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钱?!

  对面发起挑衅的七钱道士一愣, 随后质问:“你不是说没有铜钱吗!”

  玄门鉴定品级的铜钱有特殊标记,一眼就能辨别真假,根本无法作伪。

  看到桌上狠狠陷入的九枚铜钱, 就连一开始知道薛今是没有经过评级的那几个, 都有点茫然了。

  薛今是姿态十分懒散, 微微靠在椅背上,单手搁在桌上轻敲,道:“哦, 那是逗你玩儿的。”

  被他拿走铜钱装模作样,但华严却没有出声拆台。

  到他这个级别后,很多东西都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

  薛今是实力几何,别人不清楚,但他还是明白几分的。

  先不提在场包括他, 都还对龙脉案件了解不多, 在场就只有薛今是和宴来朝知道的最多,听他们的也无妨。

  再说,薛今是本身就有这个实力,玄门之内, 向来是以实力为尊。

  这话没错,见到桌上的九钱, 刚才还在心中质疑薛今是的那些人,立马按灭所有念头。

  就连那个七钱道士,也涨红着老脸,收手回到位子上坐好。

  薛今是下巴一抬:“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

  林道长刚好和他对着坐, 她视线扫视一周, 将刚才暗戳戳不满的人都瞪了回去,然后回头朝薛今是点头:“都听你的。”

  薛今是朝她乖巧笑了一下, 随后收回视线的时候,脸上表情又尽数收敛。

  放在桌上的手凌空一抬,入木三分的铜钱浑身发颤,被吸入薛今是掌心,原地只留下九道凌厉的凹痕。

  随着他放下手,华严袖口一动,袖子传来沉沉的下坠感,他伸手一掂,九枚铜钱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两人具是不动声色。

  薛今是道:“我的方案很简单,警局出逮捕令,玄门之人跟着一一对付苗人,你们只需要控制苗人的蛊毒,不要造成无谓的伤害。”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但他刚才那一手震慑全场,现在没人敢开口。

  最后是华严轻声问:“此次最危险和最需要忌惮的,是消息中提到的邪神。”

  “走卒由我们来制伏,这自然没问题,那邪神薛道友想要怎么处置?”

  薛今是直接道:“邪神由我和来朝压制,你们只需要防止压制途中,有苗人趁机替它供给力量。”

  华严眼中微微有些惊讶,室内包括林道长在内,眼神都纷纷看向薛今是身旁,从没开过口的宴来朝。

  宴来朝那张脸和林道长非常相似,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玄门都知道林道长有个儿子,却从来没听过这个儿子也在修道的消息。

  薛今是刚才已经迷惑过他们一遭,这次对上宴来朝的脸,他们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有人迟疑着出声询问,视线看向林道长。

  “宴小……啊不,宴道友,品阶几钱?”

  林道长也很疑惑,宴来朝上次回家,只告知了家中自己顽疾痊愈,准备入门的消息,同时还说了薛今是的存在,至于其他的倒是一概没提。

  她有些不确定道:“三钱?”

  宴来朝浑身极品道骨,天赋比之常人好了百倍不止,但这么短的时间……三钱,应该是极限了。

  三钱?

  众人又把质疑的目光投向宴来朝。

  然而宴来朝根本没心思关注到这些,只见他神色微怔,视线偏头看向薛今是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一直在出神。

  “来朝?”

  薛今是回头和他视线对上,伸手在宴来朝眼前晃了晃,对方立刻回神。

  “你怎么了?”薛今是低声询问,怎么看着有些脸色发红。

  “咳咳……”

  宴来朝短促咳嗽两声,视线飘忽后垂下眼睛,道:“没事。”

  他叫我……来朝。

  薛今是改口很快,跟着林道长有样学样,自己没觉得不妥,但却着实把宴来朝惊喜到了。

  “……今是。”

  他试探叫了一声,见薛今是自然抬眸看过来。

  “嗯?”

  于是宴来朝神色镇定地说:“没什么。”

  四周众人:?什么东西。

  林道长:……嗨呀,没出息!

