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长乐的喊声,关欣赶紧放下水杯,跑到床前,正好看见豫章刚刚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迷茫,转动眼珠时看见她,露了丝笑意。关欣鼻子发酸,“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豫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关欣刚想站起来去拿水,旁边已经递过来一杯,关欣见是长乐,接过道了声谢,习惯性的自己含了一口贴过去,等她把这口水喂完,看见豫章含羞的神色,这时才反应过来,人醒了,其实人家自己可以喝水了。“怕你呛到,现在感觉好些了么,还要不要再喝一点。”

  “自己喝。”

  豫章的声音有点嘶哑,长乐来到豫章的身后,把她轻轻的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横了眼端着水杯有些发愣的关欣,“还不快点。”

  关欣哦了一声红着脸,把水杯送到豫章的嘴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辅助她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

  喝完水,豫章似乎舒服了一些,缓了缓,“我怎么了?”

  “你啊突然昏倒了,我猜你是想她想的,就求了父皇把她放出来,现在她也回来了,你也该放心了,好好养着身体,再不许这样吓唬阿姐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暖心,去把刘太医请过来。”

  长乐抢在别人说话前,先解释道,解释完,还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现在豫章虚弱至此,那些实情就先不要让她知道了吧,省的她的心里有负担,毕竟为了救她,关欣牺牲了自己未来一半的寿命,她虽然不知道那是多久,但她记得曾经关欣偶然说过一次,她们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没想到那家伙的命倒是挺长。

  关欣能理解长乐的心思,害豫章的主谋之人可能是李承乾,未免她伤心,就暂时先瞒着吧。在旁边附和,“是,你昏倒了,吓死我们了,前天晚上我一回来看见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瘦成这个德行,我是又气又急,你就是当时昏迷着,不然我肯定要好好的拾掇拾掇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等你好了,你看我怎么惩罚你。”拉起豫章的手,把手背抬到她的眼前让她自己看,“你自己瞅瞅,青筋跟血管都出来了。”

  豫章垂眸,攥着关欣的手指,躲避开关欣的逼视,扭头看向长乐,“阿姐,我饿了。”

  小委屈,小撒娇。长乐心软的一塌糊涂,瞪了眼在那装凶悍的关欣,“还不快去给六娘弄些她能吃的,杵在这里吓唬谁呢,赶紧的,没听见她饿了么。给你能耐的,还敢吓唬公主了。”

  关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嘴上哼,动作却狠不起来,轻柔把那手又塞回被子里盖好,才起身走了,出门碰见要进门的刘太医,都是熟人,点头示意了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媳妇说饿了,是好事,她一定要把那些失去的肉再给她养回来。

  经太医诊治,生命已无大碍,剩下的就要靠养,解毒药当然也还要继续吃。长乐总算是彻底安了心,帮着关欣喂了豫章一碗粥,才安心的自己去吃些东西休息,这两晚她也没睡好,心里都是惦念。

  等屋中只有豫章跟关欣两人时,豫章心中的思念才毫无保留的通过她的眼睛传达给坐在她身前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人。

  关欣弯下腰轻轻的吻了下豫章的唇,小心翼翼的抱着身下的人,生怕力气大了弄疼了她,声音里透着心疼,带着委屈与失而复得的庆幸,“你真的吓坏我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虐待自己,你明知道我是不会有危险的,你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多心疼啊,又替代不了你,真该打你屁股。”

  豫章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瘦弱的胳膊用她最大的力气搂着关欣的脖子,“我想你了!”

  四个字就把关欣一直隐忍的眼泪惹的流了出来,手上的力气紧了紧,脸埋在豫章的脖颈间,“我也是。”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这短短的四个字,那么软糯的声音,就让关欣深切的感受到了豫章对她那份不亚于自己思念豫章的心情。她刚去大理寺时,还有些小埋怨,埋怨豫章不去看她,后来听到暖意说的那些话,再后来收到那封只写了八个字的回信,所有的埋怨就都消失了,剩下的全都是幸福与期盼,期盼自己能早点回去。这一刻,听见豫章亲口说想她,简直心都要化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能量都给她,让她能快点好起来。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抱了好久,一直抱到关欣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才不得不轻轻的起身,又轻轻的把脖子上的那双手放下来,虚弱的病美人睡着了。关欣轻吻了下让她心疼到骨子里的人,刚要放开手,睡着的人却醒了。

  “不要走。”

  慌张的目光,被攥紧的手,关欣直接脱了鞋,又脱了外衣,翻身上床,把人抱在怀里,“我在,我哪也不去。”

