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短的时间, 温灼就捋顺了脑中的记忆。
他一边目不忍睹地回想着跟林蕴青曾经的相处，一边想着原书中的剧情。
虽然林蕴青与自己曾经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但他可以很确定现在的林蕴青并不是书中那个懦弱阴郁的林蕴青。
“要不要叫医生？”林蕴青看着他这表情沉重的模样, 有些担心。
温灼微微掀开眼睛,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边的人。
林蕴青很担心他，他穿着浅蓝色的T恤，也许是在路上蹭了一点泥，T恤边缘有些黑,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温和。他的手指搭着护栏，眉头微微皱着，嘴角不自觉地抿紧, 表情很克制, 像是怕他看出他心里的慌乱。
就像新生报到的时候，他被一群师兄师姐围到一起，林蕴青刚开始并不会应付别人的热情，直到后来会用带着疏离的温和去应对。
他太熟悉林蕴青了，他几乎第一眼就能确定这是他所认识的林蕴青。
“不用，我……”温灼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怕吓到林蕴青。
脑海中突然蹦出他数次跟林蕴青念叨着的“阿青”, 再想想自己曾经跟林蕴青所说的话, 温灼微微侧过头, 不敢与林蕴青对视, 简直尴尬到手脚蜷缩。
“要不还是叫医生吧。”林蕴青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温灼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温灼急忙摇了摇头, 他心里享受林蕴青给他的这种独特的温柔, 如果跟林蕴青坦白的话, 他会不会离开他？
一想到这里，温灼心里不免一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如果……阿青……”
他停顿了许久，似乎很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辞。
看着他这优柔寡断的样子，林蕴青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温灼昏迷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挂念着的竟然是白月光，难不成生死攸关的经历让他幡然醒悟，还是白月光最重要？
林蕴青心里有些气，早知道就不来看他了，让他自己在医院自生自灭。但温灼是因为来找他才出意外的……
“你说……”林蕴青心里难受，但还是坐在一边，默默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温灼还是没有开口。
林蕴青垂下眼帘，他不该让这个病号为难。
“如果阿青回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辞职，我现在的工作很忙，本来也想辞职了的……”
温灼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就沉了下来。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没有借口林蕴青留在自己身边了。虽然他记忆混乱的时候，他傻得惨不忍睹，又一堆骚操作，但好歹把林蕴青强行拘束在自己身边。
“不行。”温灼二话不说，直接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我可以赔合同违约金。”林蕴青垂着眼，能看到温灼抓着他的手。
“他……算了，反正就是不行。”温灼原本想说阿青不会回来，但又觉得怪不吉利的。解释清楚之后，林蕴青肯定会离开，林蕴青太潇洒了，他没有办法留下他。
温灼并不像所有人看到的那么风光霁月。他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林蕴青，他不可能再放手。
在以前的世界，即使在同一所大学，但他们也是陌生人，毕业前连在校园中偶然碰面的机会都很少，毕业之后他们更像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叉的机会，直到他在校友群中得知林蕴青的死讯。
一想起来，当时的绝望仍然如浓雾一般萦绕着他，让人无法脱离其中。
林蕴青看着他这个拒绝交谈的模样，也没再说话。
温灼看到他沉默下来，也很心虚，轻咳了一声，才说：“工作室的工作，你可以放心去做。不会干扰你，但是工作完了之后，你还要回来。”
“知道了。”林蕴青轻声回答。
先暂时放一放，想好再说。温灼是这么计划着的，他现在的记忆还有点混乱。
所幸林蕴青并没有离开他的打算，也许是顾及他的病情。
医生说温灼并无大碍。
很快，两人就收拾东西，返回夏城。
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沉默。
温灼仍然在闭眼休息。
林蕴青则在手机上回复傅年的问题。
这几天他可能要留在夏城这边，毕竟他还不太放心温灼，所以工作室暂时拜托傅年一个人看几天。
坐在旁边的温灼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林蕴青，视线不小心扫到了手机屏幕上方的“傅年”二字。
啧。
林蕴青太好了，一直都有太多人喜欢他。
温灼很忧愁。
“不回工作室吗？”温灼明知故问，他想彰显一下自己在林蕴青心目中的存在感。
林蕴青抬起头，他总觉得温灼醒来后有些怪怪的。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
“我之前……”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说。
“我听陆才他们说……你之前也出过车祸？”然后情绪就变得有些起伏不定了，难道这一次又变了？
温灼一愣，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是的，那一次确实留下一些后遗症。”
他仔细组织着语言，再次思考要不要坦白，这又是一次坦白的契机。
看着林蕴青明显带着担忧的表情，他接着说：“之前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以后不会这样了。”
“是吗？”林蕴青若有所思，没回接话。
温灼紧张地挺直了背，有些忐忑。
汽车一路驾向夏城，到了市中心，时间已经是凌晨。车内有些昏暗，道路两侧的路灯照进来，随着车的行驶，车内光线明明灭灭。
林蕴青接着路灯，偶尔看一眼温灼。
温灼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们之前签了合同，有效期也快到了。”林蕴青突然出声说道。
原本情绪有些放松的温灼顿时又绷紧神经，林蕴青这是什么意思，他要辞职？要离开他？
