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站立在船头甲板上，黑色木船已经靠在岸边。
月光下，岸边礁石嶙峋，只有一排青石台阶直插水底。青石台阶的尽头是一条简易的公路，路上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车边站着三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中间那位年长一些，他一见大公子走出船舱，连忙疾步走下台阶，踏上跳板，走上船去。
“公子……”
年长的黑衣男子轻声唤了一声。
“控制住了么？”
黑衣男子点点头，脸上涌起颇为神秘的笑容。
“我们不但控制住了言采东，还抓了一条大鱼！”
“大鱼？”大公子眉头一皱，侧过脸来看着他。
“柳恨水！”
大公子的眼睛猛地一睁，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杜宇生惊讶的声音。
“柳恨水？杰弗洋行的柳恨水？”
大公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缓缓地走向踏板。
手里握着黑色手杖的杜宇生从大公子的身后闪了出来，他看着那个中年黑衣男人，心里不由得一惊。
毛宏业，他可是毛人凤的堂弟，军统赫赫有名的暗杀之王，当年可是与王双木，陈述恭齐名的顶级特工。
他怎么也听命于大公子？难道……
杜宇生脸生诧异，心里却是叹息一声，戴雨浓身边又有几个可用之人，他焉能不亡……
“杜先生请……”
毛宏业突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杜宇生，弯了弯腰，伸出手来。
杜宇生紧张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提起长衫下摆，跟在大公子身后，从踏板上走下了船。
大公子下船后，站在最高一级的青石台阶上，回过头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思良久，缓缓地问杜宇生。
“这里就是鸦儿嘴码头？”
杜宇生连忙点了点头。
“是，戴局长……”
杜宇生没有说完，也不想继续往下说，他很清楚大公子并不喜欢那个人，甚至那个人的死或许就与大公子有关。
大公子默默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他还是有功的……”
“是，是……”
杜宇生连忙附和道，低下头的瞬间，瞥了一眼大公子那张沉寂的脸，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如同戴上了一副神秘的面具。
“走吧，去见见你说的那条大鱼。”
大公子转过身来，对毛宏业说道。
毛宏业立即招呼着站在车前的两个人，两人立即分别上了一辆车，将汽车启动。
“杜先生，您就坐前面那辆吧，卑职陪同公子随后。”看書喇
毛宏业又笑着对杜宇生说道。
杜宇生点点头，立即疾步向前，向第一辆车走去。
毛宏业也是快步上前，一把将第二辆车的后车门拉开，等大公子坐了进去，他才坐进了副驾驶室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了，只留下那艘黑色的木船停靠在鸦儿嘴码头。
坐在后排座的大公子侧着脸，一直盯着窗外那片荧光闪烁的海面，似乎若有所思。
终于，他开了口。
“柳恨水也是共产党？”
大公子的话明显是问前面坐着的毛宏业，毛宏业转过头来，看着一直侧脸看着窗外的大公子，颇为自得地回答道。
“他就是共产党！卑职也想不到，他一个美籍华人，在美国军方有深厚的背景，怎么也是共产党呢？”
“你怎么抓到他的？”
大公子若无其事地轻声问道。
“卑职也是奉大公子的命，从南京带人前来控制言家庄，没想到我们的人把言家庄一围，在言家老宅里居然找到了柳恨水。”
“那你怎么认为他就是共产党？”
大公子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回过脸来看毛宏业。
毛宏业的脸微微一红，讪讪地笑了笑。
“是言采东说的……”
大公子的脸色一阴，缓缓地转过脸来，看着一脸尬笑的毛宏业。
“要定柳恨水这种人的罪，就凭一个土匪的一句话，你就可以向美国人交代？”
大公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毛宏业脸上顿时一阵通红，原本可以邀功，想不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不过，在毛宏业的心里，他还是认定柳恨水就是共产党。
有时候，土匪的话不一定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