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若有点诧异, 她还不知道孟迟有个姑姑。

  顾总眼睛里多了些神采,本就温文的气质,又柔和了不少, 说:“你……你和你姑姑长得很像。”

  孟迟突然想起很久之前, 她爸也曾说过一次, 说她和姑姑长得很像。但家里没有姑姑的相片, 她不知道姑姑到底长什么样。

  她爸妈结婚前,她姑姑就离开家了。这么多年, 也没有回来过。孟迟稍微长大一点,她妈妈才跟她偶尔提起,她有个姑姑, 在国外生活。但是爸爸和奶奶几乎很少提,奶奶更是从来没有提过。这些年她猜测,姑姑和奶奶可能发生了比较大的矛盾,但这个矛盾是什么,她不知道。

  白姨杨叔他们在她家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可能知道点什么, 之前她也问过,但他们说,主家的事他们不太好插手, 还是等以后老太太和孟先生来告诉你吧。

  孟迟:“顾总认识我姑姑?”

  顾总:“嗯……我们是大学同学。她,现在还好吗?”

  这一点问倒了孟迟,因为孟迟连姑姑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近况。

  孟迟不确定顾总知道他们家多少事情, 很委婉地说道:“姑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我不太清楚她的情况。”

  顾总露出怅然的神情。

  难得遇上姑姑的故交,孟迟跟对方互换了联系方式。虽然对方也已经多年没有见到姑姑, 但毕竟是姑姑的大学同学。说不定孟迟能知道姑姑大学时期的事情。

  等项老师和顾总走后,沈轻若好奇地问道:“你还有一个姑姑?”

  孟迟:“我爸的姐姐。”

  沈轻若:“之前没听你说过,我还以为你奶奶只有你爸一个小孩。”

  孟迟:“我也是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有个姑姑,之前家里人谁都没提过。”

  沈轻若:“怎么听上去像你姑姑跟你家里吵架了。”

  孟迟:“我也觉得,感觉应该是我奶奶和姑姑有了点矛盾。”

  沈轻若:“什么样的矛盾啊?”

  孟迟:“我也在猜。”

  两人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个结论,便把这件事搁置到一边了。

  周末,孟迟回到家里,得知爸爸和奶奶又因为临时有工作,取消了家里的聚餐。

  晚上她跟沈轻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沈轻若看出她心情不佳,便问道:“怎么了?”

  孟迟已经洗过澡,躺在了床上,刚才给沈轻若打去电话的时候,随手拿起一个床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她看到视频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抱的是沈轻若买给她的小海星,心情缓和了不少。

  很小的时候,家人工作忙,孟迟就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好让家人们不那么挂心。又加上她本身性格闷,不善言辞,所以当别人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大多时候都是回答“没什么”“我没事”,因为她下意识地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一点,其实她跟沈轻若很像,就是希望自己看起来是坚强的。

  孟迟发现自己跟沈轻若在一起后,好像更懂自己了。以前有些时候,她回答自己“没事”,只是觉得自己不想在多变的情绪上浪费时间,认为反正待会儿就好了。没有去想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沈轻若说她年纪小,可能真跟年纪小有关,年纪小,对自己的认识也少。

  虽然孟迟谈过一次恋爱,但因为她不喜欢对方,所以也跟没谈差不多。

  跟沈轻若谈恋爱,孟迟发现了很多事情,她以为宣告恋爱关系的那一刻开始,她们会进入到全新的阶段,从此她们心灵相贴,所以这也是当时孟迟想对沈轻若改口头称呼的原因,改个更亲昵的称呼,更像在热恋之中。当很刻意地想做一件事时,那就会显得很刻意,所以孟迟在尴尬之中作罢,也逐渐认识到,不是宣布了恋爱关系,两人就火速地贴在了一起。

  她们确实进入了另外一种阶段,就是彼此默认对方是自己更亲密的人。

  但仍然要学着怎么相处。

  孟迟发现自己紧绷,也不可能确认关系后,一下子变得不紧绷了,只能在相处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给自己松绑。落在平时的细节,就是沈轻若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沈轻若也不是个放松的人,只有她表现出放松了,沈轻若才也不会那么紧绷。

  而且她既然想要沈轻若的关心,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孟迟停顿了片刻,沈轻若大概不知道孟迟停顿的这一小会儿工夫,又总结经验理论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孟迟慢慢说:“家人临时有事,没有回来吃饭。”

  刚洗过澡的缘故,孟迟脸颊粉扑扑的,又乖乖地抱着小海星宝宝,看上去又乖巧又可怜。沈轻若忍不住抬手,碰了碰手机屏幕,仿佛能够穿过她们之间的信息流,跨过她们之间的距离,触碰到对方一般,沈轻若说:“我的小可怜,看着好委屈。”

  孟迟:“姐姐想我吗?”

