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在火车上!”

  穿着做旧牛仔长裤的少年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短袖。

  双腿随意交叠,大概是腿太长屈着难受,

  又把腿放在在底下的斜挎包上,伸了伸腿。

  他烦躁地揉着银色的短发,眉间隐隐透出一股乖张的气场。

  肌肉线条凸显着迷人的青筋,手戴着条红绳,上边缀着块色泽饱满的玉石。

  隔壁同排的大婶正盯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看,哪哪都好,就是那张嘴..不太干净。

  这躺火车前往云城最远的一个镇,云星镇,全程1000公里,他搁这儿对着手机骂了至少一半路程。

  大婶好奇地一个劲儿瞅着,被他一道寒光射过来,讪讪地扭脸看向别处。

  许秦烈不耐烦地啧了声,长指在手机按下语音键,五秒的语音硬是转了一分钟。

  火车越往里开信号就越差,现下直接变成了无服务。

  许秦烈盯着手机一长串发不出去的语音,太阳穴突突跳,还是没忍住低声暗骂:“艹!”

  他摘下墨镜,拿起桌上的眼罩戴上,认命般的闭上眼。

  轮与钢轨连接发出咔嚓声,车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许秦烈有些犯恶心,又觉得耳边聒噪得很,摘掉半边眼罩拿起刚才摘掉的头戴式降噪耳机重新戴回去。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世界也安静下来了。

  他颓废地靠在窗边,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鸟、牛羊。

  都说火车驶向的是故乡。

  神他妈的故乡,那是地狱!

  此时,广播开始报站,还有十分钟即将抵达目的地。

  许秦烈摘掉耳机,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脚下的黑色斜挎包里。

  翻出包里的湿纸巾胡乱抹了两下脸,戴上口罩。

  扫了眼手机上屏幕,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跨越千里,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不论什么,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尊敬的旅客,本站是前方到站**站,开车时间**点**分,到站时间**点**分,停车时间*分钟,运行时间**分钟。再次祝您旅途愉快,谢谢合作。”

  许秦烈背着斜挎包,拉着行李随着人流下了火车。

  云城的三伏天比江北的还要猛烈,太阳高挂在天上,晒得人都快扒层皮。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许秦烈低头看着自己上周刚买的白色球鞋,一个清晰的鞋印印在鞋面上。

  “.....”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调整了下情绪,对着电话那头说:“喂,是林叔吗?”

  手机那端一阵刺耳的嘶啦声,听得许秦烈拧起眉头。

  “啊,是..我是林忠。”带着点儿口音,听声音大概四十来岁,许秦烈勉强能听懂。

  “我是许秦烈,我爸是许国勋,他说让您来接我...”

  林忠一听到许国勋的名字就恍然,忙应声:“哎,好好好,许大哥的儿子,我人就在这里,你走过来吧。”

  许秦烈朝四下看了看,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叔,你方便发个位置给我吗?”

  这他妈都是人,怎么找!

  林忠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路线,许秦烈顶着大太阳拉着笨重的行李七拐八拐地,在他快被晒背过气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林忠,

  穿着件老头背心,胡子拉碴,还是个地中海,热情地朝他挥着手。

  林忠帮他把行李放进车子的后备箱,许秦烈一溜烟钻进后座。

  车子有股怪味,但这对他来说已经不要紧了,空调顺着空气钻进衣服里,让他活过来了。

  摘掉口罩和墨镜,一张年轻,具有张力的脸露出来,狭长的凤眸半点精神气也没有。

  瘫着脸,颓在后座上。

  林忠放好行李上车,插了钥匙启动车子。

  往后视镜扫了一眼,笑着说:“你爸前两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这儿交通不太便利...”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许秦烈只听见了那句人生地不熟。

  冷哼一声,原来他老子也知道人生地不熟。

  拥挤、破败、经济萧条,是他对这个城市,不,这个镇的第一印象。

  车子开了将近二十分钟,穿过了无数条在许秦烈看来都长得一毛一样的巷子,最后终于慢慢降下速度。

  “到了。”林忠喊了声。

  许秦烈打开车门,长腿一垮,站在地面上。

  抬头就看到一栋高耸的小洋房,四周的围墙爬满了藤蔓,外表破烂不堪,远远看过去,像一栋鬼屋。

  旁边是低矮的小平房,还有几个小店铺,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的,连个招牌都没有。

  “......”

  林忠帮他把行李箱拿下来,站在旁边,“这儿是许大哥好十几年前建的房,一直空着。”

  还是他们村里最豪华的房子,这一排房屋就属这栋小洋房最高大上了。

  十几年前建的房,现在还能住人?

  许秦烈僵着手掏出兜里许国勋出门前给他的钥匙,一边压制住心头的火。

  转头对林忠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林叔,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林忠摆手,“客气了,许大哥交代的事儿,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去许秦烈截断,“行李给我吧,我先去收拾收拾。”

  许大哥,许大哥,现在他听到许国勋的名字就鬼火直冒。

  林忠愣了一下,“哎,行,你先收拾。”

  许秦烈冷淡地嗯了声,拉着行李往小洋房走。

  林忠看着他颀长的高大的背影十几秒,随后转身开车走了。

  许秦烈插上钥匙开门,“咯吱——”

  太久没住的房子,连门都生锈了,这哪里是什么小洋房,分明就是鬼屋。

  他咒骂几声,拉着行李走进去,一股霉味直冲他的鼻腔,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又翻出兜里的口罩戴上。

  把行李箱随意放在角落,看着大厅,家具什么都有,上面落了几层灰,蜘蛛网爬得满墙都是,那蜘蛛都快在上面生崽了。

  洋房一共三层,面积至少60平,打扫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许秦烈兀自在大厅中间站了一分钟左右,果断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刚才在车上他加了林忠的微信,发了个信息想让问问他附近有没有清洁公司。

  信息发过去,林忠没有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