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阵势关欣傻了眼,她就打了比方,问了个如果,怎么说得好像她是那个刺客一样。怎么的,她们跟比方和如果认识?“我就是怕六殿下受到牵连,所以问问,怎么我担心六殿下也有错吗?”

  长乐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两步跨到关欣面前,与她面对面,生怕漏看了她一丝表情。“那你说说,为何有刚才的一问,金大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还是说你与你背后的人想做些什么,来破坏这次出使?”

  背后的人?真能扯!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关欣气笑了,“什么我背后的人,我怎么来的,公主殿下不是一清二楚么,而且这些日子我有没有做出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没有吧!哦,我明白了,是公主看酒楼赚钱,想把我踢出局吧?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开另一个聚贤楼,甚至更多个,你就算把我踢出局,这酒楼没了我,你也开不了多久。”

  “胡说八道,本宫会贪你那点蝇头小利?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宫现在问你,那个金大人是谁,你到底是谁,不要用之前的说辞来骗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句都没信。”

  关欣呵了一声,就说么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六殿下也怀疑过我,或者说,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是吗?”

  “是”

  难怪那天豫章态度那么强硬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关欣忍不住一阵苦笑,想想之前,她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弄了半天,人家压根没信过,弄得她跟小丑似的表演了好久。现在好了,她在豫章前面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能说的都说了,只是眼下看来,豫章果真做到了替她保密的承诺,并没有把那天的谈话内容告诉长乐,所以她还不知道,想到此,这心里多少还算有点安慰。

  “我不认识什么金大人,只是在开业那日,听见两个高句丽人的讲话,听到了一言半语,出于对六殿下的担心,所以今日问了一嘴,信与不信,随便吧。至于我是谁,我怎么来的,我无话可说,说了公主也会以为是假的,何必浪费口舌。”

  “你不说,又怎知我会不相信,除非你说的就是假的。”长乐心底直犯嘀咕,刚刚她也只是想炸她一炸,看她会不会说出实情。可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

  “据我所知,高句丽人自己人之间谈话,用的皆是高句丽语,听姑娘刚才说是听到的,那也就是说姑娘懂得高句丽语喽?”长孙冲在一旁看见长乐似乎并没有抓到重点,帮忙补充了一句。

  “听得懂很奇怪么,我不止会听,还会说。”说着关欣冷冷的瞪了一眼长孙冲,要你多嘴。直接飚出了一句韩语。麻蛋,当时学小语种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对方的动漫以及游戏软件,本以为是个资本,今天看来,不单没有帮到她,反而可能害了她,她只想说一句,这dog太阳的。

  长乐与长孙冲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长孙冲摇摇头,长乐一瞪眼,长孙冲无奈,只好离开。等人离开走远,长乐一改刚刚的横眉冷对,笑着说道,“我也是无奈之举,你也知我与六娘的情谊,不允许她有一丁点的不妥。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我还不妨告诉你,我早已做好打算,只要你能把六娘的身体调理好,即使你真的是他人派来的,我也势必要保你一回,没有什么事能比六娘的命重要。”

  这是硬的不行,改软的了?她算是听明白了,之所以把她留在豫章身边,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运动加食疗对豫章的身体有效,或许不止是这些,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今日索性就都说开了吧,她憋着也怪难受的,而且有些话问豫章,豫章也不见得会说。

  “长乐公主,这还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封号。”

  “你若真心待六娘,直接唤我的封号也无不可,只是需要在没外人时,毕竟我这封号只有长辈与几个兄长叫得。”

  关欣笑意不达眼底,看似笑着,不过是礼貌的一种表现罢了,摇摇头,“你身份尊贵,我怎敢直接叫你封号。若我不真心待她,早已离开。今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我们索性把话都说开了吧,你把你想知道的,想问的,都问出来,我知无不言,礼尚往来,也希望公主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长乐略一思索,想来她不亏,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点点头,“好,为表诚意,可以让你先问。”

