

  连身上的洗手服都没有换,她就背靠着墙壁,颠颠倒倒的打起了瞌睡。

  身体就像在过一条无尽的隧道,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间一阵震动,温敛一晃,差点头朝地面栽了下去,猛地清醒了过来。

  怎么睡着了?天花板上的灯光有点刺眼,温敛捂着自己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抬起头来去看挂在墙上的钟。

  从自己闭上眼睛开始,将近过了二十几分钟。似有所感,温敛侧过脸去看身边的位置,不知何时那里多一杯咖啡和一个面包,估计是那个好心的护士给的。

  温敛伸手去拿咖啡,指尖触碰到的位置,还是温热的,看来刚送来没有多久。端起来打开盖子,香浓的气味顿时涌了出来,低头抿一口醇厚的咖啡,整个人又清醒了几分。

  温敛长舒一口气,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就将里面的面包往嘴巴里塞去,忙了大半夜,她早就饿了。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医生进手术室专用的通道里。通道的尽头是一条走廊,通往她们寻常开会的会议室。

  温敛无意间的抬头,看到几个医生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

  她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巴里,利落拍干净手上的面包渣,正准备过去看看,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顾羡溪报平安,怕顾羡溪担心,便转身先去换衣间找自己的手机。

  在自己的衣服里悉悉索索的摸索了一趟,温敛好不容易抓到了手机,正要给顾羡溪发短信。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温敛身一抖,迅速转身想看是谁。

  巡回的护士刚打扫完手术室,过来换衣服,没想到温敛还在这里。她惊讶的问道:“温医生,你怎么还在这里,主任找你开会呢!”

  “开什么会?”

  “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温敛到会议室的时候,椭圆形的会议桌,平时能坐上满满的人,而此时只有坐了一半。这样的人数还是不正常的。按理来说,这半夜应该只有值班的几个医生在,但是奇怪的是几乎整个传染病科的医生都在。他们面色凝重,一个个带着疲倦,一夜没睡的样子。

  而院长的助理坐在上首,和他们一样,正襟危坐着,如临大敌。

  温敛在主任的身边落了座,小声的询问道:“怎么了?”拉她来当壮丁?

  主任用下巴向助理那边扬了扬,道:“听他说。”

  院长的助理坐在上首,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握着拳头咳咳咳,吸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事发紧急,所以我就简要说一下……”

  今天下午我院接到海关的电话,收治了一个高烧不退,严重感染的患者……现在已经确诊这个患者身上带有传染病菌。紧急应对措施已经开启了……现在需要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挖个坑,把你们埋了,明年春天就能收获无数个你们。这是我的终极梦想。

  谢谢默的地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传染病

  “需要我们对该患者的病因,还有因传染病毒而引发并发症,尽早提出治疗方案。… …还有接下来曾经接触过该患者的人,也会被送到我们医院来隔离。

  … …这里有外科的,内科的,… …传染科众多医生,其他的医生都在陆续赶来的路上。希望大家能通力合作,控制住病毒的传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停顿了一下,面色沉沉,目光在在场每个医生的脸上扫了一圈,接着说:“这次的病毒不亚于2003年的SARS,我们面临的挑战是严峻的,大家都要明白… …在国外因为这个病毒,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连一些医务人员都难以避免被感染,死亡…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

  当听到SARS这个词汇,大家的脸色都变了。SARS时,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们都心知肚明。学校停课,工厂停工,人人自危,街道上空无一人,每一座城市都宛如死城。

  先上去的医生,能活下来都是幸运。更别提,万一被感染了,就算救回来,还有后遗症。

  面对死亡时的恐惧,谁都不能幸免,但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没一个人说要走的。也没有人去考虑,离开或者留下来。

  那虽然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但是既然穿上这身白大褂,就不会选择在需要自己的时候,向后退缩。

  为了大部分人的健康和平安,有时候需要牺牲少数人,而她们就是这少数人。

  院长助理还在说话,下面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在给家人发消息,做好各种准备。

  温敛左右看了一眼,纠结着,还是没有选择掏手机,而是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握住。

  “接下来由传染科的主任,为大家介绍一下这种病毒… …”院长助理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传染科主任。

  温敛止了深思,继续认真的听上面的人说话。

  会议结束之后,各个科室的医生三三两两的从会议室里出来,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温敛在最后,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脚步缓慢的走了出来,满脑子里都是该如何应对这次的挑战。

  当她们主任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温敛余光看到了他的身影,连忙抬起头来,招手唤住了主任,道:“主任,请等一下!”

  主任扭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温敛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求道:“主任,能让我进去icu看看吗?”据她所知,那个患者现在应该被隔离在icu重症监护室里。只有亲身见到患者的情况,才能实施有效的救治。

  别人避之不及想躲的事情,她居然还主动要求去看。主任短暂的惊讶过后,恢复了处变不惊的常态,淡淡的说:“不要急,他们会让你去看的。”

  目光在温敛身上扫了一圈,他语重心长叮嘱道:“还是和家人说一声,防止… …万一… …”刚才温敛的动作,他都看见了。这次传染病毒,虽然没有像SARS传染力那么大,但是死亡率却比它要高上许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温敛沉默了一会,点点头。等主任走了之后,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要不要打呢… …温敛翻开通讯录,温爸爸温妈妈还在国外,没有回来。她怕自己不明不白的打电话过去交代事情,会让他们着急担心,也怕到最后是虚惊一场。

  而顾羡溪那边… …同样的怕她担心,更怕她知道消息之后赶过来,和自己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靠近危险,可以无所谓,但是让顾羡溪来冒险,那就不一样了。

