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罢, 傅北时小心翼翼地将年知夏从浴桶中抱了出来,为年知夏擦干身体后,放到床榻上躺好, 并轻手帮年知夏穿上亵衣、亵裤。

  他降生之际, 爹爹已被先帝封为镇国侯了,他自是在泼天的富贵与显赫中长大的,虽然他自小不爱被人伺候,皆是自己穿衣、沐浴的, 但他从未伺候过别人。

  自从初.夜过后,他却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伺候年知夏。

  只要他在年知夏身侧,年知夏每每沐浴, 俱是由他伺候, 就算当夜年知夏并未与他交.合。

  起初,年知夏会害羞地捂住双目,不敢看他,但因浑身绵软,只得由着他伺候沐浴。

  近来,年知夏纵然害羞,却会大胆地勾.引他。

  是他改变了年知夏,他觉得欣喜, 与此同时, 又满心愧疚。

  再这般下去, 年知夏如何还能与女子行.房?他将会害得年知夏断子绝孙。

  他将年知夏拥于怀中, 年知夏本能地往他怀中拱了拱,他亲吻着年知夏的发丝道:“知夏, 对不住, 对不住, 对不住……”

  年知夏紧紧阖着双目,尚且睡着,却用肚子蹭了蹭他的身体。

  年知夏尚未完全长成,身量不及他的肩膀,弱柳扶风,故此,他每回抱年知夏,皆能看见年知夏肚子上多出一块突起。

  但年知夏从不向他喊疼,当真不疼么?

  他抚摸着年知夏的肚子,低声道:“知夏,你是否在拼命忍耐?”

  “嗯……”年知夏似乎觉得尚不足够,将肚子往他的掌心送。

  他便又摸了摸年知夏的肚子。

  待年知夏转醒,发现傅北时的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头,油然生出了一股子甜蜜与安心。

  他喜欢傅北时的手,较他的手大上一圈,温暖且厚实,其上布满了剑茧。

  当年,这右手拿着利剑,这左手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了魔窟。

  当年,他杀了袁大官人,但他毕竟年纪尚小,且不通武功,杀不尽袁大官人的爪牙与同好。

  假使他并未被傅北时所救,他大抵会被抓回去,落入另一个“袁大官人”手中。

  一念及此,他抓起傅北时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剑茧,尤其是虎口处最大的那块剑茧。

  突然间,他被傅北时咬住了耳尖:“知夏喜欢这剑茧么?”

  他原本仅仅是纯粹地喜欢这剑茧,闻言,竟是浮想联翩,被这剑茧抚.弄的感受霎时复苏了。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而后,他回过首去,用一双水光潋滟的双目瞧着傅北时,朱唇轻启:“喜欢,很是喜欢。”

  傅北时轻笑一声:“喜欢便好。”

  年知夏知晓傅北时是在调侃自己,瘪了瘪嘴巴:“北时哥哥分明是一身清正的柳下惠,为何现如今变作了浪荡公子?”

  傅北时暗哑着嗓子道:“自是因为知夏。”

  床笫之间的甜言蜜语是作不得数的,先前翠翘一案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年知夏转念一想,傅北时与王安之大相径庭,兴许由傅北时说出口的床笫之间的甜言蜜语是能作数的罢?

  罢了,不是约定好了及时行乐么?又不是互许终身,他何必想太多?

  他转过身去,兴致勃勃地把玩着傅北时的左手,忽而垂首亲了亲傅北时的左手手背,随即一面舔.舐着傅北时的尾指,一面含含糊糊地问道:“北时哥哥,你当时练剑甚是辛苦罢?”

  傅北时回忆道:“关于剑术,最初启蒙我的是爹爹,后来爹爹回驻地了,便换成兄长教我,爹爹非常严格,我叫苦连天,岂料,兄长更为严格,我几乎日日都哭着鼻子去找娘亲,娘亲心软,会去兄长那儿为我说情,兄长却是个不讲情面的,严格依旧,那年,我才三岁。待我长到五岁,我彻底迷上了剑术,便不叫苦了,亦不哭鼻子了,日日准时超量地完成兄长布置给我的任务。”

  小小的傅北时哭鼻子的可怜样子定然很是可爱,年知夏忍俊不禁,继而张口含入了傅北时的一截尾指:“却原来,傅大公子亦曾是用剑高手,傅大公子温柔得很,我委实想象不出他严格的样子。”

  傅北时讨厌年知夏用这般语气提及兄长,于是故意道:“对,兄长亦曾是用剑高手,他那时候正打算入宫当太子——也就是今上的伴读,所以刻苦练剑,万一有个好歹,他能替今上挡上一挡。”

  年知夏将傅北时的那截尾指吐了出来:“北时哥哥是在提醒我,傅大公子已入宫了,已被今上册立为皇后了,任凭我使劲浑身解数,亦介入不了他们之间么?”