  豫章安心的闭上眼睛,呼吸着关欣身上特有的味道,嘴角带着笑,再一次进入梦乡,这一次该不会再有噩梦了吧。本来还没感觉有困意的关欣渐渐的也睡了过去,两日来她一直都提着心,这一刻总算是放松下来,安心了,睡意也来了。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至少在长乐看来,她这妹妹的心病是好了,人也精神了,不过两三天,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精气神儿却明显好于之前,她这心情也越来越好。

  豫章昏迷醒来的第四天,午饭刚过,关欣正扶着豫章在屋中来回溜达消化食,长乐也在一旁转来转去的溜达,实在是外面太热,怕刚有些起色的豫章受不住那份燥热,几人只好在屋中转圈圈,屋中放了冰盆,温度比外面低上不少。

  “启禀公主,王校尉请见。”

  长乐停住脚步,看了旁边两人一眼,“让他进来。”

  没一会,门帘被掀开,一股热意被带了进来,王校尉没太往里面走,只站在了门口的地方,抱拳施礼,“见过二位公主。”

  “可是有什么消息了。”长乐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人被她派出去好几天了,终于有回信了。

  “属下根据暖意姑娘的对那道士的外貌形容,经过这几日的查访,终于确定了此人就是数月前来到长安的一个游方道人,道号青衣道人,但等属下去到那道人的落脚点时,已人去楼空,只在他的住处找到了这半张未烧干净的纸。”

  长乐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上面的字倒是不多,但就这几个字,却明显的表达了一个意思,上面写着,必要时,可不顾其性命,除之。其他的都被烧没了。豫章在关欣的搀扶下,就着长乐的手看了眼那碎纸,并未多说,示意关欣扶着她接着溜达。

  “可还有别的发现?”

  王校尉一脸惭愧,低头不语。

  长乐挥挥手让他离开。转身看着浑不在意的豫章,欲言又止。豫章走到头转过身时,就看见屋中央那欲言又止的长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阿姐无需担心,以后注意些就是了,也怪我病急乱投医,以后不会了。”

  长乐嗯了一声,又扫了眼关欣,也没再多说。只是那找回来的纸却并没有被她扔掉,而是让翠屏收了起来。晚间时,用了晚饭,长乐就收拾收拾回府去了。这几日调查没结果,她一直惦记,现在虽然结果不如意,但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再加上豫章见好,关欣也在,她就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家伙呢,之前豫章一病倒,她就把唐见日送到她的公主府里去了,省的孩子害怕。

  那几个闺友过来探望也只是稍微坐一会就离开,生怕让豫章太疲累。待人都走光了,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难得的清净时光。豫章依旧有些乏力,靠在一旁凉枕上休息,关欣则是在一旁写话本,写字的间隙,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会心一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句话就是关欣此刻心中最好的写照。

  两个月,关欣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寸步不离的守护。豫章在被关欣用喂饱圈的养膘计划调养下,终于又恢复到了生病之前的样子,肉虽然没长回来多少,但好歹脸色重现红润,这让众人都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李世民也来看过几回,虽然还是看不惯关欣在他闺女身边晃悠,也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尤其是豫章又恢复了健康,让他不得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这几日我怎么没看见冬雪了啊,前些日子我还看见她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说话,这几天里里外外的,再也没见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见我?”关欣一边剥葡萄皮,一边闲聊天似的说道。

  剥好了一颗,喂到了豫章的嘴边,豫章放下手里的书,一低头就直接张嘴接了。此刻屋中只有她俩,那俩丫头现在特别有眼力见儿,只要关欣在屋里,她俩就默契的出去避开,省的在屋里碍眼。豫章自从上次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后,对于关欣平日的亲昵,只要不太过分,都会给予回应,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害羞矜持。

  嘴里嚼着东西,豫章依旧是不会讲话的,直到她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葡萄籽吐在关欣伸过来的手心里,才说道,“我让暖意放她出去了。”

  放了?关欣怔愣,“那她父母呢?”

