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无奈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吃药也不过是一天两次,哪里像是吃补品一日三餐。”

  温览听着林致远的呢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训斥道,“那你有本事别生病啊,照顾好自己,不比吃那苦药强。”

  说着,温览就拿起了桌上的莲子酥,塞进了林致远的嘴里。

  “你啊,生了病就别抱怨,这可没人惯着你。”

  林致远默默吃着口中的莲子酥,小脸也一鼓一鼓的。

  温览见他真是饿了,就连忙让人去厨房盯着。

  秦王一进屋,就听见温览的话,于是就把人拦了下来。

  “我已经派人去盯着。”

  秦王看到坐在温览怀里的林致远,瞬间就板起了脸,蹙眉道,“多大的人了,还往长辈怀里钻。”

  林致远撇了撇嘴,顺势环住了温览的腰,声音也变得颤抖又委屈,“先生,师娘凶我。”

  秦王见状嘴角一抽,“你……”

  不等秦王说话,林致远就埋在温览的怀里,闷闷的道,“也是先生与秦王就要成亲,以后我见先生都要通报一声,才可以进府了。”

  秦王心中微慌,指着林致远气得面容扭曲。

  “我这个关门弟子,以后就不能独享先生的宠爱。”

  林致远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幼时有父母有先生有朋友,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

  听着就要逐渐真实的声音,秦王诧异的蹙了蹙眉。

  这是真委屈了?

  温览轻抚着林致远的背,无奈的笑了笑,“你放心,你去哪里找我,都没人敢拦着你,他也不行。”

  “真的?”

  温览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当即就笑嘻嘻的直起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温览,把人的心都看化了,恨不得什么都给眼前的乖徒。

  秦王淡淡的抿了口茶,随即就接收到了林致远悄咪咪的得意眼神。

  看着那微红的眼眶,秦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就让一让这个逆子吧。

  *

  用过膳后,林致远拍了拍秦一与林初的肩膀,叮嘱他们跟着秦王好好干,就心满意足地回了院子。

  比对着昨日拿到的孩子们的地址,林致远找到了先前整理出对应的户籍。

  查对无误后,林致远就把地址交给了秦三,让他一户户的通知,势必让他们今日下午来衙门接人。

  办完这些事,林致远又派秦五去查安阳县富商叶家的情况。

  其实,此事是让林致远颇为头疼的。

  在黎朝的律法中,父母贩卖子女是不犯法的,只要合法的在官府办理了卖身契,卖身契就受律法保护。

  林致远也不能因为叶家贩卖子女,就抄了他的家。

  但是,像林佑鸿这种情况的,绝对是只多不少,而且这种情况应是属于赠送,没有办卖身契,也没有转户籍。

  只是要是把这群孩子重新送回他们的自己家中,恐怕他们也都过不好,说不定哪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后院之中。

  而且这一部分孩子说不定就都像叶佑鸿的反应一样,直接把自己说成孤儿。

  但是善堂势必不会养这群孩子太多时间,所以这群孩子要么是充为官奴,要么是独自谋生。

  而这两条路几乎都可以一眼就看到头,可以说就等于直接断送了自己的青云路。

  而就算是林致远想带走这群孩子,这群孩子也必须签了卖身契,才能彻底与他们的家中断了关系。

  不然,就算他们将来出人头地了,也会被抛弃他们的人喝血吃肉。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早晚他都要把这缺德的律法改了。

  他的想法屁用没有,关键是孩子们都是怎么想的。

  思及此,林致远整理了一下自己,让小厮备好了马,直奔善堂。

  进了善堂,林致远就找到了昨日的官差,询问叶佑鸿在哪里。

  寻着官差指的位置,林致远便在那屋小孩惊诧的目光下,找到了叶佑鸿。

  “叶佑鸿,跟我走吧。”

  林致远逆光而立,瘦弱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顿时显得无比高大。

  叶佑鸿看着那个为自己而来的人缓缓起身,坚定的走向了门口的人,牵住了林致远伸过来的手,任由林致远把他拉出了黑暗。

  林致远笑着拉住了叶佑鸿的手,温和道,“和屋中的小孩子说声再见吧。”

  叶佑鸿闻言默默的挥了挥黑瘦的小手,笑着喃喃道,“我走了,再见。”

  林致远笑了笑,便牵着叶佑鸿去了议事的前厅。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才认真的同叶佑鸿说了他如今可以走的路,又详细的给他分析了以后的利弊。

  看着认真思索的小孩,林致远只觉得呼吸一窒。

  这么美好的年纪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决定,决定着自己一生的命运。

  林致远想想都觉得不适,而这孩子却依旧冷静思索着,想来没有多年的残酷经历,也变不成这种样子。

  “我不想回去了,我对科考也没什么执念,官奴不可以随意打杀,对我来说挺好的。”

  林致远心口一疼,轻轻的摸了摸了叶佑鸿的脑袋,“官奴是不可以随意打杀,但是搓磨人的手段可是有的是,如果不是遇上一个好人家,生活也是水深火热。”

  叶佑鸿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家中的庶子,我的上面的嫡长大哥也还算是有出息的,所以父亲对庶子向来都是不闻不问。要不是玄西府的知府收集培养娈童,我怕是见都见不到父亲。嫡母更是磋磨姨娘,苛待庶子多年,手上的鲜血多得数不胜数,心也早就黑透了。我回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她害死。”

  林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的嫡长哥哥呢?”

  叶佑鸿轻笑了一声,声音满是讽刺,“他也向来不把庶出的弟弟当人看,更是看不惯庶弟比他出色。我亲眼看到三哥因为被夫子夸奖,就被他在深秋推下水,变成了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