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点位于山顶。

  沈轻若将车停在离露营点最近的停车场, 然后跟孟迟、谢蓁一起取出车后备箱里的装备,往山顶走去。

  三人轮流拎着偏重的袋子。

  谢蓁拎了会儿,沈轻若便给她替手。

  三人之中, 走最前面的是孟迟, 孟迟两手拎着点东西, 走得很匀速, 即便是坡度略陡的路段,速度也没有慢下来多少。

  谢蓁羡慕地说道:“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走路就跟要起飞一样。”

  孟迟走得不疾不徐,动作敏捷而又稳当。

  沈轻若投过去一眼,孟迟像是听到她们的话一般, 转过头来,恰好碰上沈轻若的视线。

  孟迟走了过来,伸手要接沈轻若手里的装备。

  沈轻若说:“我刚提没多久。”

  孟迟手不见收回,仍然固执地伸着。

  沈轻若颇有点无奈,只好把装备和一部分的食物给了孟迟,留下了另一部分食物, 说:“我也提点吧。”

  孟迟这才肯作罢,然后又像一阵风卷走了。

  要是按照往常,沈轻若可能会拉孟迟一把, 让孟迟不要走这么快。

  可是现在她们的关系有点尴尬,沈轻若做不太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了。

  沈轻若指着走在她们前面的孟迟,语气无奈道:“虽说如今我们两路大军压境,胜券在握, 但途经密林,恐有埋伏,只能先遣出斥候探探路了。”

  谢蓁:“得了吧你,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没有看出沈轻若跟孟迟的气氛有什么不一样,只当沈轻若又在秀。

  最佳露营位置上已经有不少人,各色帐篷让人眼花缭乱,其中还有不少小朋友穿梭自如。谢蓁好半天才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人不是很多,也能看到风景。

  三人一起扎帐篷。

  半分钟不到,沈轻若就把她们俩赶到一边去了。

  谢蓁不愧是四体不勤的大小姐,而孟迟跟她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孟迟力气还比谢蓁大,有时候会突生出一股神奇的蛮力,差点把帐篷给撕破。

  沈轻若:“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露营的,随身带保镖吗?让保镖给你们做吗?”

  谢蓁:“以前都是一伙人上山,稀里糊涂就把帐篷搭起来了,哪记得住步骤。”

  孟迟尴尬道:“我没露营过。”

  沈轻若看了孟迟一眼,柔柔地叹了口气,接着搭帐篷:“今天你俩的保镖都没有到位,只能由我来暂时任命了。我来做吧,你俩歇着就好。”

  孟迟仍想上前帮忙,又怕自己添乱,只好在一旁看着,寻找自己能帮到的地方。

  很快她发现沈轻若两手扶着帐篷,不太好拿手机看搭帐篷的说明步骤,便走上前帮沈轻若拿手机。

  沈轻若手腾出空来,片刻后,她见孟迟实在想帮忙,便让孟迟时不时地递点东西过来。

  帐篷搭到一半,沈轻若听到照相的声音,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谢蓁拿着手机,对准她跟孟迟一顿拍。

  沈轻若:“嗨,我要收模特费了。”

  谢蓁:“阿妈上次给你的一毛钱还不够吗?”

  沈轻若:“哪有你这样的,都不带通知一下,我姿势都没摆好。”

  谢蓁:“可别摆你那些做作的姿势了。”

  她不再拍照,翻阅刚才拍过的照片,神色颇为满意,“这样就挺好,自然得很。”

  照片里,沈轻若跟孟迟安静地搭着帐篷,蓝天白云下,将她们修长的身形衬得格外好看。

  帐篷搭好后,三人又在帐篷旁铺了野餐布。

  谢蓁把她放在包里袋子里的吃的,全都倒了出来,各色零食,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轻若:“你这是准备在山顶长住?”

  谢蓁:“你不吃啊?”

  沈轻若不客气拆了一袋零食,慢慢地吃了起来:“也行,待会儿还能顺便卖个零食,我看那边的小朋友们挺多的。”

  孟迟不太想吃零食,但是又觉得这会儿不吃,显得很不合群,随便挑了一包,拆袋尝了两口,便放下了。

  “吃这个吧,这个比较符合你口味。”沈轻若明明在跟谢蓁说话,却好像一直知道身旁的孟迟在做什么。她挑了几包,塞到了孟迟的怀里。

  孟迟尝了一下沈轻若推荐给她的几袋零食,发现确实挺符合自己的口味,可能因为之前跟沈轻若逛过几次超市,买过几次零食,沈轻若留意到了。

  她们坐的位置,能够看到山脚下的城市群。孟迟觉得景色不错,便拿出平板画画。

  画了会儿后,她发现沈轻若和谢蓁也没再聊天了,谢蓁躺在野餐布上小憩,沈轻若捧着手机,手速飞快地打着字。

  沈轻若很多时候,不是捧着手机,就是抱着笔记本,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沈轻若很快察觉到孟迟的视线,稍稍停了下来,说:“最近有个比较重要的项目。”

  这还是沈轻若第一次提到现在真实的工作。孟迟停顿了片刻,说:“嗯,你继续。”