  同样,华严也能看出宴来朝的不凡,但他没薛今是看得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丝浑厚的威压,威力强大不容小觑。

  见双方脑电波没有对上,宴来朝这边明显在状况外,于是华严又开了口。

  “宴小友跟着薛道友降服那邪神,是否会有什么危险?”

  这也正是林道长关心的。

  薛今是知道他问得委婉,表情玩味一瞬,道:“不会有危险……更何况,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什么?”林道长忍不住出声,她眼神带着一股谴责,看向宴来朝,问:“你还瞒我什么了?”

  宴来朝抿了抿唇,视线一顿。

  他确实还没将这事告诉母亲,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华国人前久不见神明,就连行走在阳间的黑白无常,素来都是按照规章制度,避着生人。

  骤然告诉他妈,你生的儿子是个神,她该怎么想?

  宴来朝想着,手边忽然被戳了一下,薛今是探头过来。

  “早晚都得说,不如现在趁机会公开。”

  宴来朝点头:“嗯。”

  林道长视线往这边一探,虽然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却是充满了疑惑。

  宴来朝微微叹口气。

  他用了个稍微委婉一点的说法:“这次我代表的不是阳间。”

  不是阳间,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众人看过来,就听宴来朝补全下一句。

  “我代表的,是地府。”

  薛今是直起身靠近,弯着眼睛道:“介绍一下,宴来朝,继任酆都大帝。”

  ……

  继任什么?

  什么大帝?

  酆都什么?

  此刻玄门众人全都懵逼了,大脑信息完全没办法自主理解,就连华严的眼神也放空了一瞬间,随后就是满满的意外和惊讶。

  林道长好半天视线才勉强聚焦,她抖着手站起来,双臂撑住桌面维持平衡。

  抬头怀疑人生:“……他说你是什么来着?”

  宴来朝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是……”酆都大帝。

  他话没说出口,就见母亲又坐了回去。

  大家都不是聋子,甚至因为修道而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

  林道长问出那句话也不是为了求证,而是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

  半晌,宴来朝听到他母亲说话了。

  “我竟然生了个……神?”

  她的话一出,室内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声,有人手中法器掉了,有人从凳子上栽倒在地,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黑无常在场,谁敢冒充他顶头上司?

  这话……一定是真的。

  “我等无礼,竟然冒犯了帝君!”

  不知是谁抖着声音开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宴来朝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在今天叹完了。

  他道:“我还没到任……怎么也得等我魂归地府,在位帝君卸任才算。”

  他这话稍微给了大家一丝丝的安慰。

  最先缓神的还是华严和林道长。

  薛今是见林道长拿着手机,在角落打电话,便问宴来朝:“你妈在做什么?”

  宴来朝一顿,猜测:“应该在给我爸打小报告。”

  薛今是:“……”

  先不提宴来朝父亲的三观是否碎裂,这边华严说道:“那就按照薛道友的指令,今夜行动吧。”

  薛今是一早观过天象,今夜是难得的无月夜,乌云蔽天,紫气西去,拜月不会有丝毫作用,他们的邪祀会暂停。

  邪祀一停,夜里出击,趁着他们防备最弱的时候下手,成功率更高。

  不过薛今是还是提醒他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村中如今尽是活死人,五感丧失,也不需要睡眠,不要太大意了。”

  上次在村中走了一遭,薛今是就通过保东哈猜测到了这一点。

  保东哈没有五感,是个活死人,这是稍微一想就能得出的结论。

  至于这一整个村子的情况,却是通过炊烟来分辨的。

  从薛今是他们来到现在,已经三天,整个苗寨却仅仅只有三户人家,出现过炊烟。

  东和村经济落后,还保持着柴火烧饭的习惯,生人需要进食,进食就一定会有炊烟,只有三户人家会按时做饭,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只有死人不需要进食。

  整个村中,竟然只剩下了三户正常人。

  正是那天薛今是和宴来朝,碰到的三个老人。

  几天过后,说不定就连仅剩的正常人,都要被带去活祭。

  想到这里,薛今是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村中活人即将死绝,剩下的都是无法活祭的“死人”,那么,之后他们会怎么做?