  沈轻若面对孟迟深情认真的目光,有了点不自在,换做平时,就该说些有的没的了,反正不会直接回答问题。但见孟迟心情不好,半是安慰地哄道:“想啊,当然想你。”

  沈轻若心想,她们分开有十二个小时吗?

  孟迟下巴靠在海星宝宝上,仍然一副乖巧的模样,慢慢说:“其实,我早就猜到奶奶和爸爸不会回来了……妈妈去世以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冷淡……可能,这跟我、奶奶、爸爸的性格有关,我们性格都挺冷淡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能够从中调停,她不在了,我们就回到我们本身的样子。而且妈妈离世后,我们都很痛苦,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起她,我知道家里为什么不做年夜饭,奶奶也不下厨了,吃饭时,妈妈的座位是空着的,那里本该有她,本该是我们一家四口。团圆夜,我们家没法团圆了。”

  沈轻若说:“你这么难过,弄得我也难过了……我去找你吧,想抱抱你。”

  孟迟:“我没事儿,只是说说而已。你别来了,这么晚了,而且眀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

  孟迟挂上视频电话,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又接到沈轻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轻若,不好意思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出现在你家门口,出来以后才记起,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网上说,你家在林泉街道241号,还有说在城西街道64号……所以到底在哪个街道?”

  孟迟没想到沈轻若真的会来找她,心里非常欣喜,激动得心脏跟着乱跳,但语气还是很沉着:“都不是……你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之前孟迟报了家附近的驾校,沈轻若来过几次驾校,教孟迟练车,后来也知道孟迟家在驾校附近。等她快到驾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孟迟家的具体位置。

  这也太糗了。沈轻若心里有了点想回去的念头,但又觉得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给孟迟打电话了。

  孟迟将沈轻若领回家,脸上都是呆呆的笑容,一看到沈轻若就笑。

  沈轻若:“傻样。”

  她环顾孟迟的房间,感慨道,“你卧室可真大,感觉都要赶上我那两居室了。”

  孟迟笑容这才稍稍停歇,但唇角仍然挂着开心的笑,见到沈轻若真好。

  她好黏沈轻若。一边嫌弃自己,一边又接着黏沈轻若。

  沈轻若会不会有一天受不了她?

  她可要好好注意一下。不能将满腔的喜欢都露出来,担心沈轻若会为此感到厌烦。

  她现在就小小开心一下。

  孟迟说:“哪有那么夸张。”

  沈轻若刚才走到孟迟家门口,就很震惊了,说她小区都没有大门,比她公司楼下的大门还要气派。孟迟家所在的位置,本就是北城寸土寸金的路段,而孟迟家占地面积又不小,是一所宅院。

  沈轻若走进来,一路震惊,还在小喷泉前站立片刻,震惊得无法言语:“你家居然还在这么贵的地段,安人造喷泉?”

  她很认真地对孟迟说,“其实还没到你家对吗?这只是你家附近的公园。”

  沈轻若走到孟迟卧室里的换衣间,往里头看了一眼,被震住了,转头对孟迟说:“是我唐突了,你卧室比我家还要大。”

  沈轻若和孟迟身高差不多,换了孟迟的睡衣,坐在床上失语。

  孟迟主动地搂着沈轻若的纤腰,沈轻若稍微回神,无力地拍了拍孟迟的后背,说:“本来还想安慰你,看现在的样子,感觉我更需要安慰。”

  第二天一大早,沈轻若就醒了过来,她连忙起床换衣服,说:“我得赶紧走了,可别被你家其他人发现了。”

  孟迟惺忪道:“没事儿,我之前也带过同学回家,我就说你是我朋友。”

  沈轻若面无表情地拉下自己的衣领,指着脖子上的痕迹说:“你会给你朋友盖章吗?”

  孟迟:“又……又看不到。”

  沈轻若:“小心驶得万年船。可别被他们发现我们有什么。到时候我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报到你奶奶那儿去了。”

  孟迟:“好吧……我跟你一起出门。”

  她还是觉得应该不会被发现。

  孟迟开车,沈轻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宅院,松了口气,对孟迟说:“我们好像在搞地下情。”

  孟迟刚开始上班,就收到管家白姨的消息:“今天怎么一大早出去了?”

  孟迟心想说,搞地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