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若:“姓郑的?”

  谢蓁:“这些天, 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查那家公司为什么会撤资,总算让我查出点眉目来, 有人接触过那家公司高层, 明里暗里地提起我们这家小公司, 高层立马找跟我们对接的负责人了解情况, 这之后不久,负责人就提出项目资金短缺, 要跟我们解约……”

  谢蓁顿了顿,说,“接触过我们前合作公司, 并且暗示不要跟我们合作的那个人,也是被别人托关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谁要跟我们过不去,只知道那人背景很深。中间转了好几道关系,我越查越觉得心惊, 这其中不少人背景都很强悍,按理说,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 也不至于得罪谁啊。更何况这其中,也没谁干的是游戏公司,不存在竞争关系,有一个甚至做的是房地产, 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也不认识我们,都是受人之托,最后终于让我查到源头了……不过帮我忙的朋友, 说他查到这儿就断了,别人不愿意开罪这个人,只肯说这个人姓郑……”

  谢蓁说,“而且,我觉得你之前创业失败,跟这个人应该有很大关联……我说你怎么这么倒霉,项目黄了大半,公司还垮了一个……”

  沈轻若眉头越拧越紧。

  谢蓁急忙说:“所以,你有没有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沈轻若抬手捏眉头,说:“姓郑的,背景比较深的,我倒是认识一个。”

  但她又摇了摇头,心里觉得不可能是这个人,这个人从来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说:“你让我再整理一下。”

  这么多年的朋友,见沈轻若这样,谢蓁也明白她心里此刻很乱。反而镇定了下来,不愿意让对方更加忧心。谢蓁说:“其他同事都在看着,我先出去了。有事情叫我。”

  沈轻若点了点头。

  谢蓁理了理有点凌乱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气,表情很快就没那么难看了,她推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朝外面的同事喊:“你们吃什么呢?吃得这么香,小孟带过来的吗?嗨,你们别都吃光了,我还没吃晚饭了,给我留点儿……”

  孟迟虽然不知道整件事,但也从谢蓁刚才的话里提取出了要点,甲方撤资了,可能是有人指使的,而且这人之前没少插手沈轻若以前的项目。

  沈轻若表情里有困惑,也有思索,看她的反应,可能是认识这个人。

  沈轻若放下捏眉心的手,抬眼看到孟迟,勉强地笑了笑,说:“以后别说我什么都会了,说得我自己都信了,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很普通的人,开公司都开不好。”

  孟迟摇了摇头,说:“姐姐在我心里,就是什么都会的。”

  唉,这人。滤镜也太厚了。沈轻若神情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孟迟走到沈轻若身旁,抬手轻按她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摩着。

  沈轻若杂乱的心思被抚平了些,不由得想起那些过往。

  从小她便跟妈妈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生父从未出现在过她的生活之中。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奶奶给了她足够多的爱护,妈妈虽然不爱说话,但心里也是为她着想的。

  她记事以后,奶奶和妈妈才渐渐跟她提起生父的事情,妈妈说,她们跟她说,总好过她从外面听到些捕风捉影的内容。

  她的生父姓郑,跟妈妈是大学同学,他们学生时期自由恋爱,大学毕业后不久,她妈就怀孕了,可是她生父将婚事一拖再拖,后来才知道,那时她的生父,已经有了另外的对象,一个对他事业更有帮助的人。

  她妈得知时,已经快要分娩了。

  小时候沈轻若会想,妈妈应该很不喜欢她吧,迫于无奈才把她生下来。沈轻若奶奶经常说,沈轻若的性格跟她妈妈很像,不爱说话,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能因为早熟,很早就开始帮妈妈和奶奶料理家务,从小就是小大人,沈轻若比她妈妈更加激进和固执,那时候她在想,妈妈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她的生父出轨,怎么可能没有直觉。她不是怀疑家人说谎,而是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去判断,她觉得,如果是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现实就是这样,她妈妈的性格更加内敛,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看书练字,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当那男人跟她妈说,最近工作太忙了,实在抽不空来,闲下来我们再去办婚礼……她妈便没有多想,总觉得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不至于是欺骗。

  这些年来,这个男人事业越做越好,连不怎么关注他的沈轻若,也偶尔听说他的成功。

  沈轻若想起谢蓁查证的那些事,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按理说这人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不至于给她使绊子。

  可是沈轻若又想不到其他人了。

  在孟迟的陪伴下,沈轻若心情好转了许多,思绪也清明了,便找来谢蓁重新谈工作上的事情。

  孟迟说想投资她们。

  沈轻若说,公司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们再想想办法,实在没辙了,再问她借压岁钱。

  沈轻若跟谢蓁谈事的时候,孟迟看了眼手机,见到奶奶发来的消息,说是过几天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当晚。

  孟迟的奶奶,姚董事长一直不太喜欢参加晚宴。办晚宴的主人,是姚董的老姐妹,邀了她很多次,总是不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只好领着家人过来了。

  孟迟出现以后,虽然她表现得很低调,但很快就成了全场焦点。不少人围着她,夸她出落得漂亮,问她有没有对象,还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孟迟不胜烦扰,也存有私心地问她奶奶,她能不能说自己有对象。

  她实在对他们介绍的人没兴趣。

  她奶奶笑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必要骗人呐。

  其中一个姓叶的女人,似乎跟孟迟的奶奶有些合作。聊过几句后,她向旁边张望的青年男人招了招手:“郑深,这边。”

  这个名叫郑深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秀。

  孟迟愣了片刻,她发现郑深的眉眼跟沈轻若有些相似,难不成是她太想沈轻若了?

