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丢了，吃嘛嘛不香。
顾铁生端着饭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偏偏四胖守不住嘴，说了句刚才他路过李大膀子家门口的时候闻到肉香了。
那种香味跟一般的猪肉不一样，是狗肉的味道。
这么一来，顾铁生再也忍不住，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拍，拎着丁禹给他买的玩具刀冲了出去。
“铁生，你给我回来，你想做什么？”
梁倩菱跌跌撞撞跟出去，小孩子跑得快，追都追不上。
怕是要惹出大麻烦，四胖赶紧跟奶奶和佟老头说了句，你们在这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操起墙角边的竹扫把追出去。
“还我小狗！哇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儿童尖锐的嗓音，在冬夜的暮色里格外刺耳。
一脚踹开李大膀子家的院门，顾铁生用玩具刀指着李大膀子哭着喊道。
“兔崽子，滚出去！”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李大膀子心想：老虎不发威，这家人把老子当成病猫了吗？连小孩子都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我特么弄死你。
揪住顾铁生的衣领，顺手往外面一甩，小孩子撞在门对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
顾铁生抬起胳膊擦眼泪，右手高举单刀，照着李大膀子没头没脸地狂砍猛劈。
那刀是木头粘的，刷成烟熏火燎的颜色。
看上去很结实，其实根本承受不住重量。
砍在李大膀子的胳膊上，只听到“嘣”的一声，从刀柄处断成两截。
顾铁生哭得更加厉害了，人也接近疯狂。
这下彻底将李大膀子惹怒，他抓住顾铁生的手腕，劈手夺过断刀，往孩子的脑袋上扎了过去。
“铁生！不要呀！”
梁倩菱的心都要飞出去了，抱住李大膀子的胳膊张口就咬。
“去你妈。”
李大膀子大怒，胳膊肘横扫，把梁倩菱甩出去。随后揪住顾铁生的棉袄，把他整个人托举起来。
“放手。”
冰冷的声音，刺得人骨头生疼。
“你特么谁啊？”
李大膀子的额头上青筋暴突，他瞪着大踏步走进来的周建军怒声喝问。
“干爹，他把小狗狗吃掉了。”
虽然被李大膀子举到头顶上，顾铁生还是相当顽强。认定李大膀子吃了他的小奶狗，小家伙恨不得打死对方。
他手抓脚踢，好几次差点抠到李大膀子的眼睛。
“把我儿子放下来。铁生别乱说，我们没有证据。”梁倩菱揉着胳膊跑过来，她抢在周建军头里，不想让事态严重化。
可惜已经迟了，周建军和丁禹不一样。
丁禹出手，会事先发出警告。
周建军在江湖上混过，人狠话不多，讲究先下手为强。
进门的一刹那，他已经将院子里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包括李大膀子的弱点，也被他看了个仔仔细细。
“你不该惹的人。”
他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李大膀子只觉得眼门前人影一晃，左肋靠近胳肢窝的地方钻心疼痛。
胸口仿佛被巨石砸中，呼吸为之一滞，手里的孩子被对方夺了过去。
“建军，别动手！”
幸亏梁倩菱阻挡及时，要不然周建军的拳头，绝对会让李大膀子去医院里躺上两个月。
饶是如此，凌厉的杀气将李大膀子彻底镇住。
可怜的梁倩菱，披散的长发被拳风带起，脸颊上火辣辣生疼。
就听到“噗”的一声，周建军的拳头砸中青砖墙，那墙壁顿时塌陷进去。
周建军反应及时，在第一时间内改变出拳方向。要不然打在梁倩菱身上，顾铁生估计没有娘了。
这时候四胖拎着扫把冲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巡逻的大爷。
“怎么回事？李大膀子你又想为非作歹？”
跑在前头的大爷是个急性子，情况都没有调查清楚，直接断章取义，警告李大膀子不要再入歧途。
李大膀子委屈得都要哭了。
我特么闭门家中坐，弄只狗吃吃碍着谁了？
凭什么祸打天上来？
不就是炖个狗肉吗？吃狗肉犯不犯法？
“他吃我小狗！”
来了这么多帮手，顾铁生叫得最凶。
他揪住李大膀子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
“谁吃你狗？这是老子的家，都特么滚蛋！”
看到巡逻的大爷，李大膀子的底气稍微提升了一些。
这家人太狠了，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丁禹拿板砖问候他，现在又冒出个心狠手辣的干爹。
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无论如何，这是老子的家。
任由他们冲到家里来为所欲为，换谁也忍不下这口气。
可是李大膀子不敢胡来。
刚刚从牢里出来，档案挂在街道。
他现在每天都要去居委会报道，如果拿不到合格的评语，不排除有二进宫的可能。
里面的日子不好过，什么样的招术都想得出来。
他们至少有一百零八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不管戴帽子还是不戴帽子的，李大膀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这就是丁禹赏了他两板砖，李大膀子忍气吞声的原因。
世上事原本就是这样，一旦形成阴影，便会一辈子恐惧。
李大膀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怕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更加令人恐惧。
“就是我们家的狗，你把我们家小狗狗吃掉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逮的流浪狗，跟你们家有个屁的关系。”
两个人争吵起来。
虽然骂得难听，但是被梁倩菱死死拽住，周建军只能选择从鼻孔里出气。
“你特么嘴巴里干净点，别找抽。”
无可奈何，他摸出香烟点燃，指着李大膀子的鼻子说了一句。
“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大膀子甩开顾铁生，他跑到门口，拉开院门吼道。
“不出去，还我小狗。”顾铁生还在哭。
梁倩菱搂着他，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小家伙的情绪总算稍微平缓下来。
“你说他吃了你的小狗？”
带队大爷问铁生。
顾铁生拼命点头。
可把李大膀子气坏了，这特么还有活路吗？讲点道理好不好？
“谁吃你们家小狗了？老子吃的是条大黄狗。”
他冲着众人吼道。
“你……你说你吃的是大黄狗，那你把狗肉和骨头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四胖缩在梁倩菱身后，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
他心里有阴影。
李大膀子就是他童年的阴影。
“对，拿出来看看，不就可以证明清白了吗？街里街坊，何必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带队大爷说了句公道话。
李大膀子恨得牙痒痒的，他心想：罢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总有一天，我李大膀子让你们跪着喊爷爷。
“看就看，炖了一下午，还没吃呢。”
他指着厨房，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