  即使知道顾羡溪和自己有同样无畏的精神,温敛还是希望她安安全全的待在家里,一身轻松的看到明天的太阳。

  也许这叫自私?脑中浮现顾羡溪的模样,温敛微微一笑,那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无意中看到乔伊斯的名字,温敛想都不想,就快速的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告知现在自己身处的情况,让她短时间内不要回来。万一疾病爆发了,乔伊斯还能有机会逃脱。

  发送完短信之后,手机发出嘟嘟的响声,提醒电量不足。温敛看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已经快天亮了,难怪会没电。

  将手机装进口袋中,她起身去向自己的办公室。

  “啪”的一声,办公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了起来,整间房间内的物体都映入温敛的眼帘。

  她左右打量着走了进去。即便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她办公室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桌上摆放的物品也都在原位上。看着这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来动过她的东西。

  目光短暂的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停留之后,温敛直奔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

  拍去白大褂上积的少量灰尘,温敛将它取了下来,手掌在口袋的位置摸了摸,听诊器和必要的工具还插在口袋里。

  这是她过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穿好白大褂之后,温敛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空白的病历和笔。

  望着空白的病历,她发一会呆,攥在手心里的笔套开开合合。

  姑且将它称为遗嘱吧。

  主任说的对,万一真的出事了,总要留下点什么。温敛屏气凝神,打开笔盖,就在笔尖即将落到纸面上的时候,却又停顿了。

  要写什么呢?

  按理来说,一个人的遗嘱,可以回顾自己这一生做过的事,忏悔或者荣耀。但是她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没有做过伟大的事。碌碌无为的一生,像千万个平凡人一样,有什么好写的。

  她只想给顾羡溪留下一点什么。

  想写一些令人高兴的话,让顾羡溪不要太担心自己,但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顾羡溪又怎么可能会看到这张纸?顾羡溪能读到她现在所写的这些话,这已经是不妙的表现。何必再写一些空话,来浪费纸张。

  想告诉她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人生不长,不必总是谦让。对其他人也很温柔的话,她会很累,自己也会吃醋的。

  一些人,得到太多温柔,就会得寸进尺。像那个欺负她的患者一样,像… …自己一样。

  其实本质上自己和那个患者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她没有任性的话,没准她们现在早就复合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想买的玫瑰没有买到,十年之约也可能做不到了。

  她就是捏准了顾羡溪的软肋,知道她不会离开。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念不忘她曾经给自己的伤害。折磨她,也在折磨自己… …

  温敛心跳的很快,以前不愿面对的事情,此时全冒了出来。她摇了摇头,快速的将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想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想说假如自己真的出事了,就让她把自己忘了,好好生活。

  想说的话很多。话到笔尖,却不知道要如何写出来。纸张太薄,载不动她想说的所有话。

  温敛想了很久,最后到纸上的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出事了,请忘记我。”

  写完之后,温敛颤抖着手,将病历叠好,放在白大褂胸口的口袋里,然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又重新暗了下来,午夜的医院里沸腾了起来。

  天明了,那些和那个带着传染病的患者接触过的人员,断断续续的被找到,然后送到了医院来。

  因为人数众多,其他无关的科室,也被几乎分配满了。

  按照上级的要求,医院里建立了隔离区。医院的外围,按照平时的秩序正常运行,而隔离区内,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面上带着口罩,神情严峻。生与死的界限,在此格外分明。

  隔离区内大部分地方,是安置那些和患者有接触的人员的。这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隔半个小时,都要测一次体温。体温突然高上一两度,都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

  三天之后… …

  “这些人员必须仔细观察,一旦发生感冒发烧的症状,立刻隔离… …”带着蓝色口罩的温敛,对照看这些人员的医护叮嘱道。

  医护们齐齐点头了。温敛在临走之前,目光流连的在每个护士脸上转了一圈。

  她在这些护士里,并没有看到顾羡溪的身影,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转身便离开。

  来到躺着罪魁祸首的icu中,隔着一道玻璃,温敛能将里面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上带着的病毒。

  空气,呼吸道传播,死亡率40.7%,每点都能让人脊背发凉。

  在护士的帮助下,温敛又穿上了一层防护服,整个人都笨重了许多。

  之前她已经进去了一趟,但是因为在如何治疗这个患者的方法上,医生们起了争执,所以她现在需要再进去一趟,采集数据。

  每次进去都是一场冒险。即使做的是最严密的防护,当真正直面病毒的时候,谁又能不紧张?

  出来之后,温敛感觉背后的衣物都被冷汗浸湿了。

  褪下刚才穿上的那层防护服之后,她抓紧时间,把那些数据送到研究室去。因为这些数据在患者身上,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要是差太多时间,就不准确。

  在走廊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第一百二十章 生死与共

  走廊的尽头是两扇窗户,窗外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正好是午后时分,即使玻璃窗是拉着的,还是阻挡不了阳光尽情的直射进走廊。

  清洁阿姨刚拖着拖把过去,光滑的地面上残留着未干的水渍。阳光经过水渍的反射,把走廊尽头装饰得亮晶晶的,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个身影映在温敛的眸子里,只是个清瘦的剪影,连正脸都没有。

  只消一眼,温敛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身影很像是顾羡溪的。心脏嘭嘭的跳动着,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让她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了。

  还没有等温敛看清楚,那个身影就从走廊里一闪而过,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地板上的水渍依然反射着光线。

  愣在原地的温敛,用力的眨眼睛。她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患者的病情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她工作,一刻都不能停歇下来。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想走过去看个清楚的,但是顾及到身上还有任务,温敛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