  “兄长素日里确实温柔得很,可兄长一旦下定了决心,是绝不会回头的。年知夏……”傅北时规劝道,“年知夏莫要断袖了。”

  年知夏嗤笑道:“傅北时,要我莫要断袖的是你,缠着我欢.好的亦是你,你究竟让我如何是好?”

  傅北时被戳中了痛处:“我乃是衣冠禽兽,对不住。”

  “你……你着实矛盾得紧。”我亦不遑多让,一边与你暗通款曲,一边觉得对不住爹爹、娘亲、阿兄、阿妹、傅南晰、镇国侯夫人以及卫明姝。

  年知夏大方地道:“罢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原谅你了。”

  傅北时急声道:“何事?”

  “现下不过四更天,离早朝尚早,傅北时……”年知夏抬指磨.蹭着傅北时的唇瓣,“傅北时,取悦我。”

  傅北时不假思索地道:“好。”

  年知夏愕然地道:“这些日子以来,你未曾取悦过我一回,我以为你绝不会答应。”

  傅北时解释道:“我的确未曾取悦过你一回,但我并不厌恶此事,我只是每回都急着抱你而已。”

  “原来如此。”年知夏抓揉着傅北时的发丝,“开始罢。”

  傅北时当即探下了首去,一面观察着年知夏的神情,一面回想着他曾看过的龙阳春.宫图中的讲解。

  为了不伤着年知夏,他私底下买了诸多龙阳春.宫图,以学习技艺。

  年知夏羞.耻地抬手遮住了双目,少时,又张开五指,透过指缝望向傅北时。

  诚如他适才所言傅北时从一身清正的柳下惠变作了浪荡公子,然而,傅北时眉眼间始终保留着他无法消磨的禁.欲,不管傅北时正对他做甚么,都显得矜贵且冷静,好似沉沦之人,惟独他一个。

  眼前的傅北时依然如此,尽管傅北时正在做这等肮脏之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北时哥哥,多爱我一些,为我神魂颠倒可好?

  傅北时猝然与年知夏四目相接,年知夏目中所盛的情绪十分复杂,幸而并非难受。

  年知夏坐起了身来,描摹傅北时的眉眼。

  傅北时这副眉眼犹如是女蜗娘娘按着他的心意捏的,教他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即使是右眉眉尾的伤痕,他都觉得更添英气。

  在民间,傅北时其实并不怎么受妙龄少女欢迎,因为傅北时过于严肃了,浸透了官威,好似被傅北时看上一眼,便会被看破皮相,令其所做过的亏心事无所遁形。

  而傅南晰瞧来温润如玉,全无棱角,若非傅南晰缠绵病榻,断然远较傅北时受欢迎。

  但是于年知夏而言,傅北时轻易地便能撩拨他的心弦。

  他的手指自傅北时的眉眼向下而去,抵上了傅北时的唇瓣。

  傅北时生着一双薄唇,按照相书上来说,薄唇之人必定薄情,傅北时却是不同。

  傅北时虽然乍看之下并非一心报效国家的热血男儿,却一直在为百姓做实事。

  他聆听着水声,猛地揪住了傅北时的发丝,紧接着,他整副身体的气力被傅北时抽干了,以致于倒在了床榻上头,半阖了双目。

  片刻后,傅北时抬起首来,问年知夏:“还好么?”

  年知夏颔了颔首,摸索着勾住傅北时的后颈,吻上了傅北时的唇瓣。

  唇舌纠缠间,他如愿从傅北时口中尝到了自己的滋味,绝非甚么可口的滋味。

  一吻罢,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北时哥哥是否咽下去了?”

  傅北时答道:“对。”

  年知夏发问道:“为何?”

  傅北时又答道:“因为是你的。”

  傅北时的回答正合年知夏的心意,年知夏莞尔笑道:“我若是姑娘家,定然已被北时哥哥哄得晕头转向了。”

  傅北时纠正道:“我并未哄你。”

  “是么?”年知夏以指尖收集了残留,抹在了傅北时面上。

  傅北时并未拒绝。

  而后,年知夏又为傅北时擦拭干净了,才忐忑地问傅北时:“我若是姑娘家,北时哥哥是否愿意迎娶我?”