  入夜。

  孟迟打算进帐篷休息会儿,拉开帐篷,身体钻进去一半,才注意到独自坐在里面的沈轻若。

  现在她们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独处的时候,气氛都有点僵硬。

  可现在离开帐篷,又很明显。

  于是孟迟便钻了进去,装作找东西,打算随便拿个东西就出去。

  沈轻若只在她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她,然后又低着头继续工作了。

  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孟迟“找东西”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其实,她挺想跟沈轻若待在一起的。

  就这样待在帐篷里,也未尝不可。

  帐篷里有帐灯,光线昏黄明亮,人影倒在帐篷上。

  孟迟看到了沈轻若的影子,想抬手触碰,却又怕被沈轻若发现,便一言不发地看着。

  片刻后,帐篷上就出现了一只“小兔子”,活泼地蹦到孟迟的肩头。

  孟迟回过头。

  沈轻若早已把手机放在腿上,调整了帐灯,双手握在一起,被光源投在帐篷上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孟迟模仿沈轻若的手势,沈轻若指了几下她的手指,给她调整。很快她也做出了一只兔子。

  孟迟看到帐篷上自己做出来的“兔子”,眉间的愁色涤荡一空,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换做往常,沈轻若可能会说,真是小孩,只有小孩才会被这种吸引。

  孟迟可能会反驳说,做出这种的更幼稚。

  现在她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直到外面响起放烟花的声音,沈轻若才把手机收起来,说:“走,看烟花去。”

  城市里看烟花,遥遥地抬头看,每次烟花散开的时候,身处其间,好像被笼罩了一般。

  山顶看烟花,低着头,像是看绽放在路边的小花。

  她们帐篷前早已升起篝火。

  不远的地方飘来歌声,似乎有人在唱一首追忆时光的歌。

  谢蓁不自觉地跟着哼了几句,似乎忘词了,刚准备放弃,身旁传来沈轻若好听的哼唱声。

  谢蓁听了会儿,又指着脸上有点茫然的孟迟,说:“我们可别自嗨了,人小孟根本没听过。”

  她叹了口气,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脚跟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高,哪听得懂这首歌。没想到我们居然到了追忆青春的年纪。”

  沈轻若:“那是你,我青春尚在。”

  她指了指孟迟,说,“孟迟还在你追忆的年纪里,肯定没听过。”

  孟迟挺不爱她们拿自己的年纪说事,便说:“我也有追忆的。”

  沈轻若:“比如?”

  孟迟:“童年。”

  沈轻若:“。”

  谢蓁:“。”

  孟迟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分辨不出,她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反而起到了一种极致怼人的效果。

  沈轻若和谢蓁哑口无言。

  谢蓁:“……好吧。”

  她眯眼看着烟花,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我的童年啊,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天地初开……”

  孟迟:“……”

  沈轻若用木棍拨弄着篝火,火光在她眼里跳动,唇角含着笑容,她声音很温柔,说:“追忆童年也是人类回忆里的一大主题,挺好的,童年是人必不可少的阶段,青春期也是,没有什么分别。”

  谢蓁:“我还挺想回到小时候的,无忧无虑的。”

  孟迟心想,她也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妈妈还在。

  沈轻若:“家人对我挺好的,但我不太想回去……那阶段,我最想的就是快点长大,好减轻家里人的负担,那时候……我太小了,没办法做到。”

  她弯着身体,下颌靠在膝盖上,拨弄着篝火,脸上现出思索的神情,说,“可是回到过去,能够看到她们。如果能带着回忆穿回去,那挺好的,还能想办法改善家境……”

  谢蓁:“我这追忆童年,怎么到你那儿就变成重生文了?”

  沈轻若:“重生之我富甲一方。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然后拍下你年少不羁的照片,等着以后来要挟你。”

  谢蓁:“……麻烦你跟小时候的我说,以后看到姓沈的要避开。”

  沈轻若:“你没童年吗?没看过仙剑吗?那谁,主角穿越回过去,看到他师父,跟他师父说不要教他练武,结果反而促成后面一系列的事。我跟你说,见到姓沈的要避开,我怕你以后一见到我,就马上爱上我。”

  谢蓁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孟迟慢慢说:“你们小时候……那我还没出生。”

  沈轻若:“?”

  谢蓁:“?”

  谢蓁甚至有一丝怀疑,孟迟真的介意她们说她年纪小吗?怎么看她自己说得还挺自然的?张口就来?甚至有那么一点气人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轻若睡在中间,孟迟和谢蓁分别睡在她两侧。三人各自躺在睡袋里。

  帐灯已经关上了,但外面仍有点光投过来,谢蓁戴上了眼罩。

  沈轻若眼罩戴上了又取下了,闭着眼睛,看上去已经睡着。

  孟迟侧着身,看着沈轻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意也越来越浓。

  这段时间,她睡得都不太安稳,但今晚,她心尤其的安定。

  她心想,姐姐,晚安。

  孟迟睡过去没多久,沈轻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不远的孟迟。

  孟迟呼吸均匀,睡得很乖巧。

  沈轻若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孟迟的睡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