  抱着报告,她一边走着,一边企图安慰自己。顾羡溪是不会来这里的,自己一定是眼花看错人了。这里太危险了,她不愿顾羡溪和自己一起冒险。

  即便是如此,但她心头上的那团疑云,还是久久不能散去,不时地就要回头看一眼,直到看不见那条走廊为止。

  顾羡溪来迟了。

  当她知道医院急招医护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温敛送她回家之后的第二天。她看着杂志,不知不觉间就靠着床头睡着了。那天清晨,还是青霉素用爪子把她按醒的。

  扒拉着床头柜,没有找到手机,她迟钝的想起昨夜里,根本就没有从包里拿出手机来。

  等她起身去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全是一页一页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本来还睡意朦胧的顾羡溪,一下子就清醒了。

  同事短信里,没有详说医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什么事能半夜让召集人去医院的?她焦急的回拨同事的电话,得到的结果是无人接听,而护士长的电话也打不通。

  顾羡溪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想赶去医院,看看到底怎么了,可刚走到门口,脑子里猛地想起手机里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多的电话和短信,除了让她赶去医院以外,却没有一条是温敛打过来的。若是往常,温敛到家之后,一定会打个电话过来报平安,而这次却没有。

  顾羡溪一边急匆匆的出门,一边拨打电话给温敛。手机里传出机械女声,提示该用户的手机已关机了。顾羡溪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途中打开新闻,满屏都是关于病毒入侵的消息。那些新闻一条条写的骇人听闻,急招医护人员回去,无论放假与否,未婚的抽签组成梯队进入隔离区,已婚的也不能离开本地… …顾羡溪越发揪心。

  果然,在后来,查看进入隔离区的医护名单,温敛的名字赫然纸上,顾羡溪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滞了… …

  不能说温敛傻,对她的做法无可厚非。当时要是换做自己在场,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进去的,但是… …顾羡溪只怪温敛为什么不为她自己着想一下。刚摆脱了艾滋病的阴霾,又将自己陷入另一种危险的境地!

  爱一个人,顾羡溪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何况温敛还连告都不告诉她一声,顾羡溪欲哭无泪,生气和担忧交织在了一起,恨不得立刻进去找温敛算账。

  一时的怒火过去之后,她冷静了下来,思考了许多,随后在志愿书上毅然决然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摊上这么一个人,摊上这么一份工作,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大不了生死与共好了。

  她本来想紧跟温敛的脚步,进入隔离区的,但是因为隔离区里的医护人员人数够了,让她未成行,只能在外围等待着。

  那几天,她一有空就会站在隔离区的警戒线前,朝里张望,与有家人在里面的家属,同样的心情,既担心又害怕。想知道里面现在的情况,又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患者的身体报告被温敛送进了研究室,没有一会,聚集着医生的办公室再次爆发了争吵声。

  一部分医生主张冒险用激素实验,而另一部分医生觉得应该保守治疗,等抗体研发出来。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争得面红耳赤。

  温敛坐在他们的中间,面色沉沉,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两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无论支持那一边,都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连传染科的主任都不敢妄下决定。

  对于治疗,每个医生心里都没有底。

  为了不引起恐慌,医院方面将这方面的坏消息,全都封锁住了。向外只会报喜不报忧,所有最真切的消息,只有内部人员了解。

  其实已经有好几个医护人员被感染了,温敛亲眼看着他们咳嗽,感冒,然后倒下,被推进那个患者的隔壁icu。而且现在还没有有效的预防抗体,他们只能勉强的维持这些人的生命,无期的等待着。

  每个医生心里都在害怕,担心下一个倒下的人是自己,但是他们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温敛被他们的争论声吵的心烦意乱,在a4纸上凌乱的写了几个字,最后还是忍受不了,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随便在走廊上,找了一张长椅子坐下,温敛抱着双手,仰着头,脑中空想着。

  难得能休息一下,没有几分钟,她的眼皮就像坠着一个砝码一样,止不住的往下闭合。黑暗降临没有多久,她又猛地醒了过来,蹂躏着自己的脸颊,不能睡着。

  为了让自己清醒点,她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病历本,翻看了起来,没有察觉到,正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护士和温敛穿着一样款式的防护服,头上戴着一次性的蓝色医用帽,口罩紧密地遮挡她们的口鼻,不留一丝细缝。她们推着推车从走廊的拐角走了过来。

  推车的车轮一圈圈滚过瓷砖地面,发出来的细微的响动,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专心致志的温敛丝毫不受其影响。

  在越靠越近温敛坐的椅子的过程中,两个护士都看到了温敛,一个护士停下脚步,和另一个护士耳语了几句。另一个护士就冲她点了点头,推着车子独自从温敛的面前走了过去。

  等她走远了,稍后,留下来的护士缓步向温敛走了过来。

  低着头的温敛,看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脚,迷茫的抬起头来。

  当她看到面前人露在外面的双眸时,她的瞳孔瞬间变大,缓缓地站了起来。相顾无言,一句话像梗在温敛的喉咙里一样。

  她以为面前的是幻觉,手掌小心翼翼的靠近顾羡溪的脸颊,口罩里的嘴唇翕动,问道:“你怎么来了?”

  原本还有满肚子委屈和气的顾羡溪,一看到被防护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温敛,特别是她还健康的坐在这里,气哄的一下就散了,反问道:“你都来了,我怎么可以不来?”

