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睡得十分香甜——她睡得浅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夜里一个人总是害怕。她的父母有了妹妹后就没有再照顾过她怕黑的情绪,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过漫漫黑夜。

  现在有越前龙马陪着,她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前龙马第二天眼下竟然有了黑眼圈。

  来到美国后,越前龙马像超人似的压根没时差问题,不像她天天迷迷糊糊,真是奇了怪了。

  夏夏心虚地想,她不会打呼了吧?

  此时,凯宾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完全不符合他们三个小孩子的风格的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有盆栽的位置落座,屏风为他们遮挡出了一片相对私密的空间。

  等服务员上了他们点的咖啡,凯宾才一拍桌子,愤愤地说:“你们真是没有公德心,夜里那么吵!根本不考虑邻居的想法!”

  “邻居只有你一个人,公德什么公德?”夏夏反唇相讥,“要怪就怪越前龙马,谁让他假装梦游吓我!”

  越前龙马眼睛闪了闪,不知为何依旧保持沉默。

  夏夏将夜里的情形添油加醋地给凯宾说了一通,包括她被吓得扑上去揍越前龙马,而越前龙马居然还还手揍她的丧心病狂的事情。

  夏夏将被越前龙马捏出青紫的手臂放在凯宾眼前:“看!罪证!”

  凯宾推开她的手,实事求是:“无论吓人还是动手,都是你先开的头吧?”

  夏夏不可置信地指责:“你把自己摘出去了?昨天是我一个人吓的他?还有你!”她又冲着越前龙马嚷嚷:“你为什么只报复我!?他呢?”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对不起。”

  “你是不是对他……啊?”夏夏的话戛然而止。

  凯宾发出同样的一声:“啊??”

  他不可思议地对越前龙马道:“你那么没底线会惯坏她的哦?”

  “什么叫他惯坏我?”夏夏不满,“我比他大!”

  越前龙马喝了口水——他没有点咖啡——避开了两人的问题。

  夏夏怀疑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越前龙马?”

  ……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越前龙马居然没反驳。

  夏夏汗毛倒竖,也顾不上凯宾了,转身正对着越前龙马:“?你做了什么!?”

  居然能心虚到这种程度!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的脸不知道是气恼还是什么原因,红得像个大苹果。

  他破罐子破摔地拿下帽子,和夏夏对峙:“我能做什么!”

  “问你啊!我怎么知道!?”

  “Ma……”

  “Ma个屁,快说!”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已经要原地变成炸弹了,他胡言乱语:“我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要等以后啊!你别问了!”

  “你居然还有长期计划??”

  “我没有!!”

  凯宾:“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越前龙马:“不是,你闭嘴!”

  凯宾:“。”

  他还没说是什么意思呢……

  凯宾:“说真的,你们俩不谈个恋爱吗?”

  夏夏开始复读机:“我之前问过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凯宾:“?”

  凯宾发现跟这两人相处,他总是能得到加倍的乐趣与加倍的震撼。

  他感兴趣地凑上前追问道:“你们难道已经是男女朋友了?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们那么坦荡,压根没考虑过变个关系呢。”

  夏夏:“不是。”

  凯宾怔:“哎?为什么?”

  他看向一脸无语的“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表情的越前龙马:“这种时候你还傲娇?”

  “没有。”夏夏为越前龙马“正名”,“龙马很坦荡地告诉我说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没兴趣,在拿到世界冠军前都不考虑,让我好好打网球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凯宾:“……”

  哈?

  凯宾看看一脸问心无愧的夏夏,再看看一脸“你们真是莫名其妙”表情的越前龙马。

  凯宾:“……”

  很好,他要重申一下,等他结婚了连孙子都有了,越前龙马一定还在那里抱着网球说“Mada Mada Dane”。

  而他这个学姐和他半斤八两,估计还在那里说“我和龙马坦坦荡荡……”。

  话说,真那么坦荡,你有本事去找别人谈个恋爱啊!

  .

  越前龙马成功地在通过了美网资格赛。

  进入美网正式赛之前,越前龙马决定回日本,和手冢国光进行一场比赛。

  考虑到比完赛就要立刻赶回美国参加公开赛,三天里两次长途飞行对夏夏的身体负担太重,越前龙马只能将她暂时留在美国,三令五申不要乱跑,还留了自己的信用卡给她。

  他郑重地拜托凯宾帮他照顾一下对方。

  凯宾直言说他会把夏夏当人质,越前龙马要是不守诺不回来,他就直接撕票。

  越前龙马心花怒放(?),说少了这个祸害他能轻松很多。

  然而,这小子一边说,一边口嫌体正直地第二天便赶了回来。

  越前龙马第一次参加美网便引来了世界瞩目,暂时担任起他的助理的夏夏终于倒好了时差,跟着他前前后后跑着赛事。

  最终,越前龙马在八强时不敌当今世界前三的网球选手淘汰出局。

  越前龙马和夏夏商量好美网结束便回日本,围观前辈们的全国大赛,而后一起去参加混双比赛。

  夏夏同样作出了决定——她还是要先完成国中的学业,而后再正式开始职业生涯。

  对此,越前龙马没有异议。

  青学在全国大赛同样势如破竹,时间匆匆而过,眨眼间,又进入了总决赛。

  和关东决赛一样,是立海大VS青学,夏夏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烤肉店里。

  夏夏坐在青学这一桌,然而背后就是毫无遮挡的立海大众人。她和幸村精市几乎是背贴着背,偏生身边还坐着一个越前龙马。

  夏夏:“……”

  为什么真田哥会接受大石秀一郎的邀请,一起来吃烤肉啊?

