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前辈决定跟自己组CP了◎

  夜风刮皮, 血腥嘶吼紧追不休,虎杖悠仁慌不择路,全凭身体的爆发力争取时间, 然而这片刻的喘息又在怪物挥之不去的脚步声中瞬息湮灭。

  黑暗里万家灯火俱灭,他就像奔跑在万千沉睡者的噩梦里, 只有抓紧怀里昏死过去的同伴, 才能获得一点点慰藉。

  穿过一条巷口时虎杖悠仁余光瞥见一抹虚影, 瞬间头皮发麻, 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右脚猛一蹬地,就在他整个人向左跃去的刹那, 一道鬼影从巷子深处蹿出,八条刀刃似的长腿扑了个空, 长满眼睛的脊背正对着虎杖悠仁, 密密麻麻的眼球暴突着瞪向逃过一劫的少年。

  虎杖悠仁脊背撞地滑出去数米,单手撑地变抱为扛。

  昏迷的夏油杰只觉胃部阵阵酸痛, 硬生生被虎杖悠仁的肩膀顶回了意识,他睁开眼皮,眼前是不断晃动的地面,耳边熟悉的声音急促喘息着。

  “虎杖……前辈……”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完全没引起虎杖悠仁的注意, 他看着面前斩断去路的湍急河流,一瞬陷入绝望。

  背后嘶吼渐近, 虎杖悠仁回头,堤岸上方挤满了奇形怪状的影子,那些怪物显然具备低等的智慧, 不仅懂得抄近路暗巷伏击, 还精通围堵猎物的方法。

  河水哗哗, 虎杖悠仁侧目,一眼望不到河底。

  冷汗顺着脸颊留下。

  跳河看起来是最后的希望了,眼看鬼影跃下护栏,一点点漫过堤岸,虎杖悠仁别无选择。他撕下衣摆,正要将伤员与自己捆在一起以免被水冲散,忽然余光瞥见河面异常。

  明晃晃的月光倒影缺了一角,好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部分。

  大脑反应过来的刹那,身体却晚了一步。一道黑影跃出水面,豁开的血口遍布螺旋状尖牙,散发腥臭的口腔瞬间在眼前放大——

  “倒下!!!”

  低沉声音耳边炸响,虎杖悠仁向后仰倒的瞬间,黑发少年右手前伸五指结印。

  他听到那人游刃有余的咒语。

  “咒灵操术——”

  要出现了吗!?那些厉害的,传说中的鬼怪要现形了!?

  夜风忽急,月色明暗,仿佛在为百鬼清扫道路。怪物也有瞬间的迟疑,就在它要回防的刹那,一声鸟叫划破长空。

  “嘎——!!”

  漆黑乌鸦张开羽翼,威风凛凛的俯冲而下。

  怪物树藤状的长臂一甩,乌鸦结结实实挨了一嘴巴,瘦小的鸟身眨眼抽飞了出去,比它飞下来的速度还快。

  夏油杰似乎遭受重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歉意道:“不行……太勉强了……”还未说完,强撑的意识再次涣散,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虎杖悠仁:“……”

  他似乎听到怪物发出了一声嗤笑。

  听话倒下的虎杖悠仁看着再度扑咬过来的怪物,心道这下是真的再起不能了。

  他眼睁睁看着怪物丑陋的脑袋逼近,看着怪物螺旋延伸入食道的利齿,看清了它上颚暴起的血管。

  牙口真好,食物也许能死得痛快。

  “咔”

  骨头断裂的脆响在深夜格外清晰。

  原来断头不会痛吗?这牙也太锋利了。

  等等,头断了还能思考?

  眼前的怪物维持着张嘴的动嘴静止不动了,乌云恰在此时散开,月光倾泻而下,怪物身形模糊,脖子与身体的部位却有一道明显的红线。

  哗啦啦,血水从红线处奔涌。怪物恐怖的头颅与扭曲的身体沿着红线错开,轰然倒向两边,露出了身后欣长的身影。

  粉色长发夜风中微扬,湛然寒光随着少年收刀的动作归入漆黑刀鞘。

  虎杖悠仁茫然回头,身后的嘶吼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堤岸上歪七扭八,全是身首异处的黑影。

  归刃止戈,诛邪尽灭。

  月光照亮少年的脸,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眉眼沉和,杀戮不惊。

  这一刻月光如刀,将这少年的眉眼,一刀一刀刻进了虎杖悠仁的心底。

  他是我?

