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先撇了撇嘴巴,随即又高高兴兴的笑了起来:“你想想那时候她那副表情,咬牙切齿得跟什么似的。”

  温乐阳还是不明白,裹环霍然在也在玉刀里哈哈大笑了起来:“懂了懂了!这些隐修千年万年的不见人,哪会算时间算得那么细,最多也就是数着春夏秋冬划出一年又一年,至于一年是十四个月还是九个月,他们才懒得算!”

  大伙总算想通了,那个花小朵当时说的‘两个月’,根本就是押宝……温乐阳在矿洞里吸收‘鞭炮’水毒,足足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温乐阳吸溜着凉气,回头看了一眼大穿山甲和大喇嘛让炯,花家是隐修,不按天算日子的也还有情可原,他们俩居然也一点没觉得超时了?

  破土和让炯对望了一眼,都搓着手心笑了,温乐阳陷在矿洞那段时间里,哥俩睡了醒醒了睡,等到想起来数日子的时候,温乐阳也快出来了……后来听说是两个月,他们俩挺高兴来着,觉得没误事儿。

  温马克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解释:“我算着日子,到你差不多离开小镇快三个月的时候,也看不多你回来,就自作主张带着药物下去给那头怪叫除虫了!”

  温马克也是死字号顶尖的好手之一,地位和不说不做兄弟差不多,为人干练毒法精深,他从知情的仙宗弟子口中了解了事情大概的经过,眼看着三个月的期限将至温乐阳还没回来,就带着除虫的药物,和几个祁连弟子一起下去了。

  温乐阳又是惭愧又是心疼,拉着大他十几岁的温马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出乎意料的温马克显然会错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从从兜里掏出了一棵胡萝卜,塞进了他手里……

  大穿山甲破土还有些不相信,吊着眼睛斜忒温马克:“就凭着你,能杀尽那些铁疙瘩似的蜣螂?!”

  温马克笑了笑:“那些虫子也就是个头大些,虫性和普通的蜣螂一般无二,咱们在山上就按着温乐阳的方子调好了药物,只要剂量足够,随便让个温家的娃娃都能把这差事干了!”温马克的表情不像其他温不草那样桀骜,看上去谦和而淡然,但是目光深处那股子戾气却比刀子还渗人。

  毒药是专门针对蜣螂的,杀虫几乎毫无悬念,其中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要小心大蜣螂的偷袭,在狗头雕的身体里,安全问题自然全由猴子千仞负责,温马克这才能最终除尽了虫子。

  蜣螂杀干净了,猴子千仞大喜之下也信守诺言,把侏儒老道放了出来。

  听到这里,温乐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秦锥呢?”

  侏儒老道这时候也溜溜达达的走过来了,对温乐阳说:“那小子被猴子留下了!嘿,好大的造化!”

  让炯喇嘛和顾小军同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异口同声的说:“果然如此!”在他们上次离开狗头雕的时候就提到过,猴子千仞和丑汉秦锥异常的投脾气,想不到回来的时候,秦锥果然留在了狗头雕的肚子里。

  “你们上去之后,秦锥法宝被毁人也重伤,不敢造次就老实巴交的待着,猴子千仞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秦锥被欺负的实在受不了就跳起来和他拼命!”侏儒老道现在对温乐阳的敌意已经不知不觉的淡薄了许多,也不等其他人问,就主动说出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两个一打架,我自然要帮忙,丑小子秦锥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猴子更让我讨厌……”

  温乐阳在苦笑里透出了一股钦佩,猴子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侏儒老道敢帮秦锥,就泼出去了一副不要命的胆色。

  老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讪讪的笑了:“我一上去就被猴子制住了……秦锥本来就重伤,根本就不够猴子打的,猴子也不下狠手,只等秦锥爬起来就是一脚,一直到了第四天头上,秦锥才彻底动不了了,我拼命扑过去一看,这小子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猴子却哈哈大笑起来,说秦锥的路子虽然不错,但是根基太差,要给他重塑筋骨,然后不由分说,就用自己的真元给他洗髓筑基,最后还用古木之法,帮他重铸了筋骨!”

  温乐阳略带意外的看了锥子一眼,锥子却根本没看他,脸上荡漾着几分楚楚的怯意,只顾看着侏儒老道。倒是裹环呵呵笑着解释:“先破后立,毁掉秦锥的烂底子之后,用大法力帮秦锥重塑筋骨,这本来就是木系道法的拿手好戏!”

