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的是昱国最有名的青楼, 也是京都的显赫权贵们最爱光顾的地方，里面不只有坤君，还有中君、乾君, 最多的就是后者。
因为情热期的关系, 很多坤君都会选择出来花点钱, 找个工具人临时标记。比起喝药苦撑个七八天, 这方法可舒服多了。
京都的夜晚格外热闹, 尤其是烟花柳巷，一条街俱是红灯高挂。楼内笙歌曼舞，门前迎来送往，嬉笑声、丝竹箜篌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灯红酒绿，一片喧闹。
一辆马车徐徐驶过长街，停在了醉仙阁门前。
帘子掀开，只见里面的乾君穿了一身锦衣华服, 腰系玉带，手持折扇, 显得颇为贵气。可惜那张脸还有些肿, 嘴角更是青了一大块, 面色阴郁。
姚炙刚一下马车, 醉仙阁的老鸨立刻热情地招呼上，“哎呦姚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吧, 快里边请！”
老鸨也很会看脸色, 一句没提他脸上的伤。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被人打了。
她引着人往里走, 边道：“我们这的坤君可是盼了您好久啊。”
进了醉仙阁，被这纸醉金迷的气氛影响，姚炙才终于卸下了一身的怨念，“妈妈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真不是人的日子！”
他越走越快，迫不及待地去了雅间。前几日的□□没发泄出去，不仅被高奕那厮给打了，回去又被他爹狠狠罚了一顿，姚炙心里憋屈的要死。
这都什么事啊！他都不知道怎么就在宫宴上失控了！
姚炙在家关了几天，上朝也没去，一出来就直奔醉仙阁。他现在只想好好快活一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在脑后，先喝个烂醉再说！
…
同一条街上，相隔不到百米的距离便是黄润发。今天是会员日，店铺里的人比往常还多，人手提着个大布袋，疯狂扫货。黄润发的伙计简直忙到起飞，柜台处等着结账的都排了好长的队。
江辞等人也在这闲逛，顺便等消息。
裴十鸢左看右看，一脸惊奇，“我这才离开多久啊，黄记杂货铺都成这样了？那绿豆泥面膜瞧着确实不错，给我留两盒。”
江辞道：“我们库房里还有呢，你要多少盒都行。”
黄润发的事江辞没打算瞒着裴十鸢，早就把她视为了自己人，反正以后大家都要并肩作战的。裴十鸢对她有意见也是源于“高奕”这个人，又不是故意针对她。
和金玉最开始一样，江辞想只要时间一长，对方自然就能察觉出她的变化，打消敌意。
“好啊。”裴十鸢面上应着，心里却不由想，果然是妖孽……以高奕的脑子怎会经营店铺，还想出什么满减、会员日、七天无理由退换等等，这些花里胡哨的活动她在昱国从未见过！
她们两人在后边慢悠悠的逛，奚翎雪则和黄芙、金玉走在前面。
黄芙照例汇报，双面间谍的工作她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
“奕姐一直在盯着姚炙。除此之外，她让我派人去留意这些地方，还有就是打听这三个人的消息……我看他们都有个共同之处，他们都曾在户部尚书手下做事，后来又都发生了意外，家破人亡，而这三人恰好幸存了下来。”
说到这，黄芙觉得很奇怪，“他们隐姓埋名，逃出了京都，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可奕姐却能准确的说出他们的名字，去了哪座城，以什么谋生……”
这不像是打听，更像是她早就知道，只是再去确认一下罢了。
听完黄芙的转述，奚翎雪也是一阵迷惑。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一定知道姚晋安的什么秘密。她曾经也查过，只是姚晋安做事相当谨慎，人证、物证能销毁的都毁了，这么多年都没留下什么把柄。
……高奕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内情的？
奚翎雪问：“她来黄润发时有和其他人接触吗？我是指……眼线。”
在侯府的时候，奚翎雪可以确定没有。即便是上茅厕，也有小厮来告知行踪。
“没有。”黄芙的记忆力现在被锻炼的极好，能原封不动的复制出别人说过的话，“奕姐每次来都是直接找我，交代完就走了，有接触也是和店里的伙计，没有别人了。”
