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无尽的黑, 意识昏昏沉沉的。

  有人握住自己的手腕,陌生的魔灵触碰到灵脉,随后一阵惊呼传来。

  纷乱的脚步声混着嘈杂的人声,一起灌入耳朵里。

  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被不同的人握住, 肩上也多了东西, 甚至头发都被人攥住,谢时宴有些不适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个面相凶狠的健硕男子。不等谢时宴做出反应, 那人先“啊”地叫了一声, 松开了攥住他头发的手。

  身下只铺了一层很薄的褥子, 稍微动一动就能感觉到硬木板。墙面已经有些斑驳了,室内陈设老旧而简陋。

  周围男女老少皆有, 观察珍稀动物似的围着他。浓重的魔修气息扑面而来,令谢时宴怔了一下。

  方才那健硕男子宛如受惊一般,叫嚷着奔了出去,不一会儿, 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一个个不去修炼, 都在这干什么?”

  人群自发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听声音像是个中气十足的壮汉, 然而当这人离得近了, 才发现竟然是个书生打扮的素净男子。

  “醒了?”

  谢时宴礼貌点头:“请问这里是?”

  站在床边的小姑娘抢答道:“是不唯村哦!”

  “…什么?”

  “不唯村。”那书生看着他,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苍雪岭不唯村,向东南五公里就是唯与宫。”

  谢时宴:“你们都是魔修?”

  书生走上前:“不然呢?除了我们, 还有谁会冒着那么大风险带你走?”

  他看了看谢时宴面色, 道:“还行, 一碗就缓过来了。”

  见谢时宴满眼疑问, 书生解释道:“定神汤, 喝了才能把灵力压下去。你是赶上好时候了,以前就算走火入魔,也得等到修为毁得差不多了才能分到半碗。”

  “你睡了整整两日,我说你今天会醒,他们才聚过来,说要看看魔尊。”说罢,书生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挥了挥手。魔修们明显还对谢时宴好奇,但都很听话,即使一步三回头也离开了房间。只有那健硕男子探头探脑地没走,书生也不管他。

  谢时宴尝试着运转了一□□内的灵力,金丹还在,但灵力却并未想以往一样流转起来。

  “别折腾了。”书生道,“结了丹的不会直接毁修为,但早晚也得自己放弃。你不可能带着魔元修仙。”

  见谢时宴没坑说,他啧了下嘴:“你不会打算毁了魔元,留金丹吧?”

  被戳中心事,谢时宴目光闪了闪。

  先前出去叫他的健硕男子听到“金丹”二字,顿时呜呜地喊起来,赤红着眼就要谢时宴的方向伸手。

  书生从他身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转瞬间那人脖子歪了一下,而后轰然倒地。

  “他就是金丹时期堕的魔,脑子不太好。”书生淡淡道,同时打了个响指,门外来人将他拖走。

  “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书生道,“我叫玉琅,是你父亲曾经的下属。”

  谢时宴蹙眉:“我父亲?”

  有人敲了敲门,方才床边的小姑娘拿了一筐油酥面饼跑回来:“叔叔,月姨要你垫垫肚子。”

  玉琅没客气,伸手拿了一块,又比了个手势。

  于是小姑娘又跑到谢时宴跟前,唤道:“兄长。”

  她瞧着才七八岁,眼睛一眨一眨,长得玉雪可爱,谢时宴拒绝的话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

  “吃。”玉琅道,“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吧,饿死可就魔都没得修了。”

  在囚室里昏睡不觉得如何,现在醒来的确腹中发空。

  但谢时宴也没有拿,而是继续问:“宗门森严,你们是如何带我出来的?刚才说我父亲又是怎么回事?是他让你们做的吗?”

  听着他一连串的发问,玉琅咽下饼,哼笑一声:“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爹,魔尊堰巡,早死了。”玉琅道,“救你是我计划我实施的,至于严不严,你真是被卖了还乖乖数钱啊。”

  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奇了,尊上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看谢时宴完全怔愣的反应,玉琅龇了下嘴,“这世上天生魔元的只有他,和你,你自己就没想过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谢时宴不言,他当然隐约有感,只是没想过会被旧部找上门来确认。

  “既然猜到了,就清醒着点。别以为自己还能回去,我可提醒你了,这封印就是你的好师尊解开的。”

  玉琅坐到了床边:“正好你醒了,转过去,我瞧瞧封印有没有残留。”

