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孟迟愣了愣, 唇角弯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沈轻若嘴里“小可爱”的称呼认了下来：“好的。”

　　她想到沈轻若忙了一天工作，又说, “姐姐累吗？要不然周末休息再去逛街？”

　　沈轻若看到孟迟脸上的笑容, 抬手想捏她的脸, 又忍住了, 心想也不能老捏小孩的脸，要捏坏了。

　　沈轻若说：“没事儿, 我们正好不也要吃晚饭吗？倒是你，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工作忙完了没？不会逛完街还要回去加班加点吧？”

　　孟迟：“不用, 我都忙完了。”

　　沈轻若：“行，那我们就去五洲大厦那边吧。”

　　孟迟开车，沈轻若坐在副驾驶车座上玩手机小游戏。

　　孟迟：“郑凌恒还有来骚扰你吗？”

　　沈轻若：“没什么动静。”

　　郑凌恒的现任叶黎，之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约她出来，被她婉拒之后, 后来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她不知道郑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已经让他好好反省, 他知道自己错了。

　　沈轻若有点不信，郑深那人能知道自己做错了？

　　虽然叶黎没有明说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但沈轻若心里也清楚，叶黎担心的是跟孟家交恶, 毕竟郑深的坏账是孟迟挑出来的。沈轻若只好再一次强调，说自己没打算报复他们家，并让叶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叶黎后来也果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但不知道郑凌恒是什么情况, 这俩夫妻到底想做什么？

　　沈轻若接着说：“等等看吧。”

　　郑凌恒的手段估计跟郑深差不多，会在她生意上做手脚，但看他昨天对孟迟的态度，感觉他又不会做出什么来，毕竟他也不想得罪孟家。可能他没想到她跟孟迟的关系会这么好吧，好到孟迟会晚上来接她下班。

　　想到这里，沈轻若不免看了看四周的车辆，想知道有没有可疑的车跟着她们。

　　孟迟：“怎么了？”

　　沈轻若：“你说郑凌恒会不会偷拍我们，然后把照片给你奶奶和爸爸看？”

　　孟迟思索了片刻，说：“我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可能她觉得两个女生在外面举止亲昵，是一件比较正常的事情。奶奶听到这样的传闻，可能会来问她，她大可以否认，但细想之下，她觉得她不太想欺骗家人。虽然现在也是瞒着家人谈恋爱，比起自己主动说，奶奶和爸爸过来问，她更不想隐瞒。

　　孟迟说：“要不然我提前出柜吧。这么大一件事，我不想让奶奶和爸爸是通过别人才知道。”

　　而且奶奶和爸爸通过别人才知道这件事，会更加生气吧。一直以来，她都是他们眼中懂事的小孩，学业没让他们操过心，后来又很快地适应了集团里的工作节奏，几乎不需要他们的额外协助。

　　沈轻若跟孟迟想法一致：“估计你奶奶和爸爸，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也会更加生气。一方面他们可能接受不了你跟女人谈恋爱，”

　　沈轻若自嘲道，“还是一个年纪这么大的女人，差不多十八岁就出来混社会，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女人没有别的目的……”

　　孟迟打断道：“姐姐，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自己。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我奶奶可能刚知道的时候会这么怀疑你，这是因为我奶奶她本身，对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这来源于很早之前，我爷爷去世以后，亲戚们立即变了脸，想要侵吞家里的产业，以及后来她经历的一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但我奶奶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她了解你以后，不会觉得你是怀有目的靠近我的。”

　　沈轻若：“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了，我这说一句，你说这么一大堆。”

　　孟迟：“反正我就是不想你这么想自己。”

　　她的姐姐这么好。

　　沈轻若：“也就你觉得我好了。”

　　她顿了顿，说，“你奶奶和爸爸生气的另外一个点，可能就是觉得你隐瞒他们。”

　　沈轻若叹了口气，说，“你谈恋爱的人要不是我就好了，即便是另外一个女生，也不用这么快想出柜的事情。”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孟迟谈恋爱的人怎么会不是她？她自己受得了孟迟跟别人谈恋爱吗？干嘛要说这种话？还说得这么轻飘飘，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知道小朋友有时候有点敏感，怕自己不在乎她，为什么要说这种可能会让孟迟难过的话？

　　沈轻若口无遮拦惯了，有时候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她心中稍纵即逝的念头，并不代表着她的全盘想法。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别人是能够听到的，也会走到心里去。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还真得改改自己懒散的态度。

　　沈轻若正思索着该怎么给自己这句话打补丁的时候，孟迟开口了，她声音很轻，说：“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只有你。”

　　沈轻若愣了愣，好像小朋友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定。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感到生气。

　　沈轻若放松了许多，好像她总是能在小朋友身边感到轻松。之前很多时候，她轻松得都忘记，是孟迟保留了许多内心真实想法，给出来的一个适宜氛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没有人天生就能让人感到放松。

　　沈轻若顿了顿，说：“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都没有过脑……我肯定受不了你跟其他人谈恋爱。”

　　把真实心思说出来以后，沈轻若又感到难为情，快速翻页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郑凌恒不一定发觉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一定派人跟踪我们，更不一定会把我们的事情捅到你奶奶那儿去。这件事于他，只是让我吃了亏，但是把你得罪了。你可是孟家的继承人，跟你交恶，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甚至有满满的坏处，这笔买卖对于他来说不怎么合算。”

　　沈轻若说，“其实也是因为出柜这件事是我们的死穴，所以我们容易想到这方面上去，郑凌恒不一定想到这些事。我们知道出柜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等待的过程中，难免有点惴惴不安，但也不用自乱阵脚，打乱我们自己的安排。我们还是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孟迟点了点头，说：“姐姐觉得我找别人，就不用提前想出柜的事情，我也觉得，姐姐要是不找我，也不用跟我一起面对出柜的波折。”

　　沈轻若叹了口气，说：“所以我们大可胆子再大一点。”

　　她们总是患得患失，总是需要一再坚信，自己是对方不可或缺的人。

　　沈轻若：“不说这个了，说点轻松的，待会儿晚饭我们吃什么？”

　　孟迟倒是配合沈轻若，也收起了自己的诸多思绪，说：“姐姐想吃什么？”

　　沈轻若：“我找找五洲大厦那边有什么好吃的。”

　　她寻觅了一会儿美食，说，“烤肉吧。我们去吃烤肉。”

　　沈轻若在网上找了家烤肉店，然后关注店家的线上小程序，进行了线上取号。等她们到烤肉店的时候，正好轮到她们的号。

　　沈轻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烤肉店生意不错，几乎没有什么空桌，服务员更是忙得团团转，没有空帮她们烤肉。

　　沈轻若也不打算让服务员烤，等上菜后，她先把孟迟喜欢的五花肉卷放到了烤盘上。孟迟不肯她一个人忙活，也要跟着帮忙，奈何是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小姐，没有沈轻若动作灵活。

　　孟迟觉得自己弄，也能慢慢弄好，奈何沈轻若眼疾手快，动作敏捷，根本没有给她发挥的余地。孟迟无奈道：“姐姐，给个机会吧。”

　　沈轻若：“哎呀，我们谁来不都一样。我们难道不是不分你我的关系吗？”

　　孟迟：“可是，我也想照顾姐姐。”

　　沈轻若：“你挺照顾我的。”

　　孟迟：“姐姐又敷衍我。”

　　沈轻若轻揪了揪孟迟的耳朵：“姐姐也想照顾一下女朋友。”

　　孟迟脸颊发热，小声咕哝道：“老说我讲情话，明明你自己也老说些让人害羞的话。”

　　店里人声鼎沸，沈轻若没有听清孟迟在说什么，便问道：“小声嘀咕什么呢？”

　　孟迟：“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真好。”

　　她挺爱听沈轻若叫她“女朋友”，有一种独占感。她对沈轻若有着那些脸红心跳里的主角对另一个主角一样的疯狂占有欲，她担心吓到沈轻若，才没有全部显露出来。但她也有许多差点失控的时候，每当她们做那种事的时候，孟迟都觉得自己要竭力地控制自己，有时候稍稍露出来一点，都会把沈轻若折腾得够呛。

　　接下来，沈轻若顺着孟迟的意思，也让她烤了一些不容易糊的食材。

　　这次沈轻若点单，没有点很多，她知道自己食量不大，虽然想多尝几款肉类，但担心撑坏了每次帮她扫尾的女朋友。

　　孟迟看出沈轻若的想法，平时沈轻若点很多菜的时候，她会阻止，沈轻若这么乖的时候，她又有点不习惯，好几次鼓励沈轻若多点一些，大不了带回去当夜宵吃。

　　但沈轻若还是比较坚定的，再加上她的食量真的很小，没有吃几口就又有点饱了。饱腹的时候，会丧失许多对食物的渴求。就像饿的时候，会点很多菜，对食物充满盲目的渴求一样。

　　两人吃过饭后，便开始逛街，孟迟以往都不怎么注意来往的情侣，现在跟沈轻若谈恋爱以后，才发现街上来往的情侣真的很多。

　　而她们也是其中的一对儿。

　　12第129章

　　孟迟和沈轻若刚才在烤肉店, 就搜索了附近的精品店，发现三百米处就有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店子。一般这种店，都会有玩偶卖。

　　她们从烤肉店出来以后, 便直接往精品店的方向走, 因为距离比较短, 所以两人都没有开导航。沿途有不少服装店。临近年末, 大家都打出了促销的旗号。

　　沈轻若：“可以说是全年都在打折了。”

　　孟迟：“最近实体经济不太好做。”

　　沈轻若：“要不要进去看看？新年要到了，别人家的小朋友都穿新衣服, 咱们家的小孩也要跟上。”

　　孟迟本想说“不要叫我小朋友”，但想到她们关系别扭那段时间，沈轻若一改这些称呼, 只是叫她“孟迟”或者“小迟”这种大家都会叫的称呼，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小声咕哝说：“姐姐怎么老是把我当小孩？”

　　沈轻若：“你比我小这么多，可不就是小孩吗？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可不可怕？我都大学毕业了, 你才小学毕业，我的天……估计打死当时的我，也想不到我未来的女朋友还在读小学。”

　　孟迟知道自己跟沈轻若的年龄差是已经存在的, 也无法改变的，只能打断她道：“也不能这么算，那都是以前了，要按我们相遇的时候算, 那时你二十九，我十九，我都成年一周年了。”

　　“成年一周年”这个说法起源于沈轻若, 很久之前，沈轻若说孟迟年纪小，孟迟说自己成年了，沈轻若就满是揶揄地说道，嗯，成年一周年了。

　　孟迟小学的时候跳过一次级，所以比中学时的同龄人要小上一岁。

　　沈轻若语气复杂道：“是，现在你都成年两周年了。”

　　孟迟：“快三周年了。”

　　沈轻若见孟迟跟这杠上了，立即笑说：“还有好几个月呢。”

　　两人走进服装店，沈轻若边挑衣服，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有时候，我把你叫做小孩、小朋友，并不是觉得你小……虽然你年纪确实小……我只是觉得这个称呼比较亲昵，类似于什么‘亲爱的’……”

　　“亲爱的”三个字沈轻若念得非常快非常含糊，不仔细听，可能都听不清，仿佛这三个字烫嘴一样。也仿佛成天把“宝宝”“乖宝”挂在嘴边的不是她一样。

　　孟迟一早就在听沈轻若说话，自然也把她说的这三个字听到了耳朵里。她明白了沈轻若的意思，唇角弯了起来，停顿了片刻，慢慢说：“我确实比姐姐小很多，但我也想成为姐姐能够依靠的人……”

　　她知道沈轻若其实挺介意年龄差的，当初沈轻若不愿意跟她谈恋爱，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其实孟迟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沈轻若把她当作一个跟她一样的成人，而不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小朋友。孟迟想要对等的关系，但因为年龄差距带来的不对等，也是她不能消除的。

　　沈轻若：“我现在……挺依赖你的……”

　　她叹了口气，说，“我发现你现在就是索要情话的机器人，我快要被你掏空了。”

　　沈轻若随口一说，没怎么控制音量，说完以后，发现最后一句“被掏空”很有歧义，不由得脸颊一热，看了看四周，还好导购员正在招待其他客人。要不然她这老年人，真是没法活了。

　　孟迟刚开始没有乱想，见到沈轻若左右环顾的举动后，又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耳根微热。她有时候确实过了火，闹得沈轻若四肢发软，结束以后也有好好反省，觉得以后要节制些，不能再闹腾沈轻若了。可是每回沈轻若眼睛含着水光，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又觉得自己的理智蒸发了。

　　沈轻若正儿八经给孟迟挑外套的时候，视线掠过她身上的衣服，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并拍了拍脑门，说：“我们还是去你常逛的衣服店吧，这家店比较平价，我平时都爱上这儿来买，顺路就走了进来。”

　　孟迟现在身上这件衣服，都够在这儿买上一打羽绒服了。

　　孟迟：“没事儿，就在这儿挑吧。”

　　沈轻若：“你确定？我担心你穿得这么平价，到时候你集团里的员工以为你家要破产了。”

　　孟迟心想说，之前她薅走沈轻若家的剩菜，带到集团里当午饭，林副总已经这么怀疑了。

　　孟迟：“不会。这儿有些外套款式看着还挺好的。”

　　沈轻若：“好吧，”

　　她叹了口气，边挑衣服边说，“小孩真懂事，让我这做家长的心里怪难受的……乖囡囡，等我以后赚了大钱，一定带你买最贵的……”

　　孟迟：“……”

　　沈轻若挑了好几件衣服，有外套，有毛衣，因为每件衣服版型不一样，沈轻若又在其中挑了不同的码数。

　　孟迟：“姐姐，你别顾着给我挑，你也看一些。”

　　沈轻若连应了几声，但还是给孟迟挑衣服。孟迟只好自己上手，给沈轻若挑了。

　　两人手中抱了好几件各自挑选的衣服，往换衣间走去。

　　孟迟随口道：“姐姐，我们用同一个换衣间吧。”

　　沈轻若狐疑地看了一眼孟迟，说：“你想做什么？”

　　孟迟：“！”

　　孟迟：“我什么也没想！”

　　沈轻若故作媚态：“我才不信你，你这个小坏蛋。”

　　孟迟：“……”

　　沈轻若先走进换衣间，见孟迟迟迟没有进来，又“娇哼”了一声：“还不赶紧进来，做什么呢？”

　　孟迟见又有人过来了，赶紧走了进去，好像真要做什么坏事一样，莫名地心虚。

　　沈轻若眨了眨眼睛，说：“换吧。”

　　孟迟脸色发红，将衣服放到换衣间里的凳子上，挑起其中的一件，转过身去，慢慢地换衣服。她很快听到身后衣料摩擦时的窸窣声，微微转过头去，她原本以为沈轻若会看着她，没想到沈轻若早已转过身去，换起了自己的衣服。

　　孟迟松了口气，又不由得脸红，她想什么呢？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商店里。虽然她们之前也在卫生间里有过……

　　她赶紧打住自己浮想联翩的念头，好好地换起了衣服。

　　两人几乎同时换好了毛衣，毛衣是情侣款的，自从跟沈轻若谈恋爱后，孟迟看到情侣款的东西都有点走不动路，其实沈轻若对这件毛衣一般，感觉不太符合她的风格，但抵挡不住孟迟的狗狗眼，满脸写着“难道狗狗不可以拥有吗”“难道狗狗不值得吗”“别人家的狗狗都有而我没有”……沈轻若还能说什么？行吧行吧，试试看。

　　试衣间里有换衣镜。两人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上身效果还不错。

　　沈轻若：“还行，价格也不贵，就这件吧。”

　　孟迟点了点头，见沈轻若要穿外套，忙拦了一下，说：“我们拍张照片吧。”

　　沈轻若：“这有什么好拍的？”

　　孟迟认真说：“我们第一次穿情侣装。”

　　沈轻若：“我没想到，你这么有仪式感。”

　　她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暂停了手里的动作，等着孟迟拿手机。

　　两人合照了上百张，孟迟本打算随便拍几张，但架不住沈轻若的热情，沈轻若来劲了，一会儿让孟迟把她的腿拍长点，一会儿让孟迟靠近一点……

　　拍完照后，两人接着试衣服，孟迟换好自己的外套后，转头想看镜子里的自己的上身效果，却看到沈轻若背对着她换裤子，那一双白皙纤细的长腿撞入她的视线，孟迟心脏不由得快跳了几拍，一时竟忘了挪开目光。

　　沈轻若抬起头来，她是正对镜子的，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人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于镜子里交集，缠绕在了一起。

　　孟迟忙转过脸。

　　沈轻若耳朵发热，但还是嘴硬道：“你偷看我，被我捉住了哦。”

　　两人虽然同样不好意思，但姐姐毕竟是姐姐，脸皮厚一点，沈轻若故作娇柔：“都谈这么久的恋爱了，还没看够吗？”

　　孟迟唇瓣动了动，求饶道：“姐姐……放过我吧。”

　　沈轻若：“明明是你不放过人家，大庭广众的……羞死人了。”

　　孟迟：“……”

　　沈轻若笑出声，抬手轻刮了一下孟迟的脸蛋，说：“你说你，也够精分的，这会儿装得像只可怜的小绵羊……等到了家，恨不得把我生吞了。”

　　她敛起说笑的神色，孟迟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事，结果她红唇微动，竟清唱了起来：“我确定你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孟迟：“……”

　　她错了，沈轻若嘴里能有什么正经事？

　　沈轻若意犹未尽，眼睛里闪着亮色，说：“这首歌听过吗？”

　　孟迟：“有点印象。”

　　沈轻若咂嘴：“不错嘛，还有你听过的老歌，看来我们之间的代沟也不是没法填。”

　　沈轻若试穿的裤子，是孟迟给她挑的，样式看着不错，就是价格对于沈轻若来说有点高。其实这儿的衣服都挺平价的，只是她自己太穷了，每个月要还不少贷款。这个月的购衣预算已经远远超了。

　　给孟迟买可以，给她自己买，她就要好好考虑了。沈轻若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合格的家长。

　　其实也是因为孟迟平时没少在她身上花钱，她自然也想同样地回报给孟迟。

　　孟迟问道：“姐姐喜欢这条裤子吗？”

　　沈轻若：“喜欢啊，我家小朋友给我挑的，我能不喜欢吗？”

　　孟迟抿唇笑：“我就觉得挺适合姐姐的，姐姐可以在学校里穿。”

　　沈轻若看到孟迟脸上的笑容，又有点犹豫了，她本已决定除了孟迟的衣服全要以外，只要自己的一件跟孟迟同款的情侣毛衣，这是孟迟给她挑的衣服，代表着孟迟的心意，要是自己一件都不要，孟迟岂不是会很不开心？

　　沈轻若手搭在裤沿，正准备换下的时候，又朝孟迟眨了眨眼睛：“我要换裤子了，记得偷看哦。”

　　孟迟脸一红，转过脸去。

　　沈轻若看着镜子里的孟迟，孟迟果然背对着她，一直都没见回头。

　　还真乖。

　　两人试完衣服后，沈轻若又轻轻勾着孟迟，快速地吻了一下孟迟的脸颊：“表现得真好，说不偷看就不偷看，奖励一下。”

　　接下来，两人又在店里逛了会儿，感觉没有什么心仪的了，便走去了收银台。孟迟掏手机的速度奇快无比，沈轻若刚拿出手机，孟迟就打开了付款码，弄得收银台店员还愣了半秒。孟迟有条不紊，朝店员礼貌地笑了一下：“麻烦扫我。”

　　“哎，等一下……”沈轻若刚把付款码递过去，孟迟手机就“叮”的一声，付款成功。

　　沈轻若无奈道：“不带这么欺负老年人的，你这几次老仗着自己身手敏捷。”

　　孟迟轻声说：“我们不是不分你我的关系吗？”

　　沈轻若：“这件事不一样。”她看了眼衣服的电子账单，想给孟迟的支付宝转过去。但又觉得这样直接转过去，可能会让孟迟觉得伤心，认为她在见外。

　　等走出服装店，身边没其他人了，沈轻若才对孟迟说：“小迟，其实这些衣服加起来也不贵，都抵不上你买的两套沙发垫，你让我来付款吧。”

　　孟迟觉得这没有多少钱，含糊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姐姐家住，也没给你房租。”

　　虽然在讲正经事，但沈轻若又不由得不正经了一下，说：“谁说你没付房租，你不是天天晚上付了吗？”

　　孟迟：“……”

　　她今天无言了许多次，但总算接住了一回：“那不算……因为我也是开心的。”

　　好吧，两人讲正经事的氛围算是一扫而空了。

　　她们正在热恋期，所以什么事情都能回到两人的感情上。沈轻若有点担心，她们俩之间不对等的经济关系，总有一天会消磨掉感情。

　　沈轻若说：“这样吧，公平一点，我结你的衣服，你结我的衣服。”

　　她刚开始并不打算给自己买衣服，但又怕辜负孟迟的一片心意，所以还是挑选了两件。

　　孟迟都不用看账单，就知道沈轻若打的什么算盘：“不，这不公平，你的衣服没我的贵。”

　　她顿了顿，说，“公平的应该是，我结我自己的，还有……我女朋友的。”

　　沈轻若：“你这……我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到了这种事上，就特别强词夺理。”

　　她轻轻搂着孟迟的手臂，说，“小迟，我其实对我们之间的经济差距挺敏感的，可能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一直都做得特别好，维护了我这种敏感，弄得我有时候都觉得你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就像刚才进服装店，我都忘了你平时衣服的价位……因为我们经济能力悬殊，所以你稍微多付出一点，我就觉得不安，想要回报，可能是我心里认为，我们之间的经济关系是不对等的……如果是对等的，我可能就不会想那么多。小迟，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可不可以再难为一下你，再让让我？等我以后经济条件再好一点，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敏感了。”

　　孟迟知道沈轻若平时插科打诨，但心里是有自尊的，这一份不肯低头的精神，强撑着沈轻若渡过最为艰难的时刻，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孟迟平时也会注意，不想让自己的好，成为沈轻若的负担，可是想对一个人好，又是忍不住的。

　　孟迟听了沈轻若这一番话后，心里一疼，轻声说：“姐姐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沈轻若：“你很好，我不觉得辛苦。”

　　孟迟：“姐姐，我们是对等的，我爱你，你也爱我。”

　　沈轻若：“想是这么想，但心里总绕不过去。”

　　孟迟心想，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跟沈轻若年龄差上的不对等。

　　孟迟顿了顿，说：“那刚才的账单AA吧。”

　　沈轻若哭笑不得：“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

　　她想全付来着。

　　孟迟认真说：“姐姐，你想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你现在经济吃紧，强行把账务扛在自己肩上，步子更迈不开，我觉得不利于我们关系的可持续发展。”

　　这小孩，倔得跟头牛似的。

　　沈轻若叹了口气：“行吧。一人一半吧。”

　　她把钱打到了孟迟的微信里，又让孟迟把刚才试衣间的照片发给她。

　　两人接下来又逛了几家服装店，才走到她们的目的地，精品店。

　　她们往玩偶的货架走，路上经过其他货架，两人闲心很足，时不时地停下脚步，路过文具货架时，沈轻若顺手拿起可以试用的水性笔，在有不少笔迹的草稿纸上写下：“我是mc，mc到此一游也。”

　　孟迟不甘示弱地也在沈轻若的字迹旁写下：“我是rr，我好无聊。”

