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贺从沙棠手上拿过手机递过去, 右手垂下,音符风暴渐渐烟消云散,他不担心这女尸敢找他的麻烦, 而且还有游龙伺机而动。

  为了防止女尸破坏手机, 陈贺捏着手机顶部,恰好露出信息界面,能让女尸清清楚楚地看到内容。

  张静弦很老实的把双手背在身后,表示自己的无害, 她选择了看信息而不是攻击就说明了她并不想和这两人为敌,她的脑袋凑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半晌, 她茫然抬头, 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敢置信,在她看来系统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它根据每个人死时的模样将它们打造出来,没有丝毫的偏心,除了死亡不然谁也找不到它。

  然而此时它告诉她,小宝不是爸爸的孩子,可是她明明只和爸爸……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丈夫碰过你, 但是你不知道?"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 沙棠先抽出最有可能的人选, 就是张静弦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形同陌生人的丈夫。

  闻言张静弦再次茫然摇头, "不可能,我在常府住的地方非常偏僻, 而且我只见过那个人两次, 一次是进府的时候, 一次是我被发现怀孕的时候,而且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来我屋里,他有很多的女人。"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潜在意思沙棠他们都是听明白了的,原来那未知名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三妻四妾这种把戏。

  "那常府的位置你还记得吗?"沙棠继续问道。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人,所以他并不想放弃这条线,那人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导致张静弦没有意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很多鬼怪并不记得生前的事情,只会惦记自己的执念,沙棠倒也不担心,张家算是名声很大的人家,想要知道他们家的婚嫁情况估计邻里邻居都能知道。

  张静弦歪头想了想,然后爆出一个地址,沙棠在手机的输入框里记录下来,自从发现了和道具的聊天页面,童话书里的几个人就隔三差五地能收到他的备忘录。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常府的?"因为不知道名字,沙棠索性用常府来代替。

  "就三年前。"

  过了情绪最为激动的阶段,此时的张静弦也冷静了下来,并且比沙棠他们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小宝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那个没有在她记忆中留下丝毫痕迹的人。

  见沙棠记录完毕,陈贺拉起他的手,微笑着对女尸叮嘱道:"我们现在去外面打听情况,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说着游龙飘飘摇摇地出现,将张静弦圈起来,看似是在保护,其实就是画地为牢。

  目送两人离开,张静弦小心地试探道:"游龙大人,我想去拘爸爸的魂,可以吗?"虽然那位只留了传说战斗力最弱的游龙,但是这游龙是出了名的甩不脱,通风报信一把好手。

  只要那位赶过来了,她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那位啊,尤其是她还拖家带口……

  张静弦:"!!!"

  "他们没有把小宝还给我!!"说好的我就看看我不要的呢!

  游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原来变成鬼不仅会失去记忆,还会失去智商,"你就别惦记那些了,我是不会让你出圈的!"它重新把头埋下开始假寐,再不理会这聒噪的女尸。

  沙棠被陈贺带着离开了张家宅院,他们没有在女尸身上浪费时间,变成鬼怪后会丧失大部分记忆,问再多也是徒劳,能问出常府的地址他都感到惊讶了。

  两人兜了一圈,眼看常府的混乱平息下来,这才去附近人家问了这常府的情况。

  寻的人是隔了两户的姓刘的门房,看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听了两遍问题才听明白,咋咋摸摸地想了半天。

  "张师长那亲家常家啊,好像是叫常生民还是常民生吧,不确定喽,那闺女儿死了以后,那家人就没来过张家了,好像之前还闹出点啥龃龉,反正有段时间吵的厉害,关着门的都听得到哐当声。"

  老大爷话说的慢,时不时还得回忆加点感慨,沙棠他们也只能耐心地听着,但是听到常生民这个名字时,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怎么又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了。

  常生民进入圈子后改名梁子涛,在赵青茗的小世界里是堪称灾难的存在,本来以为等赵青茗的小世界结束,这人死了,这些恩恩怨怨也就过去了,谁承想在这个事情里,这人又跳出来了。

  跟老大爷道过谢后,夜色也深了,两人商量后准备回家,在路上聊不方便,上了车沙棠才开口点出自己的问题。

  "那个常生民不是死了吗?"

