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坏女人
慕少艾几乎是一走进宿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房间里很黑，窗帘严严实实一点光都不透，空气里有水汽和沐浴露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洗澡呢？
有猜测浮现在慕少艾脑海里,但她还没深究，就立刻强迫自己打住，摁亮了门边的开关。
灯光骤然亮起,戚兰时被晃得眼疼,她单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迅速把睡裙整理好,起码给自己保留了一点体面。
系统发出疑问：【这个场面,不管怎么看,你都体面不起来吧？】
戚兰时：“但能让慕少艾体面一点。”
这个场景对慕少艾来说，有点太刺激了。
系统觉得有道理,【我总觉得这个场面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BGM。
系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放起了背德的小曲儿,气氛一下子就烘托起来了。
戚兰时：“……”她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她说骚话系统跟不上的无助感。
门口处，慕少艾站定在原地，灯光打在她头顶,将她脸色照得青白。她连夜赶回来,裤脚沾了泥，寒气顺着小腿往上窜,冷得她浑身僵直,呼吸都是冰的。
慕知累极了,再加上感冒药的作用,她睡得很沉，直到灯光将房间照亮，她才捂着眼睛嘟囔，问：“怎么了？”
但是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慕少艾紧咬着牙，冷声道：“我也想问，怎么了？”
戚兰时的沉默让她的怒火疯涨，“戚兰时！说话！”
戚兰时脑子里蹦出来一句经典咏流传的：“老公你说句话呀！”
别说，还挺适合这场面的。
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那个，你回来啦。”戚兰时扯了扯嘴角，笑容尴尬又僵硬，“早知道你会回来，我肯定不会在宿舍里就……对不起，这种事情绝不会有下一次，你相信我！”
慕少艾微微侧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戚兰时认错了，但不是慕少艾需要的认错。她半点不觉得和慕知在宿舍上床有什么不对，她没有心虚，只有尴尬。甚至就连她的保证，也只是保证不会在宿舍里乱来。
慕知迟钝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她适应了光线，用被子挡着自己坐起身，和戚兰时靠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坦白她和戚兰时关系的好机会，因为她们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确定一个明确的关系。
并且在戚兰时心里，恐怕还是和她朝夕相处的慕少艾更重要。
但是事已至此，她没得选。这次如果后退了，她和戚兰时之间，再也别想前进一步。
她抓紧了戚兰时的手，戚兰时的掌心干净清爽，她的手汗津津，她比戚兰时要紧张得多。
“对不起。”慕知说，她拉着戚兰时的手越发用力，眼睛却看着慕少艾，又一次说道，“对不起。”
慕少艾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她这个做姐姐的能看清。她知道慕少艾喜欢戚兰时，不仅仅是当朋友，更是把戚兰时当成了要共度一生的对象。
她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是慕少艾看不清自己，戚兰时又不敢戳破导致的。戚兰时不敢承担失去慕少艾的风险，所以只能退到朋友这个位置。
然而实际上，慕少艾只是需要一点引导。是她趁人之危，才让三个人的关系发展到如今这种局面。
慕知只说了两句对不起，但慕少艾听明白了。
慕少艾觉得头晕目眩，她只离开了十天，再回头忽然整个世界都大变样。她转过身想要逃离，但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又沉又重。
“戚兰时。”她又一次喊着她的名字，“你要不要跟我走？”
戚兰时有点惊讶。
她知道，慕少艾是很傲的人，这种傲既在表面，更在骨子里。她和慕少艾之间，一直是顶着朋友的名头，又用恋人的方式相处。对慕少艾来说，今天的事情就是背叛。
戚兰时有把握让慕少艾狠不下心来和她彻底断绝关系，但也没有想到，慕少艾这么快就松口了。她这句“你要不要跟我走？”分明是“只要你今天选了我，我就原谅你”的意思。
戚兰时自认对慕少艾已经非常了解，却也没有想到，慕少艾这么快就会对她低头。
这一刻，戚兰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这么喜欢我。”
戚兰时始终没有把攻略对象的感情太往心里去，毕竟只是游戏角色而已，数据是设定好的，感情是可操控的，一旦退出游戏删了存档，这些感情就什么也不是。
但是这一刻，戚兰时真的有点动容了。
可能是她和慕少艾相处的时间太久，可能是她连续在游戏里度过了三条时间线，已经模糊了游戏和现实的区别，总而言之……
她在慕少艾身上，感受到了一份非常重的，可以突破自己底线和自尊的感情。
“你要去哪儿？”戚兰时问，“一定要走的话，能给我留个换衣服的时间吗？外头还挺冷的。”
她话音刚刚落下，慕知手上的力气就猛地加重，握得她生疼，她真切感受到了修罗场给人带来的痛。
她试图安抚慕知：“太晚了，她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但是很明显并没有用。
这姐妹两个不允许戚兰时和稀泥，慕少艾要她做出一个选择，慕知就不一样了，她坚持要跟着戚兰时，很害怕被抛下。
