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吕大封一直都在给杜宇风演戏，原来都是你授意的！”
林诗君脸色变得异常阴冷，双眼圆瞪。
“想不到精明一世的杜宇风会被一个普通无奇的吕大封所骗！”
方从恩看着林诗君那满脸的怒气，微微地笑了笑。
“普通无奇？你对大封的印象一直都不好，而你又把这种印象不好的情绪传给了杜宇风，杜宇风未见其人，在心里却已经对吕大封有了势利、小人的印象。当他们在寒山寺第一次相见，吕大封经不住杜宇风的诱惑，对杜宇风来说，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所以，从一开始，杜宇风都从未怀疑过吕大封是不是真正的背叛你！”
林诗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悔恨。
方从恩点点头。
“就像杜宇风从未怀疑过你一样，你对吕大封的印象直接影响了他自己的判断。所以，大封才能和杜宇风联系十多年，而未被察觉……”
方从恩又微微地笑了笑。
“吕大封从小在我们方家长大，他是有很多毛病，而且那些毛病都能让别人一眼看破。但是他却又有一个优点是旁人没有，也看不到的。”
“忠诚！方家能善待他几十年，善意总是会有回报的……”
方从恩的话带些赞许，眼里却用讥屑的目光看着林诗君。
“你就不怕我现在通知杜宇生，让他派人把吕大封两口子拦下来？”br>
林诗君猛然地站起身来。
方从恩却微微地一笑，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慢慢地伸向桌子中央的那盘早已冰冷的铁锅炖大鹅。
“我既然能够让大封把最重要的东西带出去，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杜宇生的人即使追上了那列火车，就真的能够找到他们？”
方从恩夹起盘中的鹅头，又伸出手来，将那碗还在燃烧的酒碗拨到面前。
方从恩把鹅头慢慢地放在酒碗里，那淡蓝色的火焰顿时将鹅头包裹，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烧烤鹅肉的香味儿顿时弥漫出来，混着满屋的酒香，整间屋里顿时变得更有香火气息。
如果不是一脸苍白的老林瘫坐在椅子上，这或许算是很温馨的画面。
鹅头在酒碗里烤炙着，酒肉的香味也渐渐地将屋里的血腥味儿压了下去，但是林诗君依旧那副冰冷和失望的神色。
只有方从恩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个被蓝色火焰包裹的鹅头，似乎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着这道“酒烧鹅头”。
过了良久，林诗君缓缓地坐了下来，一脸落寞，她幽幽地看了一眼方从恩，轻声说道。
“你赢了……”
方从恩没有理会，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只鹅头。
“你们总想着输赢，所以处处算计，步步设计。人有穷力之时，智有穷尽之处……”
方从恩喃喃地说道。
“现在你们最大的阴谋也已经破产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你最好问问杜家兄弟，打算怎么处置我，是来抓捕我进监狱，还是让我离开上海，隐居老家。”
方从恩偏过头来，突然问林诗君。
林诗君看着方从恩，迟疑片刻，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
“阿玦受了伤，你打算怎么办？”
方从恩看了看瘫坐在木椅上，一脸苍白，双眼微闭。女特务小卢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冷冷地说道。
“刚刚我也说过了，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他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林诗君的脸色突然一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涌现出来，她大声叱喝道。
“方从恩！你不要忘了，他是你的儿子，他现在可是共产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说这个话，就是不管他的死活了！”
方从恩平静地看着林诗君那张被愤怒涨得通红的脸庞，眼里闪过一丝忧虑而又失望的神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大名鼎鼎的青鸾，你自然有办法的。既然他是共产党，也自然会有他们的组织来管他的……”
方从恩的话很是冰冷，在林诗君听来，却如冰冷无比的利剑插入心窝。瘫坐在椅子上的老林因为“麻沸散”的药劲儿未过，无法动弹，那半闭的眼却猛地睁开，一双狠毒的眼睛盯着方从恩。
林诗君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的眼神变得愈发的阴冷。
“他们都是你儿子，你却要分个手心、手背，只怪我当年错看了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林诗君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握在腹前，有些微微地发抖。
方从恩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林的眼睛，父子俩的眼神对碰的那一刻。
一个仇视如火，一个却淡定若水。
“你带上他，离开这里，离开上海，把他身边的姑娘许给他，好好过日子吧……”
突然，方从恩淡淡地说了一句，侧过脸来，看着林诗君。
一直端坐着的林诗君那张阴冷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惊愕和恐惧顿时溢于言表，她的双眼睁得很大，眼神里除了巨大的惊讶，就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瘫坐在椅子上的老林更是惊讶万分，刚刚眼里的怒火似乎瞬间被浇灭，只有那不可思议的神色在方从恩和林诗君身上游走。
“你……”
林诗君语气微微地抖了起来，缓缓地站起身来。
方从恩冷冷地笑了笑。
“如果阿玦不回来，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居然是……”
方从恩不再往下说，可能那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会变得异常地艰难，或许在他的心里，方家又怎么会出那种人。
林诗君惊愕地看着方从恩那张冷峻的脸，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几乎无法相信这个曾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大的本事，他又怎么会知道。
“他居然是什么！”林诗君还是不死心，强装镇定，看着方从恩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睛。
“他，他是共产党的叛徒！”
方从恩说得轻，却很是清楚，清楚得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林诗君的嘴唇微微地颤了颤，紧握的双手也微微地抖了起来。
方从恩的眼神很坚决，林诗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骗不过他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就说他是叛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