  还有为什么有那么多来凑热闹的其他学校的人!

  六角中、四天宝寺、冰帝、比嘉中……

  救命!

  越前龙马仿佛没感觉到立海大和青学之间聚焦在夏夏身上的诡异的气氛一般,烤好了肉,和在美国时一样顺手夹到夏夏的盘子里,又很自然地为夏夏准备好生菜,放上她喜欢的酱料和小辣椒。

  ……真是的,当她和立海大的关系瞒不住时,聪明人都能猜到她口中所说的“有喜欢的人”指的是谁了吧!

  不二周助起了一个话题,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越前照顾夏夏照顾得很熟练,看来在美国,越前真的有好好地履行诺言。”

  越前龙马去美国时,当众对夏夏承诺的那句“我会照顾你好你”成为了青学网球部调侃的重点,时不时就被拎出来。

  “那有什么!”本来还在那大口吃肉的切原赤也像个机关枪似的回过头逼逼,“我们部长可是从小就在照顾她!对吧部长!”

  夏夏:“……”

  切原赤也,你声音能再大一点吗?

  果然,随着切原赤也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学校正选的目光全都聚焦了过来。

  “这位就是女子网球那边很出名的空山夏空山桑吗?”白石藏之介温文尔雅地问。

  “是的吧,除了她也没人能被青学那个一年级这样照顾了。”另一个不太认识的人接话,“一直有听说越前有个形影不离的学姐~”

  “啊啊真羡慕越前那小子,网球打得厉害就算了,刚进入国中就骗到了那么好看网球也那么厉害的学妹……”

  “……”

  顶着众人聚焦在身上的目光,夏夏下意识地往越前龙马身后缩了缩。

  幸村精市就坐在她的身后背对着她,正对着立海大的烤桌。察觉到她往后寻求保护的动作,他抬眸看了眼全场,不在意地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和越前龙马一起形成了小的三角形,为夏夏暂时创建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可是,越前龙马实在是太——矮——了——!

  “怎么还那么怂。”越前龙马同样察觉到了夏夏的躲避,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幸村精市,简单粗暴地将夏夏往前推了推,“人一多就怕,学姐,你以后打比赛怎么办?”

  美网的资格赛围观的就有上百人,正式赛的观看人数更不用提,整个场馆密密麻麻坐满了观众。

  夏夏嘟囔:“感觉不一样啊。”

  “不用勉强。”幸村精市和越前龙马的态度完全相反,他重新帮夏夏调整了一下位置,再度帮她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夏夏,你和越前君去美国的事情是怎么和伯父伯母说的?”

  手冢国光:“……”

  “等——”夏夏同样试图阻止。

  桃城武大大咧咧道:“越前那家伙非要部长帮他们撒谎,说夏夏是跟部长去幽会了。”

  夏夏:“……”

  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的眼镜片开始反光。

  他静静地看着桃城武,夏夏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像是在考虑要怎么罚桃城武跑圈……

  “哇哦。”

  随着桃城武的话音落下,烤肉店里再度被各种讨论声填满。

  话说你们打网球的一起吃饭不讨论网球,讨论这些像话吗!?

  “原来是四角恋?”

  “不止吧?立海大那个切原也很激动,五角恋?”

  “真田也是啊,你看真田,听到她撒谎说是跟手冢君出去后,脸色就没好过。我还听见空山桑喊了‘真田哥’,说不定是六角?”

  “六角中!嗤,六角中呢!”

  “……不要说冷笑话!天根光!”

  “不过可以理解,她是国中女网天花板耶,还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好。”

  越前龙马只当没听到,顶着众人八卦的视线,旁若无人地继续烤着肉。

  烤好后,再度熟练地递给夏夏:“吃吧。”

  见夏夏紧张的模样,越前龙马这才看向了场内其他人,不满道:“前辈们不要太过分了,欺负学妹不好吧?”

  “你欺负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桃城武一个拆台,“我是她的同学,不算学长哦~”

  “所以,他们俩真的是一对?”远山金太郎眨巴着眼睛问。

  “还不是哦。”桃城武耸肩,“越前说这种事情很无聊,指责夏夏心思不放在网球上,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越前龙马:“……”

  很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说了这句话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重复这件事!?

  他说的到底哪里不对!?

  “部长。”切原赤也感慨地看向幸村,“我觉得我们可以躺赢。”

  仁王雅治:“噗哩。”

  真田弦一郎:“太大意了,切原!”

  .

  等这群人闹完已是深夜,众人睡在了烤肉店早已准备好的后院宾馆里,为三天后的全国大赛做最后一次的放纵。

  夏夏被单独分在了一个房间。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准备躺着看会东西再睡觉时,门就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

  她疑惑地问:“谁?”