慕少艾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奇怪的走向，她转身往外走。戚兰时慌慌张张穿衣服，赶紧追人。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更加奇怪，戚兰时活成了一个夹心饼干，而在她的脑子里，背德的小曲还在继续播放，一直在她耳边呀咿呀咿呀咿呀的。
戚兰时：“……”
她真的感觉快要受够这个游戏了。
她这边衣服还没有换好，外头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把针织衫用力一套连忙往外跑，撞上了正扶着墙壁往地上滑的慕少艾。
戚兰时这才意识到慕少艾脸色不好不仅仅是因为捉奸现场，也是真的生病了。她甚至没问一句，为什么慕少艾会连夜赶回来？
慕知也跟着她跑了出来，见状连忙叫了救护车，等到把慕少艾送进了医院，天已经亮了。
戚兰时和慕知一起坐在外头的长椅上，等着检查结果，两人谁也不吭声。戚兰时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她太执着于宿舍play，所以遭报应了？毕竟学校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这里还是一个学术氛围非常浓厚的学校。
“谁是病人家属？”
戚兰时和慕知又齐刷刷开口：“我是。”
护士只当她们都是姐妹，也没多想，“疲劳过度加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要让病人注意静养，以后尽量避免情绪起伏过大。”
气急攻心这个结论一说出来，戚兰时和慕知双双沉默了。
慕知比戚兰时心理负担更重，毕竟慕少艾是她亲妹妹，她们姐妹关系其实很好，在戚兰时出现之前，慕知这个姐姐一直是慕少艾的心理寄托。
慕知很清楚慕少艾曾经多么期盼着姐姐早点回国，以后一起生活。现在，她肯定早就后悔了。
“病人刚刚醒了，说想见她姐姐，你们两位谁是？”
慕知慢半拍抬起头，说了句我，就走进了病房里。
戚兰时很好奇这姐妹两个要说什么，但慕少艾既然点名要找慕知，就说明她们要说的是姐妹俩之间的悄悄话，她只能守在外头。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好奇，一个两个抓耳挠腮，还有人提出让戚兰时道具听一听谈话内容，叫系统转达她们的意见，不过系统一概没有搭理。
病房里，慕少艾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头一次觉得有点陌生。
“姐，你别跟我抢兰时行不行？”慕少艾安静躺在病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往下落，打湿了她的鬓角，“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只求你让我一回，就这一回，行不行？”
“你才刚刚回国，你和她又没有认识多久，你还有别的人可以选。但是我……我真的非她不可。”
慕少艾被可能失去戚兰时的恐慌感包裹了，她顾不上她的傲气，她的自尊，她只知道一定要留住戚兰时，她无法想象没有戚兰时的人生要怎么过下去。
慕知坐在病床边上，抽出湿巾来给慕少艾擦脸，“自从回国后我一直在想，关于我们小时候的那些记忆，总像蒙着一层雾，我想不起具体的细节，只能朦胧地看个大概。”
“我们是亲姐妹，我们的基因，脾性，喜好几乎完全一样。我一直很爱你，很想照顾你，包容你，如果不是因为国内还有一个你，我甚至不会回来。我愿意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但是……她不行。”
慕知温柔看着慕少艾，“而且其实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会求我，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因为你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慕少艾的眼泪越流越凶，慕知叹了口气，“别哭了，在她面前，我们都没有选择权。这场关系的最终走向，只有她能说了算。”
“你出去。”慕少艾转头，不再看她，“我不想看到你。”
慕知走了，不过只是离开病房，她还是留在医院里，以免戚兰时一个人照顾不好慕少艾。她请了假，但从七点开始她的手机就没有安静过，各种电话信息一直在响，搅得人不得安宁。
戚兰时有点看不下去，“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公司去吧，医生说少艾观察一下，没什么症状就可以出院了，我能应付得来。”
慕知想拒绝，但话还没开口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她去走廊接了个电话，三分钟后带着一脸抱歉回来：“有什么事情马上联系我，我先走了。”
戚兰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结束这种夹心饼干的状态了。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场修罗场其实没她想象中那么凶残，慕知和慕少艾的情绪都太稳定了，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很深，没有什么扯头花的场面，只有慕少艾最后的晕倒，将气氛推向了狗血的方向。
她当时真的害怕极了，生怕医院查出慕少艾有什么罕见病，让她走向姐妹必须二选一，为了慕少艾的身体只能和慕知忍痛分手的剧情。
【严格来说，你和慕知没有确定关系，睡一觉不能作为恋爱关系的凭证。】系统说完又赶紧补充，【当然一次只能和一个人睡觉啊！你别乱来！】
戚兰时发现了，系统是真的很怕她三批。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她烦得不行，回病房去看慕少艾，“你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
