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
白逸青眉头紧锁,低垂着眼皮,视线依然停留在手机屏幕空无一人的电梯画面中。
不可能!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心声。
陆野的期待感都被他磨没了,只觉得莫名好笑:“十来秒的片段你看四遍了,有这么好看吗?”
白逸青没说话。他只是想找出点破绽,以证明这一定是什么软件合成的画面而已。。。
但是没有。
况且,合成也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梦合成吧……
所以那根本不是梦。
“我可能把你当女人了。”
白逸青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心里再三斟酌后,选择了这样一句不太高明但是有效的解释。
如果陆野不是gay,如果陆野对他没意思,一句“你为什么不推开我”倒打一耙,也能将责任推掉个七七八八。
但是现下的情况,他必须先改变事情的走向。
陆野没说话,深邃的眼睛就那么端详着白逸青,直看的对方身体隐隐现出几分僵硬才闷声低笑起来。
他算是领教了白逸青的严防死守。
鸡蛋没缝也不能硬碰,磕坏了可就只剩完蛋了。
“虽然……”陆野抬手抚胸似是感受了一下,眉间笑意未退:“但是,也不至于吧?”
白逸青无言以对所以选择沉默。
至于不至于谁知道,他又没有摸过。
陆野放下手轻轻叹气,半开玩笑道:“那我要真是女的,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啊?”
白逸青嘴唇动了动,陆野这话是在提醒他,便宜自己是实打实占了的,即便他不会追责。
“我给你道歉,或者……”
陆野摆摆手:“都是男人道什么歉,你又不是gay,对吧?”
“……对。”
陆野从他手里抽回手机:“这不就得了,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是哥们儿,朋友之间互相摸摸不是很正常吗?”
白逸青呼吸一顿。
互相摸摸?
陆野掩去眼底笑意,站起身语重心长道:“好啦,我得回去了,以后你啤酒最多喝两罐,多了肚子会涨。”
“陆老板!”白逸青跟着起身,他的思路成功被陆野带偏,这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在他脑子里描绘出一个比梦境更可怕的画面……
“怎么了?”陆野不解。
“我们回屋后,是不是,还做了什么?”白逸青忍着脸热问出心中疑惑。
陆野眼神澄澈:“没有啊,就摸胸了啊。”
“我……摸你,还是你……”
陆野神色忽然委屈起来,心痛的为自己辩白:“当然是你摸我啊,我又没有爱摸男人胸肌的毛病。”
“……”
陆野离开白逸青房间,路上无声的乐了半天。
他不相信白逸青对自己没感觉,但是这家伙坚决不松口的原因是什么呢?
心里有人?
不太像。
打算一辈子装直男?
可他并不像在意世俗眼光的样子……
陆野笑意渐敛,只觉任重而道远。
白逸青因着心里的那点尴尬,在此后与陆野的接触中更加谨慎客气。
而陆老板光风霁月心无龃龉,一如既往地对白逸青关爱有加。
他会提前告知白逸青次日有雨记得带伞,会把晒得蓬松的新被子拿给他,再替他晒好换下来的被褥,会穿着修身的无袖T,去天台送按着他的口味做的宵夜……
白逸青偶尔会觉得不合适,也试着隐晦的提醒陆野无需殷勤,然而陆老板只一招其人之道大法,就能将他所有的用意堵了回去——
“都是男人,你不会还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都是男人,你不会还讲什么授受不亲吧?”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都是男人,你想多了……”
白逸青:“……”
去他大爷的,都是男人,怕什么?
某天,白逸青忽然发觉自己似乎长肉了,便主动取消了晚餐。
只是这么一来,陆野做的宵夜好像更好吃了。
九月,在半程天高云淡半程淫雨霏霏中流走,夏季的暑意在早晚时间已经不见端倪。
为了避开市区内的出行高峰,写生小队定在国庆前一天清晨出发。
扎眼的红色奔驰G停到旅馆门口,安西戴着墨镜下来,朝等在大厅门口的众人喊了声:“早!”