  应该不是越前龙马,越前龙马进出房间——最起码进出他们俩在美国的房间时,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是我。”幸村精市温润磁性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啊,来了。”

  夏夏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第一时间穿上拖鞋去给幸村精市开门。

  这都凌晨一两点了,幸村精市能有什么事?

  门口,幸村精市穿着休闲的衬衫。

  月色下,他偏向于阴柔的美丽更是突出了几分。

  夏夏侧开身体让他进了房间,她跟在幸村精市的身后,奇怪地问:“怎么了?”

  “看你晚上吃太多,给你带了点助消化的胃药。”幸村精市晃了晃手中的药,回身拿起夏夏房间里的热水壶,去给夏夏烧水,“吃了再睡,免得积食。”

  原来如此。

  夏夏听话地点头,乖乖地坐在书桌前,等着幸村精市给她烧水。

  切原赤也说得没错,幸村精市和越前龙马其实都将她照顾得很好,夏夏早已习惯了幸村精市对她的关心。

  热水壶烧得很快,夏夏接过了药,就着幸村精市调好温度的水吃了下去。

  幸村精市等她咽下,一直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作为网球选手,他不可能不关注美网,而关注美网,他就不可能看不到那个被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女孩。

  那个女孩在越前龙马确认进入了美网正式赛后,欢呼着冲进了战场。

  被称为“最年轻的网球鬼才”的越前龙马则一改面对对手和记者时的冷淡,冰雪消融般,一边嫌弃一边却又那样自然地张开了双手,任由女孩子扑在他的身上欢呼。

  他眼底的笑意是那般地不加遮掩,可面上却还是带着些傲娇。

  他们相拥着,在异国他乡,在本该只属于一个人的战场,在全世界的面前,不加遮掩地展示着属于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羁绊。

  幸村精市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觉到,越前龙马给他带来的威胁。

  幸村精市将夏夏的发丝梳理在脑后——美网转播上,夏夏每次穿着的衣服都不同,却总是和那个越前龙马的衣服配套。

  这种明明白白地昭示占有欲的行为啊……

  幸村精市垂眸,看着正不明所以地握着茶杯、抬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的夏夏,问道:“夏夏,你还生我的气吗?”

  这是第一次,幸村精市重新提起这件事。

  夏夏手抖了一下,一种难受的情绪从小腹处上升。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心中一沉和想要逃避的感觉。

  夏夏皱了皱眉,先强行压下了怪异的情绪,才和幸村精市漂亮得摄人心魄的脸对上。

  她摇了摇头:“早就不怪了。哥哥,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家世……”

  “我知道。”幸村精市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让她说完,“夏夏,现在和越前君在一起,你开心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夏夏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很开心。”

  “和跟我在一起时的开心不一样吧?”

  夏夏顺着他的问题想了想,得到了答案。

  她点了点头。

  的确不一样,好像和跟谁都不一样。

  除了开心以外,还有安心……她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有一个人将她当成了最特殊的存在,绝对不会让别人动摇她的地位分毫。

  幸村精市问道:“那么我三天后假如和越前君对上,你希望谁赢?”

  夏夏:“……”

  为什么这两人都要问她这种死亡问题!?

  当时她没敢回答,把越前龙马惹得郁闷了好几天;幸村精市不会也要跟着生气吧?

  ……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夏夏眼神躲闪。

  没有得到答案,幸村精市的眸子暗了暗。

  他不是一个会将喜爱之物拱手送人的性格,比起这样懦弱无能的做法,他更想将钟爱之物困于掌心,慢慢地编织一个牢笼,让对方只能看到他一个。

  无论对方的喜欢是哪一种,在人生完全被他占据的情况下,她的喜欢迟早会转变成他所想要的。

  可是。

  一切的负面情绪在看到对方时,如同生物见到了天敌,瞬间缩回了见不得光的角落之中,挣扎不得。

  她小时候已经受了很多的苦,轻微抑郁着,缺乏安全感。

  他舍不得让那恐怖的掌控欲泄露分毫。

  那是怪兽,他只想让她真正地开心起来。

  “没良心。”幸村精市状似无奈地叹气,将夏夏揽入了怀中,以免她被他的表情吓到,“有了新欢就忘了照顾你那么久的我。”

  夏夏哭笑不得。

  她抱住幸村精市的腰。

  幸村精市的怀抱一如既往地宽大,小时候夏夏很喜欢在他的怀中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彼此分享着人生,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就算今年他们闹了那么多的矛盾,可刻入骨子里的亲密,依旧没那么容易消失。

  夏夏努力找了个折中的说法:“哥哥,全国大赛的决赛加油!让龙马知道我还有你给我撑腰。”

  夏夏等来的不是幸村精市的答复,而是一道极其冷淡的声音:“是吗?”

  夏夏:“……………………”

  夏夏做贼心虚般猛地从幸村精市的拥抱中挣脱,一个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手上还拿着止痛药的越前龙马。

  很好,看上去冷漠得像冰山,实际上快火山爆发了。

  那是什么看“奸夫淫-妇”的神情啊!

  你听我狡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