　　沈轻若又拿起试用的红色水性笔，接着在草稿纸上写画，孟迟还以为她又要补充什么无聊的话，只见沈轻若画了两个爱心桃，圈住mc，又圈住rr。

　　沈轻若停顿了片刻，似乎还嫌不过瘾，在两个拼音缩写之间写了一个字，囍。

　　13第130章

　　孟迟脸上有了点不好意思, 唇角却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沈轻若说：“没事儿，随便一写，没人知道mc和rr是谁。”

　　孟迟看上去很淡定：“哦。”

　　沈轻若随手放下试用的红色水性笔, 又去寻摸其他小物品去了, 就像个掉进游乐场的幼儿园小孩, 那儿要看看, 这儿要摸摸。

　　孟迟跟着沈轻若往旁边走了几步，又悄悄摸回她们试笔的地方, 思索了片刻，拿起红色水性笔，在沈轻若写下的“囍”上画了个爱心桃。

　　孟迟心想, 姐姐已经发挥得很好了，她也不需要添注什么。沈轻若像个小孩，大概她也像个小孩吧，硬是要这一份参与感。

　　沈轻若：“好久没逛精品店了，感觉还挺好玩的。”

　　她平时没怎么逛精品店，都是临时要买东西了, 才过来买。说起来这回也是，要给小朋友买玩偶，才想着过来逛。

　　她随手拿起一个发卡, 放在孟迟的头发上，抿唇笑说：“真可爱，我家小迟从来都是黑长直，都没什么头发饰品, 要不要买几个发卡？”

　　她们旁边就有镜子，孟迟往旁边看了眼，只见自己头上顶着一个妖艳的蓝色大蝴蝶。

　　孟迟：“……不了。”

　　孟迟虽然口出拒绝, 但并没有阻止沈轻若往她身上装扮的动作。于是沈轻若来劲了，一会儿拿那个发卡比一下，一会儿拿这个领结比一下。

　　“妈妈，我不想要这个发卡……我想要发福蝶……”这时她们身旁传来童稚的声音。孟迟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妈妈在给自己的小朋友装扮，往她脑门上扣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粉色发卡。

　　年轻妈妈劝道：“哎呀，要什么发福蝶，粉色的多好看，blingbling的，你戴着去幼儿园，一定是最靓的仔。”

　　孟迟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兴奋的沈轻若，往自己身上又别领结又戴什么的，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跟她们旁边这个年轻妈妈如出一辙。

　　孟迟一阵沉默：“……”

　　她本想阻止沈轻若的装扮动作，但见沈轻若满脸的笑容，又舍不得让对方不高兴。孟迟微微闭了下眼睛，心想，算了，就这样吧，这不是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看到吗？

　　最后，年轻妈妈牵着小朋友，拿了粉色发卡，还拿了小朋友心心念念的发福蝶走去前台结账。

　　沈轻若和孟迟接着往里逛，路过香薰区时，沈轻若又停了下来，货架上摆着各种气味的香薰样品瓶，沈轻若微微弯腰，手放在样品瓶口边轻扇了扇，然后凑近了闻，她闲心很足，一样一样地慢慢试。

　　有时候孟迟觉得沈轻若是个很会生活的人，沈轻若家里有许多她的生活细节，很多日常用品都用着非常舒服，却又不是什么品牌，不知道沈轻若是从哪儿刨来的。孟迟曾问过沈轻若，沈轻若装作一脸不好意思道，哎，都是没钱闹的啦，有钱我也买大品牌，这不是大品牌对于我这种社畜来说，性价比不高嘛。

　　沈轻若有时候喜欢自夸，有时候又很谦虚。

　　像平时沈轻若带她去吃的饭店，除了她们都是第一次去那种，味道都挺不错的。吃饭的时候，沈轻若会跟孟迟开玩笑，说，这些美食，全是姐姐日常生活的积累。

　　遇见沈轻若之前，孟迟吃到什么好吃的，当时觉得好吃，吃过以后就忘了，对店铺的印象也不是很深。认识沈轻若之后，孟迟才对美食有所留意，有时候也会拿小本本记下，心想下回要带姐姐来吃。

　　沈轻若拿起一瓶香薰，递向孟迟，用手在瓶口旁扇风，说：“我觉得这个气味不错，你闻闻看。”

　　孟迟收拢思绪，低头轻嗅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挺好闻的。”

　　“客厅里的香薰快用完了，正好买几瓶回去。”

　　沈轻若将样品瓶放下去，接着试闻接下来的香薰。孟迟也跟着她一起试。

　　孟迟以前都注意不到这种生活细节，好像跟沈轻若待在一起后，生活的图景才缓缓朝她打开，露出鲜活真实的一幕幕。

　　她喜欢跟沈轻若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两人挑了几款香薰后，才走到她们最终的目的地，各种各样的玩偶码放在货架上。

　　沈轻若戳了戳货架上的小牛玩偶，吃惊地说道：“小迟，你怎么坐在货架上，太调皮了，快下来！”

　　直到现在，沈轻若还记着自己刚才抢单不成，劝说了一通，想让孟迟将账单让给她，但孟迟倔得跟头牛似的，就是不肯松口，到最后也只肯跟自己AA。

　　孟迟当然不知道沈轻若的这个小心思，当沈轻若又在玩梗，平时沈轻若看到什么小猫小狗，也会惊呼，说什么小迟你怎么又钻草丛了？你怎么又跑去鬼混了？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沈轻若拿了一只小牛和一只小狗，孟迟拿了两只小羊。

　　沈轻若：“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很喜欢小羊。”

　　孟迟承认道：“我喜欢小羊。”

　　沈轻若属羊的。

　　所以世间的小羊都很可爱。

　　回家的路上，孟迟开车，沈轻若坐在副驾驶车座上用手机修图，一会儿后，她将孟迟拍的她们第一次穿情侣装的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并且附文道——

　　唉

　　小朋友缠着我要穿情侣装

　　没想到

　　这么大年纪的我

　　还能穿上情侣装

　　沈轻若将状态发出去以后，又打开状态里的合照，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真心地给自己点了个赞，并且留言道：“我们好配！”

　　谢蓁留言：？

　　谢蓁留言：我想我这两天不应该减肥。

　　rr回复谢蓁：怎么说？

　　谢蓁：如果我不减肥，晚上也不至于吃那么少，导致我现在辗转难眠，思考要不要吃夜宵，思考到现在，想通过刷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看到你的朋友圈。

　　rr安慰道：嗨，你就算现在看不到，明天也会看到。

　　片刻后，谢蓁留言道：？？？刚才没看清，现在才注意到你照片里的背景，这是换衣间吗？你们居然在换衣间里做这种事？

　　rr：[害羞]讨厌啦！

　　孟迟等路口红绿灯的时候，拿出手机，爬上朋友圈想要给沈轻若去点个赞。刚才见沈轻若一直在修图和刷朋友圈，孟迟也估计她又发了新的动态。

　　孟迟见到沈轻若和谢蓁的互动后，又默默地熄屏了。

　　她这一举动，被沈轻若捕捉到了，沈轻若喊道：“为什么不给我点赞？”

　　孟迟：“……”

　　她只好重新打开手机，点了个赞。

　　沈轻若心满意足了，说：“我发现你变了，你以前都会主动给我点赞的。现在还要我叫你点你才点。不给我点赞，是给其他小姐姐点赞去了吗？”

　　孟迟心想说，以前你跟谢蓁说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我也没参与。

　　但孟迟作为沈轻若口中可以颁发三好奖状的乖巧女朋友，她说：“好的，我反省。”

　　“好好反省。”

　　到了家后，沈轻若还瘫在沙发上，孟迟却很积极地把新衣服吊牌剪了，然后抱起新衣服走去浴间。

　　沈轻若：“干嘛去？”孟迟：“洗衣服。”

　　沈轻若：“这么积极？”

　　她转念一想，笑说，“这么想穿上新衣服啊？我来帮你吧。”

　　被沈轻若说中心事，孟迟脸颊发热，说：“不用，有洗衣机，我放进去就好。姐姐多休息会儿。”

　　沈轻若：“好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记得之前孟迟第一次在她家洗衣服，沈轻若还全程观摩了，震惊道，你们大小姐还亲自洗衣服的？

　　孟迟无奈说，大小姐也要寄宿。

　　等孟迟走去浴室后，沈轻若随手打开电视，手机投屏放了部游戏电影。片刻后，浴室传来洗衣机转动的声响，孟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们回家以后，就把厚重的外套脱了，现在孟迟只穿了件长袖，她的衣袖撩到手肘处，露出白皙漂亮的手臂，手指刚刚沾过水，微微发红。

　　孟迟坐在沈轻若身旁，自然地靠在她的肩头，玩起了手机。

　　沈轻若轻轻搓孟迟冰凉发红的指尖，心疼说：“以后还是我来吧，你这皮肤也太娇了，随便碰碰凉水就发红。”

　　孟迟抚摩着沈轻若的手指，说：“姐姐皮肤也娇，我也舍不得。”

　　沈轻若：“你要是在家，估计就不用做这些了。”

　　孟迟：“这些又不累。而且我一个人在家，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挺孤单的。”

　　沈轻若：“你家白姨呢？”

　　她现在差不多知道孟迟家里有哪些人。

　　孟迟：“白姨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轻若：“也是，你家那么大的一个宅子。光是打扫，就要打扫一个月吧。”

　　孟迟：“哪有这么夸张。”

　　她顿了顿说，“反正姐姐不用老想着自己来，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

　　沈轻若唏嘘了一声，说：“孩子长大了，我很宽慰，也很心酸，感觉小孩不需要我了，呜。”

　　孟迟：“……”

　　因为衣服买了不少，其中又有外套，只能分两次洗。孟迟想等衣服洗完，再拿去烘干，这样第二天就能穿上漂亮的新衣服了。

　　孟迟见沈轻若有了点困意，便说：“姐姐你去睡吧，等洗完衣服我也去睡。”

　　沈轻若：“想枕着你睡嘛。”

　　孟迟：“那我陪你上床睡觉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起来。”

　　沈轻若：“不嘛。”

　　她困的时候，好像就容易撒起娇来，声音也是又轻又软的。

　　孟迟觉得很受用，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说：“那我不洗了。陪你上床睡觉吧。”

　　一会儿后，躺在床上的沈轻若，揪着孟迟的衣服后领，无力骂道：“不是说好的睡觉吗？”

　　孟迟差不多是买了衣服后的第三天，终于穿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心情就跟过年了一样，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进入了集团里。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都没有一个人问她是不是穿了新衣服，孟迟反思了两秒钟，是不是她平时表现得太冷淡，所以别人才不敢问她。快下班的时候，孟迟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开完会后，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惯常地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比平时还要小心几分。

　　她小心的神色，被林副总捕捉到了，林副总看了几眼小孟总的衣服，随口道：“孟总今天穿的衣服，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

　　孟迟等了一天，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可以炫耀的机会，她咳了一声，语气平静道：“朋友挑的。”

　　这次不止是朋友，还是女朋友了。

　　林副总愣了一下，心想，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见到孟迟嘴里这个无所不在的“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郑凌恒都没有再出现，但沈轻若还是觉得不能大意。

　　孟迟的奶奶和爸爸总算有了时间，家里三口人聚在一起吃晚饭。晚饭开始前，奶奶和爸爸仍待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书房里，孟迟她爸孟秉文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打开看了一眼，说：“孟迟的消息，说快要开饭了。”

　　孟迟她奶奶，姚老太太抬手按了按酸涩的太阳穴，并摘下老花眼镜，合上文件夹，说：“那下去吃饭吧，待会儿我们再讨论。”

　　孟秉文看到孟迟的消息，似乎这才想到自己有个女儿，便说：“叶家那边还是有联姻的意思，您看怎么办？”

　　姚老太太：“推了吧，既然孟迟没意向。还是得孟迟喜欢才行。”

　　之前她问过孟迟，孟迟说自己不喜欢郑深，而且还说什么打算不婚，真是个小孩子。哪能不结婚呢？不过孟迟年纪还小，这两年也随她了，说不定等年纪大了，想法又变了。

　　姚老太太说：“其实我对叶家一直说不上考虑，叶黎我是满意的，但我不太喜欢她丈夫。”

　　孟秉文平时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老半天才把叶黎的丈夫，跟他记忆中的形象对上号，是个还算周到的人。

　　孟秉文：“郑凌恒吗？他怎么了？之前我好像见过他一次，看着挺客气的。”

　　姚老太太：“这个人给我感觉不太好，表面看着斯文，但像是有一颗虎豹豺狼的心，平时不声不响的，但只要你在他面前稍显虚弱，他就会立马咬断你的脖子。”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手里拿着拐杖，但几乎用不到，走得虽慢但非常稳健，她儿子想要搀扶她，她还摆了摆手，他们走出书房，书房位于二楼，他们站在上面能看到楼下的餐厅，孟迟已经坐到餐桌前了，拿着手机打字，不知道跟谁聊天，脸上还带着笑容。

　　姚老太太：“小迟最近心情好像不错？”

　　孟秉文点了点头。

　　孟迟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果然看到栏杆旁的奶奶和爸爸。

　　看到孙女脸上的笑容，姚老太太也笑了笑，心情好了许多。

　　老太太偏过头，对儿子说：“关于孟迟的对象，只要孟迟喜欢，人品过得去，即便人不是很聪明，家世没那么好也可以。”

　　13第131章

　　姚老太太和孟秉文乘坐家用电梯, 来到一楼，见孟迟起了身，孟迟拉开老太太平时坐的位置上的凳子, 老太太嘴角含着笑容, 坐了下来, 对身旁的孟迟说：“去坐吧。”

　　老太太接着说：“你刚才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孟迟说：“朋友。”

　　老太太：“哪个朋友。”

　　孟迟说：“学校里的。”

　　老太太以为是孟迟的哪个同学, 便没有再问了。

　　孟迟表情镇定，但心里却很迟疑, 她自然是跟沈轻若在聊天。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想跟奶奶和爸爸袒露自己已经恋爱了，对象是个女人, 她不想对家人有所隐瞒，但她一想到，奶奶和爸爸可能会出现的激烈反应，又把念头强行按捺了下去。

　　孟迟觉得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奶奶和爸爸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想要他们慢慢接受这件事，所以她想选择一个尽量恰当的时机。

　　吃饭的时候, 三个人都没了声音，安安静静地吃饭，只有轻微的咀嚼声。片刻后, 老太太指着桌上的一道青菜，说：“这跟小陈平时炒的不一样。”

　　老太太嘴里的小陈就是陈姨，是他们家的做饭阿姨，在他们家做了许多年。

　　孟秉文刚才也吃了青菜, 觉得跟陈姐平时炒的不一样，但是因为他太久没在家吃饭了，也不太确定了。听老太太这么说, 他才说道：“确实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白姨在一旁忙活，唇角含着笑，看了一眼孟迟。

　　老太太注意到管家的举动，也纳闷地看着孟迟。

　　孟迟懂白姨的意思，白姨是让她自己说，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炒的。”

　　老太太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孟迟：“也不会……我就只会炒几道简单的菜，而且火候把握得也不是很好。”

　　火候把握得不是很好，说得更简单一点，就是容易炒糊。

　　她现在会炒的几道菜，都是跟沈轻若学的。

　　老太太表情更为震惊了：“你还会炒好几道？”

　　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孟迟：“嗯……”

　　老太太：“不错不错。”

　　这位严厉的老人家，嘴里难得有好话。

　　孟秉文也挺诧异孟迟会做饭了，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严父的形象，说：“嗯，味道不错。”

　　见自己的儿子表面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老太太出声吐槽道：“孟迟比你炒的好多了，你现在还分得清盐糖吗？”

　　当着女儿的面，被自己的母亲教训，是一件有点没面子的事情。孟秉文性格一向深沉，又不敢回呛老太太，只好装作无事发生，默默低头吃饭。

　　老太太：“小迟，你这道青菜做得不错。”

　　孟迟的妈妈去世后，他们一家人很少在一起吃饭了，刚才老太太怼孟迟父亲的那一幕，也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孟迟也有点意外，还看了眼她爸，见她爸神色正常，这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孟迟心想，沈轻若教会她后，她不知道炒了多少回，沈轻若吐槽说自己的眼睛都快吃绿了。

　　老太太觉得新鲜，又多问了几句，问孟迟还会炒哪几道菜，让她下回炒出来，给他们尝尝。

　　白姨适时地插话道：“老太太，要不下回孟迟进厨房，您也看看，教教她。可别让您这一手好厨艺埋没了。”

　　其实他们这一家子的氛围，在他们家做事的人也看在眼里。刚才白姨让孟迟先说，以及她现在插话，都是想缓和这家的气氛。她心想，如果孟迟的妈妈还在，肯定也不想家里气氛这么生硬。

　　老太太：“小悦，你就恭维我吧。”

　　管家白姨叫白悦，平时老太太都管她叫小悦。

　　老太太似乎也很吃这一套，脸上也有了点笑容，对孟迟说：“你对下厨感兴趣吗？”

　　孟迟也是最近跟着沈轻若做饭，才咂摸出意思来，她赶紧顺着白姨的意思，接了老太太的话：“我最近挺感兴趣的。”

　　老太太：“好，好。”

　　她隔了好一会儿，说，“奶奶年纪大了，体力跟不太上，未必能在厨房里帮衬你点什么……但是你进厨房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看看说两句，如果你们年轻人不嫌烦的话。”

　　孟迟：“不会，奶奶，我怎么会嫌你烦。”

　　餐桌上气氛少有这么融洽，孟秉文在一旁看着，想插两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巴巴地吃着饭。

　　谁叫他有严父的包袱。

　　希冀餐桌上的谁能够提到他，但一阵过去，孟迟和姚老太太也没接着聊了，各自低头吃饭，更没谁提到他了。

　　孟秉文短暂地皱了一下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以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人交流，都是妻子在餐桌上有意无意地提到他，才让他融入进去。现在妻子不在了，他仿佛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他吃到孟迟做的菜，一方面觉得欣慰，另外一方面又在想，如果他妻子也能吃到该有多好。

　　一家人后面吃饭，也没怎么说话，但是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后，老太太和孟秉文回书房处理工作了，孟迟帮着白姨和陈姨收拾桌子，阿姨们自然是不让她插手：“我的大小姐，桌上都是油，你赶紧去歇着吧。”

　　但她们见孟迟动作利索，像是在这之前收拾了不知道多少回桌子，又很惊讶道：“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会做家务了？”

　　白姨脸上现出思索的神情，难得这一家三口聚在了一起，刚才小陈领着其他几个做饭师父在后厨忙的时候，白姨也过去看了几眼，她很诧异孟迟居然也在后厨，便问小陈什么情况，小陈边忙边说，大小姐想要给家里炒道菜。

　　几个常年在孟家做事的人，比如白姨和陈姨，几乎是看着孟迟长大的，孟迟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的，她们见了喜欢，便管孟迟叫大小姐，大有几分宠爱的意思。

　　孟迟进后厨的时候，陈姨刚一开始是拦着的，听她说想给家里炒个菜，架不住孟迟坚持，又加上后厨许多事情要忙，只好让孟迟做菜了。

　　白姨和陈姨都觉得孟迟不太会做成功，要知道这位大小姐，也就前些年孟迟的妈妈还在的时候进过厨房，而且还只是洗洗菜。这家人工作忙，平时几乎很少下厨，所以孟迟洗菜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可能白姨和陈姨脸上带了一点对孟迟厨艺怀疑的表情，孟迟炒的时候还特地颠锅了几次，以此来表明自己不仅会，还懂做饭技巧。孟迟颠锅的那两下，把白姨和陈姨看得一愣一愣的，近些年来，孟迟的性格越来越像孟家人冷淡的脾性，虽然她跟她们相处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自从孟迟的妈妈去世以后，剩下来的这一家三口，一个赛一个的缄默。

　　所以在她们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平时清冷的大小姐，此刻灵活地颠着锅，动作间还带着那么一丝炫技的成分，让人看了觉得有点……魔幻。

　　看来……她们真是小瞧了这位大小姐。

　　白姨和陈姨当场便觉得，应该大小姐炒出来的青菜能吃，等孟迟炒的菜快要出锅的时候，白姨和陈姨试了两口，发现居然很好吃。白姐当时心想，大小姐已非昨日阿蒙了。孟迟的妈妈过世以后，孟迟就没进过厨房了，所以她这一手厨艺哪学来的？

　　白姨和陈姨都有这样的疑惑，白姨问孟迟偷偷去哪儿拜师了，孟迟说，跟朋友学的。

　　现在白姨看孟迟做家务这么利索，刚才在厨房里的疑问又涌上心头，孟迟到底是跟哪个朋友学的做饭？现在做家务，也是跟那个“朋友”学的吗？

　　孟家人工作忙，可以说，白姨跟孟迟相处的时间，比孟迟家里任何一个成员都要长。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这些年来，孟迟性格有点冷了，其他刚来孟家做事不久的人，摸不清这位大小姐的性格，都不敢跟她说话。但白姨不一样，她明白这位大小姐只是看着面上冷，不爱说话，并不是为难人的性格。

　　她在孟迟面前，比其他人放松许多，也会开玩笑。白姨对孟迟嘴里的“朋友”有疑惑，便半开玩笑道：“小迟，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她手上的活没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迟的反应，却见孟迟脸上一片泰然，没有丝毫波动，孟迟平静道：“没有男朋友。”

　　孟迟心想说，确实没男朋友，有女朋友了。

　　白姨心里有点遗憾，又说：“你以后谈男朋友了，可不能瞒着我啊，我还能给你把把关。”

　　孟迟：“不会有男朋友。”

　　她其实想过，要不要跟这位看着她长大的阿姨交代，但一想到，阿姨可能会告诉奶奶和爸爸。告诉阿姨，相当于跟家里出柜了，所以又把念头按捺下去了。跟对待家人的态度一样，孟迟也不想隐瞒白姨，所以就晦涩地提到，自己不会有男朋友。

　　对于孟迟的回答，白姨并没有想太多，孟迟是她看着长大的，孟迟虽然今年二十一了，但在她眼中还是个小孩。小孩对感情上的事情总是排斥的。再加上孟迟前段恋情并不顺利，男友恋爱期间劈腿了，孟迟不想谈恋爱也很正常。

　　白姨担心孟迟心里仍有“情伤”，便说：“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孟迟有点奇怪白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还是收下了阿姨的关心：“好的。”

　　陈姨神经粗一点，不如白姨心细，但白姨刚才那么一通询问，她也明白了过来。

　　大小姐刚才说跟朋友学的做菜，这会儿做家务也很利索，让人不免怀疑孟迟嘴里的朋友是不是男朋友。

　　但陈姨性格粗犷，在她看来这就是偏见，谁说一定要恋爱了，才会去做菜做家务，自己想对自己好一点不行吗？现在孟迟毕业了，不再住在学校里，也很少回家，估计就是一个人住单身公寓。也不能总吃外卖吧，所以在陈姨看来，孟迟就是做给自己吃的。她对孟迟的这个行为表示赞同，外卖再怎么干净，也不如自己做的卫生干净。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陈姨说：“小迟，你别听你白姨的，她就是想着你谈恋爱，我觉得你学做饭学做家务的这一点很好，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也要对自己好一点，生活是自己的。”

　　刚才回答白姨的时候，孟迟还没觉得有什么，面对直肠子的陈姨，孟迟莫名有点心虚了。等阿姨们收拾得差不多，孟迟赶紧遁走了，以免继续待下去，自己会先向阿姨们出柜了。

　　孟迟回到自己的卧室，洗了澡后，边工作边用手机给沈轻若发消息：“在做什么？”

