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书大概是真的不能再说话了，因为当他脖子上的纱布被医生拆下来之后，傅燃看到的是一条丑陋的疤痕。
很长的一条疤横在脖子上，医生说有十公分。
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二十多天的李仕书还没有醒，这二十多天里，傅燃一直陪在医院。
傅燃问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说，车祸造成的撞击伤到了头部，所以，他醒来的时间是不一定的。
阳城已经进入到十一月了，窗外一副萧条的景象。
傅燃看着病床上的人，居然觉得他就这样醒不过来也可以。
万一他醒过来，就想着要逃跑的话，怎么办？
不过事实证明，傅燃想多了。
因为，李仕书失忆了。
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让傅燃感到震惊。
他眨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就算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他也还是扭头盯着他。
似乎好奇他是谁。
傅燃认为，这个结果比他永远醒不过来要好得多。
至少，他还活着，这就已经很好了。
“医生，情况怎么样？”傅燃有些焦急。
检查完毕的医生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李仕书，示意傅燃出去说。
傅燃不放心地看了眼李仕书，随后起身，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
关上病房门之后，傅燃重复问道，“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除了暂时性的失忆，他的身体还有其他问题吗？”
医生摇头，“傅先生，你不用太紧张，李先生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他后脑部受到重击，要想让他恢复记忆，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傅燃如释重负，居然感到有一丝庆幸，“好。”
他不想让李仕书那么快恢复记忆，他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才好把一切都告诉他。
但是如果可以，他想让李仕书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最好什么都不要记起来，什么都不要让他知道。
“傅先生，后续关于恢复记忆的治疗……”
“不用了。”傅燃打断他的话，“既然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我想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见他态度坚决，没有再多说，点头道，“好，我这边会让护士安排。”
“谢谢。”说完，傅燃转身推开病房门，抬头时，突然和李仕书对上视线。
他的眼睛还是明亮好看，并且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除了疑惑，就是疑惑。
傅燃思索一番，觉得需要告诉他一些简单的事情。
在椅子上坐下后，傅燃开口，“你叫李仕书，我叫傅燃，我们之间是情侣关系。你因为出了车祸，所以有些事情暂时想不起来，但是不要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完这一番话，李仕书没有很大的动作，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不禁眉头紧锁。
见他急于要说话的样子，傅燃赶紧安慰道，“别着急，你的声带因为车祸受了伤，所以暂时发不出声音。你要问什么，可以写下来。”说着，傅燃递给他纸笔。
李仕书略显迟疑地接过纸笔，写到：车祸是怎么回事？
将纸上的内容递给他看之后，李仕书急切地看着他，似乎要立刻得到答案。
傅燃脸色微变，随后脸上流露出愧疚，握住他苍白的手，“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那天我很晚下班回家，你去马路边等我……那个酒驾的司机突然就开着车朝你撞过来……我要是早点回家，你就不会发生意外……”
李仕书脸上的疑惑消散了一些，像是信了傅燃给出的这个答案，于是在纸上继续写到：我昏迷很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傅燃没说确切的时间，因为怕他突然记起什么。
李仕书还是在仔细打量他，发现他没有避开自己的视线之后，问：你看起来很累，没有好好休息吗？
对于李仕书来说，虽然傅燃看起来感到十分陌生，但是他的举动和言语之间，让他感觉到傅燃并不是个坏人。
而且看他的状态很疲惫，似乎是守在他身边很久了，所以才会看起来精神不佳。
“我没事。”傅燃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李仕书的关心让他感到开心，“我们明天就出院回家，你要是还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李仕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暂时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是真是假，他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不能仅仅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要得到验证的话，就该让他说再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并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慎重地思索过后，李仕书问：我的家人呢？
“我就是你的家人。”傅燃说道。
李仕书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我的朋友呢？
“等过段时间你的身体好些了，我再告诉你。”傅燃只能先稳住他，但是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解释。
李仕书沉思过后，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纸笔。
他有事在瞒着自己，李仕书感觉到了。
难道，自己没有朋友吗？
看到他神情低落的模样，傅燃摩挲两下他的手背，轻声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李仕书缓缓摇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居然感到有一丝不安。
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都记不起来，所以不安吗？
还是傅燃的关心，让他不安？
他试着回握住傅燃的手，认真感受。
他的手掌很宽大、很温暖，但是，李仕书觉得有些陌生。并且，没有感觉到安全感。
“怎么了？”对于李仕书这样的举动，傅燃很是意外。
李仕书抽回手，同时从他身上拉回了视线。
傅燃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但是，他并没有怀疑傅燃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因为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
只不过，自己的心里对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爱意。
那他怎么说，自己跟他是情侣关系？
还是说，自己跟他以前是情侣，只不过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