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季明月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中，不再是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独自舔舐伤口，环抱她的只有一室的冰冷。
这一次，屋里是好闻的米香，环抱她的是爱人温暖的怀抱。
雷寒星不明所以的被刚进门的季明月扑了个满怀，还好她刚才已经关了火。
感觉到怀中人的疲惫，她弯下腰，毫不费力的将她打横抱起。
季明月吓的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雷寒星已经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她窝在雷寒星的怀里，无从顾及那刚刚冒出头的羞涩，就被爱人温暖的怀抱勾起了情绪。
把脸埋在爱人的胸口，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她咬紧自己的下唇，屏住呼吸，心里泛起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雷寒星感觉到怀里的人揪紧了她腰侧的衣服，像是在极力的隐忍，不禁眉心紧蹙，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只知道她见不得她如此，既然已经难过了，那就痛快地哭出来，为何要如此隐忍。
“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我在的。”
雷寒星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只能轻轻地拍抚着爱人的后背，抱着她、陪着她。
季明月被她的温柔感染，紧紧地埋在她的怀里，用尽全力抱着自己的爱人，放声大哭。
为那些还是花一样年纪的受害者，为于红，为杨晨，为无能为力的警察，也为她自己，为她的守纪。
纷乱的思绪，搅的她心痛的无以复加，那种迷茫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警察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到底是超人般的拯救者，还是冷酷死板的执法者？
季明月哭的伤心，雷寒星看的心疼，她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恨自己的感情匮乏，不能在爱人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予最直接有效的安慰。
季明月哭了多久，雷寒星就抱着她拍抚了多久，灶台上砂锅里的鸡粥，从滚烫放到了微凉，一个个白嫩饱满的奶黄包，也变得抽粑粑的像个小老太太。
季明月终于平复了下来，雷寒星也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揪着，担心自己的爱人。
雷寒星的胸口被她哭湿了一大片，宣泄过后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像是把心里的阴云都化作了眼泪哭出去了，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枕着雷寒星的臂弯没动，静静地感受着爱人给予的温暖和安全感。
再次想到了杨晨，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雷寒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着她工作了一晚上，又哭了这么久，怕她饿坏了身体，看她这会平静了不少，轻声问她。
“月月，你饿不饿，锅里有鸡粥和奶黄包，要不要先吃一点。”
季明月听她说完更是懊恼，寒星跟她一样也是刚下夜班，肯定也是很累了，她却拉着人家哭了这么久。
“你饿了吧，快去吃饭。”
说着就要从爱人的怀里起身，却又被抱了回去。
“我没事，我是怕你饿，你要是还难过，就再哭…待一会。”
她本来想说，再哭一会，又觉得哭多了伤身体，还是不要哭的好。
季明月心里残余的那点阴霾也被雷寒星这可爱的改口给驱散了。
抬起头看着她，轻抚着她的面颊，声音是刚哭过的低沉沙哑。
“我没事了，去吃饭吧。”
雷寒星看着她哭的通红的兔子眼，看着她被泪水洗礼的更加清亮的眼眸里的脉脉柔情，情不自禁的低头，轻吻爱人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眸，温柔而虔诚，透着她满满的心疼。
就在季明月以为她会顺势给她一个温柔怜惜、缠绵悱恻的吻时，雷寒星却再次把季明月抱起来，放在了餐椅上。
“你先坐会，我去把粥再热一下，可能有点凉了。”
说完怕她晚一秒会饿坏似的，急匆匆地进了厨房。
季明月盯着空荡荡的厨房门口，愣了好几秒，之后隐忍克制的轻轻垂了几下桌子。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她好气哦！
紧接着又笑了出来，像是只吃到蜂蜜的小熊，笑的傻气又开心，这就是她的爱人，傻憨憨的！
吃过饭，季明月没着急休息，拉着雷寒星坐在了沙发上，给担心她的爱人解惑，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
雷寒星听完也觉得有点惋惜，但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很难跟季明月感同身受。
“这应该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季明月扭头看着一脸严肃正经的雷寒星，她发现这木头说话，有时候还挺有哲理的，尤其是开导她的时候。
“是啊，只是这次的代价过于沉重了，怕她会就此被压垮。”
雷寒星拍了拍手里握着的柔荑，很是深沉的说。