  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难道就不该生气一下吗?但是为什么心里,反而多了一丝喜悦。温敛傻傻的咧嘴笑,笑到最后,视线模糊了,向前迈了一步,将顾羡溪紧紧的搂在怀里,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

  顾羡溪手臂揽上温敛的腰,低低的嗔道:“傻瓜… …”

  她终于进来了。

  内科少了两个护士,她正好替补了空缺。一进来就听说几个医生和护士病倒了。

  她一面担心着温敛一面工作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温敛。幸好她进来了,幸好温敛没有出事。

  温敛虽然对还能见到顾羡溪一面很高兴,但是同时也不免担心。

  在听到顾羡溪只是负责,那些和患者接触过的人员的护理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那么危险。

  那些人员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发现感染病毒的。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被放出医院,那时候顾羡溪也应该会被安排回正常的科室。

  “别人我管不到… …”和顾羡溪相对着坐在长椅上,温敛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十二层口罩来,亲手给原来就有口罩的顾羡溪戴上,“不许你摘下口罩,不许你离那些人员太近,没事就多喝一点水… …”

  这下子顾羡溪就戴了两个口罩,从外表看起来,有些奇怪,温敛也不在乎,“冒险的事,只要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 …”

  顾羡溪笑眼瞧着她,她如此仔细叮嘱自己的样子,简直就和大二送自己回家时的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明明这些事自己都知道的。

  温敛看她不以为意的表情,忍不住问道:“都知道了吗?”她没有劝顾羡溪离开,因为她知道顾羡溪进来了,就一定不会走。她们身处同一样的立场,一样的执着,顾羡溪心里所想的,她都知道,何须再多费口舌。

  顾羡溪在口罩下吐吐舌,然后点头,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温敛话锋一转,又要开启唠叨模式了:“那还要注意…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堵住你的嘴

  顾羡溪分心的朝走廊两边瞧了瞧,一个人都没有,回过神凝视着温敛清明的眸子。

  手臂撑椅子上,身体前倾,直接堵上了温敛说个不停的嘴… …

  温敛被亲吻到的瞬间,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惊讶的口舌微微张开,瞪大了眼睛,盯着无比靠近的人。她睫毛轻轻颤抖着,隔着三层的口罩,也能感觉到对方唇上的温热和紊乱的气息。

  趁温敛愣神的空档,顾羡溪没有做多久的停留,便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和温敛对视,她不自然的眨着眼睛,握着温敛的手,笑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嗯… …嗯… …知道了就好。”温敛面红耳赤,做贼心虚似地偷偷觑着周围应道。幸好旁边没有人。

  这时候,不远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医生来,冲着走廊前后瞻望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温敛,招手喊道:“温敛,过来开会!”

  背对着他的温敛,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迅速的扭头,应道:“好!”那个医生得到回应之后,便转身回去了。

  “我去忙了… …”温敛扭回头来,对顾羡溪说。

  “好。”顾羡溪依依不舍的松开牵着温敛的手,叮嘱道:“注意安全… …”

  温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摸摸顾羡溪的头,弯下腰,隔着口罩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等我回来。”

  她上次说这话的之后,她们一分开就是七年,而这次… …她不知道会让顾羡溪等上多久。也许是隔着生死,总要有一个人活下去,所以总要有一个人有希望。

  和顾羡溪告别之后,温敛跑着回到了办公室,拿上需要的资料,就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里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原来是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患者的情况又发生了改变。他开始咯血了,这说明病毒的感染已经蔓延到了肺部。接下来,要是再不采取治疗手段,不出多久,他就会因为肺纤维化,窒息而死。

  感染发展之迅速,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老话题再次被搬了出来,到底要不要使用激素?

  在SARS中中国滥用激素,一直被国外所诟病,所以这次对激素的利用,他们格外谨慎,生怕重蹈覆辙。

  这次会议上,坚持保守的医生少了,更多的是中立,讨论始终不能出一个结果来。

  外科主任看到一直一言不发的温敛,想了想,靠近温敛问道:“温敛,你也觉得该用激素吗?”

  按照患者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能用激素的指标了。

  温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点点头,回答道:“虽然激素过量有很大的副作用,但是现在是火烧眉毛之急,一切应该以挽救患者生命为主,而副作用要放在其次考虑。”

  外科主任赞同的点点头,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

  “不过… …”温敛犹豫了一下,道:“用量还是要控制好… …”他们也不能不为患者的未来考虑。

  经过在场所有的医生投票后,使用激素占据了大多数。主持的传染病科专家,最终顺从了多数人的意见,对患者实施少量激素治疗。如果救不回来,那他们也尽力了。

  人力虽然有所不及,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死在他们的面前。活着才有副作用之谈。

  由主任亲自界定剂量,吩咐护士去给患者注射。

  这一夜,医生办公室和icu的灯一直都是亮着。

  狭窄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颗颗烟头被堆积烟灰缸里,不甘心湮灭最后一点火星。明灭的火光后面,隐约可以看到医生们一张张担忧的脸,有年轻的,有布满皱纹的。熬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寻常的。

  谁都不敢保证这剂激素打下去会怎么样,只有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变化。

  温敛受不了这浓厚的烟味,主动请缨到icu去守着患者。

  隔着一道玻璃,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仪器上的数据。只要有一丁点大的起伏,就能够让她心惊肉跳的。害怕心电图在自己的面前变为横线,也害怕她和同事这么多天的努力付之东流。

  原本值班的护士劝她去睡觉,都被她拒绝了。

  半夜患者停止了激烈的咯血,呼吸也渐渐平稳。

  听闻这消息的医生们,都松了一口气。这虽然代表不了什么,但是至少让他们看到了一点他转好的希望,其中当然也包括温敛。

  病毒入侵的第六天,激素在被感染的患者体内彻底发挥了作用,患者的体温降到了正常值。

  各科的主任难以置信,还亲自去测了一遍,得到的数据显示,确实是正常了。

  这一场冒险的实验,取得了成功。得到消息的办公室里,爆发出热烈的庆祝声。

  紧接着医院又忙碌了起来,那些接触过患者的人员,确认没有感染,陆续安排出院了,还有那个患者后续的治疗,维续倒下医护的生命。每一件事都能让顾羡溪和温敛她们忙到飞起来。

