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慕唯站在车后看着互相慰藉的两个小情侣,心酸地揉揉鼻尖。

  须臾,她调整好情绪,适时地从暗处走出来,站定在她俩面前,用略微责备的语气说:“林小姐,你既然收留了这个心智不全的Alpha,就应该负起责任,怎么能让她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流浪呢?要不是我值夜巡逻碰巧遇见,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林若韵在关颖寒怀里挣扎两下,想跳下来道歉,却被箍得更紧。

  她只能挂住她的脖子,满脸绯红地看向关慕唯:“对不起关队,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我一定照顾好奶糖。”

  关慕唯越说越来劲:“幸好我找到你们工作室的电话,才问到你的行程,要不然……”

  关慕唯不经意抬头,撞上堂姐护犊子的眼神,立刻怂怂地转了话锋:“那个……时间也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关颖寒小心翼翼地把若韵抱上车,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让她平躺在自己腿上,将揉搓发热后掌心贴在她的太阳穴上按摩。

  车上还有两个生面孔,林若韵很不自在地挺起身,却被关颖寒强势地揽住,半搂半抱间又把她重新按回去。

  “姐姐,你乖一点……”

  关颖寒垂着头,一缕黑发随着动作滑落,她的头发介于卷直之间,只有发尾有一点点弧度,也就是这点卷曲弧度,加深了她五官的深邃感。

  阴影落在眼睑下方,让关颖寒看起来冷艳又高贵,偏她那双桃花眼,专注看向人的时候,又乖又纯,还诱人的要命。

  林若韵瞬间忘了所有动作,直觉得呼吸间湿热难耐。

  林若韵想摸一下鼻子,看有没有丢脸到流鼻血,但她脸贴着奶糖的腰腹,稍稍一动,那种头皮酥麻的感觉就开始席卷全身。

  她只能乖顺地伏在她腿上,闭上眼缓解紊乱的心跳,尽可能让自己脸颊边的红色褪下去。

  关慕唯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关颖寒抱着若韵上车开始,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撞见少儿不宜的画面。

  脖子梗到僵硬,即便是眼睛直视前方也能感受到车内浓度爆表的粉红色泡泡。

  车内的暖气打得很高,关颖寒按捏的手法又轻又柔,林若韵渐渐放松,疲乏跟着找上来,催生出浓浓的睡意。

  她很快就睁不开眼,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匀称,轻轻弱弱,像小奶猫一样依偎在关颖寒身边,很乖很温顺。

  关颖寒缓缓俯下身,薄唇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额头,一路亲吻到泛着红的耳根,停住,稍稍退开一指的距离,轻声低语:“若韵,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依旧会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

  今晚的秦公馆,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梁秋端着咖啡,在秦叶漓书房门口踱步徘徊许久,始终不敢抬手敲门。

  她靠在墙边想了一会儿,觉得所有问题的症结都在于林若韵。

  梁秋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林若韵,自己在秦家的处境可能连佣人都比不上。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若韵劝回来,不管撒泼也好,耍赖也罢,哪怕是用绑也要把若韵绑回来。

  梁秋在脑子里酝酿出一套说辞,犹豫两秒,抬手轻轻扣击木门。

  “进!”

  里面传来秦叶漓没有温度的声音。

  梁秋挂着讨好的笑容,走到秦叶漓跟前,轻轻端起咖啡杯:“叶漓,这是你喜欢的曼特宁,我亲手磨的。”

  秦叶漓既没接受也没拒绝,敷衍地掀起眼睫,面无表情地觑一眼,又低头埋入文件中。

  梁秋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气氛沉闷得很,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梁秋最是能屈能伸,心思也最缜密,专挑秦叶漓喜欢听的说:“叶漓啊,再过一个月就到若韵生日,每年她都会陪我吃顿饭,这次我想在家里做,就咱们三个,一家人简简单单吃顿家常饭,你说好不好?”

  这一家人三个字显然成功取悦了秦叶漓。

  她终于从文件中抬头,缓缓抬起手臂,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啜饮一口:“公司的事就已经够我操心的了,家里的事……还是你做主吧。”

  梁秋心中狂喜,面上却未显露半分:“那我吩咐张嫂去准备准备。”

  秦叶漓淡淡地唔一声,在梁秋转身时又把她叫住,从抽屉中拿出一整套和田玉首饰,递到她面前:“我听张嫂说你最近头风病又犯了?这套首饰是去年我在深行拍下的,听说玉能养人,拿去戴吧。”