  “愿意。”即使你不是姑娘家,我亦愿意迎娶你。

  傅北时为年知夏收拾妥当,又问道:“知夏,你若是姑娘家,可愿意嫁予我?”

  年知夏转悠着眼珠道:“你猜。”

  “你若是姑娘家,你已被我破了身,不论你愿意与否,都只能嫁予我了。”

  相较而言,年知夏必然更想嫁予兄长罢?

  即便兄长已不再与年知夏同床共枕了,傅北时却仍旧嫉妒着兄长。

  年知夏附和道:“对,我若是姑娘家,已被北时哥哥破了身,只能嫁予北时哥哥了。”

  他抓了傅北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我若是姑娘家,已然珠胎暗结了罢?”

  只可惜,我不是姑娘家。

  傅北时想象着年知夏的肚子因他而大起来的情状,柔声道:“不知知夏会怀上男孩儿,抑或是女孩儿?”

  年知夏好奇地道:“北时哥哥更喜欢男孩儿,抑或是女孩儿?”

  这世道之下,女孩儿赚钱糊口的法子太少,立女户太难,最好的出路便是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此后,一生一世将被困在后院,为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三从四德重若千钧,压于女孩儿身上,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称女孩儿为“赔钱货”,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杀女婴的风气。

  故而,世人大多更喜欢男孩儿。

  但傅北时并非寻常人,所以他才会有此问。

  傅北时坦诚地道:“只消是我的骨肉,男孩儿、女孩儿皆可。”

  “那我便怀上一对龙凤胎罢,就像我与阿妹一样。”年知夏言及此,顿了顿,“但我不是姑娘家,怀不了身孕。”

  “无妨。”傅北时在年知夏的肚子上印下一个亲吻,“怀孕太苦,生产无异于去鬼门关走一遭,明姝的娘亲便是在生明姝之时,难产而亡的,知夏是男儿身才好,毋庸受这份罪。”

  但我想受这份罪,只要教我受这份罪的是北时哥哥,我便甘之如饴。

  明姝,卫明姝,傅北时所心悦的卫明姝。

  年知夏面色一冷,质问道:“北时哥哥,你打算何时迎娶卫将军?”

  傅北时从未想过迎娶卫明姝,被年知夏这么一问,才想起来,他曾经对年知夏谎称自己心悦于卫明姝。

  自己与年知夏乃是露水夫夫,还是勿要挑明自己的心意为好,省得年知夏为难。

  是以,他扯谎道:“明姝一心扑在边疆,我不知她何时愿意嫁予我。”

  年知夏并不觉得意外,笑了笑:“待卫将军愿意嫁北时哥哥了,我大抵已回家了,我预祝北时哥哥与卫将军百年好合。”

  傅北时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从唇齿中挤出了声音来:“多谢。”

  “不客气。”年知夏捧着傅北时的双颊道,“昨夜戛然而止,何不如现下继续?”

  傅北时未及作答,年知夏居然又呕吐了。

  胃袋当中的食物早已被吐干净了,年知夏仅能吐出酸水来。

  傅北时手足无措,轻拍着年知夏的背脊,心疼地道:“知夏,我去请大夫好不好?”

  年知夏说不出话来,待吐完了,才同傅北时较劲道:“不好。”

  傅北时愈想让他看大夫,他便愈不想看大夫。

  傅北时叹了口气,拭过年知夏的唇瓣,端了茶水,让年知夏漱过口后,将年知夏整副身体按入了怀中,温言细语地道:“知夏,知夏,听话些好不好?”

  “不好,你算是我甚么人?胆敢要我听话?”年知夏讥讽地道,“奸.夫么?”

  傅北时的身份用奸.夫形容最为恰如其分,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一称呼。

  他接着劝道:“知夏,为了你自己着想,看大夫好不好?”

  年知夏心下不快,口无遮拦地道:“不好,除非你去你娘亲那告发我。”

  “我不会去娘亲那告发你,我会护着你,护着年家,我不会允许你们一家人有半点不好。”傅北时心知自己劝不动年知夏,并不再劝,而是啄吻着年知夏的眉眼。

  “我这副身体果真奏效了,京都府尹傅北时亦只是个见色起意的小人。”年知夏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脾气愈发大了,是由于适才傅北时表态了要迎娶卫明姝之故罢?