  很快入夜。

  双方确定完实施方案,提前召唤了人手,警方集结完毕,玄门也尽数到齐,在场乌压压的人头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这么多的人,还都有本事在身,一对一抓捕罪犯,甚至都还有剩余的。

  薛今是和宴来朝站在众人前端,天空之中乌云蔽月,缺少了这一份月光,就连地面的能见度都低了很多。

  临近动手时间,薛今是对宴来朝点头。

  “离魂。”

  下一刻,两人肉身委顿在原地,双双灵魂出窍。

  薛今是长发红袍,眉眼艳烈,瞳孔之中金色阵纹隐在其中。

  自从肉、身融合开始顺利之后,逐渐和他五官同步,此刻身体和灵魂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不会让人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宴来朝离魂后和本身没多大区别,但眉心一道玄奥的纹路印刻其间,散发着神力波动,颈侧酆都大帝印熠熠生辉。

  乍一眼看去,如甚至亲临。

  他二人脱离身体束缚之后,魂体力量无限增强,即使是刻意收敛过,但还是给周围的人带去莫大压力。

  各位警察已经被开过天眼,即使已经被科普过,但骤然见到这一幕还是觉得无比震惊。

  玄门之人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酆都大帝亲临,这种震撼真的无法形容!

  最让人意外的是薛今是,九钱天师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但为什么此刻他离魂之后,势头竟然能力压身旁的华天师?

  和带着酆都大帝神威的宴来朝并肩,也丝毫不逊色。

  这……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一会儿,谢必安呼啸而来,特征明显的外貌又另其他人一阵骚动。

  他到跟前就说:“那人已经投胎了。”

  “计划说与我听听,等会儿我和小黑配合你们。”

  小黑祁麟:“……”唉 。

  他道:“我们只需要跟着华天师坐镇,监管被逮捕的苗人。”

  “这么简单?”谢必安诧异。

  他嘟囔一句:“那这样,我来不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薛今是听到之后扬眉,道:“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什么时候?”

  伸手朝谢必安勾了勾,见他神色疑惑,薛今是又指指他臂间缠绕的漆黑锁链。

  “勾魂索借我一用。”

  要是寻常人说这话,谢必安肯定会把对方暴打一顿,但薛今是连生死簿都敢要,要勾魂索似乎也正常。

  取下阴气浓厚的锁链,递过去。

  薛今是拿着往道袍的大袖中一藏,道:“多谢,事情结束后还你。”

  谢必安见他接触鬼神之物也毫发无伤,已经十分淡定,挥挥手:“行。”

  但旁边的人却差点没惊掉下巴。

  每一任白无常,都是揽绳自尽之后充满煞气,却奇迹一般没有化厉都吊死鬼。

  而勾魂索,正是那根沾染了白无常生气与死气的麻绳所化。

  经年累月杀鬼,戾气逼人,在传承下去的途中,又不断合并新任无常的吊死绳,如此累计出庞大的阴气。

  勾魂索煞气深重,甚至连某些鬼神碰了都有可能会受伤,但薛今是拿走收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这下子,旁人甚至连直视薛今是一眼都不敢了。

  薛今是和其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但他适应良好,完全没在意。

  “来朝,接着。”

  扑通──

  宴来朝平复骤然生起波澜的心跳,接过薛今是扔来的一枚血红色珠子。

  感受到上边熟悉的气息,他问:“这是?”

  薛今是自然说道:“当初替你封印灵目,又被逼出来的那滴指尖血,他沾染了你的气息,后来被我练成法器,跟我这桃花手串同个作用。”

  宴来朝一愣,忽然顿感指尖发烫。

  “这东西,也能随意变换?”

  “嗯,你试试。”

  心念一动,宴来朝掌心的血珠立刻发生了变化,薛今是凑近一看,惊讶:“你没耳洞,将它变作耳饰做什么?”

