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泊冬的瘾并非变了, 只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找到了欲求的根源。

  瞿新姜被亲得七荤八素,想到明婧还在楼下,不由得抬手, 捂上了傅泊冬的嘴唇。

  原涂在傅泊冬唇上的口红, 被蹭到了两人下巴和颊边, 像是洇红的花汁。

  瞿新姜捂着傅泊冬的唇, “别亲了,婧姨还在下面。”

  “还喊婧姨?”傅泊冬被捂着嘴, 话音含糊。

  不喊婧姨,那喊什么?

  瞿新姜面红耳赤,只好瞪她,也只能瞪她。

  傅泊冬又亲她的掌心, 潮湿柔软的触感轻轻压着,惹得瞿新姜不由得收了手。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是故意的,连忙低下身,从围脖底下钻了出来,转而把长了一截的围脖往傅泊冬的颈子上多绕了一圈。

  松松垮垮的围脖紧紧缠在了傅泊冬脖颈上,瞿新姜还拉高了点儿, 把傅泊冬诡计多端的嘴唇给掩起来了。

  傅泊冬说:“你觉得这样我就亲不了你了?”

  瞿新姜颇不自在, “别让婧姨知道, 我怕她会生气。”

  这话活脱脱就跟偷情一样, 傅泊冬打算付诸行动,所以靠了过去, “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吗。”

  瞿新姜本来还想往后仰开, 省得傅泊冬又要做点什么, 可闻言一顿。

  好像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也不想让她和傅泊冬的关系变得见不得人。

  傅泊冬轻哂,“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会想个办法告诉她,保准她不会生气。”

  “真的?”瞿新姜定定看她。

  “嗯。”

  傅泊冬把脖颈上缠了两圈的围脖取下,放回了漂亮的礼盒里。她侧过身,借着瞿新姜走神的这个间隙,又无所不用其极地亲了过去。

  在傅泊冬面前,瞿新姜一向予取予夺。她的底线,好像一向无需试探。

  瞿新姜不但任由傅泊冬亲,还露出牙叼住了她的下唇,很重地碾了一下,报复一般。

  你来我往了一阵,停下来时,傅泊冬看着瞿新姜嘴角下巴的口红,不由心悦,“跟吃了小孩一样。”

  说完,傅泊冬自个儿先沉默了数秒,很无奈地扬起了嘴角。

  瞿新姜抬起手背,往脸上随意擦拭,眼乌黑润亮,“又笑什么。”

  “大学生,快点毕业吧。”傅泊冬失笑。

  瞿新姜听出傅泊冬的意思,合着是又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她弯着眼笑了起来,肩头微微抖着,笑得肆无忌惮。

  “还笑?”

  瞿新姜话都有点说不顺了,“只准你笑,不能我笑?”

  傅泊冬百般无奈,跟纵容一般,只随手抓了抓被围脖压乱的头发。

  瞿新姜笑停了,目不转睛看着傅泊冬,小声说:“傅总事业有成,未婚貌美,可太抢手了,我也想早点毕业。”

  “傅总?”

  瞿新姜改口喊“小凉”。

  傅泊冬伸手抹去她下巴的唇印,“用不着你早点毕业,抢手没用,已经暗度陈仓了。”

  瞿新姜莫名得意。

  这么好的傅小凉,别人都没有,只有她有。

  过了一阵,她问:“过两天,你能和我一起去习临吗。”

  “习临?”

  瞿新姜颔首,“嗯,去给姥姥姥爷扫墓。”

  “那我和你一起去。”傅泊冬说。

  两人久久才下了楼,明婧似乎毫不意外,“刘姨饭都做好了,再迟点下来,可就要凉了。”

  傅泊冬浑不在意,“桌上有加热板,不会凉。”

  明婧无奈,很顺口地说了一句:“就你机灵。”

  傅泊冬微顿,有点错愕地望向了明婧。

  在下楼前,她特地去洗了脸,要是顶着这么张满是口红的脸,还挺像吃小孩的。

  少了那些妆容修饰,傅泊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成熟,和明婧站在一起,还是会像个孩子。

