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若挂上视频电话后, 就感到后悔了。
太上头了真是。
一看到孟迟的脸，就找不着北了。孟迟看上去黑了，也瘦了, 可能跟练车有关。本来就很瘦, 再瘦下去成骨头架子了。
沈轻若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前功尽弃了, 冷处理了这么久，有时候看着群聊里谢蓁跟孟迟聊天, 眼睛都快瞪瞎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冷着，而且她看孟迟这个样子, 压根就不知道她在冷处理。
成年人心照不宣的疏离，好像在小屁孩身上并不管用。
难道她要直接挑明吗？
可万一孟迟没有那个意思，她那么说，岂不是自作多情？
得过且过，就这么放任下去吗？
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外界的刺激, 人会一直循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她也不例外。
跟孟迟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想, 一直跟她在一起。
沈轻若站在花洒下，任由温水蜿蜒流淌过自己的肌肤，待会儿……孟迟就要来了。
也不一定要做什么。
沈轻若不由得又往身上抹了一遍沐浴液，擦洗的时候, 停住了动作，自己在做什么……待会儿不一定要做什么，谁说见面就一定要做那种事情？
可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洗得香香的, 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怎么了？就是想香一点怎么了？
沈轻若这次洗澡比平时花了多一倍的时间。
她刚吹完头发，手机微信便弹出消息，显示是“没良心的”发来的，说：“我在门外了。”
这人，快到了也不说一声。
沈轻若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与此同时，想起孟迟发给自己的那几本鬼畜的，耳边响起霸总的魔性话语，待会儿都要脱了，干嘛还要整理呢？
沈轻若：……
平时记正经事都没这么清楚，可见霸总荼毒之深。
防盗门之外还有道拉闸门，她刚把拉闸门打开，孟迟便靠了上来，将她抵在两道门中间的墙壁上。
猝不及防的热情，瞬间也点燃了沈轻若，等她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她们俩还在门外，仅仅靠外面这一道拉闸门，是挡不住邻居们的视线。
沈轻若将孟迟轻轻推开，语气里有点羞恼：“做什么？我可跟你说，楼上楼下住的都是老太太老大爷，别把他们吓出个好歹。”
孟迟脸颊也有点发热。
沈轻若说：“你倒是不管不顾，我还要在这儿住很久呢……”
她推开门往房间里走去，见孟迟还杵在原地，脸上一阵高热，说：“你还不快进来。”
孟迟随手把门关上，有点拿不准沈轻若现在在想什么，这么久没见，她刚才确实有点失控了，她只是想跟沈轻若亲密一下。
而且从她们接触的这许多次来看，沈轻若似乎喜欢她这样。她有点觉得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她不想惹沈轻若讨厌，轻轻地拉住对方的衣摆，小声说：“姐姐，你生气了吗？”
沈轻若哪能说自己是恼羞成怒，不想让孟迟看到她脸皮薄的一面，含糊说：“没有。”
全然怪在孟迟身上，也很没道理，明明刚才她也回应了孟迟……
要不是她回应了，孟迟也不会那么激动，没完没了地亲她。
但要她说自己有一部分责任，她也实在说不出口，这会儿很不像个敢做敢当的大人啊。
孟迟试探地从身后搂住她，唇轻轻碰她的耳朵，说：“姐姐，你要是不喜欢，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停下来……”“是吗？”沈轻若心想，你放屁，之前说了多少次不要了，你越做越来劲。
她声音被孟迟弄得有点发软，“你停得下来吗？”
她本意是揶揄，可这么一说出来，倒显得在勾着孟迟。
听着还挺不要脸的。
不用谢蓁说，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怪骚的。
孟迟轻轻蹭沈轻若修长的脖颈，柔声说：“姐姐……”
“嗯？”沈轻若鼻音有点软。
“你好香……”
……
沈轻若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一动都不动，孟迟躺在她的身侧，跟着她一起看着天花板上的光斑。
孟迟突然出声说：“像老虎。”
沈轻若也看着天花板上浮动的影子，说：“不，像水煮肉丸。”
孟迟又看着另外一团影子，说：“像云朵。”
沈轻若像是有意唱反调：“像红油抄手。”
孟迟转过脸，说：“你是不是饿了？”
“嗯哼……我还以为要接着再报两道菜，你才能听出来。”
“你怎么不直说？我订外卖。”孟迟单手撑起身体，拿沙发上的手机，身上的薄毯也随之滑落。
沈轻若浮夸地拿手挡住眼睛：“啊，非礼勿视。”
孟迟耳尖发红，受不了对方这一番揶揄，忙把身体重新遮住，见对方还睁着眼睛，说：“那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我如果闭上眼睛，就看不到礼还是非礼了，为了能让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我还是得睁着眼睛，以免自己做出逾矩的事情。”
孟迟：“……”
难怪谢蓁老说沈轻若长着一张利嘴。
孟迟选外卖的时候，沈轻若也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看，很快她说：“我们吃麻辣烫吧，点骨汤锅，不辣。”
孟迟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直接忘记前几天老三问她要不要吃麻辣烫，她给予拒绝的事情。