  没有给谢时宴太多反抗的空间,玉琅人看着瘦,一双手却跟钳子似的,握住他直接转了个圈。

  谢时宴只觉得一股浑厚的魔灵自背后打入,又沿着灵脉缓缓流向丹田。

  他人魔灵在体内游走的感觉很糟糕,上次黎止给他检查时自己就有了反应,谢时宴微微喘了口气,难免有些抗拒。

  或许是玉琅手法熟练目标直接,他没有像黎止一样试半天,而是魔灵直奔丹田。同时谢时宴也是第一次全神贯注调动魔息,两人都绷紧了神经,并没有预想中的难堪。

  “两道封印全破开,啧,昭羽那黑心贼竟然还没遭雷劈。”

  他听见玉琅喃喃自语:“怎么还有一道,嘶…”

  有什么东西骤然被打破。

  谢时宴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头疼得厉害,脑海中混沌异常,眼前的雾气仿佛都带着沉重的潮气,让人难以喘息。

  谢时宴想放出神识,却惊觉自己没有灵力,两只手变得很短,完全是孩童的模样。

  鞋底很薄,谢时宴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不知走出多远,他又累又晕,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怎么跑出来了?”

  谢时宴心里擂鼓似的,他努力瞪大眼睛,那人的面容却隐藏在雾中,看不清晰。

  “走吧。”他牵起了自己,“今天准备了你喜欢吃的。”

  他步子迈得大,谢时宴只能小跑着勉强跟上。

  对方很力气,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不像牵手,更像是单方面桎梏。

  步履匆忙,谢时宴回了一次眸。

  身后的路很长,隔着厚重的雾气,像是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面前的景物逐渐熟悉起来,是一座建在深山中的小院。

  谢时宴心中一惊,正是他曾在无归的幻境中去过的地方!

  妇人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哎哟,仙人您总算是来了,白面娃都急坏了!”

  那人语气淡淡:“东西已经提前送来了,去准备吧。”

  妇人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去了后厨,走前还不忘冲着谢时宴道:“有话好好说,别耍性子。”

  她把头低下来了些,眼睛是浑浊的黑,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随着裂开的嘴角挤到一起:“可别再惹仙人不高兴了!”

  年幼的谢时宴移开目光,肩膀瑟缩了一下。

  自己被牵进了房间里,那人松开他的手去关门的一瞬间,谢时宴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方才是想去哪里?”他语气温和缓慢,甚至还摸了摸自己的头。

  然而谢时宴只觉得仿佛被那视线扼住了喉咙,半晌,才声如蚊呐:“想去迎接仙人。”

  于是那人笑了出来:“但是阿宴弄错方向了,我一向从前面来,跑去后山做什么?”

  谢时宴绞着手指:“雾太大,迷路了。”

  “真的吗?是在撒谎吧。”

  谢时宴又惊又怕:“我没有!”

  心脏瞬间疼得厉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生锈的钝刀反复连割带磨,谢时宴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床上,嗓子里好像能呛出血腥味儿。

  他又哭又嚎,一会喊着要死了,一会又求他救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可怕的感觉才停下,年幼的谢时宴已经满脸是泪。

  那人轻声唤他,俯下|身来替他擦干眼泪:“后山是走不出去的,那里有吃人的怪物,只要被发现,就会像今天一样。”

  “阿宴这么听话,一定不会再乱跑了,对吗?”

  谢时宴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顺着苍白的腕骨和宽大的袖袍,一路向上看去。

  是昭羽仙尊的脸。

  谢时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扒着喉咙,到最后几乎是抵着胸腔干呕。

  “给他拿水。”玉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女孩的脚步声吧嗒吧嗒远去又回来,将碗送到谢时宴唇边。

  这次他没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

  “想起什么了?”玉琅抚了抚他的背,道,“你身体里还有一层封印,我以为是封魔灵的,顺手就给解开了。你一有反应我才注意到,看封法像是记忆相关。”

  “很多。”谢时宴垂着眸,脸色白到几乎透明。

  他曾经问过昭羽仙尊,得到的回答是,自己是个孤儿,在人间流浪将近十年,然后才被他捡回了出云宗。

  虽然偶尔午夜梦回会记起一些令人胆寒的情景,比如小院,比如可怖的疼痛与晕眩,比如永远走不出去的路。

  但进到外门后,师兄弟都对他格外照顾,大家惊叹于他的外貌,羡慕于他能够拥有昭羽仙尊额外的关注。

  除了胸口的疤以外,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他自然也就从没有深究过。

  谢时宴撑着头,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色。

  上一次进入无归的幻境后,他其实就已经察觉到昭羽仙尊在说谎了。但彼时对方待他还是一副器重的模样,外加已经习惯性地听从了对方十几年,因此至多也就是暗藏了点心思。

  黎止看穿了他的犹疑不定,但他一向不会直接干涉自己的决定,只是很委婉地暗示过一次。

  那是个薄雪后的晴天,两人窝在衔月观的摇椅上,手边的矮桌上放着热茶和奶皮点心,黎止漫不经心地卷起他一缕发丝。

  “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谢时宴任由他摆弄:“你也不行吗?”