  “派人救了。”

  关欣的表情慢慢的凝固在脸上,盯着豫章目不转睛,沉默不语,这一刻屋中安静的仿佛空气都跟着一起凝固了。豫章由最初的回视到渐渐的闪躲,垂眸,抿了下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关欣僵直着脊背,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双手紧紧的抓住矮几的边缘,手背青筋暴起,两腮鼓了鼓,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关欣在盛怒中。豫章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关欣,试探的把手覆在关欣那关节都犯了白的手背上。

  “对不起。”

  关欣闭上眼睛重重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渐渐的放松身体,才转过来看向豫章,那目光里有责备,有心疼,“你这是拿你的生命在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我怎么办,日儿怎么办。”虽说关欣是控制了自己的怒意,但语气也终究不太好。

  豫章知道自己理亏,咬了咬嘴唇,把关欣的手紧紧的抓住,再一次说了句,“对不起。”

  头一回见到这样放低姿态跟她道歉的豫章,关欣眼圈泛红,把人抱住,“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没用,你都是为了救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豫章摇摇头,回抱着关欣的背,也是鼻子发酸。“我不苦,有你在,我不怕。”

  “嗯”关欣嗯了一声,脸埋在豫章的颈间,声音中带着哭腔。得亏是她还有这么点的用处,不然这一次豫章肯定就死了啊,现在想起来当初豫章躺在那面如金纸的样子还一阵阵后怕。

  原来,那含有雄黄的药汤是豫章故意吃下去的。自从关欣进了大理寺,她派人护在大理寺周围的同时,也派了人去盯着李承乾。她的人回禀的消息中就有那个道士的信息。道士是李承乾新收的门客。在这长安城中算是陌生面孔,她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儿,让王校尉去找太子府里的老熟人打听了一下那个道士的详细信息。

  道士道号青衣,懂些岐黄之术,又有些捉鬼除邪的能力,本来这种方外之人是不屑于给尘世中人做门客的。只是那道士好酒,又好赌,凡尘心太重,才会在没钱赌博的情况下去投奔了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以她对李承乾的了解,那是个绝不会养闲人的人,一定会让那道士有利用价值。

  所以细细思量之下,她便利用冬雪去传递了一个消息。李承乾得了消息,一定会派人来阻止她,她便可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个属于计划外。她先是利用冬雪去给李承乾传信,说她掌握了李承乾与东瀛合谋的证据,也有他戕害手足的证据,正准备呈给皇上,引李承乾派人过来阻止她。李承乾果然不负她所望的把那个道士派了出来。她配合着演戏,药方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雄黄,但她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药是真吃了。至于那道符纸,却是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蒙骗人的把戏。却不想,竟会真的导致了她更加严重的结果。

  她确信,她一旦出了问题,长乐一定会求父皇放关欣,而她也坚信关欣说过的那家谱上的记载,她这次就一定会化险为夷。她这么做目的既可以把父皇的目光引到李承乾的身上,又可以救关欣出宫。她就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父皇对她的不忍心。她之前就计划着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把关欣从宫中接出来,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拖到今日的地步。

  关欣好半天没说话,只把手上的力道收紧,紧紧的抱住这个也愿意为她舍命的人。本来她还纳闷没有人跟豫章说起她昏迷的实情,但为什么王校尉说起道士时,豫章会一点都不好奇,不意外。但当时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豫章以为她们在说别的事情,但今日她一说把冬雪放了,还救了人家的父母,那这事儿就肯定没那么简单。突然间,没风没浪的,豫章怎么会突然派人去救冬雪的父母,肯定是她让冬雪做了什么,救人质就是交换的条件。如果能动用到这一条件的,就肯定是跟李承乾有关。前后一联想,再加上豫章认错认的快,真相就已经明了了。

  “计划是怎样的?会有后续的麻烦么?”关欣到底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我只是让冬雪传了个消息,其余的都是将计就计。冬雪一家也已连夜送出了长安。”豫章在关欣的耳边轻轻的解释一遍。还有一句她没说,冬雪不止传得了假消息,还有一身离间、栽赃的好本事,以前倒是真没发现这么个人才。

  “一定不能有下次了,知道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虎着脸,威胁着不许再有下一次,太吓人了。

  豫章乖巧的点头。“嗯。”

  自从豫章清醒之后到今日,两个多月,就没出过府。一是天气太热,怕体弱的纸片子公主受不住,再有就是这两人分别的太久,再加上豫章差点就死了,吓得关欣一步都不想离开。这一天,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要她俩进宫一趟。

  关欣撑着伞扶着豫章来到太极殿时,心里还在琢磨,这是又有啥幺蛾子了,真不爱来。

  一进门,气氛貌似不太好。人不多,就两个,一个李世民,一个李承乾,父子两人这脸色似乎让屋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女儿见过父皇,皇兄。”

  “民女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关欣一进屋,李承乾那恨不得吃了关欣的怨恨目光就牢牢的盯在关欣身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连带着看向豫章的目光都极为不善。