　　前几天晚上，郑凌恒找来沈轻若的公司，莫名其妙地威胁了一通沈轻若后，再也没了动静。刚开始孟迟挺担心的，甚至想要给沈轻若请保镖，孟迟因为工作，不在沈轻若身边的时候，都有点过敏，时不时地要给沈轻若去两条消息，确定她是否安全。

　　后来郑凌恒没什么动静，孟迟也怕自己烦到沈轻若，降低了发消息的频率，但她心里的担心没有消失。这次回孟家，孟迟央谢蓁帮忙，下班陪沈轻若回家，谢蓁自然也是担心沈轻若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沈轻若在一旁无奈道，真不用，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但她架不住女朋友的担心，为了宽女朋友的心，只好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孟迟也不是什么事情没做，她这几天调查了郑凌恒的动向，郑凌恒这段时间忙着跟叶黎争权夺利，这两人斗了许多年，终于摆到明面上来了。不管是郑凌恒还是叶黎，估计都顾不上沈轻若了。

　　孟迟想过要不要在这两人中间推波助澜一下，帮沈轻若报报仇，但又觉得这两人撕咬得厉害，她贸然加入战局，说不定会导致这对貌合神离，打了这么多年就是不离婚，都是为了集团利益的夫妻，会再一次为了集团利益团结起来，一致“御敌”。所以孟迟也在观察，看看什么时候出手最好。她心里最为不满的就是郑凌恒了。

　　沈轻若：“跟谢蓁打游戏，谢蓁赖我们家不走了，名义上说为了保护我，其实是来蹭我的饭吃。”

　　孟迟不再想其他事，专心地跟沈轻若聊天，唇角含着笑容，回消息说：“那你跟蓁姐好好打游戏，正好放松一下。”

　　沈轻若：“放松不了，她太菜了。”

　　沈轻若：“你在做什么？”

　　孟迟：“看报表。”

　　沈轻若：“那你好好看报表吧。啾咪。”

　　然后又连发了三个亲亲的表情包。

　　估计游戏正打得激烈，敷衍之情溢于手机屏幕。孟迟撇了撇嘴，但脸上还是笑着的，甜蜜地收下了沈轻若的亲亲，同时也不好意思地给沈轻若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然后就不再打扰沈轻若。

　　孟迟接着工作，很快就投入了进去，等忙完手里的事情，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了沈轻若发来的几条未读消息。

　　rr：“谢蓁太菜了，拉不动了，不打游戏了。”

　　rr：“忙工作去了，88。”

　　rr：“起来喝水，你是不是又没喝水？”

　　rr：“这么久没看消息，你是不是又投入进去了？你真是比我还工作狂啊。”

　　rr：“刚才洗澡的时候发现咱家沐浴液快没了，什么时候去逛超市啊？你喜欢吃的零食也没了，正好添点存货。”

　　孟迟认真地一条条回复，刚发出去两条消息，rr就发来消息了：“打视频电话吗？”

　　孟迟立即对着离她最近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然后把视频电话打了过去。

　　13第132章

　　视频里的沈轻若慵懒地靠坐在床头, 似乎才从被子里出来，睡衣稍稍有点凌乱，她随便披了件外衣, 但让人怎么也挪不开目光的, 是她睡衣扣子上面开了好几粒, 白皙滑腻的肌肤若隐若现的。

　　孟迟脸颊微微发热, 不得不提醒道：“姐姐，你衣扣开了。”

　　沈轻若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她懒散地抬起手来，在孟迟以为她要系上衣扣的时候，沈轻若纤长的手指又接着挑开一颗衣扣, 眉眼里含着媚意，妩媚的脸显得愈发风情。

　　孟迟：“……”

　　孟迟：“！”

　　沈轻若原来是故意的。

　　沈轻若：“我家小迟，果然是个坏孩子，刚才一直盯着这儿看。”

　　孟迟：“……我没有。”

　　她刚才随手拿起床上的小海星宝宝，抱在怀里，孟迟脸颊微微发红, 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沈轻若不免想起之前唯一一次去孟迟家，在孟迟床上，孟迟拿着小海星垫在她的腰下, 然后……沈轻若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自己放肆的回忆，收起自己调笑的模样，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高兴。”

　　孟迟：“嗯……”

　　她心想姐姐终于放过她了, 不知道姐姐刚才脑子里高速运转了颜色废料，孟迟恢复自己正经的模样，说：“跟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感觉跟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这么多年的冷淡，不是说能打破就能打破的。但现在至少，奶奶愿意跟孟迟一起下厨房了。

　　孟迟：“姐姐，谢谢你……”

　　沈轻若这还没完全从颜色废料的余韵里出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孟迟什么意思：“谢我什么？”

　　孟迟：“你教给我的那道青菜，我炒给奶奶和爸爸吃了，他们说味道不错，奶奶还说要教我做饭。”

　　这说正经事呢，怎么她脑子里全是颜色废料，沈轻若抬手抚了抚光洁的额头，说：“这不挺好的，也没白搭我之前差点被你喂成兔子。”

　　孟迟之前会炒这道青菜后，不知道炒了多少回。孟迟炒了多少回，基本上她们就吃了多少回。

　　沈轻若仍然没有系上衣扣，不知道是她忘记了，还是怎么的，随着她的动作，她没有遮掩的肌肤越来越明显。

　　孟迟目光有了点不自然，她一会儿偏向别处，一会儿又收回来，心不在焉地说道：“蓁姐呢？”

　　“她在书房呢。”

　　“姐姐……想我吗？”

　　沈轻若漂亮的眼睛闪着水光，她咬了咬红润的唇瓣：“你说呢？”

　　视频通话了将近一小时，孟迟挂上电话的时候，手机被她攥得发烫，她恍惚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给沈轻若发去了消息：“明天早上在家等等我，我送你上班。”

　　沈轻若不知道自己干了点什么，挂上电话后，才恢复一丝清醒，手机成了烫手山芋，她赶紧扔到一边，似乎想以此来摆脱刚才羞耻的行径。

　　沈轻若把脸埋在枕头，不自觉地哀嚎了一下，她刚才做了些什么？！那一定不是她，她一定是被魂穿了！

　　手机响起了来消息的声音。

　　沈轻若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将手机拿回来，没看到孟迟的消息之前，她安抚自己，都三十多岁人了，大可不必这么娇羞，更何况她和孟迟还是女女朋友，发生点什么情难自控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但看到孟迟的消息后，沈轻若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算了，就当她前面三十多年都在无菌环境吧。

　　其实单看孟迟这条消息也没什么，但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孟迟这句话就显得很有意图了。沈轻若脸颊发红，敲键盘回复：“挺麻烦的，你别过来了，我自己去上班。”

　　“我还是想你。”

　　孟迟随后发来的这五个字，像是带着火星，沈轻若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

　　沈轻若心想，也不必说得这么明显吧。

　　沈轻若回复：“老谢还在这儿呢。”

　　即便她们明天早上小心翼翼的，没弄出什么动静来，但等谢蓁醒了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凭空出现的孟迟，也能知道她们发生了点什么事。沈轻若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谢蓁嘲笑一整天。

　　孟迟好一会儿没回消息。

　　沈轻若：“睡着了？”

　　什么嘛，就睡着了，难道她的魅力这么差吗？她还心潮澎拜着，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出来，而对面的小女朋友已经呼呼大睡。

　　难道是因为谈恋爱了？她对孟迟的吸引力降低了？

　　孟迟随即回复：“没有。要不然我明天早点过来，然后早点走？”

　　这样就不会被谢蓁发现了。

　　沈轻若惆怅的心情一扫而光，笑着回复：“干嘛啦？搞得好像偷情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按键盘，“明天早上你别过来了，晚上……我们早点下班？”

　　孟迟片刻后才回复：“好吧。”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沈轻若从里面看出了孟迟极其忍耐的心情。

　　孟迟：“以后打视频电话，再也不做刚才那样的事情了。”

　　沈轻若：“嗯？”

　　孟迟：“现在根本睡不着。”

　　沈轻若：“都怪姐姐太有魅力。”

　　孟迟：“……嗯。”

　　孟迟：“以后我们不在一处的时候，姐姐……别勾我了。”

　　沈轻若：“也不是我想的，魅力太大了，不是我能收得住的。”

　　孟迟：“……”

　　第二天孟迟快要下班的时候，又来了新的会议，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等到沈轻若的公司已经晚上十点了。沈轻若也在公司里忙着敲代码，可能因为太晚了，公司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沈轻若修长的双腿盘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孟迟，视线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笔记本屏幕上，纤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心二用道：“再等我会儿，我快忙完了。”

　　孟迟走到沈轻若身旁，手指碰了碰她手边装水的瓷杯，发现瓷杯非常凉，估计里面装的水也凉透了，她拿起瓷杯，走去装了杯温水，放到沈轻若手边：“喝点水。”

　　沈轻若单手敲键盘，另外一只手拿起水杯，抿了几小口。

　　瓷杯是她们上次逛精品店买的情侣杯子，孟迟的办公室也有一只。

　　孟迟视线流连于沈轻若漂亮的眼睛，好看的鼻梁，红润的唇……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孟迟以为今天会很难熬，会熬得看不到时间的尽头，但好像也忍耐过来了，对沈轻若的渴望被按在了她心里最深的地方。孟迟觉得自己还是有自控力的。

　　但看到沈轻若以后，孟迟心里的渴望一下子汹涌了起来，她好像控制不住了。片刻后，沈轻若伸了伸懒腰，说：“总算忙完了……我们……”

　　她抬头看到孟迟的眼神，愣了半秒才接着说：“……回家吧。”

　　孟迟：“忙完了？”

　　“啊……哦……我好像还有点事情要忙。”沈轻若察觉到不妙，刚打开笔记本，笔记本又被孟迟轻轻按了下去。

　　许久后，沈轻若被架在办公桌上，感到十分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那么乱来。她们买的几款婚纱，陆陆续续地到货了，尺寸不太合适的，她们又重新跟商家协商。一来二去，又用了不少时间。

　　在这期间，孟迟体重一会儿胖两斤，一会儿又瘦了回去。

　　可能因为过得比较开心，又加上总是帮沈轻若扫尾食物，孟迟好几年不变的体重往上升，意识到自己变胖后，孟迟又加大了自己的运动量，体重回去了一点。但因为工作忙，运动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所以孟迟的体重忽高一点忽低一点，总体来说变化幅度并不大。

　　但沈轻若就比较夸张了，成立公司以后，事情多了起来，忙得体重往下掉，掉得孟迟心惊，每顿饭都要勒令沈轻若多吃几口。有时候她们做那种事，孟迟都不敢太过折腾沈轻若，生怕多运动会儿，沈轻若身上长回去的一两肉又掉了。

　　她们订购的几款婚纱，终于修改得差不多，两人把婚纱寄去了海城的摄影工作室，然后专门抽出两天时间，过去拍婚纱照。

　　虽然她们在家里试过婚纱了，但那时候只有她们彼此，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穿婚纱，孟迟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

　　孟迟先穿上婚纱，旁边帮她打理的摄影师助理，不住地感叹：“孟小姐，你真的很漂亮，你的女朋友真有福气。”

　　这家摄影工作室是圈内比较出名的，隐私性也做得很好，之前也做过不少同性情侣的单子，对顾客的性取向并不觉得诧异。他们惊讶的只是孟迟和沈轻若两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不一会儿后，沈轻若换完婚纱，也从换衣间出来了。感慨孟迟神颜的助理，看愣了两秒钟，又对孟迟说：“沈小姐这也太漂亮了，都不知道该说您跟沈小姐谁更有福气了。”

　　明明在家里看过好几次了，但孟迟还像是第一次看到穿婚纱的沈轻若一样，目光微微闪动，低声说：“是我更有福气。”

　　沈轻若心情跟孟迟差不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穿婚纱，也有点不自在。她从换衣间出来以后，不少店员惊呼出声：“沈小姐，你好漂亮啊！”

　　沈轻若笑了笑，权当是人家捧场，她视线飞快地掠过周围，寻觅另外一个身影。

　　很快她就找到了，看到对方的那一瞬，心脏不由得快跳了几拍，她的小迟，也太好看了。

　　孟迟朝她笑，沈轻若脸颊不由得发烫。

　　孟迟穿着婚纱，行动不太方便，如果是平时恨不得立马飞到沈轻若的身边。但又不好说，很多时候面对沈轻若，她都是害羞的，就像现在这样害羞。

　　沈轻若见孟迟缓缓地走了过来，也不由自主地朝对方走过去。

　　沈轻若走近了，才发现孟迟的眼眶微微发红，眼睛里含着水光。

　　孟迟轻声说：“姐姐……”

　　沈轻若鼻间发酸，轻轻捧着孟迟的脸：“你要把我惹哭吗？不许哭了，待会儿妆花了又得重新化……”

　　孟迟轻蹭沈轻若柔软的手心，说：“我好想跟姐姐结婚。”

　　沈轻若轻声说：“今天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13第133章

　　拍了婚纱照, 孟迟和沈轻若返回北城。成片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快放寒假了，学校里的工作也进入收尾阶段，沈轻若时常回校。

　　孟迟下班后, 给沈轻若发消息, 得知她还在学校忙, 便开车过去了。她到校的时候, 沈轻若还没有忙完，她便给小二发消息, 邀小二喝奶茶，小二是孟迟的大学室友，现在仍在北源读研究生。

　　小二恰好考完试, 忙说：“好啊好啊，我们去后街喝奶茶吧，你在后街门口等我。”

　　小二快走到后街门口的时候，还想着用眼神寻找孟迟一番，但没怎么找就把孟迟找了出来，几乎是一眼就把她们寝室里的大美女认了出来。

　　孟迟穿着黑色羽绒服, 却一点都不显得臃肿，个高腿长的，脸长得极为好看, 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放在衣袋里，即便是这么随意地站着，也像是时尚杂志上的模特。

　　小二感觉孟迟的气质又变得冷冽不少, 看人的目光更加冻人了，但是这好像仍拦不住向她搭讪的人。此刻孟迟面前便站着几个学生，一个学生向她要联系方式, 小二正要上前解围，就听到孟迟说：“不好意思，我对象不让我加别人。”

　　搭讪的学生立即露出失望脸：“原来你有对象啊……”

　　冷得跟冰山似的人，居然也有对象。学生们原以为孟迟没有对象，孟迟看着这么冷冰冰的。其中一个对孟迟这一型并不来电的学生，心想，也不知道这人的对象抗不抗冻。

　　但他们心里还是觉得，孟迟不一定有对象，只是拿来当推辞的借口。

　　小二听到孟迟这么说，愣了半秒，但又立即上前解围：“老四，没等很久吧？”

　　男生们还想着争取一下，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插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挡在孟迟的身前，虽然她好像比孟迟矮上许多，并没能把孟迟挡严实。

　　女生警惕地看着他们，说：“学弟们，你们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跟你们学姐先走了。”

　　这群男生之中，虽然有胡子拉碴的，但眼神都比较青涩，在她这位研究生学姐看来。

　　小二拉着孟迟的衣袖，没等他们回答，就往后街里撤了。

　　男生们纵然还想争取，但见这两人很快就走进了人堆里，只好作罢。

　　小二作为孟迟四年的室友，知道她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所以并没有拉她的手，而是衣袖。小二松开孟迟的衣袖，回头看了一眼，见男生们没有跟过来，放心了。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孟迟刚才拒绝的话，以往孟迟拒绝别人，都是说，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

　　现在怎么改了说辞？

　　两人买奶茶的时候，小二随口问道：“老四，你现在有对象了吗？”

　　孟迟犹豫了一下，前段时间她跟小二在学校里见过一面，但两人都没有聊到谈恋爱的事情上，孟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没有说。

　　现在室友问到，孟迟也不可能隐瞒了，便慢慢地应了一声。

　　奶茶正好做出来，放在柜台上。小二顺手也帮孟迟拿了，听到孟迟这话，旋即愣住了，左手一杯奶茶，右手一杯奶茶，瞪着眼睛看孟迟：“你真的恋爱了啊？”

　　孟迟一阵脸热：“啊。”

　　“谁啊谁啊？快跟我说说！”

　　小二顾不得孟迟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了，非常积极地抱着她的手臂，一副八卦的神情。

　　孟迟看着似乎很淡定，这时候不忘取下桌台上吸管，她慢慢说：“你认识……”

　　“我认识？！卧槽？！是谁交了好运？”

　　室友们中间，小二算是淡定的了，那也是相比较老大和老三而言，而且小二这人只是表面上的淡定。

　　孟迟轻咳了一声：“是我运气比较好……”

　　她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小二询问她有没有对象的时候，不直接混过去，要不然就不会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孟迟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沈轻若是我对象”七个字说出口。

　　小二：“老四，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那人一定是交了全天下最好的运气，呜呜呜……”

　　孟迟语速飞快，甚至可以说是含糊地说道：“我对象是沈轻若……”

　　小二：“谁？”

　　孟迟硬着头皮，说话稍微没那么含糊了：“沈轻若。”

　　小二似乎还是没能听清：“谁？”

　　孟迟只好再尽量清晰一点：“沈轻若。”

　　小二愣住了：“啊？哪个shenqingruo？”

　　虽然她认识一个沈轻若，但她以为自己听岔了，觉得孟迟念出来的读音可能不是这几个。

　　孟迟望天，然后又低下头，说：“你还认识几个沈轻若？”

　　小二表情有点懵，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们学校的那个沈轻若吗？”

　　“是……”孟迟说，“据我所知，我们学校就一个人叫这个名字。”

　　小二：“计算机那个？”

　　孟迟：“是……”

　　小二仍是一副恍惚的模样，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回神了半秒：“今天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孟迟：“离愚人节还很早，我说认真的……”

　　小二：“……”

　　小二：“卧槽！”

　　她本来就抱着孟迟的衣袖，此刻激动起来，也没注意自己的力道了，重重地捏了一把孟迟的手臂。孟迟不由得微微皱眉，说：“唉……你别掐我手臂。”

　　小二：“sorrysorry我太激动了！呜呜呜！我是在做梦吗？！”

　　孟迟：“不是，你掐得我挺疼的。”

　　她稍稍反应过来，说，“什么做梦？”

　　小二不好意思地撒开孟迟的手臂，羞涩地咳了一声，说：“都是老三，你怪她吧，是她带着我们磕的，她觉得你们很般配，还找出了不少蛛丝马迹，抠出了不少糖，我跟老大是被逼的，糖都摆在我们面前了，我们不得不磕。”

　　小二顿了顿，说，“你跟沈老师是真的吗？真的吗？”

　　孟迟看着激动得要掉泪的小二，点了点头，说：“嗯……就前两个月确定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所以就一直没说。”

　　小二：“呜呜呜毕业那会儿，我还以为我磕的cpbe了……还好还好你们没有be，甚至还结婚了呜呜呜……”

　　孟迟：“……”

　　室友这个反应，真是大出她的所料。

　　小二又赶紧问道：“你们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就爱上了？是不是苦于师生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在一起？”

　　孟迟：“……你都说了，还让我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说，“其实还挺复杂的，我认识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那时候我挺喜欢她的……后来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和她的心情都很复杂，她有她的纠结，我也有我的，我们的纠结因素有很多，不单单因为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毕业以后，我们又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决定要在一起。”

　　小二刚开始还很夸张地按人中，一副磕晕过去的神情，后来见孟迟说得认真，她的神色也逐渐认真起来，满脸心疼说：“老四，你那段时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跟我们说，我们还能安慰你。”

　　孟迟承认道：“那段时间，确实很伤心，就是因为伤心，所以才没法说出来……现在是因为过去了，然后我跟她又在一起了，所以敢回忆以前的那些事。”

　　小二：“你说得对，人身处其间的时候，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痛苦，只有等事情过去了，才愿意说出来……”

　　小二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其实大二有段时间，我挺难过的……总是躲在被子里哭……我爸妈那会儿闹离婚了。也没好意思跟你们说我的难过。”

　　孟迟也想了起来，好像是大三的时候，她在寝室里画画，其他人在寝室里戴耳机追电视剧，不知道她们追到哪一个情节了，好像是主角要跟自己的丈夫离婚，然后小二随口说了一句，这有什么的，过不到一起就离吧，人生苦短的。然后又说到自己爸妈离婚的事情。

　　那也是她们第一次得知小二的爸妈离婚了。

　　但小二那时候的神色很正常，后来还爬到上铺接着玩手机。

　　沈轻若总说孟迟年纪小，孟迟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年龄不小了，她现在发现自己之前确实看不明白很多事情。她跟室友们朝夕相处，自以为明白了她们的性格，觉得她们乐观、嘻嘻哈哈的，但只是她们愿意露出这一面，背地里她们也有自己的许多伤心。

　　小二接着说：“哎呀，不聊这个了，你跟沈老师要好好的，其实也不能叫老师了，但我又不知道叫什么。”

　　她觉得孟迟和沈轻若可能还是有这个同校师生的芥蒂，觉得不应该再叫沈老师了。但她又确实不知道该叫什么，叫沈姐？还挺奇怪的。

　　之前她跟老大老三磕孟迟和沈老师的cp，也只是觉得她俩是大直女，不会发生点什么。没有往现实考虑。

　　孟迟以为小二真在考虑对沈轻若的称呼，便说：“你可以叫她姐姐。”

　　这时孟迟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着“姐姐”两个字，她没有跟自己的上一句话联系起来。还是小二捕捉到了，她视线滑过孟迟的手机屏幕，嘴角不由得露出“磕到了磕到了”的笑容。

　　孟迟看到小二脸上的笑容，镇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羞涩，然后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忙完啦，赶紧来接我啦。”

　　孟迟：“嗯好……”

　　刚才她跟小二买了奶茶后，就进了一家甜品店歇脚，此刻店里没什么人，自然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很明显了，孟迟估计室友也能听到，为了防止沈轻若待会儿觉得社死，立即说：“我跟室友在一起。”

　　以此来提示沈轻若。

　　沈轻若声音果然正经了许多：“啊，哦，你室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孟迟转而看向小二，刚要开口，小二就露出惋惜的神色：“啊，我待会儿还要去导师那儿，导师昨天就通知了我和另外几个师哥师姐。”

　　孟迟这还没说，小二就回答了，想必是已经听到了沈轻若刚才的撒娇。

　　沈轻若沉默了两秒钟，为自己刚才娇滴滴的声音感到羞耻，但声音还是镇定自若：“好吧，那下次再约。”

　　小二连说：“好好好！”

　　等孟迟挂上电话后，小二主动打包桌上她们还没吃完的甜品，催促孟迟说：“别让……妹媳等久了，你赶紧去跟她汇合吧。”

　　电光火石之间，小二已然想好对沈老师的新称呼。

　　孟迟：“……妹媳？”

　　小二：“姐姐是你的专属称呼，我们哪能抢。”

　　她顿了顿，又对“妹媳妇”加以解释，“你在我们宿舍年纪最小，是当之无愧的小妹妹，你的媳妇不就是我们的妹媳吗？”

　　孟迟：“……你们占了沈老师好大的便宜。”

　　小二哈哈笑：“赶紧走啦。”

　　孟迟到计算机系楼的时候，沈轻若已经站在门口花坛旁等待了。孟迟刚一走近，就遭到沈轻若劈头盖脸地“训斥”，声音跟刚才电话里的一样娇滴滴：“刚才干什么接我电话？接就接吧，你怎么不打断我，跟我说你跟室友在一起，害得我丢了好大的脸。”