她看了眼沈轻若的屏幕，发现对方狂点肉类，便说：“够了吧？点这么多肉，我们吃不完的。”
“给你点的。”沈轻若说，“你现在也太瘦了，多吃点，补一补。”
孟迟没觉得自己有瘦多少，但有点意外沈轻若发现她瘦了，便由着对方点肉了。
她知道沈轻若点得多，但等外卖到了以后，才发现真的很多，足足三大碗。以她们俩的食量，都可以吃到明天了。
麻辣烫味道不错，这有点出乎孟迟的意料，好像跟沈轻若在一起，就没有吃过不好吃的东西。沈轻若吃到一半，跑去拿汽水，喝了一口又一口，在她准备喝第三口的时候，孟迟将汽水瓶拿到一边，用筷子指着麻辣烫，说：“少喝点汽水，容易撑，还有这么多麻辣烫。”
沈轻若咂嘴，接着继续吃。
两人吭哧吭哧吃了一会儿，撑得实在不行了，才吃了其中一碗，还有两碗纹丝未动。
躺在沙发上休息，虽然只跟沈轻若分离几天，但这种闲散度日的感觉，让人很久违。
孟迟偏过头，看着沈轻若的侧脸，将近落日时分，外面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室内静谧，孟迟感觉到温暖。
来的路上，她思绪纷飞，想了很多，想起这几日来的辗转反侧，想起室友欲言又止的话，“感觉你有喜欢的人”。
孟迟不禁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喜欢的人。
她喜欢……沈轻若。
答案呼之欲出，然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揭开了，其实也不是很突然，这些天她一直在想。
这就是喜欢吗？
那宋远哲确实说对了，她从未喜欢过他。
她虽然还不能完全分辨对沈轻若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从未对其他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心绪。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也分辨不出自己对沈轻若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自己，想靠近对方。
两人休息了会儿，没有说话，各自拿着手机玩。
孟迟打开她爸前两天发来的文件，文件扉页上写着“长风”。
下个星期去集团里报道，她爸让她提前把这些资料看了，好熟悉目前集团里的经营情况。其实她已经看过两遍了，但担心有所疏漏，还是决定再看一遍，而且有些比较细致的规划上，她也需要反复琢磨一下，想想这是不是最优方案，中间会遇到哪些问题。
孟迟一边看，一边在手机上做笔记，工作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听到身旁有书本翻页声，声音很细微，像是翻书的人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孟迟转过头，呼吸微微一停。
沈轻若戴着金丝细边眼镜，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封面全英文的书，纤细的腿上放着黑色笔记本和中性笔，像是又从书里看到什么，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握起笔来很好看，像是一双经常握笔的手。
孟迟扫了眼书封面，发现自己对其中的几个单词不认识，联系总体语境来看，似乎是一本讲计算机专业的书，接着她又看了眼沈轻若记的笔记，发现沈轻若的字迹很好看，是非常漂亮的行楷字体，横撇竖钩都很有韵味，似乎从小就开始练字，到现在符合规范的同时，又有本身自己的风格，看上去有点洒脱。
小时候经常写，长大也没有荒废功夫，所以随便一写，就能看出积年累月下过功夫的痕迹。
之前她跟沈轻若出去逛公园，碰上了沈轻若认识的老人，老人语气哀伤地说到了一个似乎是沈轻若家人的人，楚老师。
似乎楚老师已经过世。
孟迟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两张老照片，沈轻若家人的模样，书卷气质都很浓，沈轻若这一手好字，就是她们教的吗？
想起沈轻若曾说过外婆的忌日，所以“楚老师”是沈轻若的外婆，也就是老相片上面那个老太太吗？
孟迟又看了眼沈轻若笔记的具体内容，发现跟计算机有关。
沈轻若此刻看上去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种职业，有点像个学者。
“怎么了？”沈轻若察觉到她的目光，自然地合上笔记本。
孟迟说：“之前没见你戴过眼镜，你近视吗？”
沈轻若：“不近视啊。就是随便戴一下。”
然后她又用学渣的口吻说道，“这样有学习的感觉，怎么样，看上去很专业吧？”
孟迟点了点头，又想起之前看过的，狐疑了会儿，说：“你们这种，平时工作的时候需要假扮某些职业吗？”
孟迟说得还挺含蓄，这种职业的沈轻若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角色扮演，应付某些客人时，假扮一些职业。
沈轻若呛了一下，心想这小屁孩平时看着正正经经，没想到懂得还挺多。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说：“我，假装白领？”
孟迟思索了片刻，说：“像老师。”
沈轻若：？
她都有点怀疑孟迟看到她收在书房抽屉里的教案了。
看着贴近她的孟迟，沈轻若又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复杂道：“你喜欢老师啊？”
孟迟并没有那种意思，听到她突然这么说，有点没反应过来。沈轻若说：“你口味还挺独特。”
她说，“不过我不喜欢师生恋。”
她咳了一声，又补充说，“我是说，如果我是老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