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山收敛起脸上的笑，半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那抹最为温暖的夕阳。
“他们认为我是知道的……”
“其实你并不知道青鸾是谁。”方城缓缓地说道。
“是，我并不知道，但我不能不知道！”许常山坚毅地说道。
“因为，你想活下来，这是你唯一能保命的本钱……”方城的声音很低沉，心里却既轻松，又沉重。
轻松的是，父亲方从恩并不是青鸾……
沉重的是，父亲方从恩一定和青鸾有关系……
“他们怎么就认为你一定知道青鸾呢？”袁克佑还是有些不解，他拉过一根条凳，坐在了许常山的身边。
“不光是他们想知道，救我的人也想知道。”许常山的嘴角抽了抽，微微地笑了笑。
“鬼手医？”袁克佑睁大眼睛，惊愕地问道。
许常山摇摇头。
“言家，言家的人救了我。”
“那一天，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手伸出水面，搭在一块礁石上，锋利的礁石棱角划破了我的手，钻心的疼痛让我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岸，就在我将要滑下去的时候，一个人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一个年轻后生。”
“拉我上岸的是言家的子弟言无遗，他把我送到了这里，鬼手医似乎对言家是言听计从，他什么都没有问，连夜给我做手术，将子弹取了出来，保住了我的一条命。”
“第二天，来了个老者，他也是言家的族长，言天九。他第一句话就问了我那个问题。”看書溂
许常山没有说出来那是个什么问题，方城却很清楚，一定是问谁是青鸾。
“你没有告诉他……”袁克佑似乎猜到了结局，说道。
“我没有告诉言天九，虽然我身负重伤，心里却很清楚，这个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保命符！”
“言天九也以为我知道青鸾，只要我装出知道这个秘密，却不说，就能保住我的命！”许常山苦笑着说道。
“过了几天，你的父亲方老爷子也来了，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许常山看了看方城，缓缓地说道。
方城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如果是他来问你，你无论怎么假装，他都会知道答案的，你不了解我的父亲，只需要和你说上三两句话，他就能从简短的对话里，看穿真相！”
方城的眼里满是忧郁，却又有一丝疑惑。
他是相信父亲方老爷子的本事的，老爷子绝对有能力辨别许常山说的真与假。
许常山惨白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他冷冷地说道。
“从方老爷子进门的那一瞬间，我就清楚，他不是凡人。这位老爷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明、睿智的人，他的气场，身上自带的那股慑气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如果言天九是个角色，那么方老爷子足足高他不止一个段位。”
“当方老爷子的眼睛盯着我的瞬间，我就打定了主意！”
许常山有些得意，故意顿了顿。
“你一直不说话……”方城忽然明白了许常山的策略。
一个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的人，旁人又如何探究他的内心呢？
许常山笑了，笑得更加得意。
“没错，无论他问什么，我一个字不说，他总是不知道真假的。”
方城不由对许常山暗自佩服，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居然还会有心智，着实不简单。
突然，方城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看过你的伤口？”
许常山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回答道。
“言天九和你父亲都看过我的伤口，但他们的说法却不尽相同，或许因为他们两人医术有高低吧。”
“他们怎么说的？”袁克佑突然问道，见过枪伤的他，也有对这个伤口有自己的看法。
许常山想了想，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言天九说的是，我中的这一枪已经是致命，若不是鬼手医，我早就断了气；方老爷子看了我的伤口后，说的是，这一枪倒不打紧，只是……”
“只是什么？”方城急切地问道。
许常山摇摇头，沉着脸道。
“他没再往下说，我又不能开口问他。”
坐在条凳上的袁克佑站起身来，又低下头，轻轻地将许常山的衬衣纽扣解开，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伤口，满脸疑惑。
“从这一枪中的部位来看，言天九说得没有错，即使鬼手医保住了你的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是凶多吉少。”
袁克佑凭自己多年的经验，说的是实话，甚至还说得委婉了一些，在他看来，许常山目前的伤情已经恶化，他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为何方老爷子说这一枪没什么大碍，难道他的医术高超到可以起死回生的地步？
忽然，方城缓缓站起身，走到许常山的跟前，慢慢地蹲下来，轻轻地将许常山胸前的纽扣扣上，脸色异常的凝重。
“你的枪伤不打紧……，鬼手医能救你一时的命，也一定不会让你死在这个枪伤上的。”
方城的话让边上的袁克佑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了这个伤没？谁能救得了……”
许常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从方城的口中看到了希望，却又从袁克佑的口中感觉到了绝望。
“你我对中国的医术都不了解，但你我都是中国人，应该知道中国人的一些风骨，特别是中国医家的风骨！”
“鬼手医名扬天下，被称之为江南第一鬼医！鬼医，就能把鬼医治好的人，他既然救了许局长的命，怎么可能让他死在这个枪伤上面，传出去不是砸了他的招牌么？”
“我爹说得没有错，鬼手医能救许局长的命，但真正致命的并不是胸口上的枪伤！”
方城的话让许常山猛地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地说道。
“木仙症！”
方城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错，鬼手医能治你的枪伤，却治不了你的木仙症！”
袁克佑突然问：“如此诡异之症，怎么就突然让许局长染上了呢？”
许常山的脸色突然一冷，双眼闪过恐惧的神色，他看着方城。
只见方城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地点点头，缓缓说道。
“不错，有人给许局长下毒了……”
“下毒？！”袁克佑一阵惊呼，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方城冷冷地说道。
“不错，下毒。木仙症，从表象来看，其实就是人的身体受到了某种细菌的感染，让这些细菌把人当作了宿主，细菌疯狂地在人体内繁衍生长，宿主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身体不断地硬化，最后变成如同一截木头一样的尸体。”
袁克佑一脸惊愕地看着方城，嘴里喃喃地说道。
“是谁会这么恶毒……”
方城心里异常复杂，他看了看眼里满是恐惧之色的许常山，又看了看满眼都是惊愕之色的袁克佑，慢悠悠地说道。
“不是言天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