　　像是演戏似的，沈轻若轻捶了几下孟迟的胸口。

　　估计姐姐臊也是真臊，故意演戏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孟迟接过沈轻若的“粉拳”，发现她的手有点冷，非常自然地拉进自己的衣袋里，说：“那我以后注意一些，她们要是问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我就说你容易害羞。”

　　沈轻若：“…………”

　　好气哦。

　　沈轻若被孟迟拉进衣袋里的手，轻掐了一下孟迟的手心。

　　13第134章

　　孟迟轻握住沈轻若的手, 坦然地在衣袋里跟沈轻若的手十指相扣，说：“晚上吃什么？”

　　沈轻若神情故作臊眉耷眼，说：“没胃口了。”

　　孟迟：“真的吗？好吧, 那我们回家, 我给你炒道青菜吧。反正没胃口的时候, 吃什么都一样。”

　　沈轻若：“！”

　　沈轻若：“不了吧, 我突然又有胃口了，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呀？”

　　自从孟迟会炒青菜后, 就再也没有一头活着的青菜，能走出孟迟的势力范围。

　　孟迟抿唇笑：“好的。”

　　孟迟气质清冷，平时在别人面前都没有什么表情, 现在脸上有了点笑容后，大有冰山融化的感觉，又像是路上开满了鲜花。

　　虽然沈轻若平时没少看到，但还是不禁晃眼了一下，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看小孩看呆了，不由得脸颊微热, 小声咕哝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孟迟：“跟姐姐学的。”

　　沈轻若：“少给我赖，你这人，本来就是坏的。”

　　她不免想起两年多前她们的第一次, 她当时神思迷乱，发现孟迟什么也不会，便老司机上身，亲自指导孟迟, 虽然被谢蓁嘲笑驾龄为0，但在小朋友面前她哪能显得自己是个菜鸡。那时她都二十有九了，即便没真正实践过, 也是看过不少颜色书颜色片的，虽然也没看过很多。但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是知道的。

　　可以说，前十分钟，沈轻若还是以强者的形象躺在孟迟的身下，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地……反正被孟迟折腾得死去活来。

　　从她们第一次开始，孟迟已经显出有点坏的征兆了。

　　她们往孟迟停车的地方走，孟迟的车停在离计算系楼不远的校园大道上。她们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孟迟接送沈轻若，沈轻若嫌孟迟的车太壕了，不太想引起关注，每回都让孟迟停在校外。为此孟迟买了几辆不贵的新车，沈轻若说她这也是土豪作风。

　　孟迟平时也将新车停在集团楼下的停车场，每回高管们见了她的新车，心情都是一阵的复杂，他们的车居然比大老板的还要贵上十倍，甚至考虑，要不要换成跟大老板一样的车。其他员工看到孟迟的新车，很认真地在网上搜索，长风是不是要破产了。

　　快要走到车旁时，她们迎面碰上几个沈轻若办公室里的老师，老师们笑着跟沈轻若打招呼：“沈老师，回去了啊。”

　　沈轻若满脸笑容，积极营业道：“是啊，可算忙完了。”

　　老师们又看到沈轻若身旁的孟迟，调侃道：“好一阵没看到小孟同学了，还以为你俩冷战了呢。”

　　孟迟刚开始会去沈轻若的办公室，即便办公室里有不认识的老师，后来也都认识了。她觉得自己去得太过频繁，担心引起其他人对她跟沈轻若关系的猜测，怕影响到沈轻若的教学事业。所以后来每次来学校，都不会去沈轻若的办公室，只是随便找一处待着，等沈轻若下班。

　　沈轻若刚开始觉得不用避讳，拜国内闺蜜情大环境影响，无论两个女孩子做出什么样的亲密举动，在外人看来都是正常的。但架不住女朋友的担心，就由着女朋友去了，而且她自己也觉得办公室里面比较拘束，她还好，而孟迟作为曾经的北源学生，总是要应付一下其他老师。

　　孟迟心里有点紧张，但是面上不显，本来想说“正好回母校有点事，就顺便来找沈老师吃饭”，但又觉得这样的借口，说不定哪天就穿帮了，她这时时刻刻在学校里逛，保不定哪天又遇到沈轻若办公室里的老师了，她总不能说，她天天有事回母校吧。

　　孟迟突然想到，也不是不可以“天天有事回母校”，她干脆考个北源的研究生吧。这样非常顺理成章，需要回学校咨询专业课老师。

　　孟迟组织了片刻语言，又突然抓到了自己逻辑的线头，她其实并不需要跟老师们解释什么。这可能就是心虚吧。

　　她自以为早就懂了这个道理，越解释就越像是掩饰，但遇到沈轻若的事情，就总是容易卡壳。她担心自己给沈轻若带来不好的影响，是她要追沈轻若，让沈轻若跟她在一起的。

　　老师们果然也是随口一说，又接着说：“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我们走啦。”

　　孟迟告诉自己无需紧张，但听到老师们这么说，又不免感到紧张。

　　上车以后，孟迟对副驾驶座上系安全带的沈轻若说：“老师们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沈轻若：“没有吧。”

　　她抬头看到孟迟正经的神色，便笑说，“没有啦，他们只是开玩笑。”

　　孟迟松了口气：“那就好。”

　　沈轻若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大概是担心自己的教学工作会受到影响。

　　沈轻若莫名感到心疼，她的小迟，是一个还不到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别的同龄人都可以大胆地表达爱意，她却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来。

　　沈轻若停顿了片刻，说：“如果你选择的不是我，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她们谈恋爱到现在，有了点基本默契，要是换做以往，孟迟听到沈轻若这样的话，会立即感到不安，担心沈轻若是要把她推开，而现在，她知道沈轻若只是心疼她的举动。

　　孟迟确实觉得自己有点过敏了，轻声说：“我只是担心自己影响到你，你本不想跟我在一起，是我耗着你，硬要你跟我在一起。”

　　从她们认识到现在，沈轻若始终在自己的安全屋里，是她硬守在安全屋旁。

　　沈轻若摇了摇头，慢慢说：“我自己也是想的。”

　　她也是想跟孟迟在一起的。

　　如果她不想，也没有谁能逼着她做出选择。

　　她抬手轻拍孟迟的手臂，说：“面对我的同事和学生，你不用这么紧张，平常心一点就好，他们没发现就没发现，发现就发现了，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且，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除了自己的生活外，没有人会那么去关注别人的生活。当然除了姓郑的那家人，那家人特别闲。”

　　孟迟刚感到放松，心里又不免一紧，她确实要好好提防郑家人，从沈轻若学校这方面下手。

　　她知道沈轻若想让自己放松，便做出放松的样子来，说：“好的，我知道了。”

　　孟迟开着车，双手扶着方向盘，放在扶手箱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沈轻若帮孟迟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是你们寝室老三的电话。”

　　孟迟：“姐姐帮我接一下。”

　　大学毕业以后，她们寝室聊天大多通过微信群聊，很少打电话。孟迟正奇怪老三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几乎在沈轻若接通的那一刻，孟迟突然知道了，她刚才跟小二说了自己跟沈轻若的事情，想必小二现在已经告诉老三和老大了。

　　现在当着沈轻若的面，孟迟真有点不好意思接室友们的电话，但已经来不及阻止，老三的声音也冲出了听筒，分贝之大，达到了扩音的效果：“卧槽？！老四，你跟沈老师谈恋爱了吗？”

　　孟迟：“……”

　　沈轻若：“……”

　　老三：“你良心不会痛吗？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孟迟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沈轻若说：“刚才要跟你说来着，我跟室友说了我们的事情。”

　　之前她问过沈轻若，她可不可以告诉室友关于她们的关系。沈轻若说，可以，你想说就说。

　　老三：“……啊？”

　　她刚通过小二，收到孟迟和沈轻若的婚讯，就立马打电话过来了，并不知道孟迟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沈轻若抬手按了按额头，艰难出声道：“嗨，小夏。”

　　她之前经常跟孟迟的室友们打游戏，知道她室友们的名字。

　　老三沉默了几秒钟，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道：“沈、沈老师……你跟孟迟在一起啊，这么晚了，你们还在一起啊……哎，你们是女女朋友，是应该在一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挂了……你们好好在一起……”

　　随着“嘟”一声，电话挂断了。

　　车内气氛有点安静，片刻后，孟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沈轻若都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她掩着脸，往屏幕上看了一眼，说：“是你们寝室老大的电话。”

　　孟迟：“……先不用接了，待会儿到火锅店，我再给她打回去。”

　　估计老大打电话过来，说的事情跟老三的一样。

　　老大打来的电话响了一阵后，见孟迟没有接电话，随即发来短信：“老四，你居然跟沈老师谈恋爱了，该死的，我都不知道该羡慕你们谁了！给我狠狠地幸福！”

　　沈轻若看了个正着，说：“你们老大发了短信过来。”

　　孟迟：“……好的，我待会儿再看。”

　　到了火锅店，孟迟看了一眼老大的短信，迟疑了片刻，把通话打了回去。

　　老大几乎是秒接，声音吼出了听筒：“你良心不会痛吗？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孟迟记得姜思甜之前发过一个表情包，配文是“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孟迟深以为然。

　　13第135章

　　孟迟站在火锅店门口, 跟老大通完电话后，才重新返回店内。

　　沈轻若迁就孟迟，点的鸳鸯锅, 要不然按她的调性, 肯定点的是全红油。孟迟不太懂, 沈轻若跟她一样是北城人, 怎么这么爱吃辣，快跟湖湘地区的小二, 以及川渝地区的老三有得一拼了。

　　不过以地区来划分饮食喜好，本身就是一种偏见，湖湘和川渝有不吃辣的人, 自然北城也会有嗜辣的人。

　　刚才孟迟直接出去打电话了，让沈轻若点单，她们也吃过不少次火锅了，沈轻若基本上知道孟迟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沈轻若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一些，有些摆在桌上, 有些放在菜架上，而她本人似乎并不急于吃东西，电磁炉开的档数也不高, 只堪堪维持着火锅的温度，红油锅那侧因为沸点低，汤水略有些沸腾。清汤锅只是冒着袅袅的热气。

　　这家店虽然她们没吃过，是从网上推荐扒拉下来的, 但应该味道不错，刚才她们走进来，沈轻若闻到店里的火锅香味, 便对孟迟说：“稳了，这家味道应该不错，火锅底料是火锅的灵魂，底料不错，那味道就不会很差。”

　　现在火锅烧热，香味就愈加浓厚了。连孟迟都不免有点饿了。

　　沈轻若低头玩着手机，等孟迟走近，看到孟迟的一抹衣角，沈轻若才抬起头来，说：“正等着你吃呢。”

　　孟迟跟沈轻若坐在同一侧吃火锅，她们出来吃饭，一般都是坐在同一侧。

　　孟迟拿起凳子上的围裙，边穿边落座：“怎么不先吃？你刚才不就说饿了吗？”

　　“我一个人吃哪有气氛？”沈轻若放下手机，自然地帮孟迟系上围裙后的腰带，细窄的腰带将孟迟的腰身掐得更细了。

　　沈轻若不自觉地用手拢了一下孟迟的腰：“老说自己胖了，你腰还这么细，哪里胖了？”

　　孟迟没想到沈轻若会有这样的举动：“痒。”

　　沈轻若恶作剧似的，又轻轻挠了挠孟迟的腰，随口说道：“我发现腰是你的敏感地带诶。”

　　孟迟：“……是吧。”

　　沈轻若：“你脸怎么红了？我说你怕痒呢，你想歪到哪儿去了？”

　　孟迟：“火锅热气熏的，我什么也没想。”

　　她拿起公筷，将鲜牛肉下到了沈轻若的锅里。沈轻若每次吃火锅都先吃肉，肉里面她最爱的又是牛肉。

　　沈轻若：“啧啧啧……”

　　她本还想调侃孟迟，但馋劲上来了，也不再戏谑了。

　　片刻后，她边吃牛肉边说：“你看一下清单，还有什么想吃的正好点。”

　　孟迟环顾了一下食材，发现她想吃的，沈轻若都给她点了。沈轻若记得她爱吃什么，她心里不由得为之一暖。

　　孟迟：“姐姐把我想吃的都点了。”

　　沈轻若饿极都不忘自夸道：“生来就是一个体贴的人。”

　　谢蓁说沈轻若是个自恋的人，建议沈轻若百年后，往墓碑上刻上自己的墓志铭，“我最厉害”。

　　但孟迟还是不同于损友谢蓁的，沈轻若喜欢怎么样，她就由着沈轻若怎么样，顺着沈轻若的毛，适时表扬道：“姐姐最近几回吃火锅，都没有放肆下单了。”

　　沈轻若良心发现道：“我都是为了你着想，每回都是你扫尾，我于心不忍。”

　　她顿了顿，说，”跟室友打完电话了？”

　　孟迟：“打完了。”

　　刚才她们在车里，接了老三打来的电话后，便都有点羞臊。现在转移阵地，羞耻感减弱了许多。沈轻若慢慢说：“我真没想到你室友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牛肉，说，“我还以为她们会觉得我老牛吃嫩草。”

　　孟迟以为沈轻若在开玩笑，但见她的样子又不像，孟迟知道她一直都很介怀年龄差的事情。

　　孟迟想跟她好好说，但又怕打乱现在轻松的气氛，孟迟低头咬了一口牛肉，小声说：“谁吃谁都不一定。”

　　沈轻若说自己老牛吃嫩草，孟迟就低头啃牛肉，再联系她后面的话，很难让人怀疑不是故意的。

　　沈轻若故意掩了一下脸，说：“……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呢？”

　　她心情放松了许多，觉得现在气氛很好，不想说些破坏气氛的话。因为她跟孟迟年龄差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再加上孟迟又曾是北源的学生，沈轻若心中仍有这个介怀，大概是因为心里有这个介怀，所以会在意别人对此的看法。自己越介意什么，就越会在意其他人说什么。

　　沈轻若不再想这些，见孟迟脸侧有细汗，便拿出包里的纸巾包，取出一张，给孟迟轻轻揩拭。每回她想吃什么，孟迟都会陪她吃，很少说自己想吃什么。

　　沈轻若：“辛苦宝宝陪我吃火锅了。”

　　孟迟转过头来，看到沈轻若表情放松，知道她心情好了许多，也松快了不少，说：“不辛苦，挺好吃的。”

　　跟沈轻若吃的每一顿饭，都是好吃的，即便只是早起随便地喝一碗粥，也是全天下最美味的粥。

　　沈轻若示意孟迟低头，孟迟乖巧地低下头来，沈轻若用纸巾擦拭着她光洁的额头：“你吃的不是清汤锅吗？怎么还出这么多汗？”

　　孟迟：“感觉还是有点辣。”

　　沈轻若：“那只能用厨师手辣来解释了，只要是厨师碰过的菜都辣。”

　　孟迟抿了抿唇，说：“我自己来擦吧。”

　　“快擦完了，”沈轻若说，“你脸上的妆被我擦没了，你待会儿还要补吗？”

　　孟迟现在每天上班前都会化妆，为了精神看上去更好些。

　　孟迟本想说“不补了”，但看到沈轻若脸上的妆容，又把话咽了回去，说：“吃完再补妆。”

　　沈轻若：“待会儿我们不是直接回家了吗？还补妆吗？”

　　孟迟小声说：“我想在姐姐面前好看一点。”

　　沈轻若看着孟迟精致的脸颊，虽然妆容已经被自己蹭没了，但可能是因为吃东西的关系，孟迟的脸颊看上去格外红润，上了一层天然的妆，显得更加自然漂亮了。

　　沈轻若：“……我没想到你还是钓系。”

　　孟迟：“什么？”

　　沈轻若轻拍了拍孟迟的后背：“钓系漂亮小狗狗。”

　　孟迟：“？”

　　等她待会儿上网查一查这是什么意思。

　　沈轻若：“夸你有魅力呢，”

　　她顿了顿，接着说，“明天我们去吃点清淡的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轻若嘴里总有许多她不懂的梗，可能也是跟沈轻若待久了，孟迟稍微也懂了一些梗，有时候跟姜思甜聊天会提到，姜思甜刚开始都会很震惊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从2g网变成2.5g了。同时做出一副被时代巨潮掀翻的模样。姜思甜恍惚说，时代变了啊，连孟迟都会冲一下浪了。

　　姜思甜一直在网上冲浪，嘴里有说不完的梗，孟迟经常听不懂，但也能做到跟她无障碍交流，也就是不交流，姜思甜说十句，孟迟应一声。偶尔孟迟也会对姜思甜所说的梗感到好奇，然后问出来，等姜思甜解释过了，就又不会在孟迟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孟迟觉得世界上她不懂的事情有很多，也不用事事都懂，所以一直以来都没觉得没什么。直到跟沈轻若在一起，沈轻若嘴里蹦出许多她没听过的词，她开始留心了，也会羞于问出来，怕沈轻若笑她这也不懂。

　　因为她在意沈轻若说过的每句话，也想要理解她的意思。

　　孟迟默默地记下沈轻若刚才说过的词汇，然后说：“姐姐想吃什么？”

　　“吃你觉得好吃的。”沈轻若说。

　　孟迟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我觉得最好吃的是你。但她没有说出来，担心沈轻若会觉得她油，她看过的那些里，主角经常这么说话，她还从里学习了那种经验，实践的时候，姐姐总是一边脸红，一边训斥她，让她少看点这种。

　　孟迟收敛心神，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记事本，知道沈轻若爱打卡爱美食，所以每回孟迟吃到什么还不错的，担心自己忘记，便会记下来，想着带沈轻若过去吃。

　　孟迟：“长风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饭馆，开了很多年，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沈轻若：“好的，明天下班，我直接开车去找你。”

　　两人吃过饭后，回到家，孟迟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坐在沙发上，打开久违的画图软件，接着画rr第二十话。

　　第二十话她已经画了好长一段时间，打算今天画完。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孟迟觉得画不完了，便从文件夹里选取一张速写，上传到微博。

　　网友们在新微博里留言：

　　“呜呜呜我还以为rr更新了呢！”

　　“感谢随随百忙之中，抽空来敷衍我们。”

　　“自从随大谈恋爱以后，更新频率越来越低了TAT。”

　　“回楼主，一看就是新粉，之前随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冒泡的时候，别说rr漫画更新了，连日常插图都没有……那时候我们都怀疑随随失恋了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层主，不要提随随的前女友，小心被随大的现女友看到！”

　　“啊啊啊啊啊啊我差点忘了，谢谢姐妹，我重新编辑了！”

　　但孟迟还是看到了。她很少在网上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她思索了片刻，回复了针对“前女友”“现女友”的留言：“一直都是她。”

　　13第136章

　　孟迟和沈轻若疏离的那段时间, 情绪比较低落，担心影响rr漫画的画风，停更了一段时间, 可能因为停更前发过一些看着悲伤的插图, 所以比较敏感的粉丝就猜测她是不是失恋了。其实也不算失恋, 那段时间她跟沈轻若恋都没恋过。

　　孟迟从高中开始用“随便画画”这个微博号, 两年多前因为发过rr单人图，微博里就涌进来不少粉丝, 直到现在，也有比较多的粉丝了，其中有很多两年多前便关注了她, 一直在追rr漫画连载，虽然她几乎没有发过文字消息，但之前很多情绪都透露在画稿上。许多粉丝都能看出来。

　　现在有一部分老粉，都是默认她之前失恋过，加上前阵子她说陪女朋友加班，他们便觉得之前大概是前女友。

　　孟迟见有人说起“前女友”, 便出来解释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过前女友，从来都只有沈轻若。如果要说, 她可能有过前男友，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跟宋远哲那一段算不算，跟对方相处得跟普通同学差不多，甚至没有跟室友们亲密。宋远哲劈腿后, 她也没为此黯然神伤，甚至因为宋远哲的劈腿，认识了沈轻若。

　　姜思甜以为孟迟被劈腿了很伤心, 邀她出来喝酒，然后她在酒吧里遇见了沈轻若。

　　被孟迟回复的网友随即回复：

　　“磕到了磕到了，绝美爱情！随大什么时候展开说说啊！肯定跟rr漫画一样精彩！”

　　孟迟心想说，她已经展开说了，她们的故事就是rr漫画。

　　rr漫画做了许多虚构处理，比如沈轻若的大学老师身份，孟迟没有提及。

　　但她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基本跟rr漫画里情感脉络一样。

　　孟迟靠坐在沙发上，听到身边的轻微声响，她偏过头去，见沈轻若一只手支着额头，另外一只手闲闲地拿着手机，怀里搂着她们上次去精品店买的小狗，一条长腿折叠，垫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弯，另一条腿懒懒地垂着，沈轻若懒散地瘫在沙发上，一副闲适的模样。

　　孟迟不禁靠了过去，像沈轻若怀里搂着的小狗一样，依恋地靠在她的怀里。

　　沈轻若将怀里的小狗娃娃，妥帖地放在一旁，腾出手来搂着孟迟。

　　孟迟没有了另外一只小狗的争宠，贴沈轻若贴得更紧了，唇角都是笑容。

　　沈轻若抬手，揉了揉孟迟的头，说：“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

　　孟迟：“没什么，就是觉得跟姐姐待在一起真好。”

　　她因为回复粉丝的留言，想起过去一些纠结难过的事情，但一看到沈轻若，一想到她们现在在一起了，心里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只剩下开心。

　　沈轻若：“傻样儿。”

　　她唇角含着笑容，嘴里说着孟迟傻，双臂却将孟迟搂得更紧了。

　　世界上的情侣那么多，就让她们做一对普通的情侣吧。

　　第二天沈轻若忙完工作，便开车去了长风集团。她把车停在集团总部楼下，拿出手机想给孟迟发消息的同时，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眼长风这几栋摩天巨楼。这可是国内鼎鼎有名的长风集团，北城作为首都，地价高得吓人，而这又是核心商圈里的核心地段，价值可想而知。

　　很难让人不产生惶惑的心理。

　　虽说万事万物都是客观存在的，只要心不动，就不会感到畏惧，但沈轻若觉得自己还没有修炼到心自在的境界，仍然会为外界的这些事情产生许多心绪。她心想产生也好，不产生估计都能出家了。

　　沈轻若打开微信，给“债主”发消息：“我到长风集团楼下了。“

　　债主：“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要不先上来吧？我让助理来接你，直接去我办公室。”

　　她们平时上班有空的时候，也会开视频，沈轻若在视频里见过孟迟的办公室，大得快顶得上她三个办公室了。沈轻若承认是她办公室比较小，她平时为了方便交流，都是在外面的格子间跟大家一起敲代码，她办公室主要的用途还是用来接待客户。

　　沈轻若虽然也想实地观摩孟迟的办公室，但想到自己在孟迟的奶奶眼皮底下溜达，就觉得有点危险，回复说：“我还是在车里等你吧。”

　　债主：“车里不舒服，我办公室里有休息间。”

　　沈轻若：“别诱惑我了，我担心我们的柜门被踹碎。”

　　债主：“踹不碎。”

　　沈轻若：“怎么说？”

　　债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沈轻若给债主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又说：“不，我拒绝，我觉得车里最安全，我待在车里等你。”

　　债主似乎真的很忙，过了好几分钟后才回复：“好吧。”

　　沈轻若没有再打搅债主的工作，随便打开一款最新下载的市面上热度比较高的小游戏，玩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纤长的身影走在沈轻若车边，轻敲了敲车窗，然后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沈轻若这才从手机小游戏里出来，抬头对副驾驶座上系安全带的人笑道：“忙完了啊？”

