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江辞是在书房睡的, 她辗转反侧一直没有困意,索性爬起来,把一些重要的剧情写下, 算是一份“攻略”吧。
次日奚翎雪就搬去了别院, 两人正式开始了“分居” 模式。
府里的下人都在猜测她们是不是闹了矛盾, 可两人见面时又不吵不闹, 相敬如宾, 感情似乎也没出什么问题。
江辞知道,话都挑明后,奚翎雪就没必要再亲近她了,她们就只是合作关系,履行契约就好。
现在的奚翎雪可能只把当个伙伴?朋友?
江辞的心里还在隐隐作痛, 她调整了一夜的心态,不断告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那女侠就是个渣渣,撩完就跑,奚翎雪估计是情窦初开, 被她骗了!
她要振作起来,不能轻易就被打败了!
契约还剩下半年, 花言巧语讨不了黑莲花的欢心, 江辞想她得做出成绩来, 用实际行动打动奚翎雪!
这段时间江辞把精力都投入到朝堂中, 黄芙是奚翎雪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们现在都是统一战线。情报网一旦建立起来,后面的事就顺利多了。
江辞一面盯着太子和姚家的动向, 一面积极搜集人证物证。贪污受贿、克扣军饷、搜刮民脂等等, 这些都是原书剧情就有的,江辞占了个先知的优势。
不出她所料的是, 皇帝果然下旨,封奚翎雪为祁王,入朝参政。
此举犹如一枚重磅炸弹,震惊朝野。
江辞松了口气,总算把奚翎雪送上了阳关大道,往后她便可以大展拳脚了吧。
不过,坏处就是以后没法再猥琐发育了。这下算是与太子、端王公开宣战,以后便是步步为营,面对的明里、暗里的危险就更多了。
…
姚贵妃那边自然也撕破了脸,她因此发了好大的火。
这些年太子渐渐呈现出败势,朝中已有不少弹劾太子的折子,如此下去储君之位迟早要让给端王。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奚翎雪竟然杀了出来!
“母妃,你消消气。”奚岚花下朝就来找姚贵妃,已经劝了许久,“我看父皇他是糊涂了,怎么把坤君也封王了……”
姚贵妃脸色很难看,“奚翎雪……还真是小瞧了她!”
起初还以为她只是和姚琴争宠,顶多就是在侯府里争个地位,没想到野心这么大?!
“现在高奕的态度至关重要。”姚贵妃沉声道:“就看她是继续支持你,还是支持奚翎雪了。”
奚岚花拍着胸脯道:“那当然是支持本王了~”
姚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倒真是自信!人家是妻妻,关系不比你近?”
一说这个她就来气,若是姚琴得宠,高奕定然是攥在手里,岂会像今天这样脱离掌控?
碰巧,说曹操曹操就到,姚琴正好这时候进宫。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她也猜到了姚贵妃心情不佳,小心翼翼的叫了句,“姑母……”
姚贵妃绷着脸,半晌才道:“琴儿,高奕现在到底什么态度?她说到底不过是个乾君,你就一点也讨不了她的欢心?”
姚琴听着像是把错都推到她头上似的,委屈道:“姑母,我尽力了啊……明明是高奕不行,而且我看她最近也和奚翎雪分房睡了!”
奚岚花立刻支起了耳朵,“不行?分房?”
天哦!她俩不是挺能那个的嘛?
姚贵妃斜她一眼,这傻孩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姚贵妃问:“我教你的都试了?”
姚琴点点头,当着端王面有点难以启齿,“那天我……咳,按照您的意思……可她就跟闻不到似的,瞧着根本没反应。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隐疾……”
姚琴心里也有点打鼓,若是真有病得赶紧治啊!她还得靠孩子来稳固地位呢!
“不对劲……”姚贵妃是过来人,她知道乾君就算不标记,那也一定会有自然的生理反应,她眯着眼回忆,“我记着半年前,你说奚翎雪曾刺伤过高奕?”
经她一提醒,姚琴瞪大了眼,恍然道:“对!是有这回事,好像就是伤的腺体!莫非——”
姚贵妃冷笑,若她真伤了高奕,那麻烦可就大了。
奚岚花瞧着不由打了个寒颤,“母妃,你又想干嘛?”