  “嗯,我只是个见色起意的小人。”对于年知夏的攻击,傅北时全然不做反抗。

  “对不住。”年知夏低首认错,“是我失言了。”

  傅北时奇怪地道:“知夏说得是,为何要道歉?”

  “我……”年知夏埋首于傅北时怀中,汲取着傅北时的气息,默不作声。

  傅北时太过温柔了,待卫明姝会更温柔罢?

  约莫半个时辰后,年知夏抬起首来,推开傅北时:“北时哥哥,你该走了。”

  傅北时重新将年知夏揽入了怀中:“你若不介意,容我多陪你一会儿罢。”

  “我不介意。”年知夏陡然又犯困了。

  傅北时凝视着年知夏,心道:知夏总是呕吐,且极易犯困,不会是患了甚么重症罢?但知夏不肯看大夫,该当如何是好?

  待年知夏再度睁开双目,已是日上三竿了。

  他根本想不起来傅北时具体是何时走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方才坐起身来。

  不久后,白露来请他与镇国侯夫人一道用膳了。

  这白露便是他替嫁那日,为他梳妆的妆娘,后又经由傅北时之口,被镇国侯夫人指给了他,但他唯恐自己露出破绽,向白露学会了如何上妆,如何梳日常的女子发式后,便又将白露送回镇国侯夫人处了。

  其后,每每镇国侯夫人有事找他,便会派白露来。

  他应承了一声,令白露稍待,便熟练地戴上“平安带”,穿上衣衫鞋袜,梳洗一番后,随白露去了饭厅。

  镇国侯夫人正等着他,见得他,起身迎他。

  “儿媳受不起。”他赶忙扶着镇国侯夫人坐下了。

  镇国侯夫人呷了一口信阳毛尖,苦恼地道:“娘亲早就将我们上回挑选出来的画像给北时看了,但北时一直不给回复,拖着。娘亲几乎日日都催北时,北时却百般借口,甚至为了不被娘亲催,不惜提早上早朝,推迟出衙门。这一转眼,都要入夏了。我这个做娘亲的,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开年后,自己时常与傅北时厮混在一处。

  年知夏心虚的同时,鬼使神差地暗道:北时哥哥不会是因为我罢?

  下一瞬,他竟是闻得镇国侯夫人道:“今早,为娘的终于逮到北时了。”

  他登时心惊胆战:北时哥哥不会是从我房间出来之时,被镇国侯夫人逮到的罢?

  他面上不显,反而追问道:“然后呢?”

  镇国侯夫人无奈至极:“然后,他竟然告诉娘亲,他爱慕明姝已久,旁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明姝对他来说,乃是明珠,熠熠生辉,其他女子尽是鱼目,黯淡无光,而他不愿屈就于鱼目。可是明姝身处边疆,归期不定,北时这亲何时才能成得了?”

  镇国侯夫人所言字字诛心,年知夏错觉得自己的心脏业已千疮百孔,他欲要抬手覆上心口,以确认这心脏尚在跳动,手却莫名其妙地覆上了肚子。

  其他女子要是鱼目,他算甚么?路边毫无价值,无人问津的石子么?

  镇国侯夫人问道:“‘知秋’,你说娘亲要不要探探卫家的口风?”

  年知夏笑吟吟地道:“娘亲这得问叔叔,我可当不了娘亲的参谋。”

  镇国侯夫人又道:“或者,娘亲先安排北时见见别的姑娘?”

  年知夏接过侍女送上来的信阳毛尖,垂下首去,迤迤然地饮着。

  一颗泪珠从他眼尾滚落,在茶面上晕出了些微涟漪。

  镇国侯夫人当机立断地道:“娘亲不能纵容北时再这样拖下去了,娘亲先去探探卫家的口风。”

  年知夏抬起双目,真心实意地道:“卫将军随大军出城那日,我曾远远地见过卫将军,固然并未看清卫将军的容貌,但卫将军的风采教我见之忘俗,望叔叔能与卫将军成就一段良缘。”

  用罢午膳,镇国侯夫人便去卫家了。

  而年知夏则不断地在自己房间踱步。

  晚膳时分,傅北时尚未回来,年知夏与镇国侯夫人一同用晚膳。

  年知夏紧张地问道:“卫家是甚么反应?”