　　沈轻若边点火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身旁人，“你帮我接着玩。”

　　孟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要不然我来开车，你接着玩游戏吧？”

　　沈轻若：“怎么了啊？难道我这游戏比开车难度还大吗？”

　　孟迟：“我怕把你游戏玩坏了。”

　　沈轻若笑说：“游戏本来就是消遣，玩失败了再来一局嘛，你心理负担别这么大。”

　　孟迟：“好吧。”

　　她打开自己手机的导航，键入了她们昨天商量好的饭馆，然后放在手机支架上，“按这个导航走。”

　　沈轻若边转方向盘边说：“好的，请问这位乘客，打表走还是怎么的？”

　　孟迟：“打表走吧。”

　　沈轻若做了个打表走的手势：“好嘞，这就为您开拔。”

　　孟迟笑了笑，说：“那不打表走呢？”

　　沈轻若：“不打表就用别的方式支付，比如今晚让我睡个好觉。”

　　孟迟：“姐姐每回都睡得很香。”

　　沈轻若：“少给我装听不懂，今晚别折腾我了，我都被你掏空了。”

　　孟迟低头玩游戏，片刻后小声说：“还是按打表的走吧。”

　　这意思就是沈轻若晚上别想跑。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沈轻若斜过身去，轻掐了掐孟迟的大腿。

　　沈轻若按照导航提示走，逐渐离开闹市区，拐入较为冷清的路段，说：“我还不知道长风集团旁边有这么不热闹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孟迟：“有次在这边处理工作，霍经理说他知道这块有家不错的馆子，领着我们过去的。”

　　沈轻若：“我说呢，你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用来工作，怎么可能出来寻觅美食。”

　　孟迟：“也不全是用来工作了。”

　　她深情地看着身旁人，身旁人却没有get她的情深，说：“……我发现你现在真是骚话讲不停。”

　　孟迟立即知道沈轻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说：“……我说的是相处，跟姐姐的相处。“

　　沈轻若慢慢说：“可是，我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不都是……”

　　孟迟：“……”

　　孟迟：“……明明是姐姐爱讲骚话！”

　　饭馆里人不少，但还好孟迟昨天提前预约了，她们走进去以后，便被服务员领进了包厢里。孟迟把菜单递给沈轻若，沈轻若随便扫了几眼：“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你点吧。”

　　孟迟按照沈轻若平时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沈轻若发现后，说：“你也别光顾着点我喜欢吃的，点你喜欢的。”

　　孟迟埋头看菜单，说：“姐姐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旁边的服务员听了，也不免露出些笑容来，她状似随意地看了几眼面前的这两位客人，刚才她们从车上下来，往店里走的时候，服务生便注意到了她们俩，这两人长得极为漂亮，五官都非常精致，气质也是一冷一热的，冷的这位不爱说话，服务生还以为是个冷性子，现在看来还挺会说话的，当然仅限于对她身边人。

　　两人举止亲昵，看着就不像普通闺蜜，服务生每天接触的人很多，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一对儿。

　　现在更是没跑了，肯定是一对儿，一定不是她强行拉娘配。

　　较为热情的这位，长得极为美艳张扬，眼里总是含着些许的笑意，说话也是柔声细气的，服务生心想，她要是弯的，估计也会喜欢上这位。

　　虽然知道小朋友平时的风格就是打直球，但还是没能免疫得了，沈轻若看了眼服务生，服务生乐呵呵地看着她们，让沈轻若更有点不自在，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缓解自己脸上的热意。

　　服务生退出这间包厢后，又去了另外一间，另外一间坐着两位客人，一位是老熟客，姓霍，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另外一位没见过，是位举止得体的女客人，年纪比霍姓老人轻上许多，刚开始背对着服务生，后来才转过头来，妆容清淡，眉眼长得极为好看，即便有了点年纪，但仍是让人挪不开眼的大美人。年轻时估计就是惊艳四方，现在年龄长了一些，却没有给她的脸增添半点瑕疵，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让她的气质更加卓然。

　　服务生不由得看愣了半秒钟，除了这位女客人令人惊艳的相貌气质外，还是因为这人……长得好像刚才那间包厢里冷性格的客人。

　　明明这两位不同包厢的女客人，相貌气质都是难得一见的，怎么会这么相似呢？

　　13第137章

　　“你好？”女客人见服务生发愣, 礼貌地将桌上已经点好菜的菜单转向她，除此之外并不再做任何催促。女客人显然也是个话不多的人，但她语气平静, 给人的印象非常好。

　　服务生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地拿起菜单, 说：“抱歉, 您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女客人抿唇笑了笑，她的气质虽然跟刚才包厢里的客人一样清冷, 但年龄到底要大上许多，看上去没有那么冷冽，甚至带有一丝温文。

　　服务生出包厢以后心想, 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也不至于撞脸撞到这种程度。随后又因为忙碌的工作，把这段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孟迟和沈轻若吃过饭后，走出包厢，穿过走廊的时候，孟迟听到了略微熟悉的说话声, 像是集团里霍经理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只见一个服务生推开一间包厢的门, 声音像是从那里面传来了，还没等她看过去，包厢门又被服务生带上了。

　　沈轻若说道：“怎么了？”

　　孟迟说：“我好像听到我们集团霍经理的声音了。”

　　这家店还是霍经理领着她来吃的。

　　孟迟又摇了摇头，说：“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现在是非工作时间, 如果真是霍经理，她也不便去打扰。

　　她们走出饭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路边亮起了暖融融的光。

　　孟迟偏头，对身旁人说：“姐姐，我来开车吧。”

　　沈轻若没有拒绝，将衣袋里的车钥匙递给孟迟：“正好我有点犯食困了，你呢？你困吗？要不要找代驾？”

　　孟迟：“不用。”

　　她接过沈轻若手里的车钥匙，钥匙还带着沈轻若的体温，她不由得轻攥了攥。

　　上车前，沈轻若见孟迟衣领有点凌乱，抬手帮她理了理，微凉的指尖滑过孟迟的颈侧肌肤，孟迟低下头，嗅到沈轻若手上似有还无的香水味道。

　　回到家里，沈轻若立即瘫在了沙发上，孟迟一路开车回来，倒是不觉得累，将她们脱下来的外套挂起来，又走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才走到沈轻若身旁。

　　沈轻若躺在沙发上，侧过头，迎视着孟迟的目光。孟迟半蹲在沙发旁，目光认真而虔诚，就像在向自己的女王献礼，她轻轻理着沈轻若的碎发，动作小心温柔，唇瓣微动，接而低头轻吻沈轻若的脸庞，一下又一下，仿佛怎么吻都不足够。

　　沈轻若脸颊发红，双手抵着孟迟的肩：“别……明天还要上班呢。”

　　孟迟喉咙微动，唇在沈轻若泛红的耳朵上辗转，轻声说：“就一会儿好不好？”

　　沈轻若：“我不信你，你好多次都这么说。”

　　孟迟：“十分钟好不好？”

　　沈轻若低声叹了口气，就在孟迟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她轻轻抱着孟迟的后颈，主动迎上来，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就十分钟啊，多了我可受不住。”

　　然后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室内仍是轻吟浅唱。

　　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最是让人忘记时间。

　　今年过年比较早，一月下旬便是春节了，街上节日的气氛逐渐浓厚。沈轻若的妈妈和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倒是会喜气洋洋地过春节，她奶奶买来红纸，她妈就在红纸上信笔挥写春联。她们家跟亲戚来往得并不密切，大年初一随便走了几家亲戚后，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她们一家人的。

　　沈轻若妈妈和奶奶去世以后，她就没怎么过春节了，也懒得置办年货，今年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置办年货了，便伙同孟迟跑去人群乌泱泱的市场，跟老板们杀价，跟在也要购办年货的大爷大娘们身后，等他们跟老板们杀完价后，沈轻若带着孟迟上前凑一脚，坐享其成。

　　周末，两人席卷了市场一通，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还好她们早有准备，开的是孟迟的新车，后备箱比较宽敞，要是沈轻若的车，那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她们走到车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打开后备箱，一点一点地往里填。

　　很快不知道她们谁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因为两人用的是同一个手机品牌，铃声用的也是默认铃声。

　　沈轻若隔着衣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不是我的，你的吧，你的手机在哪儿？”

　　孟迟忙着搬运东西，手上不少灰尘，沈轻若的手比她干净点，便伸进她的衣袋拿了出来，往屏幕上看了一眼，说：“是陌生号码。”

　　孟迟：“估计是推销广告。”

　　沈轻若：“那就不接了。”

　　两人将年货塞进后备箱里，关上了后备箱门，走去附近的卫生间洗手，然后返回车上。

　　孟迟开车，沈轻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啃刚才买的果脯，等路口红灯的时候，沈轻若给孟迟喂了几口果脯。路口红灯转绿，孟迟开车刚过了路口，她放在扶手箱里的手机又响起了来电铃声，沈轻若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号码有点眼熟，没有马上接，返回通话记录看了一眼，果然是刚才打来的电话。

　　沈轻若：“又是刚才的电话，会不会不是广告推销啊？”

　　孟迟：“那姐姐帮我接一下。”

　　沈轻若正准备接听，又停顿了下来，说：“不会是你的家长吧？万一是你奶奶或者爸爸，听我声音不对，逼问我是谁怎么办？”

　　孟迟本想说“不会是我的家长”，但又觉得这样回答太正经了，便说：“我就说你是我的生活助理。”

　　沈轻若白了一眼孟迟，听她语气轻松，还有空开玩笑，那看来肯定不会是家长。不是家长就行。

　　沈轻若接听了电话，只听到那边停顿了半秒钟，然后说：“你好，请问你是孟迟吗？”

　　这开头浓浓的推销氛围，沈轻若倒要听听对方是要推销小学精品课程，还是股票。

　　沈轻若：“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沈轻若心想业务这么不熟练吗？推销台词还要现想的？

　　电话那边声音更温柔了，说：“你好，我叫孟知意……”

　　沈轻若脑子突然打结，转头看着孟迟，因为手机开着扩音，孟迟也已经听到，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沈轻若没有发出声音，做口型道：“你是不是有个姑姑叫孟知意？”

　　孟迟点了点头。

　　沈轻若有点虚脱，心想，居然还真是家长。

　　孟迟将车停到路边，接过沈轻若手里的手机，沈轻若用手掩着脸，并将脸扭到另一边。刚才她还以为是推销电话，还好没有一时冲动，问对方准备推销什么东西。

　　孟知意说：“抱歉，我这通电话有点唐突，你可能不太认识我。”

　　孟迟也有点别扭，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这位姑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交流：“嗯……”

　　孟知意礼貌生疏道：“请问你这两天有时间吗？”

　　孟迟没有马上回答，她还不能确定电话那边是否真是孟知意。如果是的话，她又该怎么说呢？只是礼貌询问有什么事情的话，对方一定会觉得她很疏离，会伤心吧？

　　而且，姑姑好像和家里有矛盾，孟迟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是否牵涉到集团内部的纷争……这些疑问在她心里盘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语气生疏，但又非常温和，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好感来。

　　孟迟很少有这种时刻。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问一下，语气和缓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是真的感到好奇，这么多年不见的姑姑，怎么突然要跟她见面？

　　孟知意慢慢说：“其实也能电话里说，但电话里可能讲不太清楚，我想告诉你当年我离开家的一些原因。”

　　她语气仍然很温和，但最后一句话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按她的习惯，用商榷的口吻问孟迟，想不想知道她离开家的原因。

　　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于孟迟来说，也很重要。

　　孟知意本来早就要出国了，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下来，她觉得她应该提前告知这位还不太熟悉的侄女，好让对方有所准备。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在一处咖啡馆见面。

　　第二天，沈轻若陪着孟迟，快走进咖啡馆的时候，说：“你紧张吗？”

　　孟迟：“有点紧张。”

　　沈轻若：“我也有点，第一次见家长。”

　　孟迟笑了笑，果然没那么紧张了：“你要跟我一起去见她吗？”

　　因为孟知意约的是孟迟，而且说的也是家事，沈轻若觉得自己不方便在，但沈轻若又不放心孟迟一个人去赴约，担心她遇到什么新型诈骗，所以就跟孟迟商量好了，孟迟跟孟知意坐一桌，她偷偷坐另外一桌，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来得及。

　　孟迟和沈轻若一前一后地走进咖啡馆，这家咖啡馆是孟迟选的，而孟迟是按照沈轻若的吩咐，选择的闹市区。沈轻若考虑到，万一她们过去见到的，不是孟知意，而是一伙大汉，身边要是没其他人，那可就完了。

　　沈轻若环顾店内，发现人还是挺多的，心里顿时满意了。

　　即便遇到一伙大汉，想要把孟迟和她拖拽上面包车，那还是要费一番工夫的。

　　沈轻若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孟知意，下巴差点惊掉，这人，跟孟迟真的长得好像。

　　沈轻若见孟迟走了过去，于是偷偷摸摸地寻觅了一个小角落，在孟迟回头的时候，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孟迟和孟知意出门时交换了各自的着装打扮，到时候好加以辨认，但孟迟几乎没有靠着装打扮，就把孟知意认了出来，孟知意的眉眼有点像她家人。

　　孟知意低头翻阅着店里的杂志，等孟迟走过来，才把杂志轻合上，朝她微微一笑：“想喝点什么？”

　　片刻后，孟知意像是看到什么，温柔道：“你和朋友是一起过来的吗？”

　　孟迟：“……”

　　她顺着孟知意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沈轻若高举着杂志，装作若无其事地挡着脸。

　　13第138章

　　孟迟没想到孟知意会把沈轻若认出来。

　　刚才孟迟跟沈轻若一前一后进咖啡馆, 进来以后也没做什么肢体接触，按理说不知道她们关系的人，应该不知道她们是认识的才对。

　　她走向孟知意的时候, 曾经跟沈轻若做过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难道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两秒钟对视, 暴露了她跟沈轻若的关系？

　　孟迟心里思索着, 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仍然保持着镇定的神情。

　　孟知意稍稍偏过头, 目光柔和，看向不远处的沈轻若。

　　沈轻若慢慢地放低遮挡视线的杂志，目光随即跟孟知意碰个正着, 立即又抬高杂志，遮住自己的脸。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孟迟，见孟迟也在看着她。

　　沈轻若：“？”

　　她连忙努了努嘴，让孟迟转过头去，不要盯着她看，别把她暴露了。

　　这孩子, 平时在家看得还不够吗？到了外面还要盯着她看？她魅力就这么大吗？少看一分钟都不行？这还在做正事呢。

　　孟迟：“……”

　　她偏过头，看了眼对侧坐着的孟知意，孟知意看向沈轻若的笑意更深了。

　　她不忍心这样对待姐姐, 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无声地做口型道：“她发现我们了。”

　　沈轻若：“？”

　　隔得这么远，她并不能get到孟迟的意思，但她迅速地做出反应, 不能小朋友掉链子，她也跟着掉链子吧。她立即换到自己对侧的位置，背对着孟知意和孟迟, 将自己隐蔽得更深了。

　　孟迟：“……”

　　她有点想离开座位，直接去跟沈轻若说了，但顾及还在跟孟知意聊天，这样离开显得不礼貌。

　　孟知意收回目光，但唇角仍有笑意，轻声说：“连来咖啡馆都一起，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孟迟耳根微微发热：“嗯……”

　　她们不仅仅是很好的朋友。

　　孟知意双手随意地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抚摩着另一只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语气温和道：“从前，我也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爸爸才刚刚大学毕业，你奶奶希望我再进修一下，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的知识体量还不足够，便去了国外读博，国外的地产市场已经比较成熟，有很多国内可以参考的地方……我就在那时候，遇见了我此生最好的朋友。”

　　孟迟喉咙微堵，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姑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很悲伤。

　　孟知意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又拿起瓷杯喝了一口咖啡，朝孟迟轻轻一笑，说：“虽然我那时候也有二十七岁了，但到底没有去过国外，对国外的一切都很不熟悉，再加上我本人的性格有点内向，在外面过得很是磕绊，但年轻的时候我又很要强，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不好许多事情，所以过得很别扭。所以，刚开始遇见我的好朋友，因为性格的不同，她性格比较开朗，还因为巨大的文化差异，我跟她并不是很对付，她虽然也是华人，但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的是完全跟我不一样的价值观……差不多这样过了半年，有一天我晨跑时不慎崴了脚，正一瘸一拐往医院走的时候，遇见也在晨跑的她，她便把我背去了医院……这件事以后，我跟她的关系缓和，渐渐熟悉起来……后来我们也像你们一样形影不离……”

　　孟知意已经很久没对人说过这些往事了，她知道年轻人都不爱听老掉牙的故事，所以边说边留神孟迟的反应，只要孟迟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她便不再说这些事。令人意外的是，孟迟表现得很认真，一直在专心听着。

　　孟知意心中微暖，看着孟迟年轻的脸，觉得孟迟的眼睛，长得很像孟秉文。当孟迟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也有点恍惚，时间过去得这么快吗？转眼间，后辈们都这么大了？她们刚刚接触，她对这个孩子更多的是礼貌和生疏，现在才有一丝感觉，她们是一家人。

　　孟知意说得更放松了：“她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她学的是医学，那时候我们一起泡图书馆学习，一起逛街看电影……”

　　甚至后来住在了一起。

　　但这句话孟知意没有说出来，她不太好意思跟小辈们说这些事。

　　孟知意说：“我们这样相处了半年，后来你奶奶希望我跟另外一家地产公司老板的儿子联姻……在这方面，你奶奶一直觉得对我多有亏欠，因为那时候公司的事情很多，我需要帮她处理很多工作，她觉得耽误了我的婚嫁……还没有遇见我的好朋友之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对婚嫁的事情谈不上热衷，但跟一个不讨厌的人结婚，也不会排斥，遇见好朋友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这一点，还好没有稀里糊涂地走入婚姻……”

　　孟迟心脏快速地跳动，其实姑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她跟她的好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孟迟暂时还不想去思索其他事，只是跟在姑姑的后头，听她说起这些往事。

　　孟知意说：“你奶奶提出联姻前，我跟好朋友就因为出柜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不愉快，她跟我确认关系没多久，就跟朋友和家人出柜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意跟我的朋友和家人说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躲着藏着，我的朋友不多，但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我跟她们说，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奶奶就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国内圈子里会传遍我跟她的事情……”

　　孟知意手指摩挲着杯柄，说，“年轻的时候，我太害怕这些事了……后来你奶奶提出联姻，我就意识到不得不说了，我怕你奶奶接受不了，选择慢慢地说，刚开始说工作学习的事情太忙了，不太想考虑结婚的事情，想再多帮她几年，你奶奶考虑了一阵子，我以为她打消联姻的念头了，但她只是打消了联姻的念头，还是希望我结婚，从公司内部挑选一个稍微上进的员工……这对你奶奶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我还是予以了拒绝，跟她说，我已经有对象了……”

　　她还记得当她跟母亲说自己有对象时，母亲露出来的惊喜眼神，那一刻她觉得很难过，她也希望自己的爱人，说出来是能够让母亲高兴的。她犹豫了片刻，才和盘托出，当母亲知道女儿的爱人是女人的时候，刚开始脸上有点狐疑，强撑着笑容，似乎不太敢相信，后来追问了几句，从女儿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母亲脸上的欣喜烟消云散，变得难看，甚至濒临崩溃。

　　孟迟心脏跳得很快，好像随时都要跳出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她跟她姑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们关于出柜的想法是如此的相似，都是想着慢慢来。虽然知道姑姑后来的结果，但她嘴唇还是发颤地问道：“然后呢？”

　　孟知意见到孟迟这样的情状，一时变得不忍起来，她刚才是不是说得太急了？是不是应该更缓和一点？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握住孟迟的手，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对方力量。

　　孟知意缓声说：“你奶奶知道我的对象是女人后很崩溃，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试图说服她……我担心刺激她，很少往国外去，几乎没怎么跟静璇见面……”

　　她停顿了片刻，眼睛里泛着柔柔的光，向孟迟解释道，“我还没跟你说，我的爱人叫陆静璇，她跟我同岁……”

　　孟知意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我从静璇的朋友那儿得知，她生了重病，静璇知道我在跟家里磨出柜的事情，就一直没有告诉我她生病了，怕我忧心……我知道以后，就立即出国，到她身边，陪她做手术了……后来我再打你奶奶的电话，就一直没能打通……”

　　孟知意见孟迟脸色煞白，就没能忍心说出当天她得知静璇生病，返回家里收拾行李时的情形，她向母亲求饶，说，静璇现在需要她，她陪静璇做完手术就马上回来，她母亲却执意认为，她要一去不复返了，并且扬言，如果现在离开家，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她那时心急如焚，只当是母亲的一时气话，便拖着行李箱离开家了。在那以后，母亲就不再接她的电话。

　　她没有对孟迟说出那天离开家的情形，那样的场面太过激烈，担心说出来，会让孟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更加忧心。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坐着。

　　孟迟身体发凉，很久之后才感受到姑姑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不由得眼眶发红，轻声说：“姑姑，这些年你辛苦了。”

　　孟知意摇了摇头。

　　孟迟轻轻回握住姑姑的手，说：“陆姑姑现在的身体还好吗？”

　　听到孟迟嘴里对静璇的称呼，孟知意晃神了半秒钟，接着眼里微微潮湿：“小迟，你是第一个承认我爱人的家人，她听到了一定会觉得很高兴。”

　　孟知意慢慢说：“后来我陪着静璇，她身体也慢慢康复了，我们过了好些年开心的日子，那些年我联系你奶奶，想得到你奶奶的原谅，但你奶奶拒绝跟我沟通，我为此感到难过，但除此之外，我跟静璇的生活还算幸福……”

　　那些过往开心的时刻，一幕幕地在孟知意脑子里回放着。静璇瞒着她，伙同自己的朋友，准备向她求婚，却在求婚前夕，冒冒失失地把戒指遗落在她的风衣口袋里，孟知意看到以后，只好默默地又把戒指放回静璇的衣袋。但求婚的时候，静璇还是把戒指遗落了，还是孟知意跟着她一起去找的。

　　孟知意眼圈发红，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十年前，她……永远地离开我了。”

　　13第139章

　　那年深秋的一天。

　　孟知意准备回楼上接着忙工作, 刚走了几步楼梯，便听到客厅里轻手轻脚往门口挪动的声音。孟知意微微皱眉，停下脚步, 往楼下看去, 只见她的老婆已经偷偷地蹭到了门口, 正在低头换鞋, 仿佛她再晚看一眼，对方就能顺利逃脱出门了。

　　孟知意冷不丁地开口：“去哪儿？”

　　她突然出声, 明显把她的老婆吓了一跳，姓陆的肩头颤了颤，抬起头来, 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孟知意，接着直起身来，没管系了一半的靴子，姓陆的抬手挠了挠耳朵，别扭地说道：“我去看露西，她跟她老公刚离婚, 挺难过的，我去安慰一下她。”

　　孟知意眉头没有松开：“不许去。”

　　她平时面对别人就挺冷冰冰的，现在板着一张脸, 看着更吓人了。

　　陆静璇不由得心里打鼓，干巴巴地说道：“知意……”

　　孟知意：“你为什么一定要跟露西她们玩？她们平时开快车、喝大酒，每天都搞得醉醺醺的。”

　　陆静璇小声辩解道：“露西已经戒酒很长一段时间了。”

　　孟知意：“反正不许去。”