  忙到天昏地暗,忙到饥饿忍受到不饿,忙到几乎快忘记对方。在医院匆匆的路过每一间科室,连难得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预防抗体被研发了出来,运用在了感染人的身上,温敛才有空去找顾羡溪了。

  她原本以为顾羡溪应该会被调回正常的科室,不死心的在隔离区上下又找了一圈。

  没想到在路过的护士站,她又看见了正在小房间里整理敷料的顾羡溪。

  这些活,平时虽然都是护士的本职,但是这段时间都没有用到敷料,根本不需要收拾。

  温敛都不知道要说她称职好,还是傻好呢?明明都可以离开了,偏偏还留在这里。

  她余光朝两边扫了两眼,整理好白大褂,然后抱着手臂,佯装无意地站在门口,歪着头看着顾羡溪的侧脸,想看看她的学姐要多久才会发现自己。

  顾羡溪全神贯注的统计着敷料的熟练,丝毫都没有发现背后多了一个人。

  她背对着温敛,心情貌似很好的样子,一边往单子上填着数字,一边在口罩后面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温敛倾着耳朵仔细听,都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估计她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么和青霉素说话的。

  想到这一点,温敛就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来。她左等等,右等等,就是等不到顾羡溪转身。

  温敛心动了动,打量着顾羡溪离门口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走进小房间里,再伸手掩上门。

  趁顾羡溪不注意,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

  顾羡溪受到了突然的袭击,正要惊呼,却被温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我回来了。”温敛脸颊贴着顾羡溪的鬓角,柔声道。

  话音未落,捂着顾羡溪嘴巴的手掌突然一疼,她连忙撤了回。手掌的边缘上,多了小小的牙印,咬的不深,显然是留了情了。

  温敛按着自己的手掌,哭笑不得的说:“你怎么咬我啊?”幸好她出来前消毒了手。

  顾羡溪转身来,忿忿的哼着气,说:“谁叫你要吓我的,后悔了吧?”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捧起了温敛被咬的手掌,手指轻柔的在皮肤上转着圈,问道:“疼了?”

  “不疼。”被顾羡溪这么温柔的对待,温敛傻笑着回答道。

  顾羡溪转身要去找碘酒给温敛抹,即便是隔着口罩咬的,但是不擦的话,仍然觉得有细菌。

  温敛把她拉了回来,道:“别忙,不抹也没事的。”

  “那我给你揉揉吧。”这种不揉的话,容易瘀血。

  温敛顺从的将手掌交给顾羡溪,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问道:“你怎么没有走?”

  “我要等你,一起走。”顾羡溪拉开自己的口罩,往温敛的手心轻吹了一口气,嘟囔的说。

  温敛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暖,径直将顾羡溪拥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喉咙蠕动,道:“谢谢… … ”

  谢谢你能出现在我枯燥的生活中。谢谢你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还愿意陪我到最后。

  顾羡溪将手搭在温敛的胸牌前,身子轻微的动了动,让温敛将自己抱的更紧。她怀念温敛的怀抱,也渴望天长地久的相拥。

  稍后,顾羡溪问道:“传染的警戒解除了吗?”

  “没有。”温敛摇了摇头道:“但是患者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所以我才出来。”

  这么说起来,温敛倒想起她进医院之前要做的事了。

  她激动地松开顾羡溪,对她说:“你等一下!”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去。

  刚拉开门,顾羡溪在背后疑惑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温敛头也不回的说:“等我回来。”

  顾羡溪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她去了。

  她以为温敛一去,应该会很快就回来,她便在护士站等着。

  不期料那天快等到下班时间,都没有见到温敛回来。护士长又给她安排了其他的工作,她不得不去向别处… …

  作者有话要叨叨:

  收藏专栏,收藏专栏,收藏专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下一章,预计也会在明天八点发出,请大家准时查看… …不然部分可能会被锁… …运气好的可以看到… …

  没有地雷,感谢自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是我献给你的一份情书

  第二天,医院准备撤下警戒线,隔离区需要进行彻底的消毒。除了必须的医护人员留下来之外,其他大多数的人经过消毒换衣之后,都要出来。顾羡溪和温敛的名字都在其列。

  离警戒线不远的护士站,顾羡溪和同事正在处理最后一点点事情。

  顾羡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不时的就要抬起头来朝隔离区里面望一望,手下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护士站前是隔离区要出去的必经之路,每个要出去的人都会从她们的面前经过。

  顾羡溪的同事比她先一步完成,抬起头来看到顾羡溪手上也不多了,问道:“羡溪,需要我等你吗?”