  宴来朝抿唇,伸手捻起扣在一侧耳垂上,指腹用力,针尖立刻刺破进去,一滴殷红的血顺着耳洞流下来,瞬间被法器吸收,金光盈盈闪烁。

  与此同时,它一旁的本体耳垂上,相同位置也出现了一个耳洞。

  眼看那滴血被吸纳,薛今是眼神波动,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他侧目伸手捂了捂心口,听见宴来朝问:“怎么了?”

  “嗯……没什么。”

  宴来朝想了想,伸手从指尖同样逼出一滴血,血珠漂浮在空中朝薛今是送去。

  薛今是一顿:“做什么?”

  “我也送你。”

  酆都大帝魂体的血液,是他神力的凝结,其中蕴含的力量十分庞大。

  薛今是和宴来朝四目相对,率先挪开眼睛,他伸手将那滴血封进桃花花心,自然道:“准备出发吧。”

  众人闻声行动,谢必安在空中飘着,跟祁麟并肩而行,忽然说:“他们这行为,看着怎么有点奇怪?”

  祁麟迟疑:“……好像是有点,但是礼尚往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谢必安恍然:“你说的对。”

  两边分头行动,薛今是魂体感应力很强,能够捕捉到邪神的微弱气息,从而找到对方藏匿之处。

  等两人一到地方,薛今是一顿。

  “是付桓宇误入的那片湖。”

  这家伙,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上次邪神被带离湖泊,到圣地进行祭祀,所以这边没有他的气息,薛今是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动手之前,他嘱咐宴来朝:“你还无法掌控力量,到时候就我主攻,你辅助。”

  “保护自己要紧。”他格外强调了这一句,又说:“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宴来朝顿了顿:“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薛今是一笑,“行了,动手。”

  两人转瞬出击。

  湖泊在这片空地的中心,表面看着风平浪静。

  湖水清澈,能看见不少小鱼小虾,但再清澈的水,一旦够深,也无法看到底。

  两人呆着隐匿符,收敛了浑身气息,来到湖上。

  薛今是道:“这水藏着干尸太恶心,不下湖底就能将它找出来的方法……直接炸了吧。”

  此刻腰侧的联络符篆微微发烫,谢必安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动手。

  既然如此,就不用再顾忌,宴来朝点头同意。

  薛今是右手一抬,闭目凝神,随后睁眼闪过金光,他剑指一劈,喝道:

  “天雷召来!”

  天际轰隆一瞬,乌云盖顶,随着咒语一下,忽然有巨大的闪电凌空劈下,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落在湖中。

  “彭──!”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湖面被这一道天雷劈穿,浪潮从中分开向两岸狂涌。

  水中闪电穿梭着四处蔓延,薛今是和宴来朝推开一步,瞬息之间湖水尽数被蒸干。

  风波散尽,视线朝中央看去,一口漆黑的棺椁躺在深深的湖底,棺盖已经被惊雷劈得灰飞烟灭,残骸之中,端正躺着一具干瘪却面色红润的尸体。

  正是他们的目标。

  邪神双目紧闭,声势浩大的雷霆几乎吧湖底劈了个对穿,棺椁炸得稀烂,但它除了衣角焦黑,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薛今是眼神不悦:“要不是它吸收了部分龙脉,借山河之势分散攻击,这一道天雷就能将它劈的魂飞魄散。”

  龙脉蕴养山河,山河同样也在蕴养龙脉。

  对于大地来说,每一寸都是龙脉所在,而邪神吸收了此地龙脉,便和这一方土地融为一体,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化身大地。

  天雷能劈干一片湖,却没办法摧毁这片土地。

  宴来朝出声道:“没事,邪神之所以夺舍肉、身,便是想借由这具身体和苗寨的血脉羁绊,偷取龙脉。”

  “我们将它魂魄和身体分离,自然能轻而易举拿下。”

  薛今是点头:“嗯!”