姚贵妃:“你不用管。”
奚岚花好气,什么都不告诉,好像她还是个孩子似的,掺和不进来大人的事!
…
天气转冷,寒风凛冽,冬日的第一场大雪过后,京都一片银装素裹。
今日是奚翎雪第一天上朝,马车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江辞出来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曾几何时,她还幻想过和奚翎雪一起出门,成双成对的。
可惜……
这些都是奢望,人家要成双也不是和她。
江辞心中一阵酸涩,旋即又拍拍脸给自己打气。
现在陪在奚翎雪身边的是她,她要取代那个人!
她会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江辞回头,便见奚翎雪和金玉朝这边走来。
奚翎雪看着她,眉眼温柔,“天冷了,一起坐马车吧?”
女人一身红色朝服,明媚动人。
她才不到二十岁,出落的亭亭玉立,江辞贪心的还想看看她未来成为女皇的样子,一定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江辞怎么舍得放手,得到过女人的温柔,她还想要更多。
江辞笑着应道,“好。”
车内铺了厚厚的毛毯,还生了炉火,坐进来很暖和,比在外面骑马强多了。
江辞坐在奚翎雪身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景色,听着车轮碾在雪上咯吱作响的声音,心念流转。
时间过的好快,不知不觉,她就和奚翎雪从盛夏走到了严冬,下一个该是属于她们的春天了吧。
…
朝堂上奚翎雪的表现不必多说,皇帝问什么她都能对答如流,文武百官一阵夸赞。
江辞还是挺欣慰的,万事开头难,其实只要给奚翎雪机会,她一定能大放异彩。
散朝后,皇帝特意留下了她们,说是一起用午膳,同行的还有太子、端王。
皇帝笑道:“你们也不必紧张,只是家宴而已。”
这还是姚贵妃提议的,正好他也许久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了。
当然,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太子和奚翎雪压根就不对付,新仇旧恨积累了不少。
太子也是能装,几人一道往后宫去的路上,她还能笑呵呵的与奚翎雪搭话,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江辞看着就反胃。
不过,她已经在暗中搜集人证物证了,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太子也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端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并没因封王的事受什么影响。上次从母妃那回来,一连几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她早就不想了,现在更想打听的是八卦。
“哎哎,”奚岚花凑到江辞身边,小声嘀咕,“听说你有标记方面的困扰,是不是之前太过火了?”
“……”江辞:“咳,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奚岚花道:“身体的问题可是大事,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本王可让薛太医给你看看。”
别说,江辞还真有点心动,一想到当初拒绝了薛太医,她现在都有点后悔。
薛太医是太医院院首,若他看了还不行,那江辞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民间的高人了。
…
家宴没那么正式,随意了许多。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因此姚贵妃安排的都是烫菜,每人桌案前都摆了个小炉子,一人一锅。
姚贵妃笑颜如花,“臣妾还特意寻了一名西域美人,听说舞跳的极好,正好给大家助兴。”
“好啊,”皇帝闻言,笑道:“贵妃真是费心了。”
姚贵妃拍拍手,立刻就有内侍引着一名姿色绝佳、妆容艳丽的女子入场。
这一下,所有乾君都被吸引了目光,那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一闻便知是名坤君。
奚翎雪皱了下眉,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奕,内心的不安又弱了下去。
随着乐声响起,女子翩然起舞。她的动作很轻盈,妙态绝伦,舞姿闲婉柔靡,叫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奚岚花已经忘了动筷子,连魂都被人勾走了。
舞姬身轻似燕,旋转时衣裙翻飞,她渐渐靠近江辞,突然,似乎是发生了一个小失误,舞姬腿一软没站住,整个人往江辞身上倒。
几乎是瞬间,她的信息素疯狂泄露,花香四溢。
太子、端王包括皇帝在内,三个乾君登时脸色一变,匆匆捂住口鼻后退。饶是如此,他们的呼吸还是急促起来,显然都引起了生理反应。
皇室最注重颜面,绝不能失了仪态,尤其是被坤君勾得失去控制,简直就是大忌!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高奕竟没受到一丁点的影响,若无其事地接住了舞姬。
三个乾君都瞪大了眼。
江辞扶着舞姬,问道:“没扭到脚吧?”