“那就是个人的命了。”
“噗，哈哈哈哈……”
季明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抬起没被握着的手，捏了捏雷寒星的脸颊。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雷寒星看她开心了，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还是笑起来的季明月最好看。
“好了，去洗洗睡吧，都快中午了。”
“嗯，那我先去洗了。”
站起身给了爱人脸颊一个轻吻，也不再磨蹭了，她的爱人也很累了。
杨晨被刑鸣和吴坤两人一起给送回了家，今天是工作日，家里人都不在，两人还有点不放心，可杨晨根本没管他们，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大老爷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要不你留下，我先回局里，审问的报告还没写呢。”
刑鸣一听赶紧摆手，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怎么回事啊！
“别了，要么你留下来，要么一起留下来，你选吧。”
还没等两人商量好，杨晨又从卧室出来了，怀里抱着换洗衣服，总算是有了点人气。
“你们都走吧，我没事，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
声音干涩沙哑，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杨晨看他们不相信，轻轻地哼笑了一下，强忍着哽咽说。
“她没有亲人了，我得给她办后事。”
两个大男人都因为她这句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想而知说这话的杨晨该是怎么样的心碎。
两人想说点安慰的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时的言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唉……，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可不是吗，除了于红的身后事，还有督查组的审查呢，可够她受的了。
“好，知道了。”
两人不在说什么离开了杨晨的家，杨晨抱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蜷缩着身子泡在水里。
杨晨不住的颤抖，想要把自己紧紧地抱住，水已经烫红了她的肌肤，可她还是觉得冷，刺骨的寒冷，她紧咬着下唇，已经被她咬的鲜血直流，她还是不肯松口，死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不配。
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悲痛欲绝。
她拼命的抽打着自己，脸上、脑袋上、身上，毫无章法的胡乱招呼，狠命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拿脑袋用力的撞向墙壁，像一个想要将自己撕碎的疯子。
疯狂的发泄了一会之后，动作渐渐的变缓变轻，再次蜷缩在角落里，呜咽的哭泣，像是一只受了伤被主人遗弃的幼兽，悲伤、无助，又绝望。
她简直恨死自己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眼前是第一次见于红时，女孩嚣张的脸庞，挑衅的话语，每一句都能拱起她的火气，那时的她是那样鲜活、肆意。
她为什么要改变她，为什么要介入她的生活，如果不是她的自以为是，不是她的自作主张，她也不会死……
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跟女孩相处的一点一滴。
“警官，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来拯救你的三观的。”
“你别再跟着我了，要不我报警了！”
“我就是警察，我这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我妈吗？”
“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
“滚蛋！”
“拿开你的脏手！”
“我摸个卖酒小姐关你什么事！”
“警察，我现在怀疑你性/骚扰，跟我走一趟！”
“晦气，以后别指望我跟你买酒！”
“多管闲事！”
“你的事怎么是闲事呢！你看这地方多不安全，我还是给你找个好工作吧……”
“哟，警官心情不好？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案子保密，不能说。”
“切～，真没劲！”
“你是猪吗？这么沉，下次要醉滚远点！”
“老娘上辈子是欠你的吗？非得伺候你这个醉鬼！”
“钥匙你拿着吧，省的你走我还要回来给你锁门！耽误我钓凯子～”
杨晨已经哭的上不来气了，脸上身上不是通红的巴掌印，就是被指甲刮出的伤痕，额头红肿了一大块，嘴唇上的鲜血顺着泪滴滑落，样子惨不忍睹。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于红站在那里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滚蛋，说着惹不起她躲的起的时候，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是已经决定铤而走险的去接近周伟了吗？为什么呢？图什么呢？
杨晨揪着自己的头发，浴缸的水已经变凉了，冷的她直哆嗦，可她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揪着自己的头发，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于红的改变，于红对她的接纳，她都能感觉到，可是这远远不够她可以大公无私到牺牲性命的程度。
