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两颗眼珠向外一挣,差点就崩出去了……

  图塔吞忒满脸不好意思的从温乐阳身上爬起来,他运气不错,把温乐阳垫在身下,连牙齿都没摔掉一颗。

  温乐阳试着用力,自己站了起来,顾不得看四周的情况,指着上面对图塔吞忒比划着,示意要他想办法找到爬上去的路径。

  图塔吞忒满脸的纳闷,刚才还想方设法的要下来,现在下来了又想回去?

  温乐阳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苦笑着骂了声:“糊涂!”原来他们能依仗玉刀裹环,那个白袍少年对他们根本不算威胁,但是现在裹环裂了……温乐阳还没比划完,冰盖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个人再度跌了下去,依旧是图塔吞忒在上,温乐阳继续当肉垫,第二次爬起来之后,温乐阳有点怀疑他这个黑人兄弟是成心的了……

  这次他们的身下,已经不再是妖冶的玄冰,而是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一层层悠然璀璨的蓝色不停的闪烁着,温乐阳心里一松,明白这次已经从冰盖上摔到底了,脚下踩着的是格拉丹东真正的山顶!和上次发现怪蝌蚪的冰隙底部一样,他们正站在一片水晶石的矿脉上。

  图塔吞忒在第二次摔落的时候,好像被碰了头,正呲牙咧嘴摩挲着自己的脑袋。

  温乐阳却低低的惊呼了一声,不知从哪来地的力气,猛地一跃而起!他本来正伸手要给图塔吞忒拿伤药,却在无意的一瞥中发现,两侧的冰面中,密密麻麻站满了无数个人影!

  外面是黑天,百多米之下的裂隙底部也是黑漆漆的一团,图塔吞忒不像温乐阳有夜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温乐阳的惊叫急忙摸索着想要找人。

  温乐阳伸手拉住了正摸向冰壁的图塔吞忒,打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扔在了地面上。

  他身上没有老顾非非那些现代装备,但是生老病死坊的火折子不是凡品,火苗不大但是光线充足,明亮程度丝毫不逊于冷烟花,而且没有那种晃眼的跳闪,火苗稳定的好像凝固了一般,燃烧的时间也足够长,温不做以前就说过,要是有一天他因为废话太多被赶出温家,他就在临走前偷上一箱子火折子去卖,也能当个小富翁。

  柔和而足够充足的光线瞬间击碎了冰盖之下的黑暗,图塔吞忒这才充满了骇然的发现,两侧厚重的冰墙之内,赫然站着数百人,正表情各异的望着他们。

  青袍、道髻、斜背飞剑,冰壁中的人,全是昆仑弟子!

  这种情形温乐阳可不陌生,只不过上次是十几个昆仑弟子,而这次却是洋洋数百人!甚至可能是全部昆仑弟子!温乐阳拉着图塔吞忒尽量站到中间,和两侧的冰壁都保持了几米的距离,在搜寻了片刻之后,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他想找出小掌门刘正,但是人影憧憧几百人互相遮挡着,除了第一排的人之外,根本看不轻后面的情形。

  昆仑道的弟子们表情各异,或微笑或皱眉,但是所有望向温乐阳和图塔吞忒的目光却都表达着一种含义:饶有兴趣。

  仿佛已经在手里握着一个苹果的孩子,正看着桌上的梨子,琢磨着要不要换一换。

  裹环已经无力再发动自己的阴错阳差,不过还没严重到需要马上沉睡养神的程度,前面几个月里他都在装聋作哑,可是对发生地事情都一清二楚,声音有些干涩的说:“怪蝌蚪!突袭昆仑营地的果然是这些神出鬼没的虫子。”

  不用说,这些昆仑弟子也都被那种怪蝌蚪控制了,只不过温乐阳还想不明白,这些虫子就算违反自然法则,繁衍了极大的种群数量,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弟子都控制,营地里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

  在几百道‘饶有兴趣’的目光之下,温乐阳只觉得心浮气躁,恨不得跳起来破口大骂,牙齿被他自己咬得咯咯直响,在极度安静的冰盖之下,异常的清晰。

  前后都被刚刚散落的冰岩堵住,两侧只有滑溜溜的冰面,温乐阳等人已经被困住,不过即便他现在就恢复了体力,也无法攀岩而上,连大穿山甲破土那样的修为,还在接触接触冰壁之后被怪蝌蚪控制的昆仑弟子拉了进去,更毋论其他人了,冰盖中,就是虫子的天地!