舞姬脸颊通红,软软地靠在她肩上,有气无力,“侯爷恕罪,奴家好像是……情热期突然到了。”
奚翎雪眼眸一片幽深,朝堂上都应对过去了,没想到竟在这等着。
情热?
江辞吸了吸鼻子,怪道:“有吗?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高奕——”
奚翎雪叫了她一声,却已经晚了。
“什么?这还闻不到?”皇帝神色一凛,早就注意到了不对,“高奕,你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文臣也就罢了,对武将来说可就是灾难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辞身上,一时都忘了那名失误的舞姬。
姚贵妃故作关心,趁机道:“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皇帝对“上次”是有印象的,听说是奚翎雪刺伤了高奕的腺体,高奕因此告假,修养了几日没上朝。
江辞本想说“是啊”,可她的直觉却敏锐的嗅到一丝阴谋的气味。
……为何他们都反应这么大?好像比她自己还在意这个问题。
只迟疑了几秒,皇帝便立刻吩咐内侍,“把薛太医叫来!”
江辞不理解,她看向奚翎雪,希望能从她这得到一个解释,或者说科普?
毕竟江辞一直觉得,腺体只关乎她自身的问题,最多也就是影响伴侣。不能标记就意味着没有幸生活,可那也是她们妻妻之间的事,碍不着别人啊。
奚翎雪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高奕,我……”
该怎么说?
她不知如何开口,更无法阻止皇帝下令,现在跳出来只会更引人怀疑。
这突发的意外,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奚翎雪想不通,明明已经隐瞒的很好了,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江辞微微一怔,隐约觉得奚翎雪还有事在瞒她。
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窝火。
为什么谎言之外总有另一层谎言?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奚翎雪还是不能对她坦诚?
她以为那晚就已经都说开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没人注意到,那名舞姬又渐渐控制住了信息素。
薛太医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这一来便觉得现场的气氛凝重的有些诡异,每个人都欲言又止似的。
薛太医硬着头皮道:“侯爷,老臣需要检查一下腺体,劳烦你把衣领松开些。”
江辞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记着奚翎雪的忠告,“能否换个房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吧,腺体是很私密的器官。”
“那是坤君!”皇帝急道:“你一个乾君怕什么?”
奚岚花也觉得高奕的脑回路有点奇怪,提醒道:“坤君腺体娇弱,咱们乾君不一样,无所谓的……”
是这样吗?
江辞愣了一下,可之前薛太医来侯府,奚翎雪还特意让金玉在外面等她,就为了提醒……
【别让薛太医看你的腺体。】
这是金玉的原话,现在想来,江辞恍然觉出这有可能是另一个意思。
——单纯的阻止。
刹那间,很多细节都联系了起来。
每次问起腺体时,奚翎雪总是含糊闪躲,张成济也一直在拖延。
江辞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可又忍不住替奚翎雪找借口,总觉得她不会这样对她……
然而,对方的沉默、视线的回避,都让江辞深受打击。
近乎赌气般,江辞扯开衣领,大大方方的露出了后颈。
这一下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腺体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整块皮肤都已失去了血色,呈现灰白状,如一块死物毫无生机。
姚贵妃惊的捂住了嘴,连太子、端王都说不出话。
不用薛太医诊断,皇帝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江辞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治不好了对吧?”
薛太医也没想到是这结果,脑门层蹭蹭的冒汗,只能支吾道:“这、这……恕老臣无能……”
江辞转头看向奚翎雪,只见对方依旧沉默,垂着眼眸,丝毫不见惊讶。
江辞明白了,她真的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在瞒她。
即便她喝药喝到吐,奚翎雪还是没有丝毫心软。
明明这个事是可以与她商量的,她根本不介意,那是原身咎由自取。
只是喝药是她,日渐衰弱的也是她,原身造下的孽全有她承担了。
皇帝惊怒交加,脸色一阵变化,半晌才回过神,怒道:“奚翎雪!这是你干的?!”