  关欣低头思索,整理下思绪。长乐在一边不急,她有种感觉,这一次关欣的话应该可信,只是她没想到,真相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关欣抬头,思绪整理完毕,目光灼灼的盯着长乐,“第一,既然我来历不明,公主为何还同意我留在六殿下身边。第二,公主为何笃信,我一定能调理好六殿下的身体,要知道我并不会医术。第三,既然二位殿下一直怀疑我目的不纯,为何还要同意我的建议,开那聚贤楼,今日我若不问起那个金大人,您准备何时质问我?还是想在我调理好六殿下的身体后,再把我解决掉,永除后患?”虽然她已经跟豫章表露了来历,但是这些问题如果不是今日闹这么一个插曲,她还真没有什么机会来发问,而且,就算问豫章,豫章也未必就会愿意告她,毕竟那是个傲娇又别扭的熊孩子,问点什么太费劲,这一点还真不如与长乐这样直来直去省力的多。

  抛开敌我不明的身份来讲,长乐对关欣一直都是挺欣赏的,不卑不亢,聪明,鬼主意也多,很多言辞都是闻所未闻,不荒诞不说还很有道理,今日事发突然,她是临时发难,关欣便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自己需要知道的问题,这份镇定同样也很让她欣赏。

  “你前两个问题,我一块来解答,不知你听过袁天罡袁真人没有。”长乐见关欣竟然点头,就更一步证实了关欣之前说不知道本朝之事是撒谎的,不过她既然敢承认,也应该是真的做好和盘托出的准备了。“袁真人在七年前,母后请他给六娘占了一挂,卦象言说六娘是半命之人,此半命非彼半命,此半命便是说六娘只有一半的性命,袁真人又推算出将来会有一个奇人来为她续命,只是这奇人究竟有何奇特之处,或者在哪里,袁真人并没透露,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泄之必遭天谴也易生变数。母后知晓后便在坊间暗暗查询,可惜母后英年早逝,弥留之际,母后又将此事告知于我,这许多年我便一直暗访那所谓的奇人,可那些所谓的奇人异事,我也见过不少,多数为招摇撞骗的把戏,稍有那么两个有真本事的,送到六娘身边,却是一点成效都没有,六娘劝我不要再去寻找,她愿听天由命。可我不能放弃,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不想错过。直到那日你从天而降,穿着打扮与我朝完全不一样,我便觉得你就是那个奇人,这才说服了六娘,让你留在她的身边,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准确的,你的调理让六娘看上去好了许多。这便是你前两问的答案。至于第三个问题,不瞒你说,我并没有想过除掉你,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想要六娘好好的活下去,同意你开酒楼就是为了让你有所羁绊而不能轻易离开,我甚至想过,只要你能让六娘健康的活下去,哪怕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在她的身边,所以你大可以实话实说,为了六娘的健康,就算你是奸细,只要你同意以后安分的留在六娘身边,我就可以保你不死,这是我作为一个爱护妹妹的姐姐许你的承诺,也是我作为大唐嫡出公主许你的承诺。”

  “那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是高句丽奸细,就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之前你们并不知道我会他们的语言吧?”

  “因你口音中带有幽州那一带的口音特色,恰好高句丽派使臣来访,消息刚传来,你便出现在洛阳,还特意问了六娘的名字,所以我们才由此怀疑。”

  关欣眨巴眨巴眼睛,她需要消化一下听到的信息,幽州,好像是泛指燕京以北的一片地区,具体的记不大清了,她老家东北的,上学以后才随着她爹去的燕京,有那边的口音再正常不过。袁天罡她当然知道是谁,之前还用他扯谎去蒙豫章来着,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有算出她这一出,神,太神了。至于长乐的话,她相信,她对豫章的姐妹之情一点不掺假,这两个月她都看在眼里。要不然也真解释不通为何就直接把她留在豫章身边,那这么说起来她的出现就是一种必然,只是那半命之说,该怎么解释,她又不会道法,也不会仙术,怎么续命?难道就靠她那运动小常识以及食疗?那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她的方法最多可以增强人的体质罢了,怎么着也达不到续命那个程度吧?可那家谱上明明写着卒于弘道元年,那都是李治末年的年号了,李治就死在那一年,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十年,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关欣也很好奇。

  “我觉得吧。。。”