  顾羡溪迟钝的反应过来,摇摇头:“你先走吧,我完了再出去。”

  “好。”同事答应了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顾羡溪不再掩饰自己的忧心忡忡。这一早上,走出去了大部分人,可温敛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还不出来呢?她放心不下,快速了结手上的事务,向隔离区的深处寻找温敛。

  隔离区的走廊静悄悄的,初步的杀菌已经过去了,鼻尖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因为工作久了,早就习惯了,顾羡溪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头顶上的灯依旧亮着,平时医院里的温度就比外面低上一两度。此时人少了,更添了一份阴凉。加上通风性好,夏天在这里面待着,连空调都不用开。

  顾羡溪一边走着,一边朝每个科室的办公室里面望去,寻找着温敛的踪影。

  一般的办公室里都是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有没有人。

  最后走到了温敛的办公室,她一进去,就首先将目光放在了墙角的衣架上。上面空空如也,白大褂不在,那温敛会去哪里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转身继续寻找,温敛就突然她的后面冒了出来,贴着她的耳朵,唤道:“学姐。”

  顾羡溪被吓得胆战心惊,迅速的扭头转身,踉跄向后面退了两步,差点摔倒。温敛连忙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扶着她。

  顾羡溪站稳了之后,看到是温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的问道:“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温敛双手藏在背后,面露窘色,颇不好意思的说:“昨天我是想去一下,就回来找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找遍隔离区上下,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顾羡溪好奇的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温敛勾起神秘莫测的微笑,和顾羡溪对视着,向后面退了两步,然后开口说:“现在我要实现九年前的那个诺言了… …”

  “什么诺言?”顾羡溪早就忘记自己当时说的话了。

  “嗯?”温敛皱着眉头,做出冥思苦想的表情,道:“忘记了,那就有些难办了… …”

  顾羡溪依旧不解,温敛也不卖关子了,徐徐的说:

  “我记得有人在二十岁的时候,说过十年之后要嫁给我。现在十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难道要反悔吗?”

  虽然两个人身上都还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虽然周围的环境是医院,但是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点影响都没有。

  在顾羡溪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她拿出藏在背后的玫瑰,在顾羡溪面前单膝跪下。

  捧着花,温敛深情的仰望着顾羡溪,认真的道:

  “顾羡溪学姐,你愿意嫁给温敛小学妹为妻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答案只有简简单单的愿意不愿意,里面却包含了温敛对顾羡溪所有的期待。

  这场病毒入侵,让她体会到,死亡随时随地都伴随在她们的身边。温敛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让顾羡溪变成自己的人。

  别在年老之后,才去等一场未知的烟花;别在牙齿都掉光了,才想尝尝咬开坚果的滋味;别在能爱的时候,不去爱。

  人生,要及时行乐才对。

  即使会被歧视又怎么样?若是为此失去一个深爱的人,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

  未来还很长,她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管将来的路有多困难,即使阻拦她们的人千千万万,里面可能有她最爱的父母,她的挚友,她的亲朋,就算到最后只有她们两个人,她都要义无反顾的和顾羡溪相伴下去。

  顾羡溪早就不是九年前,那个因为温敛精心准备的台词,就能被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小女孩… …她这一生掉的最深的坑,就是温敛亲手挖的… …

  “所以,你昨天是去找花了?”顾羡溪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问道,对温敛的话不为所动的样子。

  温敛有点懵,点点头。她手里的玫瑰是新鲜的,上面还带着晨露,是她好不容易才托保洁阿姨出去买来的。

  看顾羡溪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她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下一秒… …

  顾羡溪向前一步,接过了温敛手中的玫瑰,笑靥如花地答应道:“我愿意!”就算是这次还是一个坑,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谁叫它是温敛挖的?

  温敛欣喜若狂地站了起来,将顾羡溪拥入怀中。从今以后,顾羡溪就不是她的学姐了,而是她的爱人!爱人!

  过去,都过去了。让她们重新开始。

  从她们在一起,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十年了。虽然有过分离,但是她们最终还是在一起。这样便足够了,她很满意。

  时光荏苒,我爱你如初。

  后来呢……后来呢……

  温敛停下笔,指尖在牛皮纸上轻轻敲击着,出神地眺望着窗外的树梢。手底下笔记本,写过的,已经是厚厚的一叠。

  她想把和顾羡溪相识,相恋,分手,再聚,复合… …所经历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哪怕以后老了,记不住事了,也能翻出来看看,纪念那一些回不去的时光。

  这也算是… …她献给顾羡溪的一封情书。温敛红了红脸,所以顾羡溪现在还不知道,她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写到了这里,后面要写什么呢?

  窗外的麻雀扑哧着翅膀飞过去,停留在树梢上整理着羽毛。

  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情,大大小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她都快记不清了。

  如果要将在医院里的琐事都记下来,那她还不如回医院写病历。

  如果要是写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那这厚厚的一叠就变成了小黄-书。以后难免会被家里的小孩翻出来,不说自己会羞耻到怎么样的地步,就顾羡溪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温敛想到这里,脖子后面一阵阴凉。

  为了活下去,咳咳,她还是正经点吧。

  所以她不会写,她和顾羡溪的第一次是在白天,被窗帘掩盖住所有光的房间里的沙发上完成的。

  学姐跪坐在她大腿两边,揽着她赤-裸的肩膀。炙-热的皮肤,加速的心跳,唇如蜻蜓点水般的从白象牙色的脖-颈滑落。

  媚眼如丝,耳边是婉转绵长的呻-吟。

  凌-乱的发尾被汗水打湿,黏粘在两人之间,如同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 …

  那种将爱人的娇躯全收在眼中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连她自己都会嫉妒起自己的好运来,只想独占着美色,不容他人窥视。

  她不会写,在她的柜子里有全新的白大褂和护士服,听诊器… …

  温敛前思后想,突然回忆起来一个重要的人物来,楚一镜。

  她是认识楚一镜的。在护士站遇见她的时候,她就觉得楚一镜眼熟。

  和顾羡溪复合一段时间之后,她想移民出国结婚的,但是终究敌不过顾羡溪不愿意更换自己的国籍,而放弃了。她们现在仍然在医院里工作。

  因为她上班的时候,偶尔会去找顾羡溪,楚一镜发病的时候又会粘着顾羡溪,两人难免会遇上… …

  那天中午,她趁空暇的时候去休息室里,找顾羡溪吃饭——

  顾羡溪刚才过来的路上,和别人撞了一下,把帽子都撞歪了。

  她从镜子前调整好帽子,然后走到温敛的面前,一手扶着帽子,一手将一根发夹递给温敛道:“温敛,帮我弄一下发夹。”她对着镜子夹,总觉得夹歪了。休息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门还是关着的,在这里面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