  豫章也毫不示弱的冷冷的回望过去。但从两人的目光上来看,不知情的肯定不会以为这是对兄妹,两人更像是仇人相见。

  关欣脚步往豫章的身边挪了挪,瑟缩的模样,胆怯的神情,看上去真是怕极了,一直到上面传来怒哼声,李承乾才极其不甘的收了目光,扭头看向另一边。关欣松口气,稍稍的又离开豫章一点点的距离。

  李世民把三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见了他儿子眼中那滔天的恨意,也看见了关欣怯懦的闪躲,以及最后那明显是松口气的神情,还看见了女儿那看似安静实则冷漠的神情。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不喜子女的这份冷漠,可现在他不怪她,尤其是在他查到了他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之后,他更是怪不起来。他答应过另一个女儿,一定会找到那个害人的道士,并让那幕后之人受到严惩,但现在看来,这幕后之人就是他儿子,他的太子,该如何严惩。手心手背都是肉。

  “六娘近日可好,病可痊愈了?”

  李世民缓和了语气,却也不难听出,他依旧不高兴。

  “劳父皇挂念,女儿近日尚可,虽未痊愈,但亦不远。”

  豫章的语气一贯是如此,正儿八经,平淡无波。关欣在旁低着头,拿眼睛偷瞄那边的李承乾,在李承乾瞪过来时,别人看不见,只有李承乾看得见的角度,翘起一边的嘴角,满是嘲讽与不屑,眼看着李承乾几欲喷火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再不看他。

  “关欣”

  “在”听见李世民叫她,关欣立刻抬头,之后又好似是下意识的用她带着谨慎又胆怯的目光快速的瞅了一眼右侧的李承乾,迅速的收回来,那样子好像她十分的惧怕李承乾,身体也在向豫章那一侧倾斜,仿佛想躲远一些。

  李世民不悦的皱起眉头,这幅怯懦的模样真是越看越碍眼,强忍着怒意不发,“虽说续命之事虚无缥缈,然六娘之所经历朕也不得不信,今后你便安心的跟在六娘身边,替朕好好的照顾于她,你可做得到。”

  “陛下您请放心,关欣必不负所望。”

  关欣郑重而庄严的如同宣誓般,使得李世民绷紧的神色略微的有了丝松动。

  “嗯,记住,不可恃宠而骄。承乾,你身为太子,又是兄长,以后再不可欺侮弟妹,若再执迷不悟,勿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父皇,您好偏的心啊,您偏宠四弟,让满朝文武误以为四弟才该是太子,如今又如此纵容六娘,她可以留个女子在侧,为何儿子的心爱之人却要被您赐死,父皇,儿子才是您的太子啊,您为何就不能宠爱儿子一回。”这么多年,还是李承乾第一次如此悲戚的与他爹这样说话。

  “胡闹,你与青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身为哥哥怎可嫉妒弟弟,关欣是六娘的随从,是近侍,是照顾饮食起居之人,她奇谋妙想,功在朝廷,岂是你身边那些腌臜之人可比,而你是太子,一言一行关乎国体,关乎社稷,父皇怎可看你泥足深陷,自毁前程,承乾呐,到何时,你都是我与你母后最疼爱的孩子,是父皇最中意的太子,你要对得起你皇祖父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对得起你这太子的身份,不可让父皇失望啊。”开始还带着怒气的训斥,可说到最后,语气一转李世民不禁带上了些身位父亲的期盼在里头。

  李承乾垂首,虽收敛了面上的怒意,可这心中的怒意却未减分毫。多年的压抑,这两年接二连三的刺激,岂是李世民几句话就能抹平的。但此刻多说无益,李承乾压住心中的怒火,脸上满是对父皇对妹妹的愧疚。

  “父皇,儿子知错了,六娘,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听信谗言加害于你,原谅哥哥。”

  瞧着李承乾那好似真事儿的演技,关欣暗暗给其点个赞,能屈能伸,能耐!她才不信李承乾真的悔过呢,呵,真能悔过会起兵造反?李世民也真是太不了解他这个儿子的扭曲性格,只凭他那几句话就能掰正李承乾的三观?

