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伦走到白亦然身边,撩起一点被褥,看到他胸前、腰腹以及大腿上蔓延的红印子。
僵硬了两秒钟后,伯伦转身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
他耐心且谨慎地用热毛巾帮白亦然擦身,擦胳膊的时候伯伦握住白亦然的手。
忽然他停下动作,低头亲吻了一下白亦然的手指,再拿毛巾把自己亲过的地方擦干净。
白亦然是早晨九点钟苏醒的,一醒来就发现睡衣没了。
“欸,我昨晚睡觉没穿衣服吗?”他一脸迷惑地坐起身,紧接着看到倚着床坐在地上的伯伦。
伯伦整夜没合眼,一直守在白亦然的床前寸步不离。
他知道白亦然这会子光着身子,所以没有回眸去看,“昨晚偷溜进来了一只蟑螂,咬了你几口,现在已经没事了。”
“蟑螂?”白亦然不由得睁大双眼,表情更迷茫了。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时,恰好瞧见自己腹部乱七八糟的红痕和大腿根的牙印。
“……有谁进来过?”刹那间白亦然的眼神变冷,心脏颤了颤。
仔细回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可他头脑一团乱麻,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经历过什么。
伯伦坐在地上不动,心情同样糟糕透顶,“周易寒。他给你下药了。”
具体细节用不着伯伦来说,白亦然也完全能猜得到,周易寒那混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妈的,周易寒那个神经病,在家里他都敢乱来。难道是陆震默许的?还是他们俩合起伙来算计我?”
皮肤上每一块痕迹都像是一道道伤疤,时刻警醒着白亦然,他的处境有多恶劣。
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白亦然攒积了太多的愤怒和仇恨,再加上内心无比恐慌,双手不停地打颤。
“要是没有你及时阻止,我这次又要认栽了。”他抱紧膝盖,把脸埋起来。
伯伦没吭声,径直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休闲装,轻轻放到白亦然的面前。
白亦然下床穿衣,伯伦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低头扣腰带的时候,白亦然忽而产生疑问,“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我雇你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陆震做了他十年的监护人,对他宠爱有加,对外伪装的人设也都是彬彬有礼的正面形象。
十年的抚育之恩,如今他却要恩将仇报。
白亦然很疑惑,像伯伦这种别人施予他一点恩情,他就要倾尽全力去回报的“善良”的人来讲,难道不会觉得他买凶杀人的做法很荒谬、很卑鄙吗?
“伯伦,你转过来看我。”白亦然把刚才扣上的衬衫纽扣给解开了。
当伯伦乖乖回过眸来注视着他,白亦然将身上那件浅蓝色的衬衫往两边脱下,然后他转过去向对方展示后背。
后颈和背部有七八个明显的咬痕,分别是陆震和周易寒在不同时间段留下的。
过去了这么久,尽管出血的伤口都愈合了,可这几道痕迹依然没能完全消失。
圆弧状的伤疤带有一点浅淡的褐色,齿印很深,足以见得咬得多卖力。
跟整个光滑白嫩的背部比起来,那些咬痕格外的触目惊心。
白亦然一挥手把衣服重新拢上,解释道:
“我父母早逝,家族生意都由陆震接管。过去十年里陆震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18岁的生日宴结束后,他向我告白。”
“陆震有两个要好的兄弟,周易寒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傅成渊已经回M国了。
他们很奇怪,一个个都说爱我,但是又在我明确拒绝之后强迫我。
我不敢逃,也不知道能逃去哪里。白家所有的资产都掌握在陆震手里,我就算是侥幸逃去国外,一个身无分文的18岁的学生要怎么生活呢。”
既然要逃亡,他的身份证件就不能随便使用。兴许熬不过几天,他就会饿死街头。
伯伦慢慢走近,抬起左手想要拥抱白亦然。
但中途他忽而想起,他只是一个被白亦然花钱买回家的杀手。
身份低微的他没有资格随意触碰主人的身体,于是放弃这个念头。
原来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会生活得不快乐,也会有这么多难言之隐。
伯伦心生怜悯,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杀了他们,出了事我来顶罪。”
只要没有持枪的保镖,伯伦就有足够的把握杀死两个人,然后毁尸灭迹。
就算事后被抓,他也会一口咬死是自己因为怨恨起了杀心,跟白亦然没有任何瓜葛。
“伯伦。”白亦然觉得浑身无力,“你离我近点儿。”
伯伦听话地走到他身旁,白亦然伸手环住对方的腰,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
“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我希望陆震和周易寒立刻去死,但是贸然行动也会连累到你。再等等吧,我等得起。”
之后连续几个晚上,伯伦都坚持守在白亦然的床前。
白亦然担心他着凉,还邀请过他一起进被窝里睡,或者在地上铺两层被子,但伯伦都婉拒了。
在这一方面伯伦时刻谨记着,他们两个是上下从属的等级关系。
白亦然是他的主子。
而一条合格的狗,是不能无视规则,和主人平起平坐的。
晚上白亦然躺在床上玩手机,在翻阅联系人的时候,无意间滑到了傅成渊的名字。
除夕夜那晚傅成渊给他发消息,可是又撤回了,他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呢?
十一点是作息时间的分水岭,伯伦关掉卫生间和沙发区的灯,来到白亦然面前,“该睡觉了。”
“嗯。”白亦然把手机搁到床头柜,盖好被子。
随着灯光的总开关被按下,视野一片漆黑。
“伯伦,你已经待在我床边守了好几天了,长时间不休息身体会垮掉的。”白亦然不放心他。
伯伦搬来一把椅子,端坐,“我不困,白天的时候我会午休。”
白亦然枕着柔软的鹅绒枕头,平躺着眨巴眼睛,然后又侧躺枕着自己的手臂。
闲着无聊,白亦然找话题聊天,“伯伦,你打架那么厉害,是拜师学艺过吗?”
“没有。”伯伦思考后回答,“也许是天生身体素质强一些,我也很少生病。”
白亦然笑着打趣,“你一直四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生活环境恶劣,怎么皮肤那么白,还长得那么好看?也难怪陆震和周易寒会生气,怀疑你是我买回来的男宠。”
伯伦脸色微红,叹叹气,“您别取笑我,快睡吧。”
“嗯,要睡了。”白亦然变回躺平的姿势,安心地闭上双眼,“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