  “好。”温敛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上的病历,按着顾羡溪的肩膀,让她蹲下来。

  端正好顾羡溪的护士帽,温敛用手指灵活地掰开发夹的开口,按住她脑后,刚要夹上去。

  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温敛的动作顿了一下,麻利的掏出手机,用肩膀夹着它贴在耳朵上。

  “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

  她一边和电话里的人沟通着,一边帮顾羡溪夹好护士帽,末了,还不忘在顾羡溪的嘴唇上偷个香,一点都不怕电话对面的人,会听到她在做什么。

  顾羡溪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帽子上拍了下去。

  温敛见她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又不得不硬憋着,一本正经地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顾羡溪站起来要走,被温敛一手揽住腰,直接跌坐在了她的怀里。

  顾羡溪使劲地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却被温敛牢牢的束缚住。

  “好… …那你一会下午2点,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给你看看… …”温敛挂了电话,不怀好意的盯着顾羡溪笑,“你想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叨叨:

  潜水的都能出来打个招呼吗?最后一章了,让我看看,跟我到最后的都有谁,随便让我记住你们的id。

  … …为了爱与和平,为了祖国的小花朵能茁壮成长… …所以,不开车!!!!

  第一百二十三章 致我亲爱的学姐

  顾羡溪的脸,就像被酒气熏蒸过了一样透红,加上她原来就雪白的皮肤,好看极了。她一边控制着温敛不老实的手,一边拉长了声音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

  要是有人此时闯进来,这幅场景落到他们的眼中,她们两人的形象登时就毁了。

  温敛也不是会乱来的人,可是这样别扭的顾羡溪,好可爱。温敛忍不住又在顾羡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

  这一来一往,顾羡溪的头发又乱了。她站在镜子前,重新整理着头发,嗔怪温敛道:“都是你!”

  温敛任由她责怪着,笑眯眯地从后面走上去,帮顾羡溪调整好护士帽的位置。手法娴熟的,就像经常做一样。

  帮顾羡溪夹上最后一个发夹,休息室的门意外地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温敛和顾羡溪两人同时向门口望了过去,只见楚一镜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两人。

  其实帮忙整理头发也没有什么,但是楚一镜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人见的事情一样,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或许是温敛和顾羡溪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和谐,或许是如果我爱你,我会把“我爱你”这三个字写在我的发尾眉间,不用说不口,外人也能看的出来,何况楚一镜还是那么的敏感。

  等顾羡溪和温敛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羡溪伸手想唤出楚一镜,已经来不及了,楚一镜扭头就跑了。

  顾羡溪还迟疑地站在原地,温敛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柔声道:“去追她吧,她是患者,情绪不稳定,要照顾她。”

  “而且你还上班,她要是出事了你还要负责… …”她很理解顾羡溪的工作,虽然之前对楚一镜的身份,有过怀疑,但是那是与顾羡溪无关的猜测。

  顾羡溪微踮起脚尖,亲了亲温敛的嘴角,道:“那你等下我,我马上就回来。”

  “好。”温敛得了一点好处,就能笑得很甜。

  等顾羡溪追出去之后,温敛坐回了沙发上。她一直觉得楚一镜面善,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拿起病历翻了翻,脑海中突然忆起六年前的那件事来— —

  六年前,她还在国外读研的时候,导师带着她去医院里实践。

  一个女人产后羊水栓塞,病危,人就没了。丈夫和婆婆抱着孩子,欢欢喜喜地走了,连女人的最后一眼都不愿看。那场手术她也有参与,那个女人确实很可惜。

  后来,另一个女人赶来,在手术室外哭地撕心烈肺,有几次还差点晕了过去。

  楚一镜的脸和她记忆里另一个女人的,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是她。温敛合上病历,陷入了深思。

  楚一镜和死去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她多少可以猜测到一点。能哭地那么惨的,应该是比闺蜜或者朋友,更深的关系。

  那天晚上下班回去之后,温敛抱着顾羡溪,久久不肯撒手。

  至于那天顾羡溪跑出去追楚一镜后发生的事,详细地她并不知道。

  听顾羡溪说,楚一镜是过来和她告别的,她说自己要离开了,还谢谢顾羡溪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照顾。顾羡溪问她去哪里,她却怎么也不肯告诉顾羡溪。

  反正,那天之后,温敛再也没有看到楚一镜。她就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温敛一动笔,又停不下来了。写完楚一镜的事,她又想写她和顾妈妈交手的事情了,一时间文思泉涌。

  ——趁难得的假期,她瞒着上班的顾羡溪,偷偷跑去了顾羡溪的老家去见顾妈妈。

  本来计划要以顾羡溪的同事身份上门借住的,然后用旁敲侧击地方式试探顾妈妈的态度,再用真情实意将顾妈妈说服了… …

  她在去之前,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可以的,结果…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

  三言两语就能打动顾妈妈?