　　陆静璇低下头来，两手轻轻绞着衣角, 看上去非常的难过。她们虽然添了一些岁数，但陆静璇平时很注意保养，年轻时明艳精致的五官, 到现在仍然非常张扬夺目，当她收敛自己的锋芒，露出娇弱委屈的一面，就格外让人心软。

　　孟知意眉头稍稍松开一点，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楼梯上，对峙了一小会儿，孟知意叹了口气，宣告自己的失败。她缓缓走下楼，取下衣架上自己前阵子给姓陆的织的围巾，挂在她脖子上，她本想直接把围巾甩到姓陆的身上，表达自己无奈妥协的不满，但终究不舍得，动作轻柔地把围巾系上了。

　　陆静璇唇角弯了起来，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孟知意逐渐温柔的神情。她比孟知意略高一点，于是低下头来，轻吻孟知意的额头，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满是情意，说：“知意，我爱你。”

　　陆静璇生长在国外，常常把一些露骨的话挂在嘴边，孟知意年轻的时候听这些话，还怪不习惯的，能别扭好一阵子，现在大抵是免疫了。

　　孟知意理着陆静璇的衣领，无奈地低叹了口气，也认真地说道：“我也爱你。”

　　陆静璇走去家里的停车场时，脚步非常轻快，手里转着车钥匙。

　　孟知意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刚才陆静璇接到朋友的电话，朋友在电话里提到她发小离婚的事情，孟知意就知道陆静璇会偷偷溜出去安慰朋友了。

　　陆静璇似乎察觉到孟知意的目光，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朝她妩媚地笑了笑，然后又摆了摆手，喊道：“外面风大，赶紧进去吧。”

　　见陆静璇这么高兴，孟知意抬手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她平时是不是太管着陆静璇了？

　　算了，今天随她去吧，难得她跟老友相聚高兴。

　　等陆静璇的车开出去很远，孟知意才缓缓回到二楼的书房。

　　多年后孟知意回忆那一天，发现真的有心灵感应这回事，平时能看一天的报表，那天怎么也看不进去，心绪不宁，看着电脑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电脑直接休眠了，等她重新把电脑打开的时候，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她着急忙慌地赶到医院，就见到了一个下午不见的陆静璇，她躺在手术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身上都是血污，孟知意差点没认出来。

　　医生说，他们尽力了，陆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警察说，陆静璇当时坐在车后座，因为朋友车速过快，她劝了几句，但朋友只是稍稍减缓车速，但好歹有所减缓，后来他们撞上护栏，陆静璇被护栏刺穿心脏，当场死亡，其他人一人轻伤，两人重伤……

　　那晚，孟知意扶着陆静璇伤心欲绝的家人去休息后，在陆静璇身旁坐了一晚上，无数次走到窗边，看着六层高楼下的地面，计算着她这样跳下去，需要多久可以见到陆静璇……但神志又无数次被隔壁房间陆静璇父母的哭嚎声拉回来……陆静璇是他们的独生女，陆静璇向他们出柜那一天，他们大方地表示，孟知意以后也是他们的女儿……这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孟知意怎么也狠不下心肠，将他们抛下……

　　孟知意回忆那一天的情形，慢慢地诉说着，她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等再回过神来，面前的侄女眼眶红红的，脸上都是泪水。

　　时隔这么多年，孟知意第一次对别人说起爱人去世时的情形，仿佛仍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时光往前走，又把她留在了原地，原来她一直留在了陆静璇去世的那一天。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为她跟静璇的事情落泪了。

　　孟知意喉咙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抽出了几张纸巾，面带歉意地递给孟迟，语气沙哑而温和：“对不起，我说太多了，惹你伤心了……”

　　孟知意诉说过程中，省去了许多细节，比如在陆静璇去世后，自己想自杀的事情，她不想惹面前这位亲人担心。

　　孟迟攥着纸巾，摇了摇头，哽噎道：“姑姑，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难。”

　　孟知意眼眶里凝着泪水，强忍着难过，片刻后她视线往沈轻若的方向看去，沈轻若已经不再拿着杂志挡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脸上有了点焦灼，似乎想直接过来。

　　孟知意慢慢道：“你和‘朋友’的感情真好……”

　　其中夹杂着多少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

　　孟迟刚才一直沉浸在姑姑往事的悲伤之中，这会儿才往沈轻若的方向看去，见沈轻若面带焦急，沈轻若似乎也不怕被孟知意“发现”了，没再躲藏，做口型道：“怎么了？”

　　孟迟轻声说：“没事儿。”

　　她转过头，下定决心对姑姑说，“姑姑，我可以领她过来吗？”

　　孟知意抽出了纸巾，轻轻揩拭了一下差点滑落下来的泪水，轻声说：“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孟迟点了点头，往沈轻若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轻若这会儿也不怕被孟知意发现了，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她见孟迟眼眶红红，心脏不由得揪紧了，忙问道：“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孟迟声音有点沙：“我可以确定她就是我姑姑了。”

　　之前她妈跟她讲过一些姑姑的事情，刚才姑姑讲述的经历都能对应得上。除了她们家人，不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得这么详细。

　　孟迟：“姐姐，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见家长？”

　　这真是一语成谶，刚才沈轻若为了缓解孟迟的紧张，说自己陪她过来见家长。沈轻若不自觉地往孟知意的方向看过去，见孟知意柔柔地看着她，以一种非常慈爱的目光，沈轻若的妈妈和奶奶去世后，就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过她了。

　　沈轻若心防卸下了一些，脸颊微微发热，朝孟迟点了点头。

　　孟迟和沈轻若一起走到孟知意的身侧，轻声说：“姑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沈轻若，我的女朋友。”

　　孟知意温柔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移动，边说边点头：“挺好的。”

　　沈轻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讷讷开口道：“您好……”

　　孟知意体贴地接住了她的话，说：“你可以跟孟迟一样叫我姑姑，也可以叫我阿姨。”

　　沈轻若脸颊发烫，没想到她沈轻若也有见家长的一天，犹豫了片刻，轻声喊道：“姑姑您好……”

　　咖啡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孟知意觉得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了，便提出换个地方。

　　沈轻若心想，昨晚她让孟迟选这处咖啡馆，还真是个馊主意，不知道孟迟有没有把她供出来。

　　孟迟的车停在附近，她们三人上了车，现在换了个地方，三人的心情都缓和了不少。

　　孟知意说：“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们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们去过一家长风集团附近的饭馆……那时我也在那儿吃晚饭。”

　　近几年回国，孟知意都会跟从前的几个朋友联系，其中包括长风集团里的霍经理。霍经理在集团里工作了许多年，当初孟知意还在集团里的时候，霍经理就在里面工作了，他们曾经共过事。霍经理算孟知意的半个师父，虽然霍经理说自己愧不敢当，他当初领孟知意熟悉集团业务，孟知意没多久就上手了，还成了他的上司。

　　那天孟知意和霍经理不免又说起许多从前的事情，气氛说得越来越沉闷。

　　孟知意走到包厢窗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她无意之中，看到了楼下站在车边的孟迟和沈轻若。现在想来，她走去开窗的举动，为什么又正好是那一时刻，只能用福至心灵来解释了。

　　孟知意站在楼上，看到沈轻若抬手理着孟迟的衣领，而孟迟以一种并不是看朋友的目光，看着沈轻若，孟知意太熟悉这种目光了。

　　霍经理见孟知意站在窗边若有所思，便也走了过去，他循着她的视线往楼下看，脸上立即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那不是小孟总吗？”

　　孟知意刚开始只把楼下车边的两人当作一对普通的情侣，见孟迟眉眼有点眼熟。听到霍经理这么一说，她也感到诧异：“小孟总？”

　　霍经理指着楼下的人，说：“姚董的亲孙女，孟迟。”

　　孟知意神情错愕：“孟迟？”

　　她再次看向楼下的两人，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沈轻若听到孟知意说早就见过她跟孟迟，想起刚才自己在咖啡馆里藏匿的举动，一直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她还自以为藏得很好，脑子不由得嗡嗡作响。

　　脑壳痛。

　　14第140章

　　孟知意说：“那时我在二楼包厢吃饭, 在窗边看到你们在楼下取车……”

　　她之前没见过孟迟，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孟迟是自己的侄女，只是觉得孟迟长得很眼熟, 令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之所以留意到孟迟和沈轻若, 是因为她们举止亲昵, 看着不像一对普通的闺蜜。

　　当初她跟静璇确认关系以后, 每回出去逛街，都难免会注意到同类, 好像一夕之间同类变多了不少。

　　孟迟恍然，难怪刚才在咖啡馆里，姑姑能第一时间认出旁边躲着的沈轻若来。

　　沈轻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孟迟陪着孟知意坐在后座。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姐姐，姐姐身体侧向她们，表情看上去很淡定，但眉毛微微颤动，估计是觉得尴尬，没想到姑姑早就认识她了。孟迟给沈轻若递了个很抱歉的神情, 她也没想到姑姑会认识她。

　　当着长辈的面，沈轻若也不能说什么，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孟迟, 无声地说道，刚才在咖啡馆里，你倒是拦着我点，害得我老脸都没了。

　　孟迟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无声地回复道，我跟你说了，你反而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孟迟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沈轻若没有get到，接着若无其事地眨眼睛，回复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孟知意将这两人的小动作收到眼底，她没有出声打断，只是抿唇笑了笑，任由这两人明晃晃地眉来眼去。

　　孟迟视线掠过身旁的姑姑，看到姑姑满脸的笑容，不由得耳朵发红，接着看了一眼沈轻若，表示回去再聊这个话题。她强装镇定，像是刚才没有发生过这一段小插曲，说：“姑姑那时候怎么不叫住我们？”

　　孟迟没有将前几天她在饭馆里听到的像是霍经理的声音联系起来，也没有想姑姑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她来。

　　孟知意笑容不减，慢慢说：“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你了，前阵子我回北源办事，从学校里几个老教授那里听说你学习成绩非常优异，是你们那届的优秀毕业生……”

　　她觉得自己有点犯长辈的老毛病了，逮着小辈的优点就使劲夸，怕让孟迟觉得不自在，孟知意稍稍收敛了一点，接着说：“那时候我便想见见你，但又觉得太过冒昧，而且我跟你奶奶的矛盾又很深，我不想任何人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刚开始听到姑姑语气里的夸赞，孟迟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脑子里莫名地滑过一条信息，前阵子她去老师们的办公室，确实听老师们说过有一位姓孟的校友回来赞助，所以这位姓孟的校友是姑姑吗？她知道姑姑本科和研究生是在北源读的。

　　孟迟正准备问姑姑回学校办什么事，听到她后一段话摇了摇头：“姑姑，你别这么想，我不会觉得被打扰，如果我早些知道您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还能从中帮忙。”

　　孟知意苦笑道：“这也是我不愿意打扰你的原因，你奶奶脾气倔，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让她改主意，你帮我说话，反而会让她不快，滋生你们之间的矛盾。”

　　孟迟想辩解，但发现事实确实如此，奶奶确实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她不免想到了自己跟沈轻若的命运，也变得忧心忡忡。

　　沈轻若完全在状况之外，孟知意跟孟迟的奶奶是什么矛盾？看来孟迟当初猜测得不错，孟知意跟她母亲确实有矛盾。

　　孟迟看了一眼沈轻若，见她面带疑惑，估计是疑惑姑姑和奶奶到底是什么矛盾，孟迟刚要说出来，就又立即止住了声音，如果沈轻若知道姑姑离开家，是因为奶奶接受不了姑姑的性取向……

　　沈轻若一直觉得耽误她了，要是让沈轻若知道，姑姑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沈轻若会不会因为不想让她跟奶奶闹矛盾，从而放弃她们之间的感情？

　　孟迟后背微微发凉，她最为担心的便是，沈轻若想要放弃她们的感情。

　　孟迟低下头来，不再与沈轻若对视，仿佛能让沈轻若晚知道一刻，就晚知道一刻，这样沈轻若就不会重新考虑她们之间的感情，她们就不会有分离。

　　很快她又听到姑姑沉稳的声音，这仿佛给她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使得她振作了一些，至少姑姑不会反对她跟沈轻若的事情。

　　孟知意说：“起先我不准备打扰你的，后来改变主意，是因为看到你和小沈在一起……当时我觉得你们看上去不太像普通朋友，便有了些猜测……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孟迟：“啊？”

　　沈轻若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孟知意不好意思道：“我调查了你们，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我猜测的那种关系……但是你们放心，我没有做得太出格，没有打搅你们的私人场合。”

　　孟迟和沈轻若两脸通红，公众场合她们也……挺不顾忌的。

　　孟知意接着补充道：“你们其他场合我也没调查过几次，放心。”

　　这还挺让人尴尬的，孟知意莫名有一种自己“为老不尊”的感觉，当初她也是考虑了一番，才决定去调查。

　　孟迟没能憋住，说：“姑姑，我们在其他场合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吧？”

　　她话音一落，副驾驶座位上传来响声，沈轻若本来还侧着身体听她们说话，这会儿转回去了，将身体掩在了座位后，从孟迟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沈轻若的一点衣服了。

　　沈轻若用手盖着自己发烫的脸，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上车，她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孟迟是怎么说出口的？这让她姑姑怎么回答？即便看到了不合适的事情，难道还能跟她们说吗？

　　孟知意脸上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可抑制的笑容，特别是沈轻若做出这么大的反应后，而她的侄女也是红着一张脸，孟知意心想，年轻可真好。

　　孟知意本想回答孟迟“没有”，因为孟迟和沈轻若确实没做什么事，她们只是像寻常情侣那样牵手，孟知意在看到她们手上的同款戒指后，便没再接着调查了，因为结果一目了然。

　　但孟知意停顿了片刻，慢慢说：“什么叫不合适的事情？”

　　孟迟：“……”

　　沈轻若：“……”

　　孟知意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开玩笑的。”

　　她顿了顿，收起长辈无聊的恶作剧，说，“我看到你们手上的婚戒后，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便没再调查了。你们也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

　　孟知意心想，她就是从她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还能不知道她们指的是什么？

　　孟迟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有点愣，干巴巴地说：“那就好……”

　　姑姑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刚才相认到现在，她一直拿姑姑当长辈，而姑姑表现得也很温文，看着不像是常开玩笑的人。

　　孟知意觉得孟迟这副神情很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她年轻时的样子吗？刚才她一直觉得孟迟长得像孟秉文，没往自己身上想。

　　现在想来，孟迟和她爸性别不一样，而跟自己是一样的性别，所以只会更加相像。

　　孟知意莫名有了点恍惚，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自己，难怪那时陆静璇常说自己的样子很呆，很想让人欺负，忽略陆静璇说这句话时的可恶神情。

　　孟知意脸上笑着，心里又有了一丝落寞，轻轻地转着手指上的婚戒。她有些想陆静璇了。

　　陆静璇去世后的第十年，她仍旧非常地想念她，陆静璇被送去火葬的那一天，她死死地拉着陆静璇的手，将睡着的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害怕自己忘记，这十年里，她常从梦中惊醒，以为自己忘记了静璇的模样，反复地做着忘记静璇的噩梦，孟知意比任何人都害怕遗忘掉陆静璇。

　　如果说她现在还有什么幸运的话，那就是直到今天，她仍旧记得陆静璇的样子，陆静璇或悲或喜时的神情。

　　沈轻若脸颊滚烫，她没想到看上去正经的姑姑，会开她跟孟迟的玩笑。以往只有她开别人玩笑的时候，哪有这样被人调侃，而毫无反击之力的，沈轻若莫名有一种被治住的感觉。

　　姜还是老的辣。

　　一山更比一山高。

　　沈轻若算是懂了，每次她开玩笑时，谢蓁或者温念舟脸上无言的表情。因为她现在也很无言。

　　孟知意见孟迟和沈轻若没有责怪自己擅作主张地调查她们，心里轻松了不少，她自己也很少做这种冒犯别人的事情，这次也是因为担心侄女重蹈自己的覆辙，当初自己为了出柜做了很多铺陈，也用了很多时间说服母亲，还是没能成功，要是孟迟没有做任何准备，甚至猝不及防让她奶奶知道了，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孟知意猜测，自己的家人应该从来没有跟孟迟说过自己离家的原因，大抵就是当世界上没有她这个人。

　　也跟她预料的一样，接触之下，孟迟确实不知道她的事情。

　　孟知意说：“这次过来，就是想拿自己的事情提醒你们，多加注意，好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孟迟羞臊感褪下去不少，点了点头，又想起孟知意刚才说回北源办事，说：“姑姑前阵子是回学校办奖学金了吗？”

　　孟知意讶异道：“你知道？”

　　孟迟脸颊微红：“我对象在北源工作，我常常去学校接她，有时候她比较忙，我就会去经济系办公室那边，然后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过这件事。”

　　孟知意知道沈轻若除了是游戏公司的老板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北源的老师。她得知沈轻若是老师的时候，也挺意外的，那时候她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沈轻若，但沈轻若看上去挺跳脱的，没想到还是一名大学老师。

　　孟知意点了点头：“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办奖学金，再多资助些学生。”

　　三人闲聊了会儿，又一起去吃了中饭。吃过饭后，孟迟还想再跟姑姑待一会儿，但见姑姑脸上有点疲惫，只好送她回宾馆了。

　　孟知意见孟迟神情有点低落，便笑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次两次的。即便以后我不在国内，你也可以来国外找我玩。”

　　孟迟点了点头，收敛起脸上失落的神情。

　　孟迟和沈轻若准备离开宾馆时，孟知意又对沈轻若说：“我这侄女，虽然我只接触了这么一回，但是感觉她跟我年轻时差不多，看着懂事，估计很多时候还比较幼稚，还请你多担待。”

　　沈轻若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看着成熟，有时候还要她照顾。”

　　孟知意温和地笑了笑：“挺好的，挺好的。”

　　你们这样挺好的，彼此都是小孩，彼此照顾。

　　孟迟和沈轻若让孟知意好好休息，不用送她们，孟知意只好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们虽然没有牵手，手臂却轻轻地挨在一起。

　　孟知意心里微微触动，不禁默念道，静璇，她们好像我们年轻的时候。

　　沈轻若和孟迟进入宾馆里的电梯，她偏头看了一眼孟迟，孟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落到负二楼的停车场，沈轻若比孟迟慢一步走出电梯，孟迟回过头，对上沈轻若思索的神情。

　　沈轻若轻声说：“所以，你姑姑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是什么？”

　　14第141章

　　沈轻若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傻子, 虽然孟迟没有明说，但她隐隐约约也猜出来了她姑姑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

　　孟迟脸色微微发白，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知道瞒不了多久, 但总想着能瞒一刻是一刻, 她太害怕沈轻若重新考虑她们的关系了。

　　这时有车开过来, 沈轻若准备让行, 见孟迟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便伸出手去, 想把孟迟拉到一边，刚碰到孟迟的手指，就觉得她的手凉得厉害。

　　孟迟像是才回过神, 轻轻地回握住沈轻若的手，走到一边。

　　等车从她们身边通行过去以后，孟迟才说：“姐姐会离开我吗？”

　　沈轻若没有说话，只是将孟迟的手拉进自己的衣袋里。

　　孟迟：“我姑姑……跟奶奶闹矛盾，是因为她的爱人，也是个女人……”

　　短短的一句话, 她分好几次才说完，不知道用了多少勇气。她垂着头，就像个押赴刑场的犯人, 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判决的钟声迟迟没有响起，孟迟抬起头来，只见沈轻若看着远处发呆。

　　“姐姐？”孟迟声音又干又涩。

　　沈轻若：“声音怎么沙成这样？”

　　她声音比孟迟要平静许多，尾音又似夹杂着低低的叹息,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沈轻若拉着孟迟的手，往她们车的方向走，说：“走吧, 我们回车里，我记得保温杯里还有点温水。”

　　孟迟鼻子发酸，任由沈轻若牵着走，她把自己的一切行动交给了沈轻若，把自己的命运也交给了对方。在爱情这件事上，对方让她生她就生，让她死她就死。

　　快要走到车旁时，孟迟十分自然地往驾驶座方向走，被沈轻若轻轻提住了衣领，沈轻若说：“干嘛啦你？你这状态还想开车？一车两命呢。”

　　沈轻若将孟迟提到副驾驶座位上，给神思恍惚的她系上安全带，又轻拍了拍她心口：“乖，好好坐着，不要闹腾。”

　　孟迟鼻子酸得厉害，平时冷淡镇静的声音，也多了一丝软，说：“姐姐又拿我当小朋友。”

　　沈轻若：“别乱说，哪有小朋友坐副驾驶座位的，违反交通法了。”

　　她见孟迟眼眶发红，鼻子也不由得发酸，不动声色地轻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你要是这会儿哭鼻子，我就去超市给你买儿童安全座椅。”

　　孟迟眼里的水光微微闪动，两手轻轻地揪着安全带。

　　看上去好像生怕被安排到儿童座椅上去。沈轻若唇角弯了弯，心里又涌上来更多的悲伤，她们这样的时光还剩下多少？

　　沈轻若不由自主地倾身过去，轻吻孟迟的脸颊，孟迟呼吸微停，不禁转过头来，吻住她的唇。两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毫无顾忌地接着吻，仿佛这是她们最后一个吻。

　　她们感到惶恐不安，与其说是接吻，更不如说是感知彼此的存在。

　　回到车里，沈轻若抽出湿纸巾，擦了擦口红花掉的唇瓣，她偏过头，见孟迟唇边也沾了不少自己的口红，便伸出手去，轻轻地勾着孟迟的衣领，孟迟顺从地靠了过来。

　　孟迟可能以为她还想要接吻，便又贴了上来，沈轻若手指轻抵住孟迟的唇，笑说：“干嘛啦？不怕你姑姑在附近调查吗？”

　　孟迟脸颊微红：“……姑姑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沈轻若手指在她唇边缓缓滑动，说：“说不定是你姑姑安慰你，才说什么都没看到。”

　　孟迟：“……”

　　沈轻若眼睛一片湿润，含着笑意，就像个……狐狸精。

　　孟迟：“都怪姐姐太迷人……”沈轻若：“……怎么又成我的锅了？”

　　她自己说自己迷人还好，孟迟说她迷人，总让她有点不自在。沈轻若抽取另外的湿纸巾，轻轻擦拭着孟迟唇瓣上的口红，孟迟原本的口红颜色比较清新，略带粉色，而沈轻若的口红是比较张扬的红色，还带有细闪，两种口红颜色糅合在孟迟薄薄的唇上，外面微弱的光洒进车内，孟迟的唇闪着碎光。

　　沈轻若身体微微发热，被一种类似占有欲的念头攫住了。她一直以来都很倒霉，不敢奢想把什么留在自己身边，她两手空空，不过是一介凡人，只能任由命运摆弄。母亲生病，她不能让母亲康复，奶奶去世，她也没法阻止，后来事业相继失败，虽然后来查实是郑深捣的鬼，但当时留给她的破产阴影是真的，也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便遇见了孟迟，生意也有了起色，她的心态也仍是她配得上这些吗，她做好了随时会失去的准备，不是她打算失去，只是想确保自己失去的那一刻，不会疯掉。

　　而现在这一丝占有欲侵入她的内心，很快就将她整个心腔占领，她脑子浮现一个模糊久远的记忆，那时她还在上小学，每回都会把新课本拿回家，奶奶会裁取漂亮的花纸做封皮，帮她把课本包上，然后严肃的教科书就变得格外好看，也格外不一样。

　　奶奶戴着老花眼镜，坐在书桌前包书皮，沈轻若也端正地坐在一旁，积极地等待着，然后从奶奶的手中接过，攥着早已在手里攥了许久的铅笔，认真地、一笔一画地在书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沈轻若。