  两人谈话间,湖底的邪神终于动了。

  它双眼骤然睁开,漆黑无光的眼珠子十分机械,僵硬的转向凌空而立的两人。

  邪神眼睛之中带着疯狂的神色,其中的恶意几乎要化作实质流泄而出。

  如此邪恶的东西,和薛今是见过的正神真是两个极端。

  它功力不够,即使夺舍了肉、身,但牙关开合之间,也只发出巨大的骨头摩擦声,喉咙中嘶哑地说着近似“嗬嗬”的气音,破碎尖锐,凑不成完整的字节,但却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薛今是一见,眼睛稍亮。

  “嗤,竟然还无法动弹,这样就更简单了。”

  只有最低级的邪神,才会如不能动弹的石像一般,机械地呆在一个地方,被动接受祭祀。

  不能动弹,那就能任人随意攻击,相当于固定的靶子。

  薛今是取下手腕上的桃花,自从上次接受过宴来朝力量的滋养,这株桃花威力更甚从前,何况其中还有今天宴来朝的一滴精血。

  神力流转,神明气息将整株桃花都裹满,枝桠疯长后,上边盛开的一朵桃花已然变成了血红色,花蕊金光迸射。

  “我先去。”

  说完这句话,薛今是飞身而下。

  宴来朝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玄门有种失传的步法,叫做七星。

  能借助天上最正统的七星之力,随着每一步踩中的方位,星辰涌现,踏满七星可诛杀邪魔。

  薛今是恰好会七星。

  脚下踏上贪狼,手中桃花枝上瞬间开满。

  无数花瓣四散开来,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带着千钧之力,花瓣边缘金光锋利无匹,仿佛万千闪着寒光的剑刃。

  花瓣在空中凝滞一瞬,随后破空而下!

  艳丽的花雨划破长空,几乎将整片天空都染红。

  邪神避无可避,发出尖锐的“嗬嗬”声,双眼疯狂闪动。

  那一瞬间,红光在阴气之中不断碰撞反抗,却还是被迫和山河产生共鸣。

  桃花如剑锋直指,狠狠刺入邪神周身红光之中。

  空气一阵激荡,宴来朝在战斗边缘,发尖被拨动了一下,四周树木骤然染上不详的黑色,雾气升腾。

  “嗡——”

  浑厚的嗡鸣从地心之中响起,树木开始战栗。

  石破天惊的剑意被分散开来,下一刻,四周树木尽数拦腰折断!

  就像是一根避雷针,邪神利用身体之中的龙脉气息沟通大地,强行转移了伤害。

  手挽剑花,纷纷扬扬的桃花尽数消散,薛今是道袍猎猎作响,下方邪神眼中已然带上了挑衅。

  薛今是随意吹了吹剑,先前还锐利无匹的桃花,此刻柔软轻晃着被吹动。

  “狐假虎威。”

  贪狼为七星中第一星,变化多端,被他用来试探邪神功底。

  刚刚那一剑中,最终承受伤害的却是被偷取的部分龙脉,邪神本身十分废物,只要破了龙脉的防护,就能将它从身体中抓出来。

  但龙脉接连大地,轻易无法撼动。

  薛今是一连又挥出数道剑光,四周树木在以可怕的速度开始枯萎,生机顿失,他停下挥剑。

  再继续,承受伤害的就该是脚下的大地,一剑能使大地开裂,但薛今是却并不想这样做。

  他全盛时期能完整用出七星,但此时只剩一半功力,最多三剑就要力竭。

  而刚才已经用出了一剑贪狼。

  下边的邪神脸色愈发难看,它已经感受到力量的流失,信徒失联,没有补给来源,它早晚会被榨干。

  此时薛今是停手思索,反而让它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低级邪神夺舍,它没办法移动,只能充当活靶子。

  “来朝。”薛今是忽然叫他。

  宴来朝立马到他身侧,问:“需要我做什么?”

