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兰瞥了一眼顾常言丢在地上的救生圈，张开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顾常言瞬间明白了王美兰为何看穿了他的心思，自己只拿了一个救生圈，一个救生圈怎么能承受住袁克佑、老林和自己的体重。
女人，一个敏锐、敏感的女人绝对比得上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侦探。
想不到自己一生谨小慎微潜伏二十年，却被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几分钟看个透彻，顾常言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
“你到底是谁？”
顾常言需要最后一点时间，他伸向裤兜的手不能太快，所以他冷冷地问了一句。
其实，在他看到驾驶舱的三个特务被一个女人干掉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虽然他不清楚那个女人是王美兰，却很清楚她一定是我们的同志。
“我是谁？我曾经是王美兰……”
王美兰冷冷地笑了笑，就在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身手敏捷的顾常言一个翻身，左手已经多了一把枪，枪口对着王美兰。
顾常言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在这须臾之间，他扣动了扳机。
他的枪口没有冒出火花，但他却听见了一声枪响，自己半跪着的身体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中，重重地撞在驾驶舱台上。
顾常言想回过头来，却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全身的骨头似乎被敲碎，他努力地想举起手中的枪，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他这才明白有人在他背后向他开了一枪，这一枪足与要他的命。
顾常言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张大嘴巴，想努力地呼吸，却见嘴里的鲜血喷涌而出，他顿感一阵冰冷，全身无力地从驾驶台滑落下来。
就在他滑落倒下的瞬间，他的眼里出现一个全身湿漉漉的身影，一张方正的脸上满是水珠。
顾常言临死最后的眼神里冒出一丝无比惊讶的神色，又瞬间失去了光彩，他至死都不相信怎么会是鲁明在他背后向他开了致命的一枪。
鲁明的枪口还冒着青烟，已全身湿透，老林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他，他滑落到了舱底，却很清楚炸弹很快就爆炸，只好藏身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等待和祈祷着炸弹早点爆炸。
巨大的爆炸让他全身震撼，船尾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涌了进来，鲁明艰难地在舱底爬行，游走，终于从那个窟窿里逃了出来。
长光号越来越倾斜，鲁明顾不得许多，他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到王美兰跟前，轻声问道。
“怎么样？”
王美兰举枪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她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努力地让自己若无其事地看着鲁明。
“你走吧，我，我不行……”
鲁明看着王美兰，眼神很是坚毅。
“什么不行了，坚持住，我一定把带上岸！”
王美兰又笑了，笑容显得那么的妩媚。
“你和他是一样的……”
鲁明一愣，嘴角微微地抽了抽，他知道王美兰说的是谁。
船身越来越倾斜，躺在地上的顾常言的尸体已经翻滚着滑到了驾驶舱的角落，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鲁明狠狠地一咬牙，猛地蹲下身来，一把将王美兰抱了起来，将她的头依在自己的肩上，沉声说道。
“我绝不能让我们的同志死在自己面前！”
说完，鲁明又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救生圈，把救生圈从王美兰的头上套了下去，抱着王美兰就往外面跑去。
一楼的甲板已经漫上了海水，唐封林的尸体已经被海水淹没，只是不见了老林，也不见了袁克佑。
抱着王美兰的鲁明刚走到楼梯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身水手服的袁克佑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腰部，他已经受了重伤，另外一只手里已经没有了手枪。
他一脸愤怒，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袁克佑的脑后被人顶着一支枪，拿枪顶着袁克佑的人正是老林。
鲁明心里一沉，想不到最后出手的人会是他。
“把枪丢进海里。”
老林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他就是在执行一项普通得无法再普通的任务。
鲁明愣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从袁克佑脑后露出半张脸的老林。
“你，你才是杜宇风真正的棋子……”
老林根本不搭理鲁明，还是一脸平静，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把！枪，丢到海里。”
老林的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划开了鲁明的心，他知道老林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老林看似普通无奇，表面是莽汉一个，却把自己隐藏得极好，好得让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他不是其他的普通人，可能在他的内心，只有一个目标，他可以为了那个目标隐忍一切。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真的就是杜宇风手中的那枚完美无缺的棋子么？
鲁明犹豫片刻，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一个硬物顶了一下，他心领神会，缓缓地抬起手来，将手里的手枪抛向甲板。看書喇
长光号的甲板上的海水越来越深，深得甚至看不到唐封林的尸体。
“唐封林和顾常言都是鼹鼠，只是他们都不清楚对方和自己拥有同一个代号……”
鲁明淡淡地说道，心里顿时也明白了这场棋局的玄妙。
李部长或许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谁是鼹鼠，甚至也不敢相信他们都会是鼹鼠，李部长的谋划不过是让最受怀疑的两个人出现在设定的一个棋局里来。
让他们各自去揭露，让真正的鼹鼠自己露出尾巴来，没想到的是，两只鼹鼠都想借这个棋局洗白自己。
只是，他们都是两只异常狡猾，却又异常强悍的鼹鼠。
老林没有说话，他用枪推着袁克佑往前楼梯上走，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踝。
老林需要那个救生圈，虽然鲁明手里没有了枪，他却无法保证自己能同时对付鲁明和袁克佑两人。
鲁明心里却早已有了主意，他又冷冷地说道。
“不得不说杜宇风的智商天下无双，他猜透了李部长的计划，于是将计就计，利用这个计划，把两个已经处于暴露边缘的鼹鼠借这个局除掉。”
“同时，同时又能把你悄无声息地推上去……”
老林止住了脚步，他那黝黑的脸上顿时抽了抽，一双看似木讷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
“杜宇风在延安总部没有棋子，却可以借这个局面安插一个进去，那就是你！唐封林死了，他的位置是要有人来接替的……”
“为什么会是他？”一直被老林用枪顶着袁克佑突然问了一句，剧痛让他的脸上淌下了冷汗。
“因为他是方老先生的儿子，又是除掉内奸的功臣，同时具备超强的能力。关键是，方老先生为延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举荐的人无人怀疑……”
鲁明缓缓地向前面走了一步，脸色凝重，双眼如刀般盯着老林那露出半张黝黑的脸，冷冷地又说了一句。
“杜宇风好一手换子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