  确实比起在沈轻若身边,这样的场合枯燥了些。

  郑深是叶总的儿子。

  孟迟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别开脸去,郑深见到孟迟时,眼神却亮了起来,从他妈嘴里得知孟迟没有对象后,更加积极地与孟迟攀谈。

  晚宴结束后。

  郑深小心翼翼地对他妈说道:“爸也过来了,我们一起回去?”

  叶总神色淡淡的:“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郑深咬了咬牙,又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郑深邀约了好几次孟迟。孟迟都推说太忙了。

  这天,他跟好友们泡吧,又说起该怎么约孟迟出来。

  其中一个好友说:“孟大小姐估计就不喜欢你这样的,那个宋家的谁,宋远哲,大学就跟孟迟谈恋爱,不过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居然跑去出轨……”

  另外一个人附和道:“这人我知道,后来他后悔得在酒吧里哭了一整晚……”

  郑深皱了皱眉:“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问了你们身边的人没有?还有孟迟另外的信息吗?”

  其他人对郑深颐指气使的态度颇有点不满,心想,你还没攀上孟家这棵大树,豪横什么?虽说郑家也不错,但跟孟家相比,是远远比不上的。

  “问了,这不等回复吗?”一人扬了扬手机,看了眼屏幕,说,“说曹操曹操到。今天一开饭馆的哥们,没留心拍了张孟迟跟她朋友吃饭的照片。”

  郑深随便地瞥了眼照片,视线很快就定住了,看到孟迟身旁的一个女人后,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

  晚上,沈轻若将车停在了家楼下,拎起副驾驶座位上的笔记本包,从车上下来。

  快到自己家单元的门口时,沈轻若视线扫了眼门口,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立即打开手机灯光照了过去,果然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没想到沈轻若会亮起灯光,用手挡了挡眼睛。

  他以为沈轻若会把灯光关上,却没想到沈轻若一直亮着,弄得他好像是什么现行犯。他咬牙说:“能把灯关上吗?”

  沈轻若缓缓说:“不。”

  男人:“你猜到我是谁了?”

  沈轻若:“我管你是谁。”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跟沈轻若初次见面会是这样的画风。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你跟谢家那个,不是有意逼我现身吗?”

  沈轻若刚才看到男人跟她生父相似的脸,就知道了男人的身份。这几天,谢蓁托人打听,得知沈轻若生父有个儿子,叫郑深。

  她们怀疑是郑深使绊子,但又不确定,只好在生意场上想办法,让这个人现身。

  郑深:“我没想到你会接近孟迟,你从哪里知道我家有想跟孟家结亲的想法?想从中破坏?我告诉你,你还不够格。你……跟你妈一样无耻,总想着破坏别人的家庭。”

  沈轻若听到郑深的前两句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结亲”两个字让她拧了拧眉,再听到男人骂自己的妈,眉头更是拧紧了:“你有病,就去看病好吗?明明是郑凌恒背着我妈出轨,怎么就成我妈破坏家庭了?我看你脑子不清醒,最该骂的就是郑凌恒了,你怎么不去骂他?不敢吗?怕人扣你零花钱?”

  郑凌恒是沈轻若的生父。

  郑深立起身体:“你……”

  沈轻若往后边挪了几步:“后边就有保安,你想做什么?”

  郑深:“我劝你,离孟迟远一点。”

  沈轻若扭头喊道:“叔,这里有人盗窃……”

  郑深皱了皱眉,实在没见到这么无赖的女人,他不想把事情搞大,只好走开了。

  沈轻若担心郑深再回来,便没有回家,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同时给谢蓁打了电话,告诉谢蓁,她们的怀疑是对的,就是郑深做的手脚,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这些年咬着她不放。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而且,郑深很莫名其妙,说她故意接近孟迟?

  谢蓁说:“不过,你家那儿不是没保安吗?”

  沈轻若:“哪能都说实话?”

  谢蓁说:“好吧。”

  挂上电话后,沈轻若心里仍闹得慌,很快她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郑深说,他家要跟孟迟家结亲,还让她离孟迟远一点,意思是,他跟孟迟会在一起吗?

  看来,孟迟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钱,应该跟郑家差不多。

  沈轻若知道自己跟孟迟长久不了,总有一天,孟迟会离开她的生活。

  但想归想,这件事突然具像化的时候,沈轻若发现自己有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