  透过书房墙壁上琉璃灯的暖光,能看到和田玉极强的油脂感,温润而恰当好处的光泽。

  一看就是上等货。

  梁秋喜笑颜开,一叠声道谢,一直到出门还在谄媚地给秦叶漓鞠躬。

  秦叶漓的笑容一直持续到梁秋关上门,然后她唇边的弧度逐渐向下,最后趋于一条木然的直线。

  这个老女人,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贪得无厌。

  要不是她不知廉耻地介入她的家庭,妈妈兴许还能撑两年。

  秦叶漓看着梁秋的背影,思绪一点点飘远……

  彼时,秦放的正室太太还在世,只是她从小身体虚弱,在生育秦叶漓时又大伤元气,全靠名贵药物吊着,跟死人之间也就差一口气罢了。

  秦放唯一的女儿秦叶漓,对梁秋这个破坏父母感情的小三厌恶至极,她不允许梁秋进秦公馆,脏了妈妈亲手设计的宅邸。

  秦放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不得已只能把梁秋安置在外边的别墅里。

  直到有一天,秦叶漓遇见来天海市问妈妈借钱的林若韵。

  秦叶漓到现在都还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若韵的场景。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末,接连几天的阴雨终于消停,阳光从东方照进来,她站在花园硕大的落地窗前,看见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秦公馆仿照的是徽派建筑,水曲柳制成的门廊高大宏维,精湛的雕花屋檐向南北舒延,与淡青色的砖瓦融为一体。

  光线透过雕花屋檐散射下来,半明半晦之间,勾勒出女孩丰神绰约的身影。

  林若韵拘束地站在屋檐下,没有踏进正厅,秦家的佣人在她身边进进出出,她却就这么静静站着,长发散落在脸颊边,无端让她眼里多了点柔弱的意味。

  大概是发现有人在看她,林若韵终于抬起头看过来,眼睫微微眨一下,迤逦上挑的眼尾弯了弯,唇角漾开微末的笑意。

  那一刻,秦叶漓只觉得全世界都变得黯淡下来,只有林若韵身上像是打了一束追光灯,明亮又五彩斑斓。

  秦叶漓的眼睛不受控地追随着林若韵,连带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你好,请问梁秋住在这里吗?”

  Omega的声音娇娇糯糯,像猫尾巴一样缠在秦叶漓心头,她紧张地一动不动,心里却酥酥麻麻的,软倒了半边。

  林若韵被她盯得不太自在,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重复一遍:“请问梁秋是不是住在这里?”

  秦叶漓花了几秒钟,才让自己回归正常,她浅笑着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林若韵用力咬一下唇瓣:“我奶奶生病了,需要三万块钱做手术,我……我想找她……找她借钱……”

  秦叶漓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梁秋是你什么人?”

  林若韵眼里悄悄地漫起水汽:“她……她是我妈妈。”

  秦叶漓一愣,随后手足无措地请她进屋:“没错,梁秋就住在这里,你进来坐着等,我帮你去找她。”

  后来,秦叶漓一反常态,主动要求父亲把梁秋接到家中常住,可能也就是她这个决定,间接气死自己的母亲。

  好在,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冲淡母亲逝世带来的悲痛。

  那段时间,为了方便给奶奶治病,林若韵也搬到秦公馆,和秦叶漓住在同一屋檐下。

  朝夕相处中,秦叶漓对她的心动越来越强烈。

  可若韵对她总是客客气气,不会和她多说一字半句。

  半年后,奶奶在秦家私人医生的照料下,身体渐渐恢复,而林若韵却因为太过思念在大湾村的关颖寒,身体日渐消瘦。

  在大湾村时,若韵和关颖寒总黏在一块,奶奶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她心疼若韵,不忍心她一天天瘦下去,就主动提出搬回乡下。

  秦叶漓当然不肯,为了挽留若韵,她甚至低声下气地去求梁秋,可奶奶下定决心,任凭他们如何挽留,还是带着若韵回到了大湾村……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秦叶漓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

  她用力眨眨眼,逼退眼里的湿意,端正坐姿,中规中矩的当家人模样,冷冷地应一声:“进来!”

  陆影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脸色:“大小姐……到现在为止,网上还没有您和林小姐的任何绯闻。”

  秦叶漓倏然变了脸:“怎么可能?你不是都暗示那些八卦记者可以随便写吗?而且,你不是说你表姐是橙子台的主编,手底下有很多大v,明早就能上热搜?”

  这么好的绯闻八卦,一定可以把若韵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她就只能被迫答应婚约。

  秦叶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若韵也不会答应婚约,还不如来一个先婚后爱,先彻底得到她的人,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再慢慢得到她的心。

  陆影支支吾吾回答:“是,我表姐通稿都已经准备好,但还没发出去就被……被……压下来了。”

  “是谁?”秦叶漓的脸部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谁有这么大能力可以掣肘电台和杂志社?”

  陆影瑟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答话:“是润海集团的关二小姐……我表姐说是二小姐亲自给台里领导打的电话,把稿子截了下来。”

  “林小姐是润海集团旗下工作室的艺人,没有人敢轻易爆料……我们……”陆影试探性地问:“大小姐,我们要不要自己动手?通稿我已经准备好,到时候再买点水军……”

  秦叶漓沉默许久,缓缓抬眸,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先不要动,现在还不能和润海集团硬碰硬。而且,我还从未跟关颖寒这个人打过交道,只听说她性格狠厉,有仇必报,怕是个难缠人物。”

  “可……林小姐那边……”

  “放心,有梁秋在,若韵就飞不出秦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