  那是不可能的。

  嗯… …怎么说呢… …和顾妈妈交手的过程有点尴尬… …

  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她想着正式见岳母了,要一本正经的,所以敲门的时候特别客气,一直想等着顾妈妈开门后,再说话。

  结果因为家里平时太少来客人了,她直接被顾妈妈当成了上门讨债的,拒之门外。

  这还是顾羡溪后来告诉她的,当时的她一无所知,屋里久久的没有回应,还以为家里没有人。第一次上门,就以碰壁而归。

  第二次上门的时候,正巧遇到顾妈妈提着篮子出门。温敛吸取教训,果断的上去问好。

  和顾妈妈第一次见面,中间已经过去十年了。顾妈妈脸上的皱纹多了,身子也矮了下去。温敛对她,和自己的妈妈一样尊重。

  顾妈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免心里起疑,一开口就是问道:“你找谁?”

  温敛将心里编好的词,说了出来。费尽口舌,顾妈妈还是不信,看着她手上提着的一些老年人用的钙片,还以为是上门推销的,差点把温敛再次撂下。

  最后还是顾妈妈打电话过去,给顾羡溪确认之后,才肯放她进门。

  在温敛死皮赖脸地在顾妈妈家待了两天之后,顾羡溪从城市里赶了回来。

  一见面,她就给温敛一个责怪的眼神。碍于顾妈妈在这里,温敛也不好和顾羡溪解释什么,只能默默承受了下来,委屈地像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一样。

  从车站接顾羡溪回到家之后,顾羡溪当着顾妈妈的面,走过来牵住温敛的手,深呼了一口气道:“妈,其实她不是我同事… …”温敛还来不及阻止,顾羡溪就将她们俩的关系告诉了顾妈妈。

  毫无防备地顾妈妈听完之后,脸上怪异扭曲的表情,温敛一辈子也忘不了。

  再然后,顾羡溪被顾妈妈拉到了小房间里做思想教育,温敛只能干坐在客厅里,等待宣判。

  那一段时间,是温敛这一生最难熬的时间,就连第一次给患者做手术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双手抓着自己裤子上的布料,□□着,目光紧盯着有顾羡溪和顾妈妈在的房间,如坐针毡。

  咔嚓一声,屋子的门打开了,顾妈妈阴沉着脸带着顾羡溪走了出来。从顾羡溪含着笑的表情里,并没有看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温敛赶紧挺直了腰,端坐在椅子上,被顾麻麻审视一会。

  她问了温敛三个问题:

  “你能把我们羡溪照顾好吗?”

  这个问题,温敛可以用以后的行动来证明。只要她还在,就不会让顾羡溪受到一点伤害。

  “等你们老了怎么办?”

  她们可以去收养一个孩子。

  “你父母同意吗?”

  复合的那一天,她就将自己和顾羡溪在一起的事告诉了自己爸爸妈妈。

  因为有温敛之前的话,她爸爸妈妈以为温敛死了心要一个人一辈下去了,便不再对她寄予找伴侣的希望。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还以为温敛开窍了,简直求之不得,不加考虑,就欣然同意了,还要温敛带顾羡溪出国来给他们看看。

  温敛一一回答之后,顾妈妈就沉默了下去。

  从顾羡溪的口中了解了温敛,在顾妈妈的眼里,温敛除了性别以外,几乎无可挑剔,而且从一些角度来说,她优秀的更胜一些男的千百倍。

  海归精英,有固定的工作,医生…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喜欢。

  之后,她即使见不得,但是也再没有说什么。

  有时候也会刻意刁难温敛。其中的苦头,不足外人道之。

  不过温敛为了顾羡溪,一切都值得。

  事后她问学姐,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的和顾妈妈说她们的关系,就不怕顾妈妈接受不了,把她们赶出去吗?

  顾羡溪勾着温敛白大褂的衣领,咬着她的耳朵,回答道:“你敢做的事情,我也同样敢做— —”她不能总让温敛一个人付出。

  十年前的她不懂。温敛对她太好,让她产生了自卑,所以一旦外界出现了压力,她就只知道一味的想着为温敛好,所以要离开她。

  现在她明白了,而对温敛好,不仅仅只有一个离开。

  对等的付出,才能让一段感情走的更加长久。

  从她口中喷洒出来的热气,让温敛耳朵痒痒地,一直痒心里去。一个翻身,就把顾羡溪压在了身下… …

  搞定了顾妈妈,温敛和顾羡溪就等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至于顾爸爸……从一开始温敛给他一笔钱之后,他消失了几个月,不知道去哪里了。等钱用完了,他又开始缠着顾羡溪。顾羡溪不得已,只能继续给他汇钱。不过有了温敛的帮忙,她不必再独自承担,已经是轻松了许多。

  逢年过节,顾爸爸还会跑回去和顾麻麻吵架。这种情况持续到温敛劝顾妈妈搬到城里住,才息了一点… …

  有时候,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日渐西斜,火烧云在天边聚集,屋内的光线比午后暗了许多。笔尖一顿,温敛突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的人来,正要继续写下去,楼下突然传来顾羡溪的声音,“温敛,你准备好了吗?要走了!”

  温敛被她一唤,想起来晚上还要和学姐出去挑戒指,一边急急忙忙地想把脑海里的文字记下来,一边回应道:“等一下!”

  ——还有乔伊斯!!

  她不知道用什么迷魂药,把旅行社的小导游骗回了她的祖国,还不让小导游回来!小导游和旅行社未完的劳动合同,还是温敛过去处理的!

  天噜啊,简直是丧尽天良!拐带妇女!这按照中国的法律,是要被关进监狱的!要不是她跑的快,自己早就大义灭亲了!

  最后剩下一个问题……

  “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常洛的表白?”

  “她很好… …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你。”

  温敛写完最后一个字,就快速地合上笔记本,将本子藏进了抽屉,推进书桌里,然后起身下楼去。

  抽屉露出来一条细缝,层层叠叠的照片,半掩着本子的封面:《致我亲爱的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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