　　后来上初中了，比小时候长了几岁，处于一个奇妙的年龄，明明还不是很懂事，却急于脱去幼稚的外壳，用处于变声期还不是很稳定的声线朝大人们宣告自己的成熟，就比如包书皮这件事上，沈轻若班上已经有许多人不用家人包书皮了，她虽然也想在这方面宣告自己的长大，但看到奶奶期待的眼神，问她新课本发下来了没有，她就不忍心拒绝了，老老实实地把新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

　　奶奶包完书皮，递给了她，见她不像小时候那样端端正正地在封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笑问了她几句，沈轻若脸皮发热，嘴上却说，懒得写了，就这样吧。

　　现在她三十一已过，身边早已没有了给她包书皮的人，她却仍然记得，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写在封皮上的感觉，那是一种心脏被妥帖地包裹着，极为满足的心情。

　　小时候，她的占有欲是那一本包有漂亮花纸的教科书，现在她的念头更加强烈，她想拥有孟迟。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在孟迟身上写下她的名字，这样孟迟就属于她的了。

　　沈轻若帮孟迟擦拭唇角的口红，不由得指尖发颤，轻轻摩挲着。

　　孟迟不能完全领会沈轻若的意思，刚才她想吻沈轻若却被拒绝，不知道此一刻，是吻还是不吻，所以只好静静地杵着。

　　沈轻若将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占有欲按了回去，慢慢说：“好了，擦干净了。”

　　孟迟：“嗯……”

　　她迟疑地坐了回去，缓缓地从扶手箱里抽取出保温杯，往茶盖里倒了半杯水，先递给沈轻若。

　　沈轻若边启动车边说：“待会儿喝。”

　　“待会儿你都要开车了。”孟迟识破沈轻若的“诡计”。

　　沈轻若只好接过茶盖，稍微打湿了一下唇瓣。

　　孟迟：“你都没喝下去。”

　　沈轻若无奈说：“我愿意称你为喝温水大师，不光自己喝，还要带着别人一起喝，甚至还要监督别人喝下去。”

　　直到现在，沈轻若都没有正经地回答她，会不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孟迟怕追问，会得到否定的答案，所以她不敢追问。孟迟整理着难过的心情，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甚至顺着沈轻若的话道：“谬赞。”

　　沈轻若喝了两口，将茶盖还给孟迟，孟迟见茶盖里还有一些水，动作自然地拿起来喝完了。

　　沈轻若脸颊发红，说：“难怪你姑姑调查几次就调查出我们的关系了，你这也太明显了。”

　　孟迟：“明显吗？”

　　沈轻若：“不明显吗？你会喝姜思甜剩下来的水吗？”

　　孟迟：“……思甜她……不会有剩下来的水。”

　　据她所知，姜思甜每回喝水都是一饮而尽的。

　　沈轻若笑出了声：“你这么说甜总，甜总她知道吗？”

　　回到家里，两人打算做午睡。沈轻若躺下来以后，便有了点困意，昨晚她跟孟迟睡得都有点晚，探讨孟迟的姑姑找她们有什么事情。

　　孟迟将沈轻若搂到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轻轻拍自己的后背，沈轻若在她耳边轻声说：“睡了吧。”

　　孟迟：“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轻若感觉自己没有枕在温暖的怀抱里，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室内光线灰暗，床边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沈轻若轻轻靠了上去，双手搂着床边人的纤腰，说：“怎么起来了？”

　　床边人手心冰凉，轻轻握住沈轻若的手，颤声说：“姐姐，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沈轻若清醒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孟迟的腰身。

　　孟迟：“姐姐？”

　　沈轻若用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轻声说：“你身上太冰了，来我被子里好不好？我给你暖一暖。”

　　她握着孟迟纤细的手臂，想把她拉回床上，孟迟却不像中午在停车场那会儿任由她牵着往车的方向走。

　　孟迟此刻就像坚硬的雕塑石像，凝结在了床边，一动也不动，但她声音又是出奇的软，说：“姐姐，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14第142章

　　沈轻若喉咙里像是塞了铅块, 堵得厉害。

　　几个小时前，从孟迟和她姑姑的对话之中，沈轻若就嗅出了一丝端倪。孟迟的姑姑会不会情况跟她们一样, 所以跟孟迟的家人闹翻, 离开家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孟迟的姑姑会调查她们的关系, 会对她们的关系产生隐忧, 并且找上她们。

　　而且沈轻若观察到，孟迟的目光好几次从她脸上滑开, 避免与她对视，似乎担心她问出什么来。沈轻若当时的疑问之一，就是姑姑和奶奶为什么闹矛盾, 孟迟有很多向她解释的时刻，但是孟迟什么也没说，像是故意隐瞒。

　　当时沈轻若有许多心绪，但见孟迟跟她姑姑聊得开心，便将这些心绪按进心里，想着待会儿再问孟迟。

　　跟姑姑在一起, 确实很开心，姑姑是一个很令人放松的长辈，她没有那么多规矩, 甚至会参与到她们的聊天之中，让人感觉不到年龄的界限。沈轻若在孟迟的姑姑身边，见家长的紧绷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松。有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孟迟的姑姑和她奶奶的矛盾, 忘记了孟知意来找她们的原因。

　　或许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想吧，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别让她从美好的梦里醒来, 就让她一直做梦吧。

　　等只剩下孟迟和沈轻若的时候，沈轻若发现自己又不得不想这个问题了，快乐总是短暂的，忧伤似乎是人生的主旋律。

　　当孟迟说出来她姑姑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那一刻，沈轻若感觉高悬于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砍了下来，她那几个小时的隐忧还是发生了，孟迟没有说出来之前，沈轻若心里抱着侥幸，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原因呢？虽然抱着这一丝侥幸，但沈轻若的理智已经有所倾向，面上她与孟迟、孟知意说笑，但她心里感到忧心忡忡。

　　孟迟说出姑姑和奶奶闹矛盾的原因以后，沈轻若不用再纠结是什么原因了，但她并没有感到轻松。

　　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好像天与地只有她们两人，她们只用管眼前，只用开心，只用让对方开心，而真实的现实是不仅仅只有她们两人，至少还有孟迟的家人。孟迟的爸爸和奶奶是不会同意她跟女人在一起的。

　　沈轻若心中刺痛，她无法担保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孟迟，如果孟迟的爸爸或者奶奶提出异议，如果他们跟孟迟发生激烈的争吵……如果孟迟需要在家庭和她之间二选其一，她不愿意孟迟放弃家庭，她能够承受这样的厚爱吗？孟迟不值得为她这样做。

　　沈轻若沉默了。

　　室内光线虽然昏暗，但在黑暗里待久了，依稀能看到物体的外形轮廓。

　　沈轻若咬着唇瓣，紧紧地盯着眼前人，孟迟一动不动的，没有将自己握着她手臂的手拿开，即便是在光线不好的地方，孟迟的外形轮廓，给人的感觉依然很好看。

　　沈轻若目光贪恋地流连于孟迟的脸上、身体上，像是最后一眼，以后再也见不到似的。

　　片刻后，她看到孟迟肩头微微颤动，心脏也不由得为之震动，随即沈轻若听到轻轻的抽气声，便再也不能够忍受了。沈轻若抬起手来，轻轻触碰孟迟的脸颊，发现她脸上有了些潮湿。

　　沈轻若眼眶发酸，轻声说：“爱哭包，你怎么又哭了？”

　　孟迟语气倔强：“我没哭。”

　　但她此刻有点浓的鼻音，出卖了她的话。

　　沈轻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她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又乖巧地搂着沈轻若的腰身，继续辩解道：“我刚才洗了把脸，脸上是水，不是眼泪。”

　　沈轻若轻拍孟迟的后背，轻声说：“是水，不是眼泪，我知道。”

　　孟迟一边难过一边心想，姐姐又在把她当小孩哄，她一定要拿手机把姐姐的话录下来，待会儿让姐姐听听她话里的语气有多敷衍。

　　待会儿……现在她们还有很多个“待会儿”，以后还能有吗？

　　孟迟心里的难过不免又多了几分。

　　沈轻若：“你身上好冰，到被子里来好不好？”

　　孟迟不说话，轻轻圈住她的腰身。

　　这让沈轻若知道，今天她嘴里不说出个“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孟迟就不会撒手了，能将她抱个天老地荒去。

　　沈轻若哄道：“我又不会跑……”

　　她顿了顿，说，“小迟，我不会离开你的……”

　　语气里有多少对于此刻的无奈和妥协成分，只有她自己知道。

　　孟迟这才有所松动，慢慢地回到了床上，沈轻若在被子里抱她的时候，她往旁边挪了挪，说：“我现在身上有点凉，待会儿暖和了再抱你。”

　　沈轻若难得霸道几次，将孟迟搂收到自己怀里，轻声说：“平时都是你暖和我，今天换我来吧。”

　　孟迟唇角弯了弯，靠在沈轻若满是馨香的怀抱里，片刻后她吻了吻沈轻若的脖子，在上面制造了不少痕迹，耳边听到沈轻若娇软的呼吸声：“别……白天上班又该戴围巾了。”

　　孟迟唇在沈轻若细腻的肌肤上滑动，怎么也忍不住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姐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孟迟：“可以不戴的。”

　　沈轻若：“我可不想被谢蓁她们笑话。”

　　孟迟：“可是戴了也很明显。”

　　这一看就是有什么才戴围巾嘛。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轻轻揪住，耳边传来沈轻若没好气又轻软的声音：“让你别在脖子上啃就别在脖子上啃，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孟迟心想，那看不见的地方总可以吧。

　　然后她“哦”了一声，身体往下沉。

　　沈轻若有点想阻止孟迟的行为，这一下去估计又要没完没了，明天该要没力气工作了。但是想到她们前途未卜的出柜，又觉得这样的亲密时刻没有多少了，便由着孟迟胡闹了。

　　而且孟迟的心情估计也不好，就让她开心一下吧。

　　沈轻若想了这么多，发现仅仅是最后一条理由，让孟迟开心，就已经让她足够缴械投降了。

　　孟迟刚才听到沈轻若说“我不会离开你”，她第一时间当然是高兴的，她在床边呆坐这么久，就是想听这句话从沈轻若嘴里出来，但她不是没听到沈轻若话里的妥协，沈轻若说这句话的目的更多的是平复她的心情。以后真遇上家人的激烈反对，沈轻若说不定还是会离开。

　　这一种不安定感，让孟迟想要靠紧沈轻若，将她抱得再紧些。

　　破晓时分，终于偃旗息鼓，败兵沈轻若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眼眶发红，不知道中途哭了多少次，四肢绵软无力，基本告别待会儿下床行走，喉咙沙哑干涩，她都有点担心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宜声音有没有跑出去。

　　孟迟状态比沈轻若好太多了，起身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给沈轻若喂了几口温水。

　　沈轻若：“我……真有点吃不消你了。”

　　她不敢想象自己四十岁的时候，该怎么应付三十岁的孟迟，她还能在孟迟的手里活下来吗？

　　孟迟喝了几口温水，拧杯盖的时候，发现右手有点使不上力气了，换成了左手。她侧身把保温杯放回床头柜，然后回到被子里继续抱着沈轻若，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手腕也挺酸的。”

　　沈轻若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酸的话你不会停下来吗？你手臂上是装了不能停下来的电池吗？”

　　孟迟心想，后来不是姐姐不让停的吗？

　　但她没有说出来，怕惹得沈轻若恼羞成怒，将自己踹下床，虽然沈轻若没有这么做过，但孟迟时常觉得她在暴走的边缘，随时都会把自己踹飞。

　　更何况，最一开始是她向沈轻若索求的，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把原因推到沈轻若身上。而且，她喜欢看沈轻若迷乱的样子。

　　孟迟说：“确实停不下来。”

　　沈轻若虚软地抬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臂。

　　孟迟：“怎么了？”

　　沈轻若：“帮你把停不下来的开关关上。”

　　孟迟：“啊……”

　　沈轻若：“怎么？”

　　孟迟严肃道：“姐姐怎么知道这是关上了？万一是打开了呢？”

　　沈轻若：“……”

　　她哪里还有刚才虚脱的样子，火速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活像个幼小的蚕宝宝，声音发颤道：“你……不要过来。”

　　孟迟：“……”

　　孟迟：“开玩笑的。”

　　沈轻若戒备地看着孟迟，孟迟只好碰了一下手臂，说：“真的，我关上开关了。”

　　沈轻若松了口气，不再牢牢地抱着自己的小被子。

　　孟迟慢条斯理道：“姐姐又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关上了呢？”

　　沈轻若：“……”

　　孟迟抿唇笑了笑，她眼神清亮，看上去好像没有丝毫杂质，只有沈轻若知道，刚才自己求饶了多少回，眼前这个人都不为所动。

　　沈轻若忍无可忍，扑了上去，轻咬孟迟的肩头：“别问，问就是起义了。”

　　孟迟眼神柔亮，脸上都是笑容，她平时待人接物都十分冷静，很少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来。她搂着沈轻若的后背，任由她对自己做什么，充满了纵容的味道。

　　孟迟肌肤滑嫩，只要做点什么就会留下印迹，沈轻若觉得自己没咬太重，松口时发现孟迟的肩头有了非常明显的牙印红痕，心中一软，不由得又吻了吻：“疼不疼？”

　　孟迟：“不疼。”

　　沈轻若：“你这皮肤太容易留下痕迹了，我都不敢做什么了。”

　　她顺势靠在孟迟的怀里，叹了口气，不免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心，“我四十的时候，你才三十岁，我该怎么应付得了你？”

　　14第143章

　　沈轻若心中微黯, 她还能见到孟迟三十岁的样子吗？现在离孟迟的三十岁还有八年多，这八年多里，她们能瞒过孟迟的家人, 躲在他们眼皮底下谈恋爱吗？

　　她枕在孟迟的怀抱里调整着凌乱的呼吸声, 片刻后感受到腰际微紧, 孟迟修长的双臂将她圈紧, 小声在她耳边呢喃：“以后我温柔些。”

　　以后……以后……沈轻若不由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她们还能有以后吗？

　　沈轻若心中微微低落, 但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说：“我比你大十岁，想起来还真是可怕, 以后我都快要停经了，你还年富力强。”

　　孟迟：“……”

　　她不知道好好的气氛怎么拐到停经的话题上去了，可能这就是姐姐的又一本领吧。

　　沈轻若趴在孟迟的身上，逐渐有了点困意，孟迟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一边，然后抽出湿纸巾, 帮她清理了一下，清理的过程，沈轻若哼唧了几声, 支支吾吾道：“有点疼……流血了没有？”

　　孟迟刚才擦拭的时候，就注意看了几眼湿纸巾，说：“没有……但是有点肿，你睡吧, 待会儿我给你擦药。”

　　沈轻若：“哦……”

　　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间里轻微的动静声，心里感受到一阵平静, 以前她跟奶奶一间房，奶奶有时候晚上起夜，白天起来收拾东西，她动作很轻，房间总是传来非常细微的声响。当时沈轻若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妈妈和奶奶不在了，就特别怀念这样的声音。

　　沈轻若缓慢地坠入香甜的梦境，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沈轻若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她的闹钟全被孟迟关掉了，微信里还有几条孟迟的未读消息：

　　“我去上班了，桌上有早餐。”

　　“我帮你请假了，在家多睡会儿。”

　　“醒了叫我，我给你订中饭。”

　　沈轻若搓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长发，回复了孟迟：“嗷。”

　　孟迟似乎在忙，没有立即回复消息，沈轻若揉着腰下床换衣服，觉得双腿之间没那么痛了，清清凉凉的，估计孟迟上班之前，又给她上了一道药。

　　沈轻若刚穿好衣服，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孟迟上班前把她的手机调成静音了，刚才才被沈轻若打开声音。

　　她以为是孟迟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是一通陌生电话，接听后就听到那边一小哥的声音：“你好，我现在在‘好再来’馄饨店附近，你家的方向是直走吗？”

　　沈轻若刚醒来，脑子还有点懵，停顿了片刻，沙哑说：“你好，是外卖吗……嗯直走……麻烦您了……”

　　她估摸着应该是孟迟订的外卖。

　　两分钟后，沈轻若拿到外卖，看了一眼包装袋上的商家Logo，可以确定是孟迟的手笔了，这家店的外送只接受电话预约，价格还挺贵的。而且之前孟迟带她去店里吃过。

　　沈轻若拆开包装袋，发现里面的菜全是自己说过的觉得好吃的，以及想吃的，她唇角含笑，拍了张外卖的照片发给孟迟，又发了一个苦恼的表情包：“买这么多做什么？我又吃不完。”

　　孟迟总算回消息了：“没事儿，吃不完可以剩下，等我晚上回来吃。”

　　沈轻若：“啧，吃我的剩菜啊。”

　　孟迟：“不可以吗？”

　　沈轻若：“……可以，我多留点给你。”

　　孟迟：“不行，你多吃点，吃完拍给我看。”

　　沈轻若发了个撇嘴的表情包。

　　她边刷牙边发消息：“这家店外卖送这么快的吗？我刚穿好衣服，外卖小哥就给我打电话了。”

　　孟迟：“我估计你快醒了，就提前订了。”

　　沈轻若发了个赞赏的表情包，说：“真准。”

　　孟迟回复了一个给自己点赞的表情包。

　　沈轻若眼睛里含着笑意：“你表情包哪来的？背着我跟漂亮小姐姐聊天？”

　　孟迟：“思甜的。”

　　沈轻若：“你怎么老薅甜总的表情包。”

　　孟迟：“她表情包比较多。”

　　姜思甜常年泡在网上，表情包又多更新速度又快，沈轻若跟她聊天的时候，也薅走过不少。沈轻若保存了孟迟发过来的表情包，边用热毛巾敷脸边说：“你早上那么早就出门上班了，扛得住吗？有没有在办公室睡会儿？”

　　孟迟：“刚睡了一觉。”

　　沈轻若：“我打扰你了？”

　　孟迟：“没有，我定的闹钟响了。”

　　沈轻若：“睡了多久？”

　　孟迟：“半个多小时。”

　　沈轻若：“你再睡会儿吧，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

　　孟迟犹豫了会儿，回复消息：“好吧，我再睡会儿。”

　　沈轻若：“真乖。”

　　她拆开外卖盒，思索了片刻，回消息道，“今天能按时下班吗？”

　　孟迟：“想逛街了？”

　　沈轻若：“……我现在逛得了吗？”

　　孟迟有心吗？折腾了她一个晚上，到现在腰酸背痛，双腿发软，哪有力气逛街？

　　孟迟：“身上还难受吗？”

　　沈轻若：“难……”

　　孟迟：“要不下午别去上班了？”

　　沈轻若：“我看你迟早要误了我的国，你是不是天上派下来的的妖妃？”

　　她吃了一口菜，接着回复，“我当然要去上班，发扬顽强拼搏精神……你自己倒是一大早跑去上班了，我看你是想把我养成金丝雀。”

　　然后她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表情包配文“丫头，你的小花招瞒不了我”。

　　孟迟：“……”

　　沈轻若回归正题：“你要是能按时下班，我们就一起吃晚饭。”

　　昨天她们得知姑姑是因为喜欢女人而跟家里闹翻，对未来的出柜产生了许多迷茫，也不愿意面对，但迟早是要面对的。沈轻若今天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便想着今天晚上跟孟迟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孟迟晚上加班，一直忙到九点多才算忙完，她边收拾东西边查阅自己的手机未读消息，看到姜思甜发来的几十条消息，内容全是围绕她最近看的几本推理小说：

　　“真的，女主跟她学姐的cp好好磕！”

　　姜思甜前阵子就在跟孟迟推这几本属于一个系列的推理小说，小说里没有感情线，讲述的是女主追查杀害她父母真凶的故事，而文里出现的“学姐”，戏份也不多，但是非常抢眼，时而帮主角，时而捉弄主角。

　　因为姜思甜的强烈推荐，孟迟空闲的时候看完了其中的一本，觉得女主跟她学姐的cp确实挺好磕的，也难怪姜思甜这么疯狂。

　　孟迟开车往沈轻若的公司走，等路口红灯的时候，随手回复了几条微信消息，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放好，手机滑到了副驾驶座位的下面。

　　片刻后，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孟迟视线掠过手机屏幕，见上面闪烁着“姐姐”的字样，便把车停到了路边，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小迟，要不你先回家吧？我估计要跟谢蓁她们忙一晚上。”好听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孟迟想到又要一个人睡，心里略微失落，“嗯”了一声，又说：“我给你们送宵夜吧，送完我再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忙忙碌碌敲键盘的声音，以及动听的女声：“哎呀，那多麻烦啊，你乖乖回家啊。你昨晚就没怎么睡。”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揶揄声：“小迟晚上干嘛不睡啊？”

　　沈轻若调笑的声音也响起：“蓁儿，你真的想知道吗？我们有一个晚上慢慢讲呢。”

　　谢蓁：“呸。”

　　孟迟心里更加低落了，她要是跟沈轻若一个公司该有多好啊，这样她们就能一起加班了。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了，沈轻若忙碌之余，特地走到一旁，隔着电话啾了她好几口。

　　孟迟心情缓和，嘱咐沈轻若晚上多少睡一下，不要整晚忙工作，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她将手机放到扶手箱，边点火边看后视镜，确认后方安全，却在镜子里看到一抹车影，那抹黑色车影停在她的侧后方，那片区域似乎路灯坏掉了，一片昏暗，很难让人发现那里停着车，要不是过路车的车灯，滑过那片区域，孟迟都没有发现。

　　孟迟觉得那辆车的车牌号有点熟悉。

　　她不动声色地开车，视线掠过后视镜，片刻后手心不禁微微攥紧了方向盘，在她车开动后不久，那辆黑车也跟着启动了，远远地跟在自己车的身后。

　　孟迟想起了最近看过的推理小说的跟踪情节，脑子清明了许多，她刚才从集团出来，似乎也看见这么一辆黑车。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孟迟故意拐错了几个方向，往大路走，黑车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但还没等她松口气，车再一次出现在她身后。

　　现在已经毋庸置疑了，这辆车就是在跟踪她。

　　孟迟第一时间想给沈轻若打电话，但又担心让对方着急，她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戴上了无线耳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后电话对面传来粗粝的声音：“大小姐？”

　　黑车车主见跟踪车辆的行车路线不像往常那样，心生怀疑，难道他被发现了吗？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撤退的时候，跟踪的那辆豪车又重新拐回以往的行车路线。车主看了一眼交通实况，发现豪车错开的几个路段，非常拥堵，看来刚才是为了绕开拥堵路段。

　　他松了口气，继续远远地跟着，十多分钟后，那辆豪车拐入一个路口，他没有多做怀疑，刚要拐进路口，就听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豪华版suv卡在他的车头，黑车车主脸色微变，暗骂了一声，刚准备往后退，后面就响起了鸣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同样黑色的车跟在了他的身后，并且拦截了他的退路。

　　车主心想这下完了。

　　14第144章

　　跟踪孟迟的黑车车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慌张地看着前后卡着他的车辆，只见卡着他前头的SUV哗的一声车门推开了, 车里钻出三个壮汉, 他们体型彪悍, 手臂快赶上他大腿粗了, 从车上下来，整个车身都在晃动。