  黎止:“我是说你们昭羽峰。”

  谢时宴没答话。

  后来黎止大抵是看他太纠结了,外加也没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于是干脆揭过此事不再提。

  玉琅不知道谢时宴回忆起了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周身气息令人恐惧到惊骇,□□的魔灵直至此刻才慢慢平和下来。

  小女孩揪着玉琅的腰间的衣服,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玉琅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转而问道:“怎么样?还有不适吗?”

  谢时宴将长发拢到而后,露出的侧脸轮廓精致,带着几分破碎后的冶艳:“好多了,这几日多谢您。”

  玉琅想到他方才的局促不安,道:“我与你父亲年纪相仿,唤我一声叔叔就行。”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还是个书生模样。谢时宴张了张口,到底没能叫出来。

  “回颜之术误打误撞成功过一次,因为这个我被村里的几十个女修缠了半年。”玉琅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在意:“没事,习惯就好了。”

  谢时宴:“玉琅叔,我方才就想问了。同在苍雪岭,名字看起来又颇有渊源。不唯村和唯与宫是什么关系?”

  玉琅:“唯与宫是慕断那小子的地盘。我们不待见他,他也嫌我们烦,所以干脆就搬出来了。”

  “这事真要说来还挺长的,得从你爹那辈说起。”

  最初的魔修就是走火入魔后无法再结丹的修士,能不能活下来甚至练出魔元全看命。从他们的子嗣开始,才尝试着在孩童练气引导他们练出魔元。

  堰巡作为天生魔元的魔尊,鼓舞了一部分魔修气势的同时,也让一部分人产生了怀疑。

  如果未来全是天生的魔族,那么这些后天转变过来的魔修是不是就又会沦为底层的存在?

  这言论一时间甚嚣尘上,每天都有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眼看几十年了也没出第二个,声音才慢慢落下去。

  当时青年中的佼佼者慕断就是鼓吹者之一。

  他十分坚定的认为,魔族的出现会打破魔界的平衡,因此魔修必须得想办法不断变强,甚至于将身体开发至极限。为此他常年研究禁术,反正在这也没人管。研究小有成果时,就已经笼络了一批追随者。

  有传闻堰巡其实知道,不过魔修里人才凋敝,少年天才总有特权。而且慕断是堰巡当年亲自带回来的,于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直到他把手伸向活人。

  最初是流浪者,然后是符合特征条件的普通百姓,甚至修为低微的散修。慕断不知许了什么好处,甚至联合妖修一起,捉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等堰巡意识到时,民间已经开始自发供奉,向修仙门派求救了。

  堰巡大为震怒,慕断却笑着说:“不必担心。”

  后来修真界联合围剿,魔修与妖修联手应对。

  在流传下来的版本里,慕断当时并没有成功炼制活尸,还在用灵兽练习。

  实则不然,他已经炼出来了。只是极易发狂,难以操控,并且致命弱点明显,还不能称之为成功的“活尸”。

  即便如此,也足够对此闻所未闻的正道修士惊讶与恐惧。最前线生怕恐慌,封锁了所有消息,但是修士死伤无数,防线一退再退,眼看也兜不住了。

  最后退至白桐川时,是出云圣尊一人一剑,横扫整个战场,直接扭转了局势。

  玉琅至今还能记得,白桐川尸山血海,惨叫声连绵不绝。活尸没有痛觉,失去控制后连牙齿都能当做武器,于是地上到处是断肢残骸,连风里也带着腥味。

  乌云遮天蔽日,仿佛上天都不愿目睹这人间惨剧。

  连日胜利后,连最初只为自保的魔修似乎也被冲昏了头脑,他们叫喊道:“敌不过歪门邪道的滋味怎么样?不如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直接跟着我们修魔吧。”

  一众人哄笑起来,堰巡高喝:“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如何解!”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对面只来了一个人。

  青年单手持剑,站在□□涸地血浸成黑褐色的地上。长发泼墨,面若冠玉,白衣飘扬时如云起雪飞。

  他道:“我来解。”

  没有人见过他,但那一瞬间,却像是莫名知道了他是谁。

  少年成名早,出云宗有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十八岁结丹,不到三十岁便入化神境,年纪轻轻就继承衣钵成了圣尊。

  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尊就在他们面前,没有被挑衅后愤怒,也没有刻骨的敌意。

  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后来圣尊重伤,听说为了启动杀阵强行破开了几处灵脉,回去就闭了关。但与之相应,魔修也退出了三千里,双方一时休战。

  谢时宴不知何时拿了个方才他不肯动的油饼啃着:“那后来呢?堰巡为什么会死?”