  直到那时候秦锥和侏儒老道才知道猴子没有心怀杀机,反而倒是一番好意,千仞的性情古怪,明明看上了秦锥偏偏不肯好好说。秦锥为人木讷嗜武成性,但是不缺心眼,天上掉下来那么大的一个馅饼,他当然张开嘴巴接着了,而且秦锥也的确从心眼里替着猴子千仞鸣不平。

  裹环、锥子、猴子千仞,再算上玉刀里的三味老道,这四个绝顶妖仙联手打造了修真道上的四大奇冤。

  侏儒老道对这种高深的木系法术也不了解,只是继续说着:“我上来的时候,秦锥已经快出来,他让我带话给你,说他过不多久,再去九顶山和你打架,夺十九……”

  侏儒老道的话还没说完,锥子突然打了个寒战,眼神中充满了柔弱的恐惧,望着他说:“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还在…记恨着我么?”

  锥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温乐阳可知道她这样就是准备要打人了。

  侏儒老道吓了一跳,想喊冤枉又不肯低头,咬着牙说:“我没看你…我一直看着温乐阳呢…我真没看你啊!”直到他和锥子说话的时候,目光才从锥子脸上飘逸开……

  按照猴子千仞的说法,狗头雕是他的肉甲,说白了就是最外面的一层身体,现在蜣螂和虫卵被温家的奇毒尽数被杀了个干净,他已经封闭了当初狗头雕脑袋上那个入口,开始静心恢复身体,也不打算再和温乐阳等人打招呼,只等狗头雕的筋肉尽数张全之后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秦锥自愿留下和千仞一起修炼,那是一份天大的福缘,在别人看来只有羡慕他、替他高兴的份。

  锥子看这边没什么事了,和温乐阳打了个招呼,径自回雪山去了,玉刀裹环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我的身体……”

  锥子哈哈大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说:“三两个月之后,不管封印冲开还是没冲开、我能想起或者想不起,都会去找你们!到时候你要还没找到洞府,我帮你去抓分身!”说着,突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饶有兴趣的看了大穿山甲一眼。

  破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倒是裹环心眼挺厚道,觉得是熟人有点下不去手,大笑着说:“带着条尾巴的,我可不要!”

  锥子目光流转,在轻笑中又深深的看了温乐阳一眼,随即身形一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破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跟温乐阳和裹环客气了半天,驮上侏儒老道,在一阵昂昂嘶吼中,摇头摆尾的走了,现在的祁连山没有了玲珑冰,祁连仙宗弟子也就没有了家,继续四处游荡着,漫无目的……温乐阳心里琢磨着,如果等黑白岛的事情处理完,大伙还都有命活着,无论是央求苌狸也好,还是让锥子帮忙也罢,总要想办法帮帮祁连仙宗的,这笔帐还不干净,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让炯大喇嘛也告辞离开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助温乐阳降伏柳相,不过他在高原上还有些事情要先料理清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喇嘛是去交代后事,他是高原上的天行者,在离开高原之前,必须要先找到继任者。

  高原上的大事已了,先后加入队伍的人也各自散去了,老顾他们三个人也会在到了拉萨之后就转机回部队,温乐阳突然有种大热闹落幕后的寥寥感觉,不过很快又摇摇头笑了,几天里分别的这些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又会重聚吧!

  除了温乐阳之外,其他人都是肉体凡胎,现在乘客激增,但是交通工具都各忙各的去了,好在徙尔小镇距离拉萨不算太远,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但是总算老天赏脸,这几天没吹起那种能冻透牦牛骨髓的白毛风。

  剩下的人心眼都不错,大伙谁也不好意思让温乐阳自己扛着十几个人赶路。温不草们和顾小军等人也不再耽搁,启程上路。

  这几个月里,高原上早就不知道下了多少场大雪,周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会有一行淡淡的小兽足印歪歪扭扭的掠过,给银色的天地里,悄无声息的点缀上了几丝盎然的生趣,也给艰苦跋涉的人们带来几分暖洋洋的舒服。至少大家都能确认,这片雪色的高原,真真是活的。

  路上温乐阳向温马克问起家里的情况,温马克却笑着摇摇头:“我前段时间都随着坊主守在坊子里,家里的事儿不是太清楚,现在说个一知半解,还不如你回家去问几位家长。”

  温马克在死字号里地位崇高,又比着温乐阳大十几岁,他不肯说家里的情况,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不过温乐阳还是有点不甘心,又继续问:“不说不做呢,他们不会…出事了吧?”温家要派人接应温乐阳,不说不做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只要这哥俩能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温马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