  薛今是回头看他:“我对付它的时候,它会激发龙脉强行转移攻击,我需要你克制它的阴气,别让它有机会出发龙脉,同时护住这片大地。”

  宴来朝如今的短板,就是对神力掌握不熟练,薛今是的要求对他来说很难,但他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

  “那就交给你了。”

  薛今是脚步往前踏出的一瞬间,宴来朝浑身金红光芒乍现,仿佛一轮烈日,酆都大帝玉印从眉心浮选,飞至邪神头顶将它捆缚其中。

  湖底铺天盖地的阴气骤然一滞,龙脉的红光在束缚中翻滚反抗,宴来朝眉心蹙起,但用出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动摇。

  见神力笼罩大地,薛今是头也不回:“坚持住。”

  毫无保留的一剑骤然落下──

  破军!

  第七星破军,破军化禄,后劲绵延不断,充满了持久性的破坏力。

  这一剑,是生老病死花开花败的自然消耗之剑,有生机与死亡两面。

  而剑气横扫之处,百花枯萎,正是断绝生机的剑意。

  大地在剑气之中有凋零之意,却又被宴来朝神力包裹,硬生生扛下这一剑,转瞬恢复。

  邪神阴气被压制在体内不得运转,龙脉不仅在反抗宴来朝的压制,也在反抗邪神的控制。

  破军的破坏力是无形的,虽不见血,但干尸红润的皮肤骤然失色,干枯的纹路蔓延至全身,骨骼的形状越来越明显,属于死尸的腐味散发出来。

  “嗬嗬──呃!”

  干尸剧烈挣扎着,宴来朝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破军剑意敌我不分,伤敌一千损他八百,他撑得也很艰难。

  薛今是剑锋往下狠狠一压,枝桠上桃花甚至隐隐有褪色的迹象,龙脉在剑下受到威胁开始抗衡,但宴来朝压制着,最终让薛今是得手!

  “轰──!”

  “闪开!”

  薛今是厉喝,宴来朝瞬间收敛所有神力。

  邪神浑身皮肤干枯焦化,骨骼膨胀中,最后一声巨响之下,肉、身炸为糜粉。

  爆炸余威波及范围很广,薛今是刚一闪身,就见一道身影翩然而至,随后腰后一紧,瞬间扑进宴来朝怀中。

  金色玉印的巨影在空中浮现,形成一道绝对防御的屏障,爆炸声被隔绝在外。

  薛今是愣神了一瞬,随后回神,略微抬头对上宴来朝垂下的眼睛,缓缓问:“……你抱我做什么?”

  屏障范围不算小,但笼罩住他们两个绰绰有余,宴来朝着实没必要把他抱这么紧。

  宴来朝手臂一僵,随后松开他。

  “我……一时情急。”

  薛今是撇开脸,后退一步道:“嗯……它肉、身已毁,没了使用龙脉媒介,我先去将邪神诛杀。”

  “去吧。”

  宴来朝胸口神力涌动,兴奋地想要破身而出,但他已经力竭,一时间无法操控,只觉得气血翻腾。

  没了肉身,此刻的邪神已经恢复了本身面貌。

  丧服,满脸恶毒表情哀愁,闭口不语。

  薛今是抬眼看过去看,蹙眉:“丧气鬼。”

  “……这种没脑子的怨气,怎么会成为邪神?”

  心中疑窦顿生,但薛今是的疑惑只有一瞬,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诛杀邪神。

  如今的功力只能支持他再用上最后一剑,薛今是神色一正,邪神开始奔逃,但下一刻就被一旁宴来朝的神力禁锢。

  薛今是一剑劈下。

  第五星廉贞,主杀伐,剑意中充满亦正亦邪的杀戮气息。

  这一剑,是七星中单体杀伤力最强的。

  邪神被禁锢在原地无法逃走,这一剑就不偏不倚当头劈下。

  用出最后一招,薛今是当即被抽空浑身灵力,向下坠落而去,随后被人拥在怀中。

  “呃──嗬嗬……!”

  邪神嘶哑着发出惨叫,两人回身一看,它魂体四分五裂,那一剑直接将它劈地要魂飞魄散了。

  薛今是依靠在宴来朝胸膛,面色发白,一身红衣衬得他没有丝毫血色。

  “要结束了……”

  他话刚一说完,现场变故陡生!