  陈贺点点头,他有做过确认,死的不能再死了。虽然有npc重启机制,但是这是对于引导性npc才具备的功能,所谓引导性npc就是对上可以和上级系统取得联系,对下负责发布玩家任务的npc。

  那常生民显然不在此列,引导性npc是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感和欲望的,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引导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发动车子,陈贺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就着这事儿说道:"人确实是死了,所以孩子他爹应该不是这家伙,如果真是他的,那他死不了,因为他还有人生节点没有走完。"

  "人生节点?"这又是一个沙棠没有听过的专业名词。

  "嗯,就像人一生会有无数个记忆尤深的记忆片段,例如高考的当天,大学毕业,结婚,生孩子,看着父母老去,看着子女成家这一类的,这个游戏里的npc也一样,他们身上带着系统安排的人生节点,在没有完成人生节点以前他们不会死。"

  说到这陈贺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唇角扬起笑,"所以你可以通过杀npc来判断这个npc是不是带着人生节点的,一次就死了的npc那就是普通npc。"

  "即便看着已经白发苍苍,但是他们的人生是空白的。他们八十岁只是因为他们被赋予了这个年龄,并不是经历了沧海桑田抵达这个年龄。"

  陈贺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动作熟练地打转,朝着沙家别墅而去,虽然他很想让人跟自己回家,但是不用问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想测试这个npc是不是引导性npc,给他一刀就知道了。"

  沙棠:"……神经病哦!"他才不会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去杀人呢,就算是数据也不行。

  不过陈贺这个对于普通npc和引导性npc的说法还真是挺独特的,很像是现在社会上非常流行的一个说法,有些人三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

  大致意思就是三十岁就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期待,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每天形同行尸走肉,没有梦想,终日浑浑噩噩。

  等到八十岁回首看人生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生没有星星也没有阳光,回忆往昔,只有一片苍茫的空白。

  黑色轿车穿过街道,轮胎压过街道上厚厚的落叶,街边有挑着箩筐叫卖的小贩,收了铺子赶着回家的小民,灯红酒绿的霓虹灯映照在车玻璃上,这是独属于这个城市的色彩。

  有人在晚风里酩酊大醉,纵情高歌,也有人的喧嚣的烧烤摊上独自伤怀,时代的跨越给了人更好的生活,也给人安排了漫漫长夜的孤独。

  "我们明天去一趟常家,虽然不可能是常生民了,但是也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觉得呢?"沙棠在手机上做着备忘录,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简单记录,防止自己忘了。

  虽然他的记性不错,但是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而且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真是不好说,这个备忘录也能是一个保险。

  陈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认真开车,只嗯了一声,他是随便这人安排的,要去哪儿他开车,要打架他扛枪,就是想到这人不去他家睡这一点就暗暗好气。

  抵达沙家别墅已经临近十点,别墅里的灯熄了大半,只剩下沿途的路灯还亮着,果然没有电子产品的时代人们就是这么养生。

  "好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沙棠扶着车门对陈贺叮嘱道。

  他本来是觉得来回接送太麻烦,而且要是遇到沙家老爷子又是一番纠葛,想着要不然就去陈贺家借住一宿,结果这人问都没问直接就给他送回来了,眼看路都走了一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这人都快成他的司机了。

  麻烦就麻烦吧,反正也是这人开车,谁让他问都不问就自作主张的,哼!

  陈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把沙棠看的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哦,我在想……"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锁定在那淡泊的唇瓣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再开口时已然带上了些许暗哑:"我可以要个晚安吻吗?"

  今天慌忙又混乱,他因为受伤也没能做点什么,虽然想着要慢一点,不要心急把人吓跑了,但是如果什么也不能做,那他也太委屈了。

  沙棠瞥他一眼,视线不自觉地也看向那单薄的时常带笑的唇,想到前两次的触碰,柔软,带着点濡湿,唇齿的若即若离,鼻尖时不时轻轻触碰摩挲又分开。

  明明是寒冬腊月,却感觉股热风拂面,带得他脸颊跟着烧上了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