　　其中一个壮汉, 像是他们之中的队长，立即走去旁边不远的豪车旁，他稍稍弯腰, 拉开豪车驾驶座车门，里面的女人正在气定神闲地解安全带，虽然被壮汉挡了半个身体，但还是能看出她的动作慢悠悠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中年男人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低骂了几声, 连忙去关车里的暖气，慌乱之中，差点碰到雨刷, 暖气关上以后，车内似乎没有那么燥热了，但他头上还是不停地冒汗。刚才他发觉不对劲，就应该立即撤退, 可能是最近跟踪孟大小姐有了大发现，让他变得冒进起来。

　　男人视线掠过前方的SUV，只见留在车旁的那两个壮汉, 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衣领拉开了，露出里面薄薄的T恤衫，寒风凛冽里，愣是察觉不到冷似的，他们倚在车旁，嘴里叼着烟，斜眼看过来，嘴里哼哼了几声，挥了挥拳头，仿佛随时都要冲上来将男人从车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壮汉似的队长从豪车旁走过来，脚步停在中年男人的车边，夜里雾气重，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壮汉蒲扇一般的大手抹了把车窗，弯下腰身，眯眼朝车里看。男人视线与他对个正着，不由得心里发寒：“你、你干什么？！”

　　壮汉挑嘴笑了笑：“车里有人啊，这么久没动静，我还以为遁地跑了呢。”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稍微降下车窗，不敢降下太多，生怕壮汉伸手进来，男人装作懵懂无知，气急败坏道：“你们拦着我做什么？！这路是你们家一个人的吗？还不让别人走了？！”

　　壮汉笑说：“让啊，怎么不让？但是……”

　　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嘴里挂着笑容，说，“你跟踪我们大小姐算怎么回事？”

　　见到壮汉凶恶的目光，中年男人舌头打结，顿时没了底气，但强撑着脾气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报啊。”好听镇静的女声从壮汉身后传来，壮汉让开身形，只见女人从豪车里出来。

　　她气质高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队长似的壮汉斜了一眼SUV旁的两个同事，同事们接收到队长冷冷的目光，立即把手里的烟熄了，纷纷朝孟迟打招呼道：“大小姐……”

　　孟迟叫来的这几个人是家里的保安，他们在孟家起码干了两年以上，所以对孟迟还算熟悉，平时也会开玩笑，叫她大小姐。

　　孟迟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她双腿修长，脚步稳健，一步步地朝跟踪她的中年男人走来。

　　中年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觉得这孟大小姐踏的是死神的步伐。

　　孟迟停在了离男人几步远的地方，她穿着卡其色长款羽绒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优雅修长的颈子，一只手抄在衣袋里，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按键，说：“我帮你报警吧。”

　　“等、等会儿……”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忙说道，“我不想报警了……”

　　开什么玩笑，他这接连跟踪孟大小姐好几天，警察来了抓的可不就是他吗？要是这孟大小姐再运作一下，说不定他还真要蹲大牢了。

　　孟迟脸上仍旧没有表情，说：“放心，附近就有派出所，出警很快的。”

　　中年男人立即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报警了，而是孟迟要报警了，他心里慌神，忙说道：“再等一下……”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他特别明白什么时候要认怂，立即换成了笑脸，哪里还有刚才气势汹汹抵死狡辩的样子，说：“孟、孟总，我有……你可以不报警的理由……”

　　见势头不对，他也不装做不认识孟迟了。

　　孟迟没有说话，抬眼看他。

　　男人立即从自己的副驾驶座位上拿出几个信封，从车窗缝隙里塞出去，站在车边的壮汉接过信封，用手掂了掂，皱眉说：“啥玩意儿？”

　　壮汉拆开信封，正准备检查一番的时候，中年男人又说道：“哎？大兄弟，你先别忙着拆……”

　　中年男人眼睛转向孟迟，谄媚地笑道：“孟总，还是您直接拆比较合适。”

　　壮汉顿时更加暴躁了，刚想扒窗户将车里的男人拖出来，又听到孟迟问道：“张叔，信封里有什么？”

　　他随即停下动作，随便看了一眼信封，说：“照片吧……感觉是照片……”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凶狠了，指着车里的男人骂道：“你特么竟敢偷拍……”

　　孟迟心里微微惊诧，脸上不显，没让任何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对张叔说：“叔，把信封给我。”

　　她接过信封，将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快速地扫了几眼，拍的全是她跟沈轻若，有她们一起吃饭的，有她们一起逛超市的……没有什么露骨的照片，只是她们在一起生活的情形，打眼一瞧，似乎只是一对好闺蜜。

　　孟迟心里微沉，见这男人的作态，似乎已经瞧出她跟沈轻若的关系。孟迟性格内敛，心事很少写在脸上，参与工作以后更是如此，虽然才刚大学毕业半年多，但大大小小也接触过不少人。

　　她知道越是慌张什么，越是不能显露出来，让人拿了把柄。所以她从头到尾浏览照片，脸上都没有异色，甚至抬头稍微挑了挑细眉，说：“就这些吗？”

　　中年男人原以为孟迟会有所反应，一直留神观察，见她看照片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抬起头来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心里顿时打鼓了。

　　他心想，是啊，豪门一向玩得开，这又算得了什么？

　　孟迟松松地拿着这些照片，看上去就像对这些相片无所谓，另外一只手继续按着手机，似乎要接着打报警电话。

　　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孟总，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让我这么做的吗？！”

　　他话音刚落，车窗就被猛烈地捶了几下，似乎下一秒就能被敲破。壮汉不耐烦道：“你特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推一下，才动一下，你当哥几个在这儿跟你玩呢？”

　　男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差点在壮汉凶狠的目光里将实情全部招出，但又担心这会儿招出来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伪善地看着孟迟，想求得孟迟放过。

　　孟迟没有说话，但是缓缓停下了拨打电话的动作。

　　男人立即会意，没有任何迟疑地卖出雇主：“是、是郑深！”

　　就是郑深这王八羔子，害得老子大半夜地落进“黑｜社会”的手里。

　　得罪孟家，还是得罪郑深这小王八蛋，男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十多分钟后，拦着他前方后方的车扬长而去，他环顾车里狼藉的情形，刚才孟迟让人在他车里翻找了一通，他藏在衣袋里的相机内存卡，也被人发现拿走了，相片相机内存卡……没有任何遗漏，全都让人掏走了。

　　“私家侦探”将头猛地磕在方向盘上，片刻后回神，别孟迟品出味来，让人过来揍他，他赶紧发动车，离开现场，没过多久，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郑深那小王八蛋。

　　他还没有发脾气，小王八蛋倒先有脾气了，不耐烦地说道：“你前几天不是说有新发现吗？什么新发现？”

　　私家侦探受了郑深的雇佣查沈轻若，没抓到沈轻若什么把柄，倒是寻摸出她跟孟大小姐的一丝不同寻常来。前几天他向郑深卖关子，就是想再要几笔钱，他尾随孟迟，想再拍点孟迟和沈轻若实质性的照片，哪成想……

　　侦探想起刚才那伙人的拳头威胁，语塞了片刻，说：“我发现了孟大小姐的不一样……”

　　郑深不知道沈轻若到底是怎么跟孟迟攀上关系的，但也知道她们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虽然现在他跟孟家的联姻告吹了，但他心里仍保持着一丝希望，忙问道：“什么不一样？”

　　侦探硬着头皮说：“资料上不是写孟迟不吃辣吗？我发现……她经常跟沈轻若吃火锅。”

　　郑深：“？”

　　郑深：“这就是你的大发现？”

　　侦探：“……”

　　郑深：“你是不是有病？”

　　侦探讷讷，也觉得自己有病。

　　夜色浓厚，科技大厦十七楼里的一家游戏公司还亮如白昼。

　　谢蓁敲了敲办公室门，随即推门走了进去，视线掠过办公桌上的相框，漂亮的相框里嵌着一张两个盘条靓顺女人穿婚纱的合影，她们满脸笑容，亲昵地搂在一起，甜蜜之情快要溢出相片，无论谁看了，都会知道她们的关系。

　　相框显眼地放着，还朝向外侧，确保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能看到相框。

　　谢蓁对于沈轻若的心机表示无语，但她只能装没看到，生怕给了沈轻若秀恩爱的机会。谢蓁朝窝在办公椅上敲键盘的女人说道：“大家有点饿了，我准备订外卖，你有什么想吃的？”

　　沈轻若盯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才从忘我的工作里出来，但眼睛仍旧没有离开屏幕，拿起自己的纸杯晃了晃：“不吃，好蓁儿，帮我泡杯咖啡吧。”

　　谢蓁：“你今天喝几杯了？”

　　沈轻若：“忘了。”

　　谢蓁“啧”了一声，说：“那你可别喝了，真困了就去歇会儿。”

　　沈轻若叼着纸杯，支吾了一声。

　　她工作得太过忘我了，外面传来的欢呼声也没听进耳朵里，只是茫然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心想是外卖到了吗？怎么一个个叫得这么开心？即便是这个念头，也是在心里一闪而过。

　　很快她办公室门又被轻轻推开了，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来人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取下她叼在嘴里的纸杯，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沈轻若以为是谢蓁，心想谢蓁几时这么贴心了？还喂她喝水？她垂下视线，只见来人手背肌肤滑腻，手指修长好看，最关键的是，无名指上戴着婚戒。

　　沈轻若心头一跳，满怀惊喜地抬起眼来。

　　这会儿的孟迟，哪有刚才面对私家侦探时的冷若冰霜，眼里都是笑容，唇角弯弯，如果有人见了她这两副样子，一定会直呼精分。

　　沈轻若高兴地跳了起来，搂着孟迟的腰，撒娇说：“不是让你别过来了，你怎么又过来了？”

　　14第145章

　　孟迟将手里的水杯放下, 轻轻地回搂着沈轻若，眼睛里含着笑，不复刚才面对“私家侦探”时的面无表情, 说：“过来送夜宵。”

　　她心里最想说的是, 想你, 就过来了。

　　办公室里开了暖气, 沈轻若只穿了件高领白毛衣，她面颊肌肤光洁细腻, 泛着淡粉色，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满脸的笑容, 衬得眼睛愈发柔亮。

　　沈轻若往办公室外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在抢桌上的东西吃，便马上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外面传出爆发性的欢呼声了。她朝外面努了努嘴，说：“你买的啊？”

　　孟迟应了一声。

　　沈轻若松开抱住她的双手，走到窗边, 悄悄地合上百叶窗，回过头，见到孟迟脸上的笑, 不禁耳根发烫：“笑什么？想拉窗帘吃饭不行啊？”

　　孟迟刚才进沈轻若的办公室，也带进来一份夜宵，见沈轻若在忙，便把夜宵顺手放在了沈轻若的桌上。

　　沈轻若边拆夜宵包装袋边说：“你这买的也太多了, 一起吃点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孟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一点。”

　　沈轻若本想说“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转念一想，如果孟迟给她打电话，她估计会说不要，并且也不会让孟迟过来。想起刚才见到孟迟时的兴奋模样，沈轻若老脸一红，觉得自己还真是口嫌体正直。

　　她偏头看孟迟，说：“你现在困吗？”

　　孟迟摇了摇头。

　　沈轻若观察了一下，见孟迟脸上精神奕奕的，确实看上去不太困，跟铁打的一样，工作了一天还这么有精神。不过说不定是强撑着精神，好多次她问孟迟困不困，孟迟说不困，然后倒头就立马睡了过去。

　　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表现得那么高兴了，这不是给了孟迟一个错误的反馈？要是孟迟以后很困了，但想到自己见到她会很开心，还是强忍着困意过来找她，路上开车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沈轻若说：“待会儿吃完夜宵，休息一下，你就回去吧。”

　　孟迟心想说我不能陪你加班吗？但想到沈轻若会嫌她腻歪，便没有说出来，怏怏地应了一声。

　　刚才孟迟看着还很精神，片刻的工夫，声音就有点低弱了，看来她还真是强打着精神，确实要好好回去睡一觉了。沈轻若心想道。

　　孟迟并不饿，陪着沈轻若吃了一点，心想要不要跟她说自己被跟踪的事情。一方面她不想让沈轻若担心，另外一方面又觉得情侣之间应该坦诚一点，而且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郑深派的人也跟踪了沈轻若。

　　孟迟定了定心，说：“姐姐，我跟你说件事……”

　　沈轻若嘴里还含着食物，等把食物咽下去以后，才笑说：“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孟迟：“啊？有很严肃吗？”

　　其实也没有很严肃，孟迟很少对她露出严肃的神情，除了要求她多吃一点的时候。沈轻若只是惯性地开玩笑，她抬手捏了捏孟迟的脸，说：“有啊。”

　　孟迟肌肤滑腻细嫩，胶原蛋白充足，手感可真好。沈轻若心里感慨着，不免又多捏了几下。

　　这一幕看上去有点反差。孟迟气质清冷，像个活在天上的神仙，现在被人轻轻捏着脸，看着怪可爱的，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神仙。

　　孟迟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作为第一视角的沈轻若，眯着眼睛笑。

　　沈轻若两颊泛红，眼睛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格外的妩媚。无论相处多久，在孟迟眼中的沈轻若还如第一次见面般神秘魅惑，令她止不住地心动，孟迟觉得喉咙突然有点干涩，悄悄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然后轻轻地靠了过去。

　　沈轻若看着小神仙越靠越近，精致的脸颊逐渐放大，肌肤却仍旧细腻光滑，找不出任何暇疵。沈轻若耳朵发红，说：“别……他们都在外面……”

　　孟迟耳根染了红意，停在了沈轻若脸颊寸许的地方：“哦……”

　　每次在沈轻若面前，她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温热馨香的呼吸洒在沈轻若的唇边，沈轻若红唇微微颤动，轻勾住孟迟的衣领，唇飞快掠过她的唇边，低声说：“乖，回家再说。”

　　湿润柔软的触感飞速掠过，一时让人反应不过来，孟迟耳朵微微发烫，视线匆匆掠过沈轻若的红唇，粉嫩的舌尖早已藏了起来，刚才……姐姐舔了她一下。

　　片刻后，孟迟才收拢心神，想到沈轻若说她严肃，尽量放松自己的神情，她上班时确实比较严肃，但她不想将这份严肃带到沈轻若面前。

　　她简单地说了刚才被人跟踪的事情，还把对方偷拍她们的照片，以及相机拿了出来。

　　沈轻若一听到孟迟被人跟踪，神情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看到这些偷拍照，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听到偷拍者是郑深雇的以后，又生气又惊疑，难道郑深知道她们的关系了？她不怕郑深，但是怕郑深把她们的事情捅到孟迟奶奶那儿去。

　　孟迟安抚沈轻若说，这就是她为什么把相片相机全都给拿走的原因，目前郑深还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沈轻若松了口气，又痛骂道：“郑深是不是有病啊！”

　　她怎么就被这条疯狗缠上了？

　　孟迟讲述过程中，一直拉着沈轻若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感到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告诉姐姐，让姐姐情绪这么不佳，但她又不想姐姐毫无防备。孟迟当中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发现这名私家侦探后，她立即雇佣了几个女保镖，现在保镖们正蹲守在楼下，暗中排除隐患，确保着沈轻若的安全。

　　孟迟担心把自己雇佣保镖的事情告诉沈轻若，会遭到她的拒绝。

　　沈轻若一边气愤，一边又感到难受：“你要不是跟我在一起，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这种糟心的事情她遇到也就算了，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孟迟要跟她一起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孟迟摇了摇头，说：“幸好我在姐姐身边，姐姐就不用一个人面对了。”

　　沈轻若鼻间发酸，伸手搂着孟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刚才你看到有人跟踪你，是不是很慌张？”

　　孟迟心想，确实有点慌张。但她不愿意让姐姐感到歉疚，便说：“没有，那会儿路上都是车，我知道对方不敢拿我怎么样。”

　　沈轻若：“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迟：“我不想……你担心。”

　　她感觉自己被柔软的双臂圈紧了，片刻后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沈轻若说：“我一想到你遭遇危险的时候，我还在毫无知觉地工作，就觉得后怕……”

　　孟迟轻轻环住沈轻若纤细的腰身，心里并不觉得危险，但还是安抚说：“姐姐，我没事的……”

　　沈轻若认真说：“以后你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孟迟抿了抿唇，说：“好。”

　　沈轻若本来没有心思吃夜宵了，被孟迟哄着，又吃了几口。

　　两人吃过夜宵后，沈轻若心有余悸，让孟迟别回家了，她在附近给她开个房间。

　　孟迟顺势说，不用开房间，她就躺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沈轻若劝了几句，见孟迟不松口，莫名感到心疼，肯定是刚才跟踪的事情，让孟迟害怕了，便不再劝孟迟去宾馆睡了。

　　她办公室里有简易床和棉被，平时忙的时候都是抽空休息，很多时候都只是随便往简易床上一躺。沈轻若担心床硌得慌，多铺了床棉被。孟迟从中帮忙，说：“这床看着不小，能睡两个人，待会儿我们一起睡吧。”

　　沈轻若：“就这么想跟我一起睡吗？”

　　她脸色微变，说，“你不会想跟我在办公室里做点什么吧？”

　　虽然她们也在办公室里做过点什么，但那时候公司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不像现在这样。

　　孟迟：“不是……”

　　她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只是担心自己睡着以后，沈轻若跑去睡沙发。

　　念及此处，孟迟说：“要不然还是我睡沙发吧。”

　　沈轻若脸色大变：“你还真想跟我在办公室做点什么？”

　　孟迟：“……”

　　沈轻若知道孟迟在想什么，眼里含着笑意，把孟迟拉到床上，说：“小宝宝安心躺着吧，等姐姐忙完工作，就来陪你睡觉。”

　　孟迟：“……”

　　她躺在柔软的简易床上，听到沈轻若敲键盘的声音，莫名觉得安心。

　　虽然刚才被沈轻若调侃了一番，但她确实是想跟沈轻若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糊间，手臂碰到另一具温热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将其卷进自己的怀抱，像往常任何时候那样自然，但怀里人身体微僵，凌乱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

　　沈轻若本不打算跟孟迟挤简易床，想让她睡得舒服点，但见孟迟在床上留有很大空位，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床。

　　她还是想跟孟迟一起睡的。

　　沈轻若刚躺下来，身边人便有了动静，简易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同事们都已经睡下了，外面的大灯也熄灭了，倒是留有几盏小灯。但光蔓延不到办公室里，沈轻若熄灭办公室里的灯光后，室内就变得一团漆黑。

　　孟迟贴了过来，沈轻若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手臂，靠到了她的怀中。

　　14第146章

　　孟迟想做什么……难道她想在办公室里……

　　沈轻若脸颊发热, 心脏快跳了起来，默念着，不行, 不可以, 这还在办公室, 最关键的是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呢！不可以做这种事, 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她已经做好了阻止孟迟的动作，但孟迟迟迟没有其他动作……沈轻若观察了片刻, 发现孟迟只是想搂着她，并没有打算做其他事情。

　　沈轻若脸颊更烫了，她刚才在想什么呢？！

　　孟迟脖颈感受到沈轻若急乱的呼吸, 心中微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声音夹杂着一丝睡意：“姐姐……”

　　她发现室内一团漆黑，办公室外的大灯也熄灭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职员们的呼噜声，看来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孟迟：“忙完了？”

　　沈轻若：“刚忙完……早知道我就去睡沙发了, 把你弄醒了。”

　　孟迟搂紧沈轻若的肩头，说：“没有……现在是不是很晚了？怎么忙到这时候？”

　　沈轻若感觉又贴紧了孟迟几分，对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侧, 沈轻若不由得心中一烫，深夜时刻，总是容易生出许多旖旎的心思。她调整自己有点乱的呼吸，说：“随便一忙, 就忙到这时候了……你要不要喝水？”

　　沈轻若稍稍撑起身体，从孟迟温热的怀抱里出来，拿起放在床边凳子上的保温杯, 她担心往杯盖里倒水的时候会泼到床上，正准备打开手机灯光，孟迟非常默契地按亮了手机屏幕，给她打光，她们相处时间比较长了，有时候她脑子里刚产生什么想法，还没有所举动，孟迟就能猜出来并且实施。

　　沈轻若往茶盖里倒了小半杯水，递给孟迟，孟迟一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接过茶盖，低头抿了几小口，微亮的光映在她的脸庞，动作缓慢而斯文，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

　　孟迟将茶盖递还给沈轻若，见沈轻若直接扣上了，便问道：“姐姐不喝水吗？”

　　沈轻若：“睡前喝过了。”

　　她们重新躺了下来，简易床发出细微的响声，伴随她们的呼吸声，在室内格外清晰。刚才冲淡的旖旎心思重新回到沈轻若的心腔，她靠在孟迟的怀里，心脏砰砰乱跳。

　　孟迟颈间感受到沈轻若温热的呼吸，觉得喉咙微微发紧，刚才喝过的水已然蒸发。她不由得收紧沈轻若的身体，低下头来，轻吻她的额头。她知道稍有动作，简易床就会发出轻微的响声来，便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

　　沈轻若揪着孟迟的衣领，知道此刻应该阻止孟迟的举动，但手心发软，身体浑然不受她的控制，甚至微微仰起脸，渴望孟迟温热的唇。

　　孟迟轻轻地啄吻着，用唇描摹着心上人，她吻过她漂亮的双眸、鼻梁，贴上了她薄软的唇……

　　她们脸上热意灼烧，孟迟按捺住快要从心里冲出来的猛兽，昨天才给姐姐上完药，今天姐姐又忙到现在还没有睡觉，不应该再折腾她了。

　　沈轻若以为孟迟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一边情不自禁一边纠结，她公司的同事们还睡在外面啊，虽然她刚才出去找资料，发现大家睡得差不多了，但也有只是闭着眼睛休息的，比如念舟，念舟躺在女士休息间，戴着耳机听歌。因为公司里有男有女，晚上休息不太方便，所以沈轻若专门弄了女士休息间。

　　保不定念舟听歌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什么好点子，过来办公室找她商量。

　　沈轻若脑子里掠过一道光，突然想了起来，办公室门好像没反锁啊！

　　她脸上热意稍减，低声说：“门好像没反锁……”

　　孟迟轻应了一声，以为姐姐想反锁门再睡觉，便起身走到门边，“咔哒”一声门随即反锁上了。沈轻若用手机给她打光，她摸索回了床上，手机灯光滑过沈轻若的衣领，扣子已经开了好几个，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孟迟脸颊微微发热，渴望拥有姐姐的心情再一次冒出了头，但想到姐姐需要休息，又再一次将这份渴望强行按了下去。

　　沈轻若觉得胸口微凉，想要系上衣扣，思索了片刻，又没有系上。

　　她一边谴责自己，沈轻若啊沈轻若，这周围都是人呢，你在想什么啊？！一边讷讷地心想，待会儿再系衣扣不行吗？她只是觉得热而已。

　　孟迟抱着沈轻若，轻吸了一口气，说：“姐姐……晚安。”

　　沈轻若顺口道：“晚安。”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心里不免震惊，晚安？这就睡了？！

　　她观察了片刻，发现孟迟真的闭上眼睛了，并不是在欲擒故纵。

　　她们刚才都这样那样了……

　　沈轻若脑子里又闪现了一束正道的光，光说，要不然呢？这可是在办公室呢。

　　沈轻若无言了十秒钟，不死心地盯着孟迟看了会儿，她不信孟迟能忍得住，孟迟平时恨不得把她撕了……但孟迟偏偏就忍住了，她再盯孟迟会儿，孟迟估计都要睡过去了。

　　沈轻若突然觉得胸口好凉。

　　她系上衣扣，魂不守舍地睡