奚翎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上次在京都城外拦下太子的死士，而这次又是户部尚书……高奕好像会提前预知一样。
联系起她这几月来发生的变化，奚翎雪暗暗心惊，难道真如裴十鸢所说，高奕被什么附身了？！
…
江辞转悠了一会便带着人上了楼，二楼有一处单独的房间，里面暗藏了密室。这是她在建设黄润发时就提前设计好的，为了处理一些秘密情报。
五个人在此稍坐片刻，等候消息。
很快，一名伙计从外面回来，在黄芙耳边低语了几句。
黄芙听完，叫伙计退下，转过头便道：“奕姐，姚炙已经进了醉仙阁，就在天字一号雅间。他这次没带别人，只有三个小厮。一名守在雅间外，没跟进去，另外两个都在楼下，醉仙阁的西面，马车上等着。”
裴十鸢听得目瞪口呆，她离开京都前，只知道黄芙是奚翎雪的人，在东市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这才几个月，现在就成了这么大的老板，而且越来越像探子了……
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高奕。
太妖孽了……
这么短的时间，不仅提供了大量银钱，还建起了情报点，这绝不是原来的高奕能办到的！
裴十鸢暗自琢磨，这妖孽当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辛苦了，芙姐。”
江辞道了谢，又在这等了一会，估计姚炙喝的差不多了才叫上金玉一同出门，留下裴十鸢照看奚翎雪。
殊不知，这正好给了裴十鸢机会。
等她们一走，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三人。
裴十鸢直接开门见山，“翎雪，你没发现她很不对劲吗？高奕怎么可能懂这些？要是癔症能成她这样，那我也得癔症好了……”
黄芙不了解高奕，只觉得她所展现出来的才能确实惊世骇俗，提出的理念都太新颖了，短短几个月就能让黄润发迅速崛起，她也很是惊叹。
“那……真的要找道士？”奚翎雪微微皱了下眉，有点担忧，“不会伤到她吧？”
“那要看她本性如何了，”裴十鸢严肃道：“别看她表面帮你，万一她背地里是个吸人阳气的妖精呢？那不得收了？”
奚翎雪想了想，吸阳气似乎并没有。她和高奕同床共枕这么久，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反倒觉得，是她在克高奕……
“其实，我就是怕她对你不利。”裴十鸢道：“这样，京都城外不是有座寺庙吗，咱们可以先约高奕一起，看她敢不敢进。若是敢进，咱们也就踏实了，肯定不是什么妖孽、鬼魂之类的。若是她不敢，那就说明她有问题！”
奚翎雪垂眸思索，她确实很想弄清高奕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考虑了半晌，她回道：“那便如此吧。”
“好！”
裴十鸢总算了却一桩心事，不过，她观奚翎雪的态度，似乎对那个妖孽也颇为上心啊。一提找道士，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妖孽的安危？
这么想着，裴十鸢试探着问：“你现在还惦记着找女侠呢？”
奚翎雪毫不犹豫道：“当然。”
一说起这个，黄芙的话就多了，“裴小姐看我们的店名，‘黄润发’，如此特殊就是为了吸引女侠的注意。这还是奕姐起的，万一女侠感兴趣了，只要她一上门我们就能知道。”
裴十鸢嘴角抽了抽。
高奕起的？
这是什么骚操作？
为了吸引情敌？！
裴十鸢缓了缓，忽然想起个事，“高奕是不是还不知道有女侠这个人……？”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
许久，奚翎雪才点点头，“是……她也不知我和黄芙的关系。”
裴十鸢愕然了，这一刻她竟突然觉得，那妖孽好像还挺可怜的。
先不论妖孽是否会吸阳气，单看宫宴那日，她对奚翎雪的担忧绝不是作假。
她一定是动了心的。
裴十鸢道：“那妖、咳，高奕对你来说，算什么？”
一个工具人？期限到了就可以丢掉？
裴十鸢已经知道她们之间有个契约。
奚翎雪眼眸沉了下去，这个问题她还从未认真想过。