  邪神被劈到阴气四散,魂体开裂最后散成数片。

  这样已经算是魂飞魄散,然而意外也是这时发生的。

  只见邪神碎片散开后,竟然没有在剑意余波之中灰飞烟灭,而是各自凝滞在空中,不断颤抖。

  薛今是双眼睁大:“这是……!”

  无数鬼哭声尖锐地在两人耳边炸响,薛今是下意识捂住耳朵,凄厉的惨叫震慑心魄,万鬼齐喑,一时间山摇地动,四周阴气极速聚拢,终点正是邪神碎片。

  “不对!”薛今是眉心狠狠皱在一起,宴来朝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你别动,我去。”

  见薛今是想要动身,宴来朝按住他的肩膀,抢先一步。

  然而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邪神汇聚阴气的速度。

  大地震颤开裂,无数白骨从中浮现,白骨之上浓烈得几乎凝成实体的阴气疯狂旋转,原本四散开来的邪神瞬间合拢!

  这还没完,阴气漩涡之中无法靠近,宴来朝刚过去,就被薛今是伸手拦下。

  中心邪神形态不断变化。

  麻绳绕颈吊死鬼、黑水淋身淹死鬼、项上断裂无头鬼、丧服哭脸丧气鬼……竟然有十几种模样!

  “这家伙,是个鬼怪缝合体!”薛今是咬牙。

  融合多个鬼怪,只显露出了一种模样,难怪没脑子的丧气鬼能成为邪神。

  厉鬼不可能自主融合,这样的怪物,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我们都被骗了……阴气过于强盛,要是被它逃出去,华国怕是难逃一劫。”

  薛今是沉声道,他抬眼时眼神锐利,宴来朝看着顿时一阵心惊。

  “你别冲动!”

  宴来朝拉住薛今是的手臂,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薛今是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安。

  “你身体里已经没有灵力,即使去了也于事无补!”

  “我可以。”薛今是忽然回头。

  宴来朝一怔,就见他伸手摸了摸眼尾,轻轻道:“我可以解开它。”

  这个封印,可以自主解开?!

  宴来朝先是一惊,随后沉声问:“这种时候你才愿意解开它……是不是会有危险?”

  他咬牙:“你答应过我,不会涉险!”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薛今是一愣,然后摇头:“不会有太大危险。”

  “真的?”

  “我不会骗你,伤不了我。”

  后半句话薛今是说得很迟疑,但宴来朝没有深究。

  他道:“我相信你。”

  手上力道一松,薛今是收回手,看着宴来朝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我去了。”

  他面色还是很苍白,往前一踏,平平无奇的脚步,却骤然间起了风。

  薛今是剑指在眼前一扫,双眼金光迸射,繁复的阵法逐渐现形,在眼中不停运转,生生不息。

  邪神此刻形态已经稳定,颈上空空如也,正是厉鬼中凶性最大的无头鬼。

  形态改变,阴气也瞬间暴涨,分明这时候已经没有龙脉了,但它的气息却比刚才更加可怕。

  薛今是明白过来,龙脉灵气温和,这是被恶人用去做了糅合剂,中和了这些厉鬼的排斥性,最终让怪物成型。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食指在眼尾一点,瞬间,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紧缩在薛今是左眼瞳孔之中的金色阵法骤然放大,从中浮现,逐渐停留在空中。

  宴来朝看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阵形。

  右眼仍旧保持不动,薛今是伸手在左眼阵法之中捻转。

  指尖点上流转的阵纹,自北向南,循环调换,下一刻,纹路被改变后金光大放!

  左眼一半阵纹散开,剩下一半回到眼中运转。

  随后,有什么恐怖的气息,从薛今是左眼之中散发出来,这感觉比之从前所见的任何神鬼,都要来得猛烈。

  宴来朝瞬间心悸,心脏收紧,汗水涔涔落下,但奇异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骨血之中沸腾!

