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傅成渊一起回国以后,白亦然先是回了趟家。最近天气渐冷,他需要拿几件厚衣服去学校。

  傅成渊把车停在白家大门口,看向副驾驶的白亦然。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白亦然病怏怏的,气息很弱。

  跟傅成渊待在同一个狭小空间内,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从未觉得像此刻这般不自在。

  对于他们俩酒后乱性那件事,白亦然耿耿于怀,心里甚至怀疑,是傅成渊故意弄醉了他,霸王硬上弓。

  下车时白亦然背对着说了句,“我们最近几天先别见面了,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傅成渊不擅长欺骗别人,说谎没有底气,“那天晚上真的只是意外,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可是你……”

  可我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你对我所有的好感跟喜欢都是假的。

  我对你是情不自禁,而你对我,却是逼不得已。

  早晚有一天等这段感情失去利用价值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的。

  与其得到那样的结果,我想着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不让自己留遗憾。

  可我不忍心伤害你,只能撒谎骗你了。

  你就恨我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至少经历过这件事,你这辈子都会牢牢地记住我。

  等傅成渊从迷离中回过神,空洞的眼睛望向白亦然远去的背影。

  那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一根锋利的针,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恐怕他此后余生都要为此备受良心的折磨和谴责了。

  但他不后悔。

  那天晚上房间里熄灭了灯,借助窗外月亮的银辉,他痴迷地亲吻着白亦然纯洁无瑕的身体,欣赏对方躺在自己身下的低喘连连。

  灼热的体温,颤抖的皮肤,以及少年绯红的脸颊,他连白亦然的一根头发丝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没有真的睡到人,他也很幸福。

  哪怕立刻让他去死,也值了。

  今天气温十几度,白亦然特地穿了一件高领的灰色毛衣,遮住脖颈周围的斑驳痕迹。

  他有气无力地跟老管家打招呼,直冲卧室走去,打开一个24寸的行李箱开始装衣服。

  拉着行李箱出门,他在走廊碰巧和陆震遇见。

  由于平日里的习惯,白亦然刚想开口喊一声“陆叔叔”,可他嘴巴微张,又很快闭紧。

  经过陆震身边时,白亦然下意识把头低下,与对方擦肩而过。

  他只想赶紧离开,并未察觉到陆震盯着他的那道火热的视线,隐忍了多少万千复杂的情绪。

  一直以来白亦然能够依靠的人只有陆震一个,他胆小懦弱,害怕孤单,所以无论陆震让他做什么, 他都会乖乖去做。

  十年相依为命的感情,陆震自以为是地相信,即便白亦然跑去天涯海角,见识过无数有趣的男人,最终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自从他们大吵一架,至今为止不过分开了几周。

  陆震死也不敢相信,最先熬不住寂寞的会是自己。

  原来自始至终,渴望有人陪伴的,离不开对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然然”这个称呼,陆震喊过无数遍,就连做梦都会叫着白亦然的名字。

  可此时此刻,他却犹如失声一般,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逐渐疏远,然后沦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他们一个拎着行李箱下楼。,一个站在楼上凝视,同时在心底质问自己。

  可惜谁也没有先喊停,只能任由着彼此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白亦然和陆震同样都问心无愧,为了维护这段交融着亲情、友谊和爱情的混乱关系,自认为已经尽过最大的努力。

  倔脾气的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再做出让步,眼睁睁看着这段关系走向崩坏。

  陆震要霸占白亦然的全部,用尽手段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而白亦然渴望绝对的自由,他受够了做一只装扮华丽的鸟儿,被陆震关在以爱为名的囚笼里。

  请病假两周,白亦然坐车返校的路上告知了辅导员,自己身体恢复好了,今天下午就可以正常上课。

  随即,他给周易寒发去了久违的问候。

  拉着行李箱从A大南门刷卡进入,白亦然巧遇了结伴而行的同班同学,两男两女,人手几本书,还背着电脑。

  “哎,白亦然同学,最近两周你都没上专业课,去哪儿了呀?”

  性格活泼随和的女同学主动跟他搭话,他礼貌地微微一笑,“前段时间天气降温,我不小心生病了,就请假回家待了两周。”

  白亦然出身高贵,本人偏内向安静,天赋和成绩又好,在学院里是老师们眼中的乖孩子。

  音乐学院大一的辅导员是本校新入职的年轻女老师,待人接物都很温柔,一听说白亦然病了,关心之余还允许白亦然先回家养身体,等回来再补病假条。

  看着他们几人又是背着包、提电脑,怀里还抱着几本书,白亦然不禁纳闷。

  “你们拿这么多东西,是有什么活动吗?”

  “奥,是选修课的作业,需要小组合作写课题,我们四个人选的课都是一样的,正好凑了一组,正准备找一家安静点的咖啡馆自习呢。”

  “那你们忙吧,我先回宿舍放行李。”挥手告别几位同学,白亦然沿着校园的步行道慢慢前进。

  没走上几步,他一拍后脑勺突然想起,“我那节设计专业的选修课,老教授要我们自行安排分组来着,都过去两周了,大家应该都组好队开始写课题了吧?”

  虽然他一个人勉勉强强也能完成,可是已经规定了小组的人数,单独做课题恐怕不太行得通。

  急匆匆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单人间宿舍,白亦然用卡刷门,门一开就被周易寒一个热情的熊抱给抱住。

  “宝贝儿,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来亲一个。”

  走廊里都有监控,白亦然嫌恶地擦擦脸颊上的口水,赶紧将他推进屋,做贼心虚似的把门反锁。

  “都说了不要随便出入学生宿舍,你现在A大的副教授,万一被认识我们的人看到,会引起很多麻烦的。”

  “好好好,我的错,我考虑不周。”

  周易寒眯起笑眼,握起白亦然香香软软的小白手,色咪咪的表情活像个登徒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