  温乐阳找不出回到冰盖上面的办法,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盘膝坐下了,图塔吞忒一看他坐下了,赶忙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起腿跟着坐下来,不过黑人兄弟不太会盘腿,坐不太稳当,身子总晃,跟震动手机似的。

  温乐阳赶紧取出伤药,费力地帮着图塔吞忒处理伤口,一边对颈下的玉刀说:“要是能坚持到明天中午,我的身体就能痊愈。”

  裹环嗯了一声,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破冰,刘正在画城救过我,我总不能看他门下弟子的尸体,就这么被虫子糟蹋!”说完顿了一下,又眯起了眼睛:“反正也上不去,拼拼看吧,也许…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这些怪蝌蚪的身体里含着至性水毒,对温乐阳是极好的补品,可是真要是冲进冰面,恐怕不等他捏爆几只,虫子就会拱进他的身体,把他也变成行尸走肉。

  温乐阳刚说完,突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十几米之上的冰面里穿了出来:“你若冲进来杀虫,这些道士就真该变成尸体了!”

  说话间,那个白袍少年已经抱着重伤无力的同族,从高处的冰面跳了下来。

  温乐阳一愣,顾不上惊讶两个人突然出现,立刻追问着:“这些昆仑弟子没死?”

  白袍少年小心的把怀中的长辈安放在地上,这才对着温乐阳点点头,温乐阳马上又追问了一句:“他们…还能恢复如初?”

  白袍似乎对温乐阳已经没有了敌意,笑着继续点头,这个少年本来就长得冰晶雪润,一笑之间显得无比纯洁灿烂,可是一开口说话,再漂亮的笑容也被嘶哑的嗓音扯碎了:“你我之间,好像有误会!”

  这时候图塔吞忒才恢复了清醒,充满警惕地站起来,身体微微躬起,好像随时要扑向对方,不过他偷偷拉着温乐阳胳膊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随时准备带着温乐阳跑路。

  温乐阳这时候才想起来,白袍来之前,自己的黑人兄弟没叫,侧头满脸纳闷的望着他:“图塔吞忒,这次怎么不灵了?”

  图塔吞忒不算傻,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能明白温乐阳的疑问,讪讪笑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脑袋,又指了指两侧冰壁,冰壁中所有昆仑弟子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移动着。

  图塔吞忒的这个本事不是本能,而是积年累月修炼出来,施展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刚才他又碰了头,又见到了几百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冰里冲自己不怀好意的笑,早就把什么虫子什么白袍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疏神之下就没发现人家。

  温乐阳这时候找图塔吞忒说废话,为的就是理清一下思路,此刻又转回头望向白袍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的那位长辈不分青红皂白,趁着我们重伤,发动神通差点把我们都杀了,也是误会?”

  白袍少年哈哈一笑用力点头:“没错,是误会!”

  温乐阳很想念非非,要是那个丫头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出白袍说的是不是实话。

  白袍嘶哑的笑了一会,才继续说:“我要是不想谈,或者想偷袭你们,大可不用现身。”

  温乐阳晒然一笑:“等你想到办法对付我的阴错阳差,再说偷袭的事情吧!”说着毫不客气的伸手指了指伏在白袍身边的那个中年人,阴错阳差不能用,这个事情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当然不能泄露。

  白袍少年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又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看你动手杀了藏民,才知道可能有误会。”说着,上身微微前倾,清冽的目光直视温乐阳的眸子:“你若不想谈,我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