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匆匆一见,还未与县主见礼。在下阮青瑜,见过姝姀县主。”

  阮青瑜执扇行礼,面上神情温润端方。

  待看到姜禾戒备后退一步的动作后,径直起了身,轻摇着折扇眯眼看向姜禾,“县主好像并不怎么高兴碰到某,是因为什么?”

  姜禾瞧不真切阮青瑜眼中的神色,在听到他自报家门时,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同时想起了皇上和云清道长的那些关于婚约的话。

  而此时偏偏心头有一个声音让自己逃离,姜禾顺从心意,再次后退了一步。

  阮青瑜见状眉眼微眯,他收起折扇从那艘船跳了过来,缓步走到姜禾面前。

  “上次县主借某出了宫,还用金簪伤了某,未留丝毫情面。刚才在街上,县主也是一见到某就急匆匆的跑了。这次……县主还想跑。不知某是做了什么,让县主这么害怕,一见到某就想逃。”

  “你并未做什么,只是小侯爷须知,男女大防。还请小侯爷自重。”

  姜禾避开阮青瑜伸过来的折扇,扶着木栏后退了几步,神情紧张戒备地看着阮青瑜,垂在身侧的另一侧手指紧紧抓住披帛一角。

  “男女大防……可是,昨夜县主和那位陆师兄可是十分亲密啊。同游夜市,河边放灯,一同前去莳花阁观赏歌舞。哦,对了。昨夜莳花阁最后那支曲,可是乐师们新编的乐曲,听闻此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离人归来。”

  阮青瑜凑到姜禾面前,折扇展开挡住了姜禾想要拔下头上簪子的手腕。

  伸手抓住姜禾想要偷袭的另一只手,阮青瑜看着她紧握成拳的手指,低笑出声。

  “果然,县主分毫未改啊。每次见着某,总要与在下对打一番。是因为什么?你的那位师兄?那可真是没办法,我才是与你有着婚约的人。

  宁国长公主所立的婚约,你身为她的女儿,怎能轻易违背亡母遗愿。”

  “你闭嘴。你不配提起她。”

  姜禾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不止惊住了姜禾,更是惊住了阮青瑜。

  察觉到阮青瑜神色变幻,姜禾脚下一踢,在阮青瑜防御中,顺势挣脱了他的挟制。

  “阮青瑜,我说过的,那则婚约在我看来,是不作数的。

  何况,那则婚约只有福寿大长公主和皇帝舅舅见过,又有何人知晓婚约是否真实。

  若是空口白牙,随意捏造,岂不是毁了我,让长公主在泉下都无法安心。”

  “难道你怀疑婚约内容?福寿大长公主并不会随口胡诌,况且,那则婚约皇伯伯也曾见过的。你如何断定那是捏造的?”

  阮青瑜上前一步,姜禾后退一步,直至身后再无路可退,姜禾拔下头上蝴蝶金簪,猛地扎向阮青瑜。

  “我不承认的婚约,那便是捏造的。既然不承认,何来婚约一说。阮青瑜,你当真是……”

  金簪被阮青瑜的折扇打掉,姜禾身子一时无法收力,差点跌倒。

  随即——

  姜禾被阮青瑜禁锢在怀中。

  折扇轻挑起姜禾下巴,阮青瑜眯着眼睛看着兀自挣扎眼神冷冷的姜禾。

  “姜禾,我有时是真的看不透你。你说你不承认婚约,为何偏偏在那年琼林宴上要拿着探花郎的簪花来招惹我?为何面对我,又是另一副模样,恨我入骨?”

  “阮青瑜,这要问你自己。堂堂定国公府的小侯爷,为何早不承认晚不承认,偏偏如今知晓我失忆后就承认了这则婚约,你敢说你心中没有丝毫算计吗?”

  姜禾眼神冰冷的看着阮青瑜,在阮青瑜垂眸思索间隙,瞬间拔下另一支蝴蝶金簪狠狠扎进他的肩膀。

  阮青瑜吃痛,甩开了姜禾。

  手掌捂住伤口,阮青瑜眉头紧皱,眉宇间一片冷戾。

  “姜禾,你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的狠。只是不知道你那个陆师兄知道你的狠后,还会不会对你如同现在这副模样?”

  “此事不用你管。阮青瑜,你最好……别再激怒我。否则,我能伤你一次,就能伤你无数次。”

  姜禾从地上爬起来后看了眼金簪簪尖的血后,唇角勾起一抹笑,随手将金簪抛进了湖中。

  “还请小侯爷速速离开。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姜禾,只要我们的婚约一日未能解除,你就一日是我阮青瑜的未婚妻,定国公府下任的女主人。”

  姜禾眼神锋利如冰的看向阮青瑜,阮青瑜并不畏惧。他直视着姜禾好一会儿后,转身跳跃到旁边的那艘花船。

  姜禾冷眼看着那艘花船离去,卸下全身戒备,无力的靠着船舷滑落在地,抱扶着膝盖埋头。

  好一会儿后,姜禾才从膝盖中抬起头,眼中已没了刚才的脆弱。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扶着船舷站起身,然后缓步进了船舱。

  “县主,您怎么了?”

  珊瑚从下面船舱走出来后看到眼圈微红,发丝散乱的姜禾从外边走进来。

  “我们回吧。”

  姜禾避开珊瑚过来相扶的双手,跌坐在桌旁的凳子上。

  她不言不语,只呆愣的低头垂眼看着脚下的阳光,像极了没有灵魂的精致木偶。

  珊瑚见状,抬头看了看外面,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看着姜禾不让人碰的抗拒模样,心下担忧张了张口后快步向底下船舱跑去。

  片刻后,船只靠岸。

  珊瑚跟在姜禾身后下了船,想要伸手扶住姜禾,再一次被她避开。

  珊瑚回首看了眼身后下了船的护院,使了个眼色后,一个护院快步向前方跑去。

  走到岸边时,姜禾抬眼看了眼天边的太阳,忽然间脚下不稳,身子趔趄快要摔倒在地时,被一双手及时扶住,打横抱在怀中。

  姜禾刚想挣扎时,听到熟悉的声音。

  “禾儿?”

  姜禾凝聚了全身的力气抬眼去看时,待看到陆霂尘担忧焦急的面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手指轻触上陆霂尘鬓间沾上的一片柳叶。

  “你怎么才回来……”

  姜禾攥住那片柳叶抱着陆霂尘的脖颈委屈的哭了出来,只是还没有听到哭声,便已歪头昏睡过去,但是她的手指仍紧紧抓住陆霂尘的衣襟。

  陆霂尘眉头紧皱地看着发丝凌乱,眼眶红肿,即使昏睡过去仍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的姜禾,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珊瑚,声音冷沉令人如坠冰窖。

  “刚刚在船上发生了何事?禾儿怎么这副模样?”

  “奴婢不知。上了船后,县主一个人站在二层甲板上赏景,奴婢不便多有打扰,遂去了一层船舱。并未传来打斗声,奴婢也不知到底怎么了。

  只是,奴婢上来时见到县主,她鬓间的蝴蝶金簪就已经不见了,眼眶微红。

  但是县主不肯说,还不让奴婢碰她,一直抓着裙角在发抖,奴婢喊她时,她也是反应了好长时间。陆公子恕罪,是奴婢没有看顾好县主,奴婢知罪。”

  “既然知错,回去后找姑姑领罚吧。”

  陆霂尘看着珊瑚跪地叩首,冷淡的收回目光,抱着姜禾向一旁驶来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