  “怎么,你不信?你觉得本宫会拿六娘的命来诓骗于你?”长乐有些生气,态度上不禁带了几分愠怒。

  “不是不信,而是我真的不会医术,我也不会道法,怎么续命?所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中间肯定是还有什么波折,是她现在所想不到的。

  “六娘的身体有起色,这不是假的,你能与不能,或许时机还未到,至少,你现在的方法对她来说,是有效的,这就够了。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希望你能如刚刚所说那样,知无不言。”

  “好,你问。”

  “你究竟来自于何处,你之前说的哥嫂之事,是假的吧,而且刚刚你承认你听说过袁真人,那也就是说,你对我朝并不是一无所知,这些你如何解释。”

  “我来自于华夏,并没骗你,哥嫂之事,确实是假,我父母健在,在我之上还有一个同胞姐姐,我们的感情亦如你与六殿下那样,亲密无间,所以你与六殿下的姐妹亲情真的让我很感动,也更加让我想念我的家人。公主博古通今,一定知道何为历史,袁真人对我来讲,就是历史人物,而你们皆是历史人物,我是来自于你们的后世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当时并没有实话实说,就是因为怕你们不会相信,当我是疯子,说实话,我都不愿意相信,更何况你们。但是我历史学的并不好,很多事情,我只是知道个名字并不知道详细的内容,所以关于你们的未来走向,恕我不能乱说。我说这些,公主能理解么?”关欣试探着问道。

  “说下去。”长乐面上镇定,任谁也不知道她汹涌的内心。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曾经看过一本家谱,和收到一封信,或许你说的奇人,真的就是我,只是我暂时还不明白如何才能给她续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会活得很久。如果我说将来六公主会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做?杀了我保全她?”

  “在一起?何意?”长乐不明白,现在不是在一起么,保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了她?

  关欣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在纠结,这些话,她现在不能跟豫章说,怕招来反感,但是她觉得她可对长乐说,直觉告诉她,长乐或许会是个好的助攻。赌一把吗?咬咬牙,赌了!

  长乐看关欣显然是在担心,便说到,“你直说无妨,本宫既然允诺你保你一命,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关欣定住脚步,去门口看了看,又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才靠近长乐,低声的说道,“六殿下叫李青珏,生于武德四年,没错吧,我将来会跟一个叫李青珏的女人在一个家谱里,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乐摇头,六娘将来就算殁了也应该是在唐家的族谱里,怎可能与关欣在一个族谱。

  “意思就是说,将来她会嫁给我,或者我嫁给她,所以我们在一个家谱中,而且还是开宗的那种,因为那家谱我看见了,第一页第一个位置,是我的名字,第二页便是李青珏,我们死后会合葬在一起,所以我才会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我只是想找我未来的妻子,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六殿下。”

  “荒唐,六娘怎会嫁于你,她已经成亲了,何况你还是女子。”长乐震惊。“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清楚,我再考虑如何处置你。”

  “你说过不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关欣想为自己争取点权利,但是收到的是长乐的瞪视,只好乖乖的把事情和盘托出。“所以实情就是我先收到了我自己写给我自己的信,才不得不相信那家谱是真的,而我也想过反抗,不想再这样的轮回下去,但现实是,我并没能反抗成功,还是被劈到了殿下的身边,或许这就是我与她命中注定的缘分,谁也改变不了,也或许因为我的存在,她的命才与我牵连在一起,才会相守到最后。”

  “这次你敢起誓你说的都是真的?”长乐太过震惊于这样的真相,一时间没办法完全相信。

  “我发誓,我所说的没有半点假话,若有欺骗,必遭雷霆之苦。”

  “你怎么确定六娘就是你要找的李青珏,世上也许会有重复姓名的人。”长乐不死心的问道。

  “皇家公主的名字,有没有忌讳我不知道,家谱上确实没有提过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上面写着她生于武德四年,而且那字迹我比对过,族训与第一页我的生平以及她自己的一半的生平,都是出字一人之手,笔体是簪花小楷,与六殿下惯用的字体一模一样,字迹也完全相同,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怎么她是一半的?”长乐的脑中正在经历一场风暴,问只是下意识的发问。问完了自己都知道答案。