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晨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动作太猛差一点滑倒，还好身体的本能反应很快，才没让她一头磕死在浴缸上，踉跄的裹着浴巾，赤足奔出了浴室，胡乱的套上一身衣服，拿着于红家的钥匙就跑出了家门，她要去于红的家里看一看，她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
当她真的站在门口时，她又忍不住胆怯，她突然很害怕，虽然她也不知道她怕什么。
颤抖着手打开了大门的锁，小院还是原来的样子。
杨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再次滑落，她多希望那个肆意张扬的女孩，能像以前一样推门出来，骂她一句，她愿意用她的全部去换，包括她的生命。
打开屋门，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走进了里屋，小屋收拾的很整齐，只是长时间无人居住落了灰尘。
杨晨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还是看见了窗边桌子上的文件袋和一个白色的信封，它们是那么的明显，明晃晃的摆在桌面上，她的主人仿佛知道她会来，也笃定了她只会在她离世之后，或者她归来之后来这里。
可惜，她没等到它的主人归来。
杨晨慢慢的走过去，仿佛前面等着她的是阿鼻地狱，她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致，颤抖的双手，模糊的双眼，几次才成功的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仅看了一眼，就让她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信封上只有黑色的墨水笔写的三个字。
阿晨收
这是于红第一次叫她阿晨，她仿佛能看到那如芙蓉一般美丽的女孩，笑意温柔的轻轻唤她。
只三个字就击穿了杨晨的心脏，击穿了她的身躯，让她无力支撑，她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靠着桌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袖子狠狠地擦着自己的眼睛，她想让自己看的清楚点，她想看看红红留给她的信。
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只能放任自己哭泣，直到它流干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哭累了，可能是真的流干了，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但是总算是不再流泪了。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已经被她抓皱的白色信封，手上的灰尘在洁白的信封上，留下了几个黑灰色的指印。
杨晨赶紧把手在自己的身上狠命的蹭，生怕在弄脏了信纸。
信纸也是纯白色的，黑色的墨水笔书写着端正的字体，信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页纸。
杨晨咬住自己的胳膊让她保持冷静，她想把信认真清晰的看完。
阿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是个孤儿，在奶奶离去之后，再也没有人真心的关心过我了，他们都是或多或少的带有自己的目的，我吃过亏，上过当，甚至想过结束这肮脏不堪的生命。
可是想到奶奶，我又不能，她是那么努力的养大我，竭尽全力的希望我能过的好点，我不能辜负她，我得活着，可是生活的艰辛和残忍并不会因为你的可怜而怜悯你，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打击你，折磨你，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的变得顺从，变得随波逐流，变得跟那些人一样，自私自利，只要不违法，道德早已沦丧。
我一度认为这就是顺应天道，适者生存，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直到遇见了你，开始我真的很烦你，可你却用真心打动了我，感化了我，让我渐渐明白，世界上还是有像你一样，像奶奶一样的人，是我失了本心，也让我更加看清了自己的丑恶与肮脏。
对不起，我在你喝醉的时候翻看了你的手机，知道了那些女孩的惨痛经历，了解了你们作为执法者的无能为力的困境。
我看见你因为这件事痛苦、消沉、难过、自责，你是个好警察，跟你们比我自惭形秽，所以我决定尽我的一份力量，希望可以洗涤我肮脏的灵魂，即使我不幸遇难了，也可以挺起胸膛，骄傲的去见我的奶奶了。
对不起，阿晨，请原谅我的自私，也感谢你让我幡然悔悟，给了我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再见了，阿晨，你是一个好警察，请一直做一个好警察，你是我的星光。阿红留。
“啊……”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这间再也等不到主人的屋子里，久久未能停息。
作者有话要说：
难受(T^T)
鬼故事：明天石头要打疫苗，听说可能会疼的抬不起胳膊，所以明后天停更，周三见。
今天加更，一是为了学生党，二是停更两天的补偿，跟石头一起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