  玉琅白了他一眼:“那是你爹!”

  谢时宴鼓出来的脸颊动了动。

  味道平平,还是想吃道侣做的。

  玉琅表情却带上了叹息:“原本可以在这里结束的。”

  堰巡也受了伤,他昏迷三日后醒来,见到的却是死伤过半的魔修。慕断声泪俱下地说,是出云宗的人来偷袭,害得他们损失惨重。

  白桐川一战原本就让他极为挫败,死去的一多半又都是他平日里的亲信,堰巡当即红了眼。

  “后来他就一个人杀上了出云宗,直接死在了昭羽仙尊的手里。”玉琅神情淡淡,“但其实并非偷袭,双方遇见时出云宗已经没有战意了,是慕断操纵那些魔修的意识,硬是迎了上去。”

  “那你当时…?”

  玉琅:“操纵即使解除,也有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错过了拦住他的时机。”

  “慕断为人极其激进,且不是一般的仇恨正派,尤其是出云宗。他做的有些事,我实在无法认同。堰巡死后魔修退守苍雪岭,我干脆就带着和我想法一样的人离开了。”

  玉琅补充:“至于不唯村的名字,就是单纯看不惯他们,没别的寓意。”

  谢时宴怔松了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听到白桐川一战,宗门弟子谈起此事只会有两个感慨,一时恨不得对魔修啖其血肉,二是惋惜出云圣尊天纵之才,此后却闭关再没有出现在人前。

  玉琅喝了口水,继续道:“至于你,我是魔尊身边最亲近的人,知晓他有过一个情人。那女人生得极美,不过可惜是修道的。”

  “你还别说,要问这里谁最不恨正派,其实是魔尊。”他似乎笑了一下,“我们都曾被正派遗弃过,各有各的苦。但他不一样。他醉酒后同我提起过,希望有朝一日魔修的存在能被接纳,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了。”

  “谢时宴。”玉琅道,“你容貌更像你母亲,但是眼睛细看有魔尊点影子。”

  谢时宴愣了愣。

  玉琅比划着形容:“就是那种…天真到感觉能普度世人。”

  谢时宴表情复杂:“当你在夸我了。”

  玉琅一挥手:“都是旧事了,比起这些,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后的处境吧。”

  “出云宗是回不去了,你想想,只能我去救你。”他道,“你是被昭羽仙尊关起来的,那除非出云圣尊能出关把你放出去,不然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谢时宴垂眸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的魔元就像一颗不定时会引爆的威胁,却没料到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我能先留在这里吗?”良久后,他才开口。

  “当然。”玉琅摊手,“欢迎。”

  他道:“那天只有这空临时着的,条件破了点,你先凑合几天,我让人去收拾我旁边的屋子了。”

  谢时宴道了声谢,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您还没说,是怎么带我回来的?”

  “昭羽仙尊下令严守囚室,没有钥匙,怎么…”

  玉琅闻言,从怀里摸出一块带着淡淡光晕的月牙石,他一扬手,扔进了谢时宴怀里。

  “这是?”

  玉琅:“钥匙啊。”

  “我为什么会拿到。”玉琅叹了一声,“我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自己,时不时还能去唯与宫转一转。至于…算了,歇两天吧。我怕你受的打击太大。”

  不唯村不大,谢时宴能下床走动后,没几日便摸清了整个村子。

  年轻人基本都留在唯与宫,这里最多的就是老者,以及尚且没有修炼的孩童。

  地处偏僻,资源不多,除了当地能产的,其余供给基本都来自于几百公里外的民间城镇。这里人大多修为不高,没有变强的欲望,唯与宫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显然不怎么关心。

  他们就像一群被放养的深山居民,就连玉琅平日里也是被称呼为村长。

  唯一一件让他惊讶的是那天的小女孩,她叫棉花,父母被炼成了活尸。玉琅看她太小,慕断可能不会在意,于是悄悄在夜里带走了她,并庆幸对方事后没有追究。

  谢时宴一连住了两日。

  第三天他搬进了玉琅旁边的房间,尽管房间布置依旧简单,但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尽力在给他准备好的条件了。

  “大家可能会对你好奇,见谅。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这房间像是空了许久,玉琅走后,谢时宴独自又打扫了半天。

  整理床褥时,他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唤自己。

  他走到窗边,发现棉花站在外面,小脸兴奋得通红:“阿宴兄!快看!”

  谢时宴低下头,棉花穿着她唯一一条粉色裙子,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表情看起来极为不情愿的狼崽。

  作者有话说:

  来啦!我好长(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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