  “因为卒年是由别人填写的,看字体应该出自男子之手,用的飞白体,字体刚劲有力,不太会出自女子之手,不要问我卒年,我说我忘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我不能说。”

  “你容我想想。”长乐喝了一大口已经冰凉的茶水,想平复起伏得快要爆掉的心,慌乱的起身把门窗都打开,她要透透气,闷得感觉要喘不上气了。真相太匪夷所思,她完全不敢相信。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只感觉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腿也越来越软,她知道,她这是发病了。

  关欣本来在忐忑不安,悄悄的瞄着长乐的背影,不知道长乐会怎么处置她,可是看着看着,越看越不对劲,长乐好像要摔倒,急忙窜过去,老天爷,这是哮喘病发啊。赶紧的扯着脖子对外面喊:“翠屏,红玉,有没有人在,快来人啊。”

  翠屏跟红玉本之前一直在院外守着,所以一听见关欣的呼喊,立刻跑进来。一看见自家公主的状态就知道这是发病了,经历过几次,已不像最初那样慌乱,红玉赶忙上前去扶着长乐,翠屏去找药,这药是太医配置的,常年带在身边,近年来殿下知道保护自己已经很少发病了,怎么今天就突然发病了。药装在一个玉匣子里,纸包纸裹的。关欣只知道哮喘病发是需要喷雾剂的,或者吸高流量的氧气,这药丸能行么?翠屏把药塞进长乐大张的嘴里,说来奇怪,关欣是眼瞅着药变成了汁液流进长乐的喉咙你里,传说中的入口即化也就是这样了吧,没一会长乐的呼吸渐渐的恢复舒缓,人仿佛像刚洗了澡,汗珠直往下低落。她只想说,好神奇的药,好危险的病发。

  “公主好些了么?”翠屏与红玉一起把长乐扶到床上,拿着帕子轻轻的为其擦汗,关欣默默的跟在一旁。

  长乐没有力气说话,整个人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只是转了转眼珠,算是回答。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出去,看着床边站着的关欣说,“今日你便留在我这吧,红玉一会派人给六娘传个话,就说我有些事情与她商议,今晚留宿在这。”

  关欣知道长乐这是还没想明白,或许还有问题想要问,也没反对,只是答应了唐见日要教他学拼音的,看来只能往后拖延一日了。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她当时可是背了三张药方的,其中一个就是缓解哮喘的,虽不能根治,但能有效改善机体,减少病发率,当初之所以背,就因为她当时看见史书记载说长乐可能死于哮喘,想背下这个也许能用得着,只是来这么久,一直没见过她发病,而且面色红润,也不像有病的样儿,所以她给忘了这码事了。

  “公主这病是哮喘吧?太医没说有什么根治的法子?”

  “御医说殿下这是顽疾,不能去根,只能平日里注意着些,避免病发。”翠屏在一旁解释道。

  “我看刚才那药好像挺有效的,多备着点,有备无患。”

  翠屏愁眉不展,“那药还剩下了一颗了,药材不全,御医已无法再配置多余的药来治疗殿下。陛下一直在派人寻访缺少的几味药材,只是至今没有结果。”翠屏忧心忡忡,再有一次还行,再有两回可如何是好,公主还这么年轻。

  长乐捏了下翠屏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翠屏擦擦眼角的眼泪,说,“公主,奴婢去拿替换衣物给您。”

  红玉出去吩咐人传话,翠屏去拿衣服,床边只有关欣一个人在,她上前侧坐在床边,轻声的说,“我有一副药方,虽不能治愈你的病,但应该可以缓解病发率,但是我不保证疗效,你要不要试试。”正常来讲,长乐应该是贞观十七年病逝,想必那药材是没能寻到。那她的药方会有效吗?还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差头。毕竟史书记载豫章也会病逝,但是那只是一种记载而已,家谱在那摆着呢,那长乐呢?难道也是如此?还是她真的就会。。。关欣看着床上脸色十分难看的长乐,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关敏,于心不忍,暗自祈祷,但愿长乐病逝一说也只是一种记载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里只是脑洞大开编的故事而已,所以不要去较真儿历史,历史上真死假死咱不知道,咱也没处问,但是在这里肯定是假死,我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