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璋可从没想到朱宝襄有一天竟然会第一个挑料子，心里头自然忿忿不平，可却还是撒娇道：“爹爹，难不成女儿就不能挑吗？”
“先让四丫头挑！”朱大老爷难得对着朱宝璋黑了脸，“还有四丫头不好再住在偏远的院子，回头把东院落收拾出来，叫她住进去，家里头嫡女有的，她也不能少。”
这两句话让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又变，朱老太太更是直接来了句：“老大，你是不是疯了！她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的，怎么有资格住进那么好的院子！”
“娘，要是长公主为了她而动怒，那咱们一家子别说住院子，便是茅草屋都住不上！”朱大老爷一句话，直接让朱老太太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头，要不是吴妈妈眼疾手快，只怕整个人都是要摔下去的。
“那周绣娘……”朱宝璋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可却还是落进了朱宝襄的耳朵里。
她这才发现，屋子里头除了她们还有京都城奉贤署的周绣娘并几个新手绣娘，这周绣娘是整个京都城里头最拔尖的绣娘，除了宫里头的贵人，每年只在官宦人家里头挑一两个姑娘裁制新衣，故而京都城所有的姑娘都以能穿上周绣娘亲手裁制的衣裳为荣。
可朱宝襄并不主动争取，她知道只有周绣娘主动看上才行，强求不来。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周绣娘竟然主动开了口：“既然四姑娘是长公主点名要见的，那我就给四姑娘裁件新衣吧，不知四姑娘喜欢什么样式？”
这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周娘子这么说，我也不好推辞，不如就绣祥云吧，讨个吉利的彩头。”朱宝襄一句话倒是显得有些无知，虽说祥云吉利，可到底没多少年轻的姑娘会用。
周绣娘先是愣了愣，而后笑道：“祥云红绕，的确好，那便用个鲜亮的红来配，更加称得姑娘气色好。”
“不用红，用些稳重的颜色，长公主才失了女儿，我不好用那么招眼的东西。”朱宝襄打断了周绣娘的话，先抛开她对长公主的了解，单说皇上下令过年都不许张扬热闹，她要是再弄个大红大紫的往上凑，项上人头还要不要？
周绣娘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听姑娘的。”
朱宝襄一个偏头，就瞧见站在旁边的朱宝意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也不知道朱大夫人是没瞧见，还是故意的，又将自己腕上的羊脂玉镯子退了下来，递到朱宝襄的手里。
这下子，朱宝意的脸色彻底看不得。
紧接着，那些长辈就推脱身子乏，叫几个姑娘退了下去。
还没走两步，朱宝襄就被人拦下。
用不着抬头，凭着味道朱宝襄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当然明白朱宝意是因着自己压了她一头而不满，却故意装出不懂得样子，抿着嘴笑道：“大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小贱蹄子！”朱宝意骂了一句，就抓起她的手要将那个羊脂玉的镯子退下来。
只见朱宝襄一个甩手，朱宝意失了力道的支持，险些摔倒在地。
朱宝襄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印，还没来得及反应，朱宝意的巴掌就打了下来！
啪！
朱宝意捂住了自己的脸，怒目圆瞪。
“大姐姐可别瞪我，怪害怕的。”朱宝襄秉持着你说我两句没什么，可要是真动起真格来，她不能忍。
朱宝意猛地推了她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
只听得朱宝意骂道：“你算个什么货色！还真以为长公主点名要见你，你就飞上枝头了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丫鬟生的女儿，也配戴这么好的镯子？也配去见长公主？”
“大姐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还这般折辱我？”朱宝襄冷哼一声，“便是我身份卑贱又如何？大姐姐是有个好母亲，可我也没见长公主待见你！今儿大姐姐打了我，脸上有了印子，长公主问起来，可是大姐姐的罪过，我打一下，总好过让大姐姐送命。”
朱宝襄的眼底带了杀意：“朱宝意，我警告你，收起你心里的不平衡，要见我是长公主的意思，给我做衣裳是周绣娘提的，我手上的镯子是大伯娘亲手戴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去找她们提，没必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像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我看一眼都觉得脏。”
“你！”朱宝意哪里想过她会这般模样对自己，正准备骂上两句，朱宝襄却直接转身离开。
月色凉薄，透过窗子照进屋子里头。
只见一雍容妇人手里头捧着紫金浮雕手炉，面上看不出神色：“她当真这么说？”
“是，奴婢瞧着那姑娘不像是池中之物。”周绣娘顿了顿，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而且奴婢瞧着她的举手投足像极了郡主在世的时候，长公主去见她，只怕会伤感，倒不如不去的好。”
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变，长长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不，我要去见她，要是真得像极了阿仪，那叫她去做恭王世子的继室也是好的。”
“那她要做的衣裳？”奉贤署每年都会给李赋仪裁制新的衣裳，而且每件都是出自周绣娘的手，李赋仪去世前她才给做了件祥云样式的衣裳，要是能给朱宝襄穿，倒也省了她一番功夫。
长公主毕竟是人精中的人精，周绣娘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懂：“把阿仪的衣裳给她拿过去就是。”
京都城的夜晚比起邺城要凉上许多，朱宝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丫鬟听到屋里头的动静，赶忙掀了帘子进来：“姑娘怎么还不睡？”
“眼瞅着就要过年，家里头总得给各屋分了年礼才行，明儿你叫管事的婆子带着账本来寻我。”眼前的丫鬟是辛氏那边才派过来的锦绣，做事尽心，可朱宝襄总担心这是辛氏那边的眼线，可现在她也只能靠着锦绣。
更何况，她见管家婆子的事也瞒不住辛氏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