  他是我。

  可我,还不是他。

  “你……”你不是要来杀我吗,虎杖悠仁张了张嘴,看着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半晌,展开眉眼,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管怎么样,这是结果。

  悠仁沉默,似乎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他伸出手,拉起虎杖悠仁,看向半只身子浸入河水的夏油杰。

  “刚才你其实可以站起来的。”悠仁看得一清二楚,最后的关头,虎杖悠仁选择将夏油杰推了出去,他应该是想将夏油杰推入河中换一线生机,但那应该是他最后的力气了,即使放弃自己,也不足以救夏油杰一命。

  “他的能力很奇怪,如果我没猜错,和你们一样都是外来者,在这个地方留下生命,未免太可惜了。”

  那你呢?你就可以死在这里吗。

  悠仁刚教训过某□□教主,面对抱着理所应当的态度选择牺牲的自己,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他沉默着检查夏油杰的伤势,兜帽里的野猫突然间又不安分,一下子滚出兜帽,正好掉在了夏油杰腹部伤口上,这一击千斤坠顶得夏油杰翻了个白眼。

  “喵喵喵!”

  悠仁冷下脸,提起白猫的后颈扔去一边,道:“胡闹!去别的地方玩!”

  养过一只矜贵的猫,虎杖悠仁自觉接过维持现场纪律的重任,向白猫招手道:“好猫猫,过来,是不是吓到了,来我这里,给你梳毛毛。”

  果然,看起来很闹人的白猫摇着尾巴颠儿颠儿跑过来,主动将脑袋拱进了虎杖悠仁的掌心,这下可把虎杖悠仁乐坏了。

  “好猫猫,你好乖啊,你居然让人摸。哇,你的毛毛好柔软啊,我可不可以……就是那个一下。”两脚兽最喜欢得寸进尺,劫后余生何以解忧,唯有猫肚。

  虎杖悠仁抱起白猫,猫咪好脾气地没有挣扎,他便将脸试探着贴近覆盖蓬松软毛的猫肚肚。

  就在这时,黑影闪现!充满怒意的猫叫响彻夜空,虎杖悠仁一听就知不好,放下白猫一把抓住黑影,还好他眼疾手快,黑猫的猫拳堪堪停在白猫面前寸许。

  “喵!”

  白猫也不是好惹的角色,登时躬起脊背浑身毛炸如刺,漂亮的苍蓝色眼眸冷光流转,竟有几分可怕的危险感悄然跃现。

  黑猫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在虎杖悠仁双掌间四肢扑蹬,只要虎杖悠仁稍一松手,它就要扑过去给白猫一顿痛打。

  “别吵了,你们都是猫,对自己的同类友好一点啊。”

  “喵喵喵!”谁给他是同类啊。

  “喵喵!”哪里来的野东西,挠不死你。

  猫叫震耳欲聋,虎杖悠仁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你这是后院起火了?”悠仁处理完夏油杰的伤口,就见这闹剧般的一幕,揶揄道:“猫咪嫉妒心很强的,你是不是当着家猫的面讨好别的猫了?”

  虎杖悠仁苦笑:“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快帮帮我啊。看他们这架势,今天是要决一死战了。”

  悠仁背起夏油杰,路过虎杖悠仁,只凉凉丢下一句:“让他们打吧,明天我再送你一只听话的小花猫。”

  虎杖悠仁心道,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却见两只猫突然都不动了。

  他试探性地放下黑猫,黑猫一甩尾巴,矜持地跳上虎杖悠仁肩头,先一步占据了兜帽。

  白猫想了想,气呼呼喵了一声,快步跟上悠仁,一个跳跃落入对方的兜帽,悠仁头也不回,任由它把自己的兜帽当家一样回。

  虎杖悠仁跟上自己的步伐,走了几步,发现这条路有点熟悉。

  “我们这是,回家?”

