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钰照例来接周润卿去片场。
他一向很有分寸,每次把周润卿送到了就把车开走了,没让别人逮着盘问周润卿的机会。
但今天情况有点不一样。
沈钰停好车, 下车绕车半周为周润卿开门时还没有什么异常, 周润卿一只脚刚踏出车门就觉得今天的氛围有点太奇怪了,学校里面似乎很热闹, 但门口却出奇的安静。
他一般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做造型, 平常的这个时候不会有很多人, 大家来了也都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学校内部不会那么吵。
相比之下, 外部又有点太过于安静,好像是有什么即将要爆发的东西在蛰伏。
周润卿下了车,正打算回头跟沈钰说再见,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出一批扛着摄影机的人来, 把两人团团围住,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七嘴八舌的,周润卿只觉得头都晕了, 一个也听不清楚在问什么。
沈钰应对这样的场景比较有经验,他挡在周润卿前头, 说话掷地有声。
“如果你们想一直维持现状的话,我们也有一天的时间可以陪你们耗。”
这下人群才总算冷静了一些,虽还谈不上井然有序, 但一有人开口问问题,其他家媒体就会噤声。
“徐婧是怀孕吗?周润卿, 她平时在片场也跟今天一样会呕吐吗?”
周润卿愣住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群人是因为昨天的微博专门来堵他和沈钰的, 没有想到居然会扯上徐婧。
这话的意思是徐婧今天在片场呕吐被拍到了?
他这么一愣,其他家媒体就等不住了。
“周润卿,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你们每天都在一起拍戏,你应该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吧?”
“此前一直有传言说徐婧私生活混乱,同时被许多个老板包养,连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请问对此你知情吗?”
“徐婧既然已经怀孕了,那你们这个戏还要接着拍吗?这是你的第一部 电影,就这么毁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此后你会不会和徐婧保持距离呢?”
“徐婧在片场对你有没有过示爱行为?”
他们的问题太多,一个接着一个周瑞卿一个都答不上来,他虽然不知道徐婧是不是怀孕,但这些人为了引导他而问的一些离谱问题让他很生气。
他昨天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可没有一条绯闻说徐婧私生活混乱,不过是因为看见别人呕吐,就什么脏水都往人身上泼!
沈钰正要开口。
周润卿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冷静地道:“不知道,但我知道造谣犯法。”
原本叽叽喳喳的群体霎时间安静了。
这时候,从校门口突然涌入一批安保人员,生生从众多媒体人员中间排出一条路,一路护送沈钰和周润卿进了学校。
周润卿这才发现学校紧闭的大铁门后还有一条由保安建立起的防线。
一般高中学校不会有太多保安,就算有,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在周末,怎么也无法一下子出动这么多人。
“是你做的吗?”他转头问沈钰。
沈钰摇了摇头,提醒道:“周润卿,我今天早上从一出门就和你在一起,然后和你一起被围在门口问东问西。”
他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今天就不会让周润卿出门。
到了平时拍戏的那个高三教室里,一众工作人员已经度过几十分钟前的混乱期,做着做着,站着站着,也没有人在工作了。
看见两人出现时,冉泷荔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起身走过去。
“周润卿,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上午经历了什么,我都怕我们这个片场被娱记整个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外面的人会问起徐婧?她今天来了吗?”周润卿有太多疑问。
冉泷荔的眼神看向柏溪,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徐婧姐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也不知道是没吃早餐还是低血糖,才刚进学校就吐了,平时明明没有什么记者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堆人扑上去,把徐婧姐团团围住,逼供似的,说话又那么难听,徐婧姐当场就晕倒了。”
“因为我们昨天放出了演员的定妆照。”柏溪解释道:“这些媒体应该大多数来采访拍摄进度的,刚好碰上了这么一出。”
“那她现在人呢?”周润卿问。
“刚收到消息导演就打电话联系了安保,现在人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周润卿多少觉得安心了一些。
事情发展成这样,今天的戏是拍不成了,周润卿决定去医院看看徐婧。
“徐婧被送到了哪个医院?”周润卿跟冉泷荔说,“我们想过去看看情况。”
“二院。”冉泷荔说:“现在校大门都被记者围住了,你们出不去的。”
周润卿看向沈钰。
沈钰说:“没事,进得来就出得去。”
“这个学校有个后门,因为经常有学生从那里逃课,后来就不再使用了,那里记者应该会少一些,你们从那里出去吧,有消息给我个信儿。”柏溪说:“我让人带你们去。”
“那你们……”周润卿顿了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柏溪笑了起来,“放心去吧,这场面我见的多了,这些媒体也就是一时激动,我真要出去他们也拦不住。”
周润卿和沈钰便从后门走了。
沈钰的车还在学校前门停着,两人便打了个车走。
在车上也没有谈论关于徐婧的任何信息,下了车周润卿才问沈钰,“沈钰,你在这个圈子里比较久,你之前认识徐婧吗?”