  瞿新姜也回头,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没听过明婧用这样宠溺的语气对傅泊冬说话。

  明婧……

  明婧总是对傅泊冬很放心,她祈盼傅泊冬成熟,却又希望傅泊冬不那么自立。

  好几次,明婧在瞿新姜面前流露本心,她想在傅泊冬面前找到一些做母亲的成就感,但傅泊冬太独立也太聪明,好像不需要多余的陪伴。

  傅泊冬的不需要,根源于许久前,没人有太多的闲暇来陪伴她,渐渐的,也就不需要了。

  所以,明婧面对傅泊冬的时候,会觉得愧疚。

  但瞿新姜觉得傅泊冬应该是需要的,因为在明婧说完的时候,傅泊冬的嘴角很轻微地翘了一下。

  傅泊冬并不是那么擅于表达情绪,她有可能过于含蓄,有时候又会过于直白。

  “那我当你是在夸我了。”她说。

  明婧本来因为自己略显冒犯的话语又愧疚了一下,长时间疏于关怀,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相处。但傅泊冬笑了,所以她的心如受抚定。

  饭时,傅泊冬特地发了信息,告知这两天不会到公司,想空出一些时间陪明婧。

  她刚不动声色地发了消息,明婧就说:“我晚上要出一趟门,这两天约了一些很久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以前来廉城的时候没机会约上,现在才闲下来。”

  瞿新姜瞥见傅泊冬悬在手机上的手顿了一下。

  印象中,傅泊冬吃饭时很少会看手机,除非是有重要的电话打过来。

  瞿新姜眨了一下眼,没吭声。

  “你们有什么行程安排。”傅泊冬把手机推远了。

  明婧慢声说:“是高中时候很要好的朋友,打算去走走以前一起走过的路,本来计划中……还有你爸爸,只是拖了那么久也没能实现,现在时间终于空下来,我代他去看看。”

  从明婧的话语中,瞿新姜听出来,两人似乎是高中时候就认识了。

  粗略一算,明婧和傅文咏相伴了至少三十年。

  瞿新姜下意识朝明婧看去,只见明婧垂下眼帘,眼里有诸多可惜和愧歉。

  生病的是傅文咏,明婧还是会觉得有所亏欠。

  因为提到了傅文咏,傅泊冬连带着也有些失落,沉默了一阵,她问:“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这样方便一些。”明婧眼一抬,朝傅泊冬看去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傅泊冬的失落,她又说:“一起去吗。”

  傅泊冬淡笑,“你们熟人聚会,带上我反倒会不自在。”

  明婧只好颔首,“那你和姜姜出去走走,怎么能成天闷在房子里。”

  瞿新姜陡然挺直了腰,很轻地咬了一下筷子尖。

  于是傅泊冬的时间还是空了出来,在明婧出门后,她才坦言:“其实我自作主张包下了温泉山泉的几个池,就是我带你去过的那一处,没想到我妈已经有了安排。”

  刘姨在收拾餐桌,笑说:“既然包下了,那您可以和姜姜去。”

  陈姨附和,“也正好散散心。”

  说到温泉山庄,瞿新姜不免想起那天种种,如果不是她偷看了那一眼,她和傅泊冬之间的这层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撕下。

  傅泊冬扭头问,“去吗。”

  瞿新姜只好答应,“那就去吧。”

  两人到时,又是山庄的主人亲自出来迎接。

  主人还是穿着中山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见到瞿新姜便说:“我那天看电视的时候,在综艺里看到你了,好像反响很好,你的两场表演不论是在听觉还是在视觉上,都很不错。”

  其实对于节目的效果,瞿新姜已经没有太在意,只是这话由山庄主人口中说出,她竟还是有点开心的。

  山庄主人那打扮和言行,像是只会挥毫泼墨的,显得他的评价分外珍贵。

  “已经淘汰了。”瞿新姜说得有点勉强。

  主人摇头,“一些还在台上的选手,可能话题度还没你高,也未必做得比你好。”

  他一顿,忍不住又提到孟紫苓,“上期和紫苓搭档的选手不尽如人意,她在电话里和我抱怨,后来还夸起你了。”

  瞿新姜一愣,想象不出孟紫苓抱怨的模样。她不大自在地说:“能留下的选手都很优秀,再往后走走,他们也会有的。”

  傅泊冬不做遮掩地牵她的手,表面上神色不变,实际上用小拇指轻轻勾着,哪像是正经人会做的事。

  假山石撘造的山路中,两头穿风,傅泊冬的掌心是温热的。

  瞿新姜把脖子往宽浅的领子里缩,反握住傅泊冬的手,捏起了她的指节,一节节地捏,显得很缱绻。

  傅泊冬任由她捏,走动时手微微摆动。

  “紫苓还说,很期待下一次和你合作。”山庄主人回头,目光却不曾下垂,所以也没有发现两人悄悄牵紧的手。

  瞿新姜不由得顿了一下,想把手往身后藏,可被傅泊冬拽得左右藏不得,只好故作镇定,“也许是等不到了,我……有别的打算。”