  “今夜的猎杀到此为止。夏油的伤势需要处理,至于你……我说过了,你的命我会来取,在那之前,我会替你保管。”

  其实虎杖悠仁想说的不是这个,眼前这个人不仅与他样貌一样,连家都一样,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回家路,这感觉新奇极了,以至于长夜的冷风都有几分回暖,像吹过料峭寒枝的初春之风。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不是也算家人啊。”虎杖悠仁说完,忽然觉得有点越界,令人沮丧的一件事摆在眼前,他和自己没有那么熟悉,好比熟悉的陌生人。

  “啊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啊哈哈,你也知道,人在紧张过后,脑子有一段时间不清醒,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们……”

  “是家人。”

  虎杖悠仁戛然而止:“啊?”

  悠仁似乎疑惑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反问道:“为什么不算?”

  虎杖悠仁:“……”

  还好月色隐晦,没泄露他嘴角的傻笑。

  也许是那短暂的问答拉近了距离,虎杖悠仁在熟人面前的天性释放出来,打开的话匣子压都压不住。

  “我将来会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吗?”

  “不用太厉害,足够保护身边的人就好。” 强大的力量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希望你不会再经历一次漫长的生命旅途。

  “你,你也喜欢珍妮弗吗?”

  悠仁想起一点过去的旧事,他笑起来,道:“喜欢,我还记得一些电影片段。”

  好像距离又近了一点。

  虎杖悠仁更兴奋了,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呀?应该没有读书了吧,也没有工作过吗?”

  “嗯,无业游民。当前是咒术师,笼统点说,干驱邪这行。”不过是驱邪神。

  “太酷了吧,真羡慕。”

  “……”悠仁看着满是向往的自己,苦笑道:“其实,我比较羡慕你。”

  “诶?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虎杖悠仁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又没什么特长,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是搭上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人。”

  说到这里,少年声音低落下去。

  悠仁道:“你有一样东西,一样非常非常珍贵的宝贝。正是因为它,才有如今的我。”

  虎杖悠仁想起那些王道热血漫,开玩笑道:“你不会想说是勇气吧。”他看着悠仁认真的脸色,渐渐笑不出来了:“不会真是勇气吧……这,有点老套诶。”

  “那又如何,勇气是朵不凋的花,它不凋零,我才会一次又一次睁开眼睛。”悠仁回忆起那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经历,身体从冰冷回暖的过程,就像在极深的海底向上游,死亡的次数越多,耳畔的诱哄越清晰,温言软语地劝他,舒展四肢,无忧无虑沉入海底。

  死亡是解脱。

  “我已经快要忘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了。”悠仁看着轻易斩杀过无数邪祟恶鬼的双手,道:“杀戮会腐蚀一个人的灵魂,不管是出于正义还是邪恶,当你无休止的杀戮数年,百年,甚至千年,不知道哪天睁开眼睛,斩魔人就成为了新的恶魔。”

  悠仁将手附上虎杖悠仁的胸膛,感受掌下鲜活跳动的心脏,血的热度似乎穿透了肌骨,微烫舒暖,悠仁的每根神经末梢都在舒展。

  “你救人时,血是热的。可我挥刀时,心都是冷的。”

  一旦贴上就犯了瘾,手贴着肋骨穿过自己的胳膊,在漫无尽头的长夜拥抱过去的自己,悠仁仿佛在月白色的荒漠行走了无数日夜,终于从冰冷的沙子里挖出坠落的太阳。

  “你羡慕我?”悠仁笑了,低沉的气息激得虎杖悠仁打了个哆嗦,却一动不敢动,只听未来的自己似嘲弄似赞叹:“可你知道我有多迷恋你吗。”

  作者有话说:

  猫猫悟:杰!!你没事吧!!

  伤口二度受创的夏油杰:艹……现在有事了,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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