他这个月忙成了狗,为了安排好南客庄的首次迎宾,他一个月只上了一周的课,其余时间都在公司或者实地布置。
“哇,我们的专车这么拉风吗!”
几个女生精心化了淡妆,穿着适合拍照但不保暖的衣服,对这次“旅游”充满期待。
安西无语:“不是说了多穿点吗?”
“这不是挺多的吗?”
“……”
算了,晚上冷了正好乖乖待在屋里,省心。
“先放东西吧。”
陆野接邹黎到旅馆时,奔驰和另一辆学校的商务已经安排好了座位。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对副驾上的邹黎说:“等我一下。”
视线在前边人群里扫过,看到安西朝他挥了挥手,却没见白逸青。
前些天陆野答应了邹黎同行,因为据安西说,有一段还没修好的路,开他的越野车会更好走一些。
“真酷!”他拍了拍安西的胳膊:“人都齐了?”
“还有青哥,刚发了消息……”安西转头:“哎,这不来了吗。”
白逸青睡眼惺忪的从楼上下来,只背了一个双肩包。
安西大步走向白逸青搂了他肩膀一下又放开:“青哥!你昨晚不会又通宵画画了吧?”
“没有。”白逸青看了眼已经准备好出发的众人,有些惭愧。
昨晚睡前刷朋友圈,看到老爸发了一张缠着绷带的胳膊。
于是失眠了。
陆野接过他的背包:“坐我车吧。”
白逸青点点头,跟着两人走到黑色越野车后排落座,朝邹黎问了声早。
陆野将钥匙丢给安西:“你来开。”
说完从后排的另一侧车门坐了进去。
“啊?我开?”安西有些意外,但想到自己路熟,便从善如流的当起了司机。
陆野从前座挂钩上的袋子里取出牛奶和全麦面包递给白逸青:“早饭,将就一下吧。”
“……谢谢。”
邹黎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冲陆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陆野挑眉,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挑衅表情。
车子开动,行程正式开始。
即将开启的旅途让白逸青心里升起陌生的感受,他喝掉牛奶,闭上眼睛醒盹,盘桓在心头的阴云稍稍散开了一些。
左右那位船长身边总有一帮子人围着,轮不着自己操心。
安西一边开车一边叨叨,讲他之前和村委沟通的过程,村支书年纪大了讲不明白,还好有个年轻村官,聊的挺好的,给他们把大队院子腾出来,学生们可以住那里。
村里小卖部是王二麻子开的,王二麻子人也很好,安西回来买了床垫被褥等一些生活用品,之前都暂时寄到小卖部。
白逸青在听到王二麻子的时候,唇角微动。
陆野这时忽然冒出一句:谁能想到王二麻子是一个麻子……
白逸青把脸扭向窗外,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就是莫名想笑。
离开市区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开进一段土路,颠簸的厉害。
白逸青脸色不太好看,预感要晕车……
安西车技没的说,但这段路实在成问题,村里人说小车进来底盘都得毁了,道路修了一年多,进度特别慢。
白逸青靠着车窗,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
这时,他垂在大腿上的左手被人轻轻牵起,白逸青猛地睁开眼睛,就见陆野捏了捏他的虎口处,抬眼小声说:“缓解晕车的穴位。”
白逸青愣怔片刻,等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放松。”陆野垂眸,另一只手的拇指揉按起他手腕内侧往上的一个位置。
“……”
白逸青的手发凉,而陆野的手则是热的,甚至有些烫人,他一时竟被分散了注意力,几乎忘记自己在晕车。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白逸青别别扭扭抽回手。
陆野笑了一下:“啧,都是男人……”
“闭嘴。”
“……”
安西在讲南客庄的历史,没有注意到后排动静。
然而邹黎从中控台屏幕的反光中看的分明,他缓缓移开视线,嘴角不明显的勾了起来。
铁树开花,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