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巴掌,傅文珠的脸偏向另一边,略显杂乱的刘海挡了她小半边脸。

  她轻笑着把那一撮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继续施压打击。

  “父亲您不是个迷信的人,却在房间里摆放了一尊菩萨像,日夜焚香祭拜。难道是为了忏悔吗?可惜啊,就算你跪在菩萨面前磕得头破血流,老天爷也不会宽恕你的罪过。”

  老头子的喘气声十分粗重,狡辩道,“实验基地已经荒废了,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用得着受你威胁?”

  凝视着老头子那张面目可憎、气急败坏的脸,傅文珠开始引导他的思绪。

  “您可以抛弃我这颗棋子,父亲,但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您还有印象吧?西区的金融界首富,艾尔家族的二夫人,她儿子一出生就患有基因类疾病。您为了得到他们家族的势力支持,谎称可以通过手术来治疗。结果项目基地意外发生爆炸,几百条人命被葬送在废墟之下,那位夫人也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

  也是因为当时艾尔家族势力庞大,在M国具有极高的影响力,基因实验项目后来被迫中止。

  十几年来,艾尔家族和傅氏集团一直水火不相容。

  傅文珠嘲讽着说道,“我可是掌握了傅氏集团很多违法犯罪的把柄呢,把我惹急了,大家一起完蛋。”

  傅文珠攥紧老头子干枯的手,不断言语刺激,“那个孩子多乖巧啊,长得也很漂亮,还笑着叫您叔叔呢。他本可以安稳地多活几年,因为你,他才12岁就被掩埋在基地的废墟里了,尸骨无存啊。”

  “……”

  垂死之际回顾自己造孽的前半生,傅老爷子只剩下悔恨。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看着傅老爷子自惭形愧、掩面叹息的模样,傅文珠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站起身,撩起衣领,把藏起来的微型窃听器随意地往桌上一扔,潇洒利落地扭头走人。

  “死后下黄泉,亲自向妈妈忏悔吧。不过像您这种罪孽深重的人,死后多半会下地狱。”

  傅文珠走出房间,迎面看到走廊上来势不善的傅成渊,还有跟在他身后追出来的白亦然和伯伦。

  伯伦将她的手机还给她,傅文珠一声招呼没打,匆匆和伯伦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白亦然拖拽着傅成渊的手臂,劝他冷静点,“傅哥,你别冲动!医生都说傅老爷子活不了多久了,你现在找他算账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杀了他,你妈妈也回不来了,反而会给自己招上一个弑父的罪名。”

  他抱住傅成渊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万一傅文珠是在故意坑你呢?要是你一时冲动犯了罪,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傅文珠啊。”

  傅成渊神情恍惚,怔愣了许久。

  白亦然紧紧抱着他的那双手臂,以及两个身体拥抱的温度,逐渐让他从仇恨中恢复一丝理智。

  是啊,老头子喝了三年损坏身体健康的药,重病卧床,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这种时候报仇,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反而会自找麻烦。

  傅文珠既然知道当年妈妈被绑架遇害的真相,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才说?

  不就是为了在老头子最脆弱的时候激怒他,想来个借刀杀人,夺走他继承人的位置,然后渔翁得利吗?

  傅成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白亦然抱紧。

  “怎么办,然然。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母亲死后,身边最亲密的人都在欺骗我,兄长姐姐们觊觎着掌权人的地位,每一个都想让我死。

  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看似光鲜亮丽,其乐融融,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过着人吃人的日子。

  要么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们,要么就只能乖乖等死。

  如果连你也弃我而去,孤独和不安早晚有一天会将我吞噬,会把我也变成泯灭人性的怪物。

  “然然,我不想跟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我爱你,只要你愿意点头,接纳我的感情,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别人的忠言逆耳,我根本不会听,但你的话我一定会牢记。

  能掌控我心情的人只有你,最终陪在你身边的男人,也只能是我。

  依偎在男人胸膛的白亦然,睫毛微微扇动,“傅哥,我一直都相信,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你不是会伤天害理的人。以后你也会找到合适的恋人的,你还是……忘了我吧。”

  又一次示爱未果,被婉拒,傅成渊这次倒是不急不躁。

  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白亦然骗来M国,他没打算再放白亦然回去。

  傅成渊低头蹭蹭白亦然的脸蛋,假意微笑,“好,我努力忘了你。”

  再抬头,傅成渊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伯伦,两人目光交汇,想杀人的心互相都藏不住了。

  言语上的苦苦哀求行不通,只好强行软禁。这个碍眼的贴身保镖伯伦,他得找机会做掉。

  傅成渊以傅氏集团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商业宴会。

  他听说过伯伦的身手很好,正常状态下一个人打二十个保镖不是问题。

  于是傅成渊特地派人在饮料和茶水里放了点药,服务员端着盘子行走在宴会上,主动把茶递给伯伦。

  可惜的是,伯伦没喝茶,而是跟白亦然一块拿了杯酒。

  盯着伯伦手里的香槟看,白亦然好奇地问,“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上次你喝酒,还在家里发酒疯呢。”

  “这次不会了。”伯伦汗颜,闻了闻杯子里的酒味儿,随即他挽起了白亦然的右手。

  那时候他情绪失控,不小心咬伤了白亦然的手,导致他皮肤上留下浅褐色的一条齿印状的疤痕。

  伯伦自责地说道,“对不起。”

  白亦然笑笑,掐了下伯伦的脸,“没关系的,早就不痛了。以前的事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得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再伤害别人了,一切都得听我的,知不知道?”

  伯伦重重点头,“好。”

  宴会二楼的傅文珠,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香烟,搭在围栏的扶手上。

  周围无人经过,她的视线略过白亦然,还有不远处跟几个企业家交谈的傅成渊,最后吐出一口白烟,把注意力集中到和陆震的这通电话上。

  傅文珠蹙着眉,再三确认,“陆先生,你确定要跟我联手对付傅成渊?你不是成渊的好兄弟吗?不会是两个人预谋好了给我挖陷阱吧?”

  对面的陆震在自己房间里酗酒,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心情极度躁郁。

  “兄弟?我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好兄弟了。然然是我最后的底线,傅成渊明知我对然然的心意,却执意要跟我抢。他如果不死,我寝食难安。相信傅小姐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有人愿意帮自己对付傅成渊,傅文珠当然乐意。

  她胳膊靠在围栏上抽了口烟,“傅成渊间接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比你更希望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