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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并没有将贺贝壳紧锁的心防继运动会之后撬开另一条缝隙。

  方承本以为自己表明心意和煽情话疗之后,贺桤就算没把他当成男朋友,也会当成一个青春期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暧昧对象。

  但他错了。

  贺桤之前大概是愿意把他当朋友的,所以让他跟着,跟他有和别人都没有的交流。

  而周一一开学,方承就gg了。

  他昨天为了赶上架的双更熬夜到凌晨,早上果然又没起来床,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

  心有余悸的坐到座位上,将匆忙中被赵静华塞到怀里的早餐递给贺桤,后者却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方承疑惑地看过去,心脏却猛地失重一般跌到了地心。

  只见贺桤一脸冷漠,看他的眼神像是第一天转学过来似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来的几个字仿佛有千斤重,硬生生将还没归位的心脏又狠狠地砸得更深。

  “不必了。”他说。

  方承第一次懊恼自己太懂贺桤的表情,他看出他是认真的,连一句装傻的玩笑的说不出来。

  方承喉头微微动了动,声音微不可查的有些抖:“怎么了?吃腻了小包子了?要不明天我让我妈做蛋饼?”

  六月,窗外的蝉鸣刚开始躁动,贺桤那双黄绿色的冰眸却透出秋日那样的萧瑟,冻得他浑身发冷。

  贺桤抿了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的情绪,似是困惑似是决绝。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大家只知道这天以后,他就再次恢复了那副独来独往的模样。仿佛前两个月融入集体的征兆,只是四班人共同的错觉。

  方承也无计可施,以前用的手段完全没了用——当跟屁虫不理,追到他家被关在门外,就连上课老师让同桌之间交换试卷判分数,贺桤都当没听见一样自己来。

  方承真的快被贺桤阴晴不定的态度搞崩溃了,明明上个周六他还给他做了一顿晚饭,怎么仅仅隔了一天,贺桤的态度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陈雨芮不敢回头搭话了,肖晓星都在跟方承说话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避着贺桤。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今年仍在飘雪的早春。

  除了方承,最最痛苦的应该是王思佳。

  方承之前和贺桤换了一次座位,本来和她只隔了一条过道,想要说话歪个头就行,而现在还得越过一只黑脸阎王。

  王思佳表示瑟瑟发抖。

  但这个月的板报评比马上又要开始了,她需要跟方承一起商量画板报的方案,周末就要画完。

  于是在教室的最末端,方承和王思佳将椅子往后退了退,屁股没动,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在贺桤身后的阴影里窃窃私语。

  方承:“学校有规定题目吗?”

  王思佳:“心理健康。不过不用管,我们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文字往心理健康靠一靠就好了。”

  以前“文字板报”一直都是王思佳这位宣传委员一个人负责,其他同学只稍微帮下忙,所以大家秉承着“我没出力我也没资格嫌弃”的心理,向来是王思佳画什么他们看什么,鲜少提出意见。

  这次有了方承的帮忙,王思佳想着好好发挥他的长处,让后黑板“华丽”一回。

  王思佳:“画两个漫画风的少男少女在中间?男的帅女的美那种!”

  方承:“不太合适吧。”

  王思佳:“合适!《落羽》里面的人物都超漂亮的好嘛,你只要能画出他们的五分之一美,也算帮我在所有宣传委员面前出口气了!”

  方承之前给她画头像的时候提起过自己的漫画,她为了支持自己同学的漫画事业,天天去《落羽》的连载页面下面催更,在前期读者甚少的时候,给方承涨了不少面子。

  这个情当然是要还的。

  王思佳愤愤的说:“你都不知道,每次板报检查13班的鱼泡眼都得笑话我,但咱班之前又没有会画画的同学,我都忍了。这回有你,我非得好好打她的脸!”

  方承:“他们班第一?”

  王思佳摇头,“那倒没有,大概是我们倒数第二,他们倒数第四第五的样子吧。”

  “……”两个倒数有什么可争的。

  王思佳手舞足蹈的比划,“他们班那么大一个后黑板,每次只有三行字,而且不管主题是啥,鱼泡眼只管画的花里胡哨,甚至还用上了水粉!虽然倒数,但每次我们看下来,都会觉得他们班的最好看……方承,我相信你的实力,我们在她的领域打败她,好好给我出口气!”

  好一个在她的领域打败她。

  方承被说服了,“行吧,一男一女再加一上一些学校的标志性建——”

  前面的贺桤突然弹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一阵“呲啦呲啦”的刺耳响声,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吓得方承没说完的话眼回到了肚子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贺、贺桤,怎么了?”方承仰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厌烦脸,却猝不及防的发现贺桤两眼血红,他霍然惊起,“身体不舒服?”

  贺桤双唇仿佛掉了颜色,眼圈红成了一片,额头正在析出大片的冷汗,他捂着嘴巴,快速从后门冲了出去,直奔楼侧卫生间的方向。

  方承连忙想跟上,脚下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踉跄,向前方跌了下去,还好在倒下的前一秒,被路过的谢世远一个箭步扶住:“没事儿吧?”

  “没事,谢谢。”方承低下头看绊住自己的东西,喉头瞬间一紧,声音都哑了:“王思佳,你鞋带开了。”

  王思佳很抱歉的将两根细长的、蜿蜒在地面上的鞋带收回来,声音苦恼:“怎么又开了,烦死了。”

  谢世远松开方承的手臂,转而蹲下身去看王思佳的鞋:“你这鞋挺贵的吧。”

  王思佳不耐烦地将鞋带系了个蝴蝶结,“要不是贵我早不穿了,破鞋带老是开。”

  方承扭头就向卫生间跑去……

  学校大部分同学的鞋都是系鞋带的,校服裤子又宽又大,一般都会将鞋面上的绳结盖住大半,再加上贺桤知道自己的毛病,平日里都会刻意去忽略他们脚下的情况,所以从来没在学校里中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