“我还在生病，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温灼不免有些委屈。
林蕴青收回目光，心下一松，没错了，这才是温灼正常的反应。
之前那么好说话，难不成被撞坏脑子了？
他微微歪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有，只是提醒一句。因为如果阿青回来的话，可能会不方便。”趁着温灼好说话的时机，林蕴青干脆开口提了阿青。
林蕴青这一说“阿青”，温灼一听到就觉得头皮发麻，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他始终要面对自己犯下的蠢事。
“说实话，这个工作我做的并不好，我可能并不像阿青，让你失望了。”林蕴青的语气有些沮丧。
温灼浑身绷得僵直，不知道怎么回复，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
林蕴青抬眸观察着他，似乎没有怼人的迹象，于是继续问道：“阿青他……现在在哪里？”
温灼还是没有回答，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没组织好措辞。说不定一开口，来个“阿青就是你”，林蕴青可能会吓得跳车。
“他是怎么样的？我很好奇。”林蕴青没有停下发问。
温灼心虚地看向窗外。
“他什么时候回来？”
温灼沉默不语。
“算了，是我逾距了，我不该问的。”看到温灼这副拒绝回答的模样，林蕴青不再问，合上双眼休息。虽然什么有效信息都没得到，但是奇怪，温灼居然没有开口怼他，太奇怪了。温灼正常应该说“不该问的别问”。
一路沉默，两人回到了家中。
家里还是林蕴青熟悉的模样。
“时间很晚了，好好休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记得叫我，晚安。”林蕴青朝他丢下一句，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温灼微微点了点头，步伐沉重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事到底该如何说起？温温灼心情沉重。
如果把事情挑明的话，林蕴青会不会就此离开？
他满怀心事，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双眼看向天花板，睡不着。
无论如何，他不该骗林蕴青，这事迟早也要解决，林蕴青应该拥有选择权，他不应该生活在欺骗里面。
温灼下定了决心。
今天奔波了一天，疲惫终于让他陷入沉睡。
另一边的林蕴青心情同样复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今晚的温灼让他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也许是太晚睡了，睡得又不踏实，林蕴青起来时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他一走到客厅，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温灼端着早餐走了出来：“先吃早餐。”
“好的，谢谢。”一大早就不正常的温灼，让林蕴青今天的开端似乎非常不顺利。
他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餐，正常来说，温灼应该斥责或者讽刺一下他昨天不注意安全到处乱跑。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关心，让他心里觉得发慌，难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蕴青忐忑地吃完早餐，忐忑地收拾碗筷。
当温灼与他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上，并说“我们来聊一聊”时，他心里的忐忑值达到了高峰。
“有什么事吗？”林蕴青保持平静。
“蕴青，实话跟你说，去年的一次车祸，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温灼打量了他一眼，才开口说。
“我知道，陆才曾经跟我说过。车祸之后，你跟以前差别很大。”林蕴青也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温灼，真是可怕，温灼居然叫他“蕴青”。
关于温灼的车祸，他一直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既然他可以穿到这位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身上，那么温灼又何尝不可？
只是他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因为面前的温灼并不像他之前所熟悉的那位师兄，不过说起来，他与那位温灼并没有过什么交道，他们彼此不认识，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熟悉。
温灼的目光始终放在林蕴青身上，声音冷静而平和：“自从那次车祸之后，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温灼了。在我以前的世界，我从A大计院毕业，在领奖台上，我曾经与你见过面，林蕴青。”说到这里，他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并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但他知道林蕴青能够听明白。
林蕴青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逃避，不想陷入这个荒谬的话题。他用力地咬着下唇，手指紧攥成拳头，站起身，想要离开。
“林蕴青！”温灼拉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撑在他的后背上，“那天你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我扶住你了，像这样。”
林蕴青甩开他的手，转身推开他，脸色有些苍白，声音拔高，有些急促：“你一直都知道对吗？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替身什么的……”他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在看我笑话吗？那为什么今天又说了？很好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卡文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