  镇国侯夫人回道:“卫家的当家主母乃是娘亲的手帕交,她说她曾多次书信于明姝,劝明姝早些自请回京,但是俱被明姝回绝了,明姝声称边疆一日不定,除非马革裹尸,她绝不回京。她还求我同南晰说说,请南晰让今上下旨,将明姝召回京。”

  镇国侯夫人绝不会求助于今上,显然傅北时与卫明姝短时间内成不了,他这个通房暂时不会被抛弃。

  年知夏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未料想,不肯死心的镇国侯夫人竟是道:“明日乃是休沐,娘亲为北时安排了三位姑娘,先让北时见上一见,兴许能成。”

  明日确是休沐,每逢休沐,傅北时皆会与自己多待一个时辰,但明日傅北时得去见镇国侯夫人安排好的姑娘了。

  你切勿再痴心妄想了。

  年知夏警告自己。

  翌日一早,年知夏吐过一回后,端视着傅北时,一言不发。

  傅北时揉着年知夏的发丝道:“知夏,你在想甚么?”

  年知夏含笑道:“我呀,我在想北时哥哥今日会见到怎样的姑娘?”

  “无论见到这样的姑娘,我都不会动心。”傅北时实在是熬不住娘亲的死缠烂打,不得已才答应下来的。

  年知夏认真地道:“望北时哥哥说道说道,切莫辜负了卫将军。”

  傅北时无言以对。

  待傅北时走后,年知夏取出了一罐子蜜饯来,慢悠悠地吃着。

  他原本对于蜜饯并无特别的爱好,但近日,他却格外喜欢吃蜜饯。

  蜜饯品类不少,譬如:果脯类、糖渍类、干草类,话化类……

  他并不挑剔,他这罐子蜜饯是果脯类的。

  上月末起,他变得常常呕吐,易倦,嗜睡,加之爱吃酸甜口,吻合怀孕的症状。

  据说兔子是会假孕的,他是否亦假孕了?

  他口中含着一颗杏脯,放下罐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用过午膳后,在镇国侯夫人的邀请下,他随傅北时、镇国侯夫人一道去了望春楼。

  这望春楼之所以被命名为望春楼,是因为能从顶楼眺望全京城的春景。

  镇国侯夫人想得周全,见面之处不选在镇国侯府,亦不选在女方家中,而是选在这名流云集的望春楼,纵使成就不了姻缘,亦不会有损于女方的名节。

  他拾级而上,到了望春楼顶楼,果然是一眼便能收尽春景。

  这顶楼被镇国侯夫人包下了,设了两面屏风,一面屏风用于遮挡女方,一面屏风用于遮挡镇国侯夫人与年知夏,屏风中间由傅北时坐。

  少顷,一名少女莲步款款地随双亲一道来了。

  年知夏透过屏风难以看清这少女的容颜,但从少女的身姿可见,应是镇国侯夫人属意的宜家宜室的女子。

  待少女及其双亲在屏风后坐下,镇国侯夫人介绍道:“吾儿北时,官居京都府尹,正二品,身长九尺,相貌堂堂,实乃为人夫婿的不二人选。”

  年知夏心道:北时哥哥确是为人夫婿的不二人选,床笫之上更是体贴入微。

  少女的爹爹亦介绍道:“小女自小学习琴棋书画,性子温婉贤惠,从不与人争论长短。”

  镇国侯夫人见自家儿子全无反应,提醒道:“北时,你有何要问的?”

  傅北时摇了摇首:“我没甚么要问的。”

  镇国侯夫人问道:“你可要一睹周小姐的芳容?”

  傅北时又摇了摇首:“不必了。”

  镇国侯夫人气得冲到了傅北时面前,低语道:“北时,你这是何意?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你连台阶都不给人下?”

  傅北时歉然地道:“娘亲,我不想耽误她。”

  镇国侯夫人只得亲自将人送走了。

  年知夏偷看了一眼这周小姐,周小姐生得花容月貌,难得一见。

  镇国侯夫人训斥道:“傅北时,你便是这般敷衍娘亲的?”

  傅北时坚持道:“对不住,可是娘亲,我已心有所属了。”

  “你这孩子脾气真倔。”镇国侯夫人感叹道,“世间男子若非力不能及,全数巴不得三妻四妾,糟糠之妻更是被视作敝屣,你与你爹爹一般,非但不朝三暮四,还是个痴情种。但娘亲今日业已安排妥当了,余下的两位姑娘,你定要见上一见。北时,勿要再怠慢她们,她们可没有对不住你,就当给娘亲一分薄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