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后背疼, 走路很慢,他走在人群的后面,眼镜哥一直陪在他身边, 两人一路聊天。

  司凌映走在最后面, 走走停停, 若有所思。

  到了电影院,30多个学生几乎包了全场, 顾驰的位置在最后一排,他左边是眼镜哥, 右边是司凌映, 司凌映边上就是过道了。

  顾驰坐下,看了一眼电影的名字《看不见的女人》, 手一抖, 票滑到地上,这该不会是个恐怖片吧?

  大屏幕放着片头, 氛围很阴沉,音乐也诡异,顾驰直觉不好,他站起身, 想离开。

  坐在他前排的卷卷转过头, 大声说:“驰哥, 你干什么去?”

  顾驰:“我……”

  “快开始了,这片子可刺激了,我们有好戏看了, 那群女生不知道是恐怖片,一会该吓哭了。”

  顾驰哼了一声:“你真有病!”

  卷卷这种讨厌鬼配上菲菲这个大嘴巴,简直不能再配了。

  鉴于卷卷随时可能转过来,顾驰决定维护他高大的形象,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怕鬼。

  音乐越来越诡异,顾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皮也开始发麻。

  他看向左边,眼镜哥平时一副文弱的样子,这会儿看上恐怖片,他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看样子十分投入。

  人不可貌相,怕鬼不可斗量。

  顾驰闭紧双眼,恨不得把耳朵也捂上,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过了三分钟,要了命了,电影80分钟呢,他可怎么熬过去?

  驰哥,要面子胜过要胆子。

  这回,他估计会被吓破胆。

  微信震动了下,司凌映:[靠过来我这边,趁着他们电影,我给你抹药。]

  整个电影光线很暗,基本看不清身旁人的面容。

  顾驰偏头,直觉司凌映也在看他,他伸出手,摸索着。

  手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掌心,司凌映握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右边拉。

  顾驰直觉想抽回手,但自从被司凌映拉住,他的心不那么发颤了,恐惧感消散了一些。

  他由着司凌映拉着,身体向右边大幅度倾斜。

  一只手按在顾驰的后脖子上,司凌映低沉的声音传来:“头低下,太高了,我够不到。”

  顾驰的心还在揪着,电影的音乐更诡异了,三魂被吓得没了两魂,只能听从司凌映的。

  直到他的头被按在了一个温热硬硬的部位,顾驰猛然反应过来,他的头侧躺在司凌映的腿上了。

  他的身体弯曲到这种程度稍微有些不适。

  “难受吗?”司凌映的话贴着他的耳廓,顾驰觉得耳朵麻麻的。

  “嗯。”

  司凌映指导示:“你调整一下,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驰动了动,这下好受多了。他的身体接触到另外一个人,听着司凌映和缓的声音,顾驰不那么害怕了。

  他轻轻枕在司凌映的腿上,手心拽着司凌映的裤边儿。

  司凌映察觉到了顾驰紧绷的身体,又害怕了?他就知道,不跟顾驰一起来,他哪里放心得下?

  他拿出药膏,因为看不见,司凌映的指尖缓缓摸索着顾驰的脖颈皮肤。

  黑暗中,感受格外敏感,从司凌映开始找伤口的时候,顾驰的皮肤上就起了细小的疙瘩,当他的指尖碰到伤口时,顾驰小声“嗯”了一声,倒吸了几口冷气。

  司凌映摸到了,微微鼓起的伤口,中间部分是新肉,药膏碰到的时候,清凉微痒。

  顾驰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呼吸变重。

  司凌映很认真,药膏抹了一遍又一遍。

  伤口本来就很敏感,这么被人搓来搓去,顾驰浑身不自在了,开口催促:“好了没?”

  司凌映:“不舒服?”

  顾驰点头:“嗯,不得劲。”

  “你别急,等一会,药膏干了你再起来。”

  顾驰应了一声:“行。”正合他意,本来他就不想起来,还没想出什么借口。

  电影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夹杂着哀嚎声,顾驰吓得浑身一颤,什么!他想看还不敢。

  微凉的手捂住了顾驰的耳朵,捂得很紧。顿时,他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顾驰很舒服,没有挣扎,过了一会儿,听不到看不到的顾驰不怎么害怕了,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着了。

  司凌映听见顾驰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好,太累了。

  他捂住顾驰耳朵的手没有放开,大拇指轻轻的磨蹭顾驰的耳垂,软软的触感正如此刻司凌映的心。

  这么软的耳垂,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司凌映的心跳加快,周围黑黑的一片。

  他低下头,弯着腰,距离顾驰越来越近……

  屏幕突然亮起,司凌映惊醒,猛然直起身体。想起他刚才的荒唐念头,他紧紧咬住下唇。

  良久,他的拇指再次摸上顾驰的耳垂,司凌映心中雀跃,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变态的。

  还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驰一个激灵,被吓醒了,他梦见有一只大狼狗,伸出猩红的舌头,不停地舔他。