  “父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兄已然知错,请您不要再追究了,六娘也愿与皇兄解开我兄妹二人之间的误会,此后和睦相处,以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

  李世民满意豫章的明理懂事,又见李承乾那满面的愧色,心中倍感安慰,“好好,今后望你兄妹二人能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父皇,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豫章慢慢的跪在地上,李世民直接在他的位置上站起来,“六娘直说无妨,怎么还跪下了。还不快扶她起来。”最后一句,李世民是带着怒气加怨气的吼向关欣。

  关欣正诧异呢,被李世民这么一吼,吓得一哆嗦,赶紧伸手去搀扶,但却被拒绝了。

  “父皇容女儿把话说完,女儿身为公主,当给天下女子做典范,但如今女儿的所作所为让父皇为难,让皇室蒙羞,女儿已不配再做公主,求父皇削去女儿的封号,皇室再无豫章公主,女儿愿为普通百姓,在民间平凡一生。”

  关欣目瞪口呆,这丫头怎么说咋地就咋地呢,也不说跟她商量一下。

  李世民显然也被豫章的言论给惊到了,眉头皱起,痛心疾首,“六娘你这是何苦,父皇不怨你,父皇也不为难,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说完,狠狠的瞪了眼关欣,都是因为她,偏偏是个女子,若是男的,不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李承乾在一旁看不出喜怒,仿佛在看戏。但他心中却是满满的不屑,又来以退为进,呵!

  “父皇,是女儿内心难安,求父皇成全。”

  关欣见豫章一直跪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站着,只好陪着跪在一边,“皇上,若您不愿公主毁了名声,那不如趁着这次生病,就宣布她暴毙吧,公主从此归于市井间,既保全了皇家名声,也可解了公主的心结,您若想公主了,还可以出宫去看望她。”

  李世民对着关欣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对着豫章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都出去吧,让朕想想。”

  “是,女儿告退。”

  “民女告退。”

  迈出殿门,李承乾叫住要离开的豫章,面带愧色,“六娘,别怪哥哥,哥哥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你能无恙,哥哥这心里也好受了些。”

  “皇兄不必如此,六娘告退。”豫章冷着脸,比不打算多说。

  “等等,我有些话,想要与她,还请六娘稍后,妹妹放心,哥哥只是想为曾经的那些混账事,道个歉。”说完,李承乾便转身往稍远一点的地方走去。当他的身体背对着众人时,刚刚嘴角上那点笑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眼中也是柔和情绪也被恨意所取代。

  关欣朝着豫章看了眼,示意她被担心。才绷着脸色跟随者李承乾往一边走。一直走到足够远的距离,李承乾才止了步,转回身,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的豫章与一众殿前侍卫,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恨不得拆骨剥皮的关欣身上,刚刚在殿中,这个关欣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那样的目光挑衅他。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离得众人远了,关欣也懒得再装柔弱,嘴角挂着不屑,“这一次不好意思,又让你失败了,不过,你害六公主的事,我记住了。”

  “别得意,走着瞧。你记住又能如何?本宫是太子,而你,不过是个奴才,即便六娘再看重你,也逃不开奴才的命,希望你下次还依旧如此幸运,否则,本宫就没了乐子。”

  “太子?呵!很快就不是了!我会一直幸运下去的,倒是殿下你,可不一定哦!我也觉得四殿下更合适,而你,不配!”瞧着李承乾骤变的脸色,关欣这心里是一阵暗爽,“我是喜欢六公主,那又怎样?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就连皇上都默认了。白羽这辈子最倒霉的,应该就是认识了你这个不受待见的太子,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被赐死。”

  “关欣,你找死!”李承乾的脸色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你一样。公主还在等着我,民女告退!”关欣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转身离开。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正面刚了一次,舒服!

  李承乾两眼冒火,恶狠狠的盯着关欣离去的背影。手中就是没有刀,如果这不是在皇宫,他一定会直接杀死她。

  豫章站在原处一直注视着关欣与李承乾的方向,见关欣安然无恙的走回来,才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出太极殿好远,豫章端着的架子才总算松懈了一些,看了眼身旁之人,翘起嘴角,总算是没白遭回罪。

  关欣前后瞅瞅,没人跟着,不禁凑在豫章身旁,低低的问道,“刚刚那是演的哪一出啊,我怎么没太看懂呢。那道士不是跑了么,难道还有什么把柄不成?再说你怎么突然就说那个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远离皇宫,不是你的心愿吗?既然那家谱是开宗的,自然我就不能一直是公主的身份,不如就趁着此次的机会离开。至于那道士走了也可再回来,其余的你便自己猜吧。”

  刚刚那一瞬间的邪魅是她眼花吗?关欣还是头一回看见豫章这样的笑容,果然那个雅正温润的公主被她带歪了。走了又回来,呵,那道士不会是个无间道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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