慕少艾回头，“她走了吗？”
见戚兰时点头，慕少艾又问：“你喜欢她吗？想要和她在一起吗？”
戚兰时这次没有修饰没有遮掩，说了大实话：“有点喜欢，但后面还没想好。”
闻言慕少艾的眼神变得古怪，“那你就能跟她上床了？跟我睡不够爽吗？”
戚兰时被这虎狼之词惊了一下，眼睛都放大了，“你要是没什么想吃的，我就去买点粥回来，生病的人应该吃点清淡的。”
她说完就走，走到门口时被慕少艾叫住了，“其实有件事我还挺感谢你的。”
戚兰时回头，正对上慕少艾闪着泪光的眼睛，“谢谢你们没有在我床上乱搞，不然我就该有心理阴影了。”
这次戚兰时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跑。
【你居然被怼跑了。】系统惊讶，【我还以为面对你，没人能在嘴上讨到便宜呢。】
戚兰时振振有词：“怎么会，你不是就赢了我？一直在我脑子里放歌的时候你不够快乐吗？”
系统不明白，慕少艾这么牙尖嘴利几句，戚兰时还安心点，她要是一直把姿态摆那么低，戚兰时就该发毛了。
人可以为了爱低头，但不能面对背叛还放弃自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慕少艾没了爱情依旧优秀，但她没了尊严，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她还是喜欢慕少艾桀骜不驯的样子。
医院外头就有粥店，戚兰时打包了两份。她还是第一次走这种剧情，说完全不心虚那是假的，粥这个食物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了，她思索再三，把其中一碗粥换成了馄饨，蒸饺换成馅饼。
系统看了都无语，说她掩耳盗铃有一套的。
戚兰时对食物非常尊重，生怕馄饨放久了不好吃，赶紧回医院，结果却被拦在了病房外面。
有警察在慕少艾病房里问话。
直播间冷不丁飘出来一句：【怎么兰兰要因为劈腿被抓起来了吗？这个游戏这么纯爱的吗？】
【别胡说，兰兰哪里劈腿了？她都没恋爱，只是好朋友多了点。】
【好好好，你们这么当朋友是吧？那我也要加入！】
【你们心里只有色色，难道就我一个在意警察为什么来吗？】
戚兰时也很在意，她甚至有点心慌，心脏突突跳动，耳膜也随着鼓动。这次不用直播间问，她直接点开了背包，找出她只用过一次的直播道具。
她上次用直播还是在姜浅云那条线，带着直播间以上帝视角看到姜浅云在姜明面前，说她是战利品，为姜浅云日后的be结局埋雷。
“对，我被敲诈勒索了。”慕少艾靠在枕头上，冷静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十天前我被戚风在大学门口拦住，在发现我和戚兰时是好友后，他就缠上了我，进行勒索。”
“刚开始我把积蓄都给了他，但他是个赌棍，贪心无止境，钱很快就花光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借钱，把能借的都借完了，没办法只能报警。”
警察问道：“戚风说他最开始要钱的对象，其实是他的女儿戚兰时。但他根本没有见到戚兰时，一直是你在给他钱，为什么？”
慕少艾垂下眼，“我是故意拦住他的，我怕他找到兰时。兰时从前过得很苦，高三连生活费都没有，家也不敢回，我不想让她再被戚风骚扰了。把积蓄都给戚风之后，我本来不打算继续纵容他，但是……他发现了我和兰时的关系。”
警方已经有了初步猜测，“你们是恋人？”
“不是。”她说着，吐字逐渐艰难，“是我单方面暗恋兰时，兰时一直把我当朋友。她……正在和我姐姐谈恋爱。我不敢让她们知道，所以才会被戚风勒索。”
就连警察也没想到这种反转，惊讶了几秒钟才继续询问相关细节，结束后安抚了慕少艾几句离开了医院。
医院走廊的另一端，戚兰时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出声。
如果没有今天这么一遭，可能慕少艾偷偷把事情解决了她都不会知道。
慕少艾在认真计划她们的未来，努力扫清路上的一切阻碍，却在回来后看到她和慕知在一张床上。
慕少艾完全没想过报复，她刚刚才说了嘴硬的话，面对警察时依旧选择保全戚兰时。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她把还新鲜着的伤口撕开了。
“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道德的。在此之前，我打算选择姐姐，慕少艾是很重感情的，只要我咬死和她做好朋友，并且和慕知确定关系，她就是伤透了心也会退出，抱着好朋友这个位置过一辈子。”
至于慕知，她再另外找个理由分手好了。
戚兰时只是自言自语，她不需要系统回答，带着早餐回到了病房里。
馄饨还是泡得难吃了，她把粥给了慕少艾，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默默吃饭。
沉不住气的那个还是慕少艾，她问：“你说你没有和她做恋人，那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已经意识到好朋友三个字成了她的枷锁，想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将枷锁挣脱。一旦戚兰时和慕知确定了关系，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们？”戚兰时拧眉反问，“我们是朋友啊，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她有点感动，但也仅此而已，她并没有放弃先前的规划。
她是一个没什么道德感的，坏女人。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迟了，但是有五千多，脑袋都写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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