  大狼狗把他按在树上,前爪扑在他肩膀上,长长的舌头滴着口水,舔在他耳朵上。

  顾驰身子一晃,惊恐地睁大眼睛,耳朵温热,他回过神,司凌映捂着他耳朵呢,可能知道他困了,怕电影的声音吵醒他。

  顾驰声音嘶哑:“司凌映,我们走吧。”

  “好。”

  一双手有力的托起顾驰的后背,肩膀,帮助他坐起。

  司凌映拉着顾驰的手,慢慢走到过道,离开放映厅。

  顾驰的伤没彻底好,司凌映把他扶到自己房间休息,以免卷卷他们回来大吵大闹。

  之后,司凌映一刻没有停歇,马上赶去警察局,梁平联系过他,案件有了新进展。想办法弄江冠宇的东西,做DNA比对。

  顾驰的鞋上虽然没留下可疑人的指纹,但玻璃碴子检查出源自一只水晶杯,这种水晶杯是他们所在的五星级酒店特有的杯子。

  杯子上面检查出了DNA。

  早在下午喝奶茶的时候,司凌映走在所有人的后面,接到梁平消息之后,他留心江冠宇的动向,悄悄捡起江冠宇奶茶的吸管,收好。

  司凌映把吸管拿到警察局,提供证据之后,只要等结果出来就好了,如果不是江冠宇,再换杜迪。

  化验结果比预计出来得还要快,两个小时,结果显示玻璃碴子上的DNA跟吸管属于一个人。

  放玻璃碴子,意图伤害顾驰的人确定是江冠宇。

  但棘手的是,他们无法证明江冠宇对铁柱子动了手。

  他只是故意伤害未遂,不构成犯罪。

  司凌映脸色发青,表情阴冷。

  梁平同样很生气:“司凌映,我们怎么办?”

  “再找证据,不太容易,过了这么多天,他们对铁柱子动手脚,很难发现什么。只不过,我们总算是确定了敌人是谁,不至于冤枉了他。”司凌映绝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伤害顾驰的人。

  见司凌映一副有了主意的模样,梁平问:“有什么好办法?”

  司凌映:“你忙了一天,先回去,我进去录笔供。”

  梁平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当然明白司凌映的意思,司凌映并不想让他知道接下来的计划,观察这几天他处理事情的手腕,司凌映成熟谨慎心又细。

  从某一方面来说,司凌映跟梁平是同类型的人。

  他们很难认可一个人,一旦认同,会全力去守护。

  顾驰则不同,他兼爱大部分人,愿意对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

  司凌映不能让梁平知道他的计划,想送江冠宇去坐牢不是没有办法,顾驰是Omega,不管江冠宇是否知晓,他触犯《Omega保护法》是事实。

  那次司凌映陪顾驰去医院,顾驰的病例报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他是Omega,医院病例网上就能下载,当然必须本人挂号时候的账号密码。

  好巧不巧,当时顾驰昏迷不醒,所有的注册,挂号是司凌映一手操作的。

  他办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了解立案程序后,忙了几个多小时,提供所有材料,警察立刻展开调查。

  司凌映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房间里一片漆黑,顾驰睡得正香。

  司凌映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窗外是浩瀚的大海,晚上风过大,海边没人。

  月色照进来,为房间里踱上一层浅银色光晕。

  顾驰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警车的声音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警车的鸣声好像就在附近,警察来抓谁?

  他睁开眼,一个人影趴在床边。

  司凌映穿着外出的衣服,连被子也没盖,趴在床边。

  现在已经入秋了,这样睡很容易着凉。

  环顾一周,这是司凌映的房间,他占了人家的床?

  司凌映那么洁癖的人,当然不可能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顾驰起先很震惊,有些愧疚,很快,愧疚被气恼替代,司凌映宁愿挨冻,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睡在床上?

  他的握起拳头,指节发白,牙齿来回磨着。

  顾驰用力推了司凌映一把:“喂,你醒醒!”

  司凌映抬起头,脸压在胳膊上,一条红色的印记在他白皙的脸上愈加明显,他的眼睛因为刚睡醒,没有平时的深沉,带着一丝茫然。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印记,趴在床上,他毕竟没睡好,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顾驰越看越气,他不顾后背的伤,一下把他拽到床上,他凝视着司凌映微微茫然的瞳孔:“你他妈有病吧?宁可坐一晚上,也不跟我睡在一起?我有病毒吗?”

  司凌映被他突然间的动作搞得有点懵,一时之间怔住了。

  顾驰是个脾气火爆的,他一把搬过司凌映搭在床下的那部分腿,扯开被子,把司凌映盖上,自己也进了被子下面。

  他一只手支撑着上半身,一只手按住司凌映的肩膀:“谁惯得你这些臭毛病?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今天老子偏不信了,你就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看你能怎么样?”

  司凌映的耳朵仿佛被炮仗轰了,嗡嗡的。顾驰非要跟他睡在一张床上?这是什么神展开?他的眼睛快速眨巴几下。

  顾驰在他身边躺下,按住司凌映的胳膊抬起,转而横在他胸口:“你别动,你敢动一下,我就上你身上,牢牢压住你。”

  司凌映终于回了魂,顾驰霸道得有点可爱。

  司凌映哑声失笑,那么,现在他到底是该动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