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时分刚过,二人便客气的辞别出宫,回了林府。

  原本昨日就应是归宁之喜,只是林致远回了信,去了庄子上,所以才耽搁了。

  更不曾想遇到了甄太妃薨逝,误了时辰,让日子整整拖了一天,弄得陆轻舟特意去给林如海赔礼。

  事发突然,林如海也不是不通情理,就随意说教了几句,便轻轻揭过了。

  林致远回来住,最开心的莫过于林致清了。几乎是天天缠着林致远问东问西,甚至都把陆轻舟挤到了一旁。

  可小孩也机灵的很,只要林致远露出一丝疲态,林致清就扯上陆轻舟去学射箭。

  陆轻舟虽怀疑小孩是故意的,但小孩一脸无辜的样子又让他没有一点办法。

  而看懂林致清的小动作的林致远却欣慰于林致清的成长,上进自律,有条不紊。

  见林致清也不算过分,故而也就没有戳破。

  一次偶然,林黛玉瞥见陆轻舟在教林致清,眸中隐隐的带了些许羡慕。

  却因着男女大防,止步了片刻,就自行离开了。

  林致远眉毛轻蹙,唇瓣张合了片刻,却迟迟没有开口。

  只是次日从宫中出来,王府的马车却没有去往林府,转而去了闹市。

  不消片刻,陆轻舟的手上便多了几本厚重的书。

  陆轻舟看着手中的书,不解的蹙了蹙眉,“岁岁,你买这相同的书作甚?”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拿着新出炉的菱粉糕,笑道,“一沓给黛玉,一沓给郡主。读史明鉴,用计自保。”

  陆轻舟闻言了然,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倒是我疏忽了,其实想想,养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这就要看律法上何时能让女子独自开户,而不是只有绝女户,否则都是空谈。”

  马车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车轮在人流中缓缓移动。

  等马车到了林府,陆轻舟想自觉回避到兰苑,却不料林致远先他一步拉上了他,直奔梅苑。

  直到远远的看到了门口的婢女,陆轻舟才反应过来,轻韵也在。“

  见过世子,侯爷。”

  林致远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陌生的面孔,随即温声问道,“这位看着着实是面生了些,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奴婢是首辅执大人府上二姑娘的侍女。”

  “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侯爷客气。”

  林致远淡笑着将包好了糕点递给了月欣,“这是我路过街上带回来的糕点,就给各位姑娘尝尝吧。”

  月欣笑着应了话,林致远也就没有久留。

  陆轻舟微微颔首,二人便一同回了兰苑。

  “本来就请了郡主来府,想带她们出去转转,不想还有执二姑娘在。”

  “执家倒也算得上是清流,接触接触也无妨。”

  林致远姿态轻松的倚在榻上,笑道,“说来我与执家也算得上是关系匪浅。执首辅是我的座师,执瀚是我的同僚,执黎是友人的夫君,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 ”

  “执首辅有两儿一女,大儿子为人古板,中了进士后,便再无作为,执瀚与两位姑娘就都是出自大房。二儿子精明能干,却与其夫人死于赴任途中,只留下了独子执黎在首辅府保住一命。执黎因着首辅疼惜,年少荒唐,强纳了一位男妾入府,后改进奋发,也只能止步于吏部员外郎。”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抬眸一瞥,“真的是年少荒唐?”

  陆轻舟摇了摇头,“那时,我在京城的时间也少,不曾看明白。”

  “赴任?去哪里赴任,可以丢了命?”

  陆轻舟浓眉紧蹙,“你的意思是江南?”

  林致远耸了耸肩,“我可没有说,这可是你猜的。查查吧,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

  *

  转眼间,婚假匆匆而逝,陆轻舟与林致远重回朝堂。

  明文帝核对考功结果准确无误,百官赏惩升降,也即刻下达。

  因着朝中职位空缺,一时间朝堂变动太大,旨意也就斟酌着分批下达。

  先是温览入了内阁,后是老首辅与户部尚书轮番哭诉要卸任回家,被明文帝劝住。

  各种势力的弹劾声此起彼伏,大到贪赃枉法,小到宠妾灭妻,各种作风问题层出不穷,整个朝堂堪比戏班子热闹。

  站在后面的林致远也被迫吃了不少大瓜,一时间证据确凿的官员就又下去了一批。

  有心思的官员就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取代空缺的位置。

  前朝争吵,后宫丧事,还有两国来使煽风点火。

  陆轻舟与林致远整日辛苦,每天都要早些歇息,也就顾不上府中中馈,索性也就住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也时不时煮些补品,送给脚不沾地的两人。

  次日五鼓,二人就又急匆匆的往朝中去了。

  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兵部尚书躬身行礼,“启禀陛下,北戎初春遇白毛风,难以耕种,臣以为应再加强北疆布防,以防边疆再起战事。”

  “陛下,臣以为可以借粮给北戎,如此促进两国交好,若是再起战事,北戎必然不得民心。”

  “国库不可无余粮。万事总应防患于未然,臣以为还是加强布防稳妥。”

  “户部尚书的话过于危言耸听,只是不过是借粮,怎么会搬空国库?”

  “陛下,老臣日日兢兢业业,户部账目皆可查验,绝无半点贪私啊。”

  “大人又何必如此,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言。”

  明文帝脸色微沉,“够了!太子,你如何看?”

  水擎面色一肃,“儿臣以为应当加强布防。”

  明文帝抬了抬眸,看不出喜怒,“为何?”

  “若是借粮,就是赌一把北戎有无私心,如此对于黎朝来说,太过被动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月氏来意不明,不得不防。”

  “轻舟,你如何看?”

  “微臣与殿下看法一致。”

  明文帝挑眉,“那致远呢?”

  “微臣有一事不明,需要几位尚书大人解惑。”

  明文帝会心一笑,便应了下来。

  “请问兵部尚书,每年从战场上会退下多少残兵?”

  兵部尚书蹙了蹙眉,“退下的残兵数以万计。”

  “请问户部尚书,每年对于战场上身负残疾的将士可有补助?”

  户部尚书叹气开口,“没有对残兵正式的补助。只是退伍费用多上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