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诗君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来，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那双变化莫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从恩的脸。
“你！一定要站在那一边……”
林诗君又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站在边上的方城听得明白，也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或许，今晚就是摊牌的时刻。
“我站在哪一边……”方从恩向前倾了倾身体，那对雪白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眼神凌然地看着林诗君的双眼。
“你知不知道宇风今天特意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林诗君的语气有些重了，她轻轻地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
“说客，他不就是老蒋派来当说客的么……，小蒋想要在江浙干大事，可比打鬼子要难啦……”
方从恩冷笑着回答道。
“那你的态度呢……”
林诗君稳了稳情绪，突然一脸微笑地看着方从恩。
方从恩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看了看林诗君，又瞥了一眼一直端着茶杯的杜宇风，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本已经皱了封面的线装古籍《白起书》。
“这本书，你们都看过，都学过。天下事，莫不包含其中，可是天下事，又何尝按照书中所写那般。”
“你还是看不起他父子……”
林诗君笑了笑，轻声地说道。
方从恩摇摇头，缓缓地叹了口气。
“势者，定数也。中国人的事，从来没有什么人定胜天，从来都是顺势而为。我方某人纵有千般本事，也断然不能逆势而行。”
“大清真是亡在慈禧手中么？我中华两百多年来，陷入如今之险境，早在大清入关那年开始就已经注定……”
方从恩的眼神变得很是忧郁，他侧过脸去，看了看窗户外那一片夜色，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又轻轻地敲了敲那本书。
“这本千古奇书，道尽华夏五千年之精髓，间门言家传为至宝，你和宇风也是从小研习，你们说说看，这本书到底说的是什么？”
方从恩侧过脸来，没有看林诗君，而是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杜宇风。
杜宇风似乎感觉得到方从恩那双灼热的眼睛，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儿子以为，此书虽分六部，却始终绕不过一个‘国’字，国之盛，在于掌国者贤；国有贤君，天顺其道，道助其势，可保国存之五百年。安邦定国，在于上有贤君，下有顺民，万事聚力。势，非人力可逆，却可人力可造；势起，则百川之水归于海，无人可挡，势落，却如水落石出，片叶不能随波逐流。”
杜宇风娓娓道来，却不敢抬头看方从恩。
方从恩一脸平静，看着杜宇风，眼神却愈发地凝重。
终于，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你比你娘强……”
方从恩抬起压在《白起书》上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林诗君，柔声说道。
林诗君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却没有开口。看書喇
“你还知道一个‘国’字，你娘却只知道一个‘力’字！”
杜宇风终于抬起了头，那张略有些苍白的清瘦的脸很是平静，眼里满是真诚。
“儿子愚钝，还望父亲指点。”
方从恩淡淡地笑了笑，迟疑片刻，沉声说道。
“这本书，只有一个字！”
“民！”
“华夏文明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文明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民。民力决定国力，民心决定国势，民愿决定国运……”
“我中国五千年来，历二十多朝，哪一次国之走向不是民心之所向？就连差点断我华夏根脉的满清入关，也莫不如此。”
“一旦民有损，一定会国有危。近百年来，中国为何受尽列强侮辱，小小倭寇更是横行我华夏大地十数载，掠我财富，屠我民众，真正的根源是为何？你说说……”
方从恩看着杜宇风，杜宇风紧闭着双唇，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方向上与方老先生有了偏差，即使自己再怎么回答，也是不会让方老先生满意的。
方从恩见杜宇风不说话，又看了看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