  ……这是什么?

  宴来朝伸开五指,恍惚间眼花,似乎看到自己的血管经脉都变成了金色,但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熟悉的力量充斥全身,薛今是启唇发出一声谓叹。

  他右眼漆黑的瞳孔金色阵纹紧扣,左眼却化作阴阳二色,黑色与金色交织,看起来极为诡异。

  四分之一的脊柱滚烫,这一刻,薛今是灵台清明,铺天盖地的威压朝邪神笼罩而去。

  看不见的力量仿佛滔天洪水,邪神浑身阴气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戛然熄灭!

  威压蔓延整个水省,远在村外的玄门之人和黑白无常,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嗡鸣,等回神之时,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薛今是抬手,无形的力量骤然将气焰顿失的邪神抓起,令人骨头发麻的声音响起,邪神周身竟然在被撕裂!

  鬼哭声重新充斥耳边,化作碎片的邪神四散奔逃,但却骤然碰壁。

  透明的璧障将此方天地完全禁锢,邪神碎片疯狂撞击,却无法撼动丝毫。

  薛今是凭空一抬手,藏在袖间的勾魂索飞出,如有神助,锁链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呼啸着向四面八方无限延展。

  四散的碎片被勾魂索缠绕禁锢,薛今是掌心一合,五指并拢。

  仿佛有什么被碾碎其中,空中的碎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震耳欲聋。

  邪神在空中仿佛被大手攥紧,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随后尖叫消失,邪神在力量之中化为糜粉,失去所有生机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宴来朝抬头时正好对上转身的薛今是,勾魂索铺天盖地的在空中飞舞。

  他抬手按住眼尾,阵纹被调出,自南到北循环往复,逐渐恢复最初的封印阵法。

  就在薛今是指尖放在最后一枚阵纹上,手腕挪动的时候,天边忽然传来闷雷声响──

  一道带着紫光的雷霆破空而下。

  宴来朝双眼骤然放大,几乎是瞬间,他极速朝薛今是的方向而去。

  薛今是身后空门大开,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立马抬手格挡。

  雷霆劈下的一瞬,宴来朝伸手抓住薛今是的手腕,来不及闪躲,两人身形方位调换。

  “轰──!”

  天雷劈下,却没有兜头而来,失去准头之后,擦着两人的发尖劈在大地上,四周火焰顿生。

  宴来朝心脏狂跳,冷汗布满整个身体,他闭了闭眼缓和情绪,伸手捻灭薛今是发尾燃烧的火焰。

  劫后余生,薛今是抬眸看一眼天际,随后一剑挥出。

  破军生机之剑,天火骤熄,枯木逢春。

  最后一枚阵纹回归原位,薛今是伸手搁在宴来朝的肩上。

  他轻轻说道:“放心……我没事。”

  随后眼睛一阖,倒在宴来朝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营养液加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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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的猫精分后每天都在修罗场》

  乔熠星犯了二十年水逆,出门平地摔,回家丢钥匙,签合同被坑,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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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貔貅:喵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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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肉身只有一个,为争夺出场时间,大佬疯狂开嘲讽。

  麒麟:我能镇宅消灾。

  白泽:我能逢凶化吉。

  貔貅呵呵揪出一根毛,落地成金:我有钱!

  偶然看到精分猫对自己又咬又踹,时不时还咬下两根毛,乔熠星分外震惊——

  喂别咬了,你快斑秃了!

  自从捡到猫后,乔熠星时来运转,唯一愁的只有他家猫——好像是个精分?

  昨天懒洋洋长睡不醒,今天化身撒娇粘人精,明天忽然就高冷傲娇得一比!

  乔熠星长叹一声抱住猫埋头就吸,猫主子却炸毛一巴掌抓来,下一秒化为了人形!

  狂霸拽的男人头顶猫耳扑棱,抓住乔熠星的手腕冷笑,高贵冷艳:

  “蠢奴,你竟敢拿摸了白泽的爪子来摸高贵的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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