“认识。”沈钰点头,“但没有一起搭过戏,接触不多。”
“那你觉得……”周润卿没说完。
医院对于大多数病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他们花了好一顿功夫才找到了徐婧所在的病房。
病房的门轻轻开着一道缝,从外面看进去,徐婧正半躺在病床上,和床边坐着正在削苹果的女孩儿聊着天。
那女孩儿看着年纪比徐婧要小上好几岁,脸上仍有年龄赋予她的青涩和美好。
多数是女孩在说,徐婧在听,她有些走神,有时候女孩撒娇唤她,她才会回神。
周润卿屈起手指在病房的门上敲了敲,然后把门推开了一些,让里面的人能看见他们。
病房里的二人闻声看过来,徐婧的眼睛骤然一缩,放在被子外头的手紧紧攥住了。
“徐婧姐,我们可以进来吗?”周润卿询问。
徐婧没说话,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在微微发着颤,连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不可以!”正在削水果的女孩站了起来,大步跑过来,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要把他们赶出去,“谁让你们来的是谁?告诉你们我们在这里的?滚!”
手里拿着刀毕竟不是闹着玩儿的,周润卿一连后退几步,不留神踩在沈钰的脚上。
沈钰没说什么,一只手罩着他的脸,避免被划伤,另一只手护在他身前,几乎拖抱着他往病房外退。
“小朋友,你冷静一点,我们只是来看望徐婧姐……”
“谁稀罕你们?没有人稀罕你们假惺惺的‘好意’!”
“够了!”徐婧突然大喊了一声。
那情绪中的崩溃和绝望难以用语言形容。
年轻女孩的手垂了下来,转而用一双眼睛怒瞪着他们,守着病房的门,寸步不让。
“青颖,让他们进来吧。”徐婧说。
“婧婧姐,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进来!”张青颖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努力靠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身后的世界。
病房里沉寂了很久,才传来了徐婧的声音。
“青颖,让他们进来吧,他们俩是我的朋友。”
“真的吗?”张青颖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有点不相信徐婧说的话。
周润卿便点头,“我是徐婧姐的朋友,这位是沈钰,他……”
他的手指向沈钰,斟酌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言语介绍他,最后只得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他也是徐婧姐的朋友。”
张青颖终于还是放他们进去了,但看着他俩的眼神仍带着警惕和谨慎。
“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买礼物。”周润卿笑着说。
徐婧摇了摇头,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从片场过来的吧,那里是不是已经围满了记者?”
周润卿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便点了点头。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其实真要说添麻烦,给剧组带来的麻烦比给演员带来的麻烦要大得多。
“没有的事。”周润卿摇头,笑道:“徐婧姐,你得快点好起来,柏导说我们这戏得在国庆期间上映。”
徐婧便不说话了,她垂下眼睫,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
“周润卿,很抱歉,之后我会退组,柏导应该能找到更好的演员来和你搭戏。”
“为什么?”周润卿立刻抓住机会问,“徐婧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身体原因?”
张青颖烦躁地大喊,“问什么问?关你什么事儿?!我们说不拍就不拍,管得着吗你?!”
“青颖,润卿比你大很多,是哥哥,你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张青颖把头别到一边,没有一点要认错的迹象。
“青颖今年六月才满十四岁,孩子从小脾气就不好,你别跟她计较。”徐婧轻声说。
周润卿说没事,还记着来这儿的任务。
“徐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我们会帮你的。”
周润卿怕自己一个人财力不够,顺口带上了沈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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