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我有时会觉得，她和那个人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然，奚翎雪知道她们不可能是一个人，字迹也是完全不同的。
“很像？”裴十鸢皱眉，“所以，你是拿她当替身了吗？”
……替身？
这个词一出，奚翎雪还真茫然了。她也分不清对高奕是什么感觉，分不清这份依赖到底源于什么。是因为相似，还是因为高奕本身？
两种感觉都有，缠绕在一起，乱作一团。
…
江辞带着金玉出门，往醉仙阁走，没想到却在楼下意外瞧见了姚琴。
她正和一男子逛着黄润发，没注意到别人。
宫宴后的第二天，姚琴就从姚贵妃那回来了，之后江辞都没再搭理她。
金玉见姚琴挽着那男子的手，举止亲密，她颇为惊讶，“侯爷，他们——”
“别管了，走吧。”
江辞对姚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再说本来就是要和离的，随她去呗。
两人走在街上，现在没有张嬷嬷阻拦，江辞便趁机问：“小金刚，你家公主喜欢的人是谁？”
金玉身子僵了一下，想起张嬷嬷的交代，她立刻否认，“没有啊，没有这个人。”
江辞笑了，“就你那两下子别装了，有没有我还不清楚吗？反正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
金玉一听，急道：“别呀，你查了会生气的！”
江辞：“……”
金玉：“……”
完了，说漏了。
江辞故意沉下脸，脚步也加快了些，冷声道：“你们都瞒着我，我现在就很生气。”
金玉心里打起了鼓，她本来就很纠结，见事态已经到了这地步，她索性都说了，“哎呀，是有个人啦，但是她已经好久都没出现了……你不要灰心嘛，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醉仙阁西面，江辞一眼就看见了姚府的马车，两个小厮正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江辞二话不说，一阵风似的卷上去，手起刀落，“咔咔”两下将两人同时击晕。
金玉吞咽了一下，感觉她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两人迅速扒了小厮的外衫、帽子换上，低着头进了醉仙阁。
老鸨见她们匆匆走过，没看清正脸，但认识那身衣服，是姚府的，她也就没多管。
江辞上了楼，直奔天字一号雅间，果然在门口见到了最后一名小厮。
那小厮正打着哈欠，抬眼间瞥到了和自己同样的衣服，再往上一看，这脸分明不认识，“哎你们——”
砰的一声，江辞故技重施，又是一掌拍晕，另一只手立刻扶住，没让人倒下。
中君而已，她还是能对付的。
江辞把小厮交给了金玉，旋即敲了敲门，刻意哑着嗓子道：“姚公子，定远侯在楼下，说要见你。”
姚炙在里面喝的正酣，一听这名字，怒道：“不见！”
江辞早就料到了，“她说要给你赔礼道歉。”
果然，过了一会门开了，江辞和金玉赶紧低头。
姚炙醉醺醺地出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没注意小厮有什么不对劲，“走！看看她想干什么！”
江辞微笑。
…
片刻之后，姚炙就被套上麻袋扔进了马车，嘴里还塞了块布，手脚都被绳子绑住。
姚炙：“唔唔唔唔！！”
江辞驾着马车往黄润发走，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个人长什么样？”
金玉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这是在问女侠，“额……还行吧。”
主要蒙着面，她也没见过，就记得高高瘦瘦的，眼睛很漂亮。
江辞：还行？那就是不太好看。
“她是做什么的？”
金玉：“江湖中人吧？”
蒙面大侠似的，功夫又好，还会用毒。
江辞：江湖？那就是工作不稳定。
“你刚才说她多久没出现了？”
金玉想了想，“得有四年多了吧……”
江辞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起来。
要是像温泊简那样有才有貌的，她肯定会有危机意识，而且人家还是原书中的官配。
但这样的情敌，我的妈，就这？
要啥没啥，直接连人都不见了，有什么竞争力？根本不足为惧！
八成是传的谣言吧！
江辞觉得此事也没必要再问奚翎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