屋内鸦雀无声,端王吓得都屏住了呼吸。
奚翎雪指尖攥的发白,半晌,她直直地跪了下去,认打认罚似的回道:“是。”
皇帝气的差点站不住,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姚贵妃赶紧扶住他,“陛下息怒!”
皇帝根本顾不得这些,他一手推开姚贵妃,几步走到了奚翎雪面前,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你……逆女!”
“啪”的一声,江辞猛地惊醒。
奚翎雪狠狠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扑在地上,然而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抬手抹掉嘴角的血。
鲜红的颜色衬得女人更加艳丽清绝,她腰背挺直,再次跪好,眸中一片淡漠。
“你叫朕如何对得起高家!”皇帝又扬起了手。
江辞惊醒了,她慌忙扑过去,挡在奚翎雪身前,“陛下!不是她!是我!是我之前被敌军偷袭伤到的!”
奚翎雪怔住,满眼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姚贵妃,原以为能借此废掉祁王。竟然出手谋害自己的主君,如此毒妇,如何早朝中立足?更何况她废掉的可是高奕啊,高家唯一的血脉!
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奕竟然还护着她!
腺体的事哪个乾君能容忍?
姚贵妃这下也疑惑了,莫非真如高奕所说,她是被敌军偷袭的?
皇帝手举到一半又猛然停住,“翎雪方才都承认了……”
“误会!”江辞急中生谎,“小雪并不知情,她可能一直以为是她的原因。其实她刺的那一下很轻,早就好了……”
江辞知道,奚翎雪又骗了她。
江辞难过、愤怒,也有不小的怨气,可理智上她又很清楚,这事决不能让奚翎雪揽下,一旦皇帝怪罪下来,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好不容易才让奚翎雪入朝,她们之间的恩怨可以回去慢慢谈,而不是在这里,当着皇帝、姚贵妃、太子和端王的面。
江辞将那些情绪强行压下去,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她无关。”
皇帝一脸凝重,一时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不是奚翎雪伤的自然是好,可高奕算是废了,以后还如何领兵?高家香火都断了,可惜了那血脉天赋,往后都不能为皇室所用!
皇帝倍感沉痛,深深叹了口气,这是昱国的损失!
江辞见忽悠过去,终于放松了些,然而下一秒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浑浑噩噩间,江辞感觉到她好像被人抬了起来,还听到了什么“急火攻心”之类的字眼。
她自嘲的想,的确是又急又火。
这么重要的事,奚翎雪竟然瞒她那么久。
其实她根本没那么在乎腺体,不然早就重视起来了,也不至于一直被张成济拖着。说到底这都不是她的身体,她甚至很厌恶。
高家的香火断就断了,跟她有什么关系?百年之后皇族的香火都有可能断了。
她只在意奚翎雪。
可这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骗她,每当她以为奚翎雪已经彻底接纳她的时候,事实总会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好像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是真的。
江辞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很强大了,现在才发现,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她朝奚翎雪迈了一百零一步,可对方一直在后退,退的同时,还要向她捅刀子。
如今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中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意识若有若无,感觉自己被人抬起,一路颠簸,最后放在了床上,身下的触感是柔软的。
应该是回了侯府。
很奇怪,江辞睁不开眼,却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有张嬷嬷的,也有金玉的。
又过了好久,她好像隐约听到了裴十鸢。
“翎雪,够了吧 ,你还要拿她当替身吗?你明知道她不是高奕,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什么替身?
是在说她吗?
这个想法一出便犹如漩涡一样,疯狂将她卷入深渊。
等等,奚翎雪知道她不是高奕?!
在知道的情况下,还把她当成替身?!
是那个女侠的?
因为她们都是穿越者,同样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她们才那么相似?!
是了,她知道面膜、香皂、玻璃,那个人不也都知道吗?
江辞大脑嗡的一声,顷刻间遍体生寒。
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可以容忍奚翎雪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隐瞒、欺骗,但绝不能接受她被当成别人的替身。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她被困在名为高奕的躯壳里,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颜,失去了自己的姓名。她顶着这样一张厌恶的脸,只想在夹缝中努力活出自己的样子。
可在奚翎雪的眼里,她却只是那个人的替身。
她看不到她,看不到“江辞”。
连最后的人格都要失去了吗……
这颗本就苟延残喘的心,又挨上了最狠的一刀。
替身啊……
奚翎雪的接纳、好感,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的付出,而仅仅是因为她像那个人。
谁在乎“江辞”?谁知道她?她算个什么?
