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白亦然几乎都和傅成渊待在一起。

  陆震匆忙回了老家,早上白亦然给他发送的消息,直到傍晚了也没得到回复。

  晚饭时,仍旧只有白亦然和傅成渊两人。

  傅成渊少言寡语,细嚼慢咽吃着饭。

  氛围太过清冷,白亦然恍惚间觉得有那么些许孤独。

  说实话,假如这十年没有陆震的照顾跟陪伴,他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偌大的豪宅里,不晓得会有多寂寞。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傅成渊和周易寒的到来,他近期的生活才那样曲折离奇,丰富多彩。

  想起周易寒,白亦然才意识到,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周易寒的身影。

  “那个,易寒哥哥是出去了吗?怎么一整天都没看着他?”

  坐在对面的傅成渊用纸巾擦擦嘴,不冷不热,“在卧室待着呢,也许是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

  可是昨天他俩一块弹钢琴的时候,那家伙看上去挺开心的呀。

  就在白亦然为此感到好奇,默默拿筷子搅拌碗里的热粥时,安静守在一旁侍候的老管家开了口。

  “昨儿个夜里温度降得挺厉害,周先生今早发了低烧。

  佣人喊他用早餐,周先生还说没胃口。半小时前我又去喊了一趟,他脸色有点苍白,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最近几天有阵雨,温差变化大。

  周易寒睡觉喜欢开着窗户,这样第二天早上能听到院落外头的鸟啼和风声。

  但他发低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老管家缓缓说道,“家里都有备着药,但周先生说都是小问题,抗一抗就过去了。要是少爷实在放心不下,就拿着药去看他一眼吧?”

  听完这些话,白亦然一脸傲娇地轻哼,“我才没有关心他。”

  几分钟后,白亦然喝完碗里的粥,从餐椅上起身。

  他嘴硬心软,试图说服自己,“毕竟他是陆叔叔的朋友,也是我们家的客人,我还是去看望一下比较好。”

  白亦然走出餐厅,老管家跟着他出去。

  管家打开客厅的收纳柜,拿出一盒药性缓和的降温药给他。

  “这些年少爷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也不爱与人打交道。周先生跟傅先生来做客之后,少爷的话变多了,人也爱笑了。”

  “有吗?”

  白亦然随意瞧了一眼手里那盒药的名称,“以前我有陆叔叔啊。”

  “陆先生对少爷当然是很好的,就是人比较强势,心思多了些……”话说到一半,老管家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化。

  叹了叹气,没再多言。

  在白亦然出生前,老管家就在这里伺候好些年了。

  年轻的时候他侍奉白家老夫人,再到白亦然的父母。

  一场突发意外,白家没了顶梁柱,小少爷也沦为了孤家寡人。

  陆震这个人城府深沉,谈不上善良,但也不算坏。至少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对小少爷好。

  所以这些年哪怕陆震借助白氏集团做后台,在A市耀武扬威,利用卑鄙手段铲除竞争对手,老管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发表过任何不满。

  无论陆震品性如何,只要他真心对白亦然好,那便足够了。

  “咚咚”白亦然来到周易寒的房门口。

  “易寒哥哥,你在吗?我来给你送药。”

  喊了两遍里面没有人答应,白亦然以为周易寒头晕睡下了,就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他关门的动作很轻,刚一回神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道声音像是微弱的低吟,喘息声此起彼伏。

  仔细听,是从浴室传出来的。

  “易寒哥哥,你还好吗?”男人的状态听起来很不对劲,白亦然靠近浴室,伸手推开门。

  水雾缭绕的浴室,热腾腾的水汽弥漫了整个空间。

  白亦然第一眼看到男人精壮高大的脊背,劲瘦的腰身下是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

  周易寒左手扶着墙,右手放在身前,半弓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兀的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被闯进来的少年打搅了好事,周易寒扭过头来。跟白亦然对视的一霎那,他的脸色十分难堪。

  “……然然?”

  周易寒刚想转身,却碍于身体的强烈反应,不敢被白亦然看到不雅观的场景。

  “我还要冲洗一遍头发,你先到外面等会儿。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谈。”

  “哦,行。”

  白亦然乖乖退出去,顺便解释了一句,“我刚刚有敲门,但是你没答应。听你声音感觉不太正常,我担心你生病了没人在身边,所以就闯进来了,不好意思啊。”

  浴室的门重新关拢,周易寒眸色微怔。

  他双手撩起刘海,抬头让淋浴的水冲刷自己的脸。

  真是要疯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既然都说清楚不可能喜欢我了,又何必关心我呢?我是不是生病发烧,都跟你没关系。

  然然,你可知道,为了忍住和你保持距离,不去碰触你,我下定了多大的决心啊。

  可一看到你那张清纯诱人的脸,我的理智都要炸开了。

  周易寒裹紧浴袍出来时,白亦然提前给他倒了杯温水,旁边放着一板胶囊和体温计。

  “水和药都准备好了,你先测量一下体温吧。”

  白亦然小心拿着消毒过后的口腔体温计,递给周易寒,“给你。”

  身上的白色浴袍宽松厚实,再加上腰间带子的进一步遮挡,基本上看不出身体的异样。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少年,周易寒心里暖洋洋的。

  他没有接过温度计,而是用手把凌乱且湿漉的刘海都往后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继而弯下腰,表情冷淡地微微张开了嘴。

  白亦然诧异地愣了一下。

  然后小心翼翼把温度计另一头塞到对方的嘴里,缓慢前伸一直捅到喉咙。

  等周易寒乖乖地把温度计含住,他就撤回手。

  量温的结果需要稍等几分钟,周易寒坐在床边,半低着头用毛巾擦头发。

  一想到自己方才在浴室里,幻想着白亦然的模样做坏事,羞愧感就如同热浪一般涌上心头。

  白亦然坐在离男人不远的地方,安静等待着。

  时间差不多了,白亦然走过去拿回体温计,一看上面显示38.8摄氏度。

  他把体温计小心放进盒子里,举着水杯递给周易寒,“都烧得这么高了,再晚一会儿就危险了,你快吃药吧。”

  周易寒挥手打落他紧握的水杯,揽着少年的后颈往自己身上摁,随后两个人一块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