  “往别处发展?”主人有些错愕。

  瞿新姜点头,手规矩了点儿,朝傅泊冬飞快斜去一眼。

  傅泊冬颔首,“她还要上学,以后也不一定还会走这个方向。”

  山庄主人替自己的妹妹感到遗憾,“可惜了,不过这样也好,也不是非得一条路走到死,就当是在花时间和精力试错。”

  傅泊冬深以为然,“只要还有本钱,就还能继续试。”

  这一回,山庄主人没有陪着走太久,上一回来时,他已经带着参观了一圈,再往下走,也没什么好看的。

  上次没泡到的温泉,这次总算是泡上了,只是这和瞿新姜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至少,想象中的泡温泉,不该是正对着坐在傅泊冬的腿上,傅泊冬松散的卷发被她撩起,她觉得有被挑衅到,双腿环上傅泊冬的腰,刮蹭间,将对方裹紧的浴巾扯落。

  傅泊冬被熏得皮肉潮红,不是山岭雪,而是冬日里被折下的梅枝。她捏住瞿新姜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吻,“给我裹回去。”

  “我不。”瞿新姜含糊应声,环着傅泊冬的肩,垂着眼很得意地笑,光着的肩背白得像鸽羽,被亲红的嘴唇是白绢布上洇开的颜料,画满了隐秘不经意的欲。

  她恍然不察,她又激起了傅泊冬深埋心底的掌控欲。

  看起来像是傅泊冬想要施控,实际是傅泊冬因她失控。

  她和傅泊冬,又何尝不是在试错,在不断的试错中,变得越来越般配,就连心病也好像天生登对。

  所以这次的温泉没有泡多久,在匆匆回岭洋后,整齐平铺的丝被成了翻滚的白浪,含混黏腻的呼吸声缠萦不分。

  瞿新姜咬着傅泊冬的指腹,被拨弄缓揉之处湿涔涔一片。

  明婧回来的时候,傅泊冬正在把换下来的床单放进洗衣机。从洗衣房里出来时,她正巧看见探着头的明婧。

  傅泊冬赤着脚,动静很轻,散在肩上的卷发显得有点杂乱,就连睡袍也像是匆匆裹起的,腰带系得并不是那么严实。

  撞见明婧的时候,她顿住了,“妈,你回来了。”

  明婧的目光显得很克制,只有一瞬是摇摆的,她从容地说:“我听见这边有声响,以为是刘姨或者陈姨在洗什么东西。”

  “没,是我。”傅泊冬说。

  明婧有点抱怨,“可以明天让刘姨洗,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折腾个什么劲。”

  傅泊冬笑了,“你回来这么晚,还嫌我折腾了。”

  “我不一样,我闲着没事,你明儿不是还要去公司?”明婧伸手去给傅泊冬理了理睡袍的领口。

  明婧的个子并不高,因为这些年操心过多,还稍显瘦弱。

  “这两天都不去,本来打算陪你,所以把时间空出来了。”傅泊冬垂着眼说。

  “你怎么不早说。”明婧低声抱怨。

  傅泊冬摇头,“没什么,最近也没什么事是需要我亲自过目的。”

  “你要是提前说了,我也好和他们改个时间再约。”明婧轻叹了一声。

  “别,你们多久才见一次。”傅泊冬把洗衣房的门关上了,省得传出来的声音太响。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不一样,你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闲下来一阵。”明婧抬手拨了一下傅泊冬的头发,把她颊边的卷发绕到耳后,又说:“放松些,不用太紧张。”

  傅泊冬否认,“我没紧张。”

  半晌,明婧退了一步,目光很温柔,显得很是通情达理,“廉中的夜景还是好看的,我看到了,就当你爸也亲眼看到了,我和朋友约好,白天再去一次,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走到。”

  “好。”

  明婧双手交叠着置在身前,“姜姜睡了?”

  “床上躺着。”傅泊冬很平静地说。

  明婧像在打趣,“你怎么知道。”

  傅泊冬没答,只是翘起嘴角笑了笑。

  沉默了一阵,明婧淘然摆手,“赶紧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