江辞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的确,她连自己都要失去了。
后面又说了什么,江辞都听不到了,她的意识终于沉了下去。
…
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了蜡烛,散发着暖黄色的微光。
江辞一睁眼便看到了床边趴着的人,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奚翎雪的大半张脸,尽管如此也难掩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裴十鸢已经走了。
江辞伸手,指尖差一点就触碰到她的侧脸时,奚翎雪像是有所感应般,忽然抬起了头。
江辞微微一愣,手放了下去。
“你醒了?”奚翎雪柔声道:“要喝水吗?”
江辞摇摇头,神情冷淡,开口就问:“为什么腺体也要瞒我?”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吧?
从始至终,她都不承认“江辞”。
“我说过不怪你,这是正当防卫。”江辞放缓了语速,慢慢念叨,“我也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只会帮你。”
“高奕……”
“别叫我高奕。”江辞攥紧了床单,眼眶发红,“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她,可你好像从来都不在乎。”
奚翎雪低下头,轻轻开口,“在乎的。”
江辞嗤笑,反问,“那你记得我的名字吗?穿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了。”
奚翎雪微微一怔,艰难道:“……不记得了。”
江辞笑了一声,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深深刺痛了。
果然啊,奚翎雪不记得,也不在意,连问都不问。
她是谁,根本不重要。
只是个影子、替身罢了,是个工具啊。
奚翎雪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江辞”。
“我知道你是一个外来的魂魄,附在高奕身上……”奚翎雪别过脸,手指渐渐攥紧,过了半晌她目光转冷,美眸中尽是冰冷决绝,“我们的契约作废。你离开这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江辞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要我走?”
“对,今后的路,我不需要你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补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江辞的大脑像短路一样,一时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不断的在重复那句,“我不需要你了”。
过了许久,江辞才反应过来。
这是要抛弃她了……?
补偿?
怎么补偿?为一个魂烧纸,还是修庙?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奚翎雪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只是她给不了。
江辞苦笑了一声,“没有,什么都不要。”
沉默了一会,奚翎雪起身,声线淡淡的,“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罢,她没再多看一眼,径直出了屋子。
江辞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女人穿的还是早上那身朝服,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还是那样风姿绰绰。
谋划了大半年,明明形势对她们越发有利,奚翎雪被封为祁王,储君之位志在必得。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江辞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再睁眼时,女人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会抱着她,亲吻她……
江辞反复揉着眼睛,抹去泪水。然而她依旧还在这间屋子里,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心好疼,眼睛也好疼,哪里是什么梦,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她被抛弃了。
女人的话像是一把重锤,反复碾压在她支离破碎的心上。
这还是她认识的奚翎雪吗?
她知道的奚翎雪,冷漠只是她的保护色,绝不是这样,过了河就拆桥,入朝了就可以把她随便丢掉。
连个解释都没有。
她怎这么狠心?!
……哦对,江辞想她忘记了,她在奚翎雪眼中只是个替身、工具,跟正主是没法比的。
这么想来,她确实无关紧要。
还真是朵黑莲花。
黑莲花不会做多余的解释,不会同情心泛滥,只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奚翎雪现在的确不需要她了。
江辞仰起头笑,笑的眼泪横流。
怎么办,她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江辞自嘲的想,本来也是,其实就算她不插手,奚翎雪也有自己的方法达成目标。
剧情不是已经崩了吗,何况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所以,还留在这干什么?
她是多余的。
江辞攥紧了床单,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被子上。
这一次是真的撞到了南墙,很疼、很疼。
江辞也终于认清,她和奚翎雪是没有可能的,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不想再留在这了,守着最后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江辞只想逃离。
【系统,出来……我选择回去。】
【宿主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确认不可逆转。】
【确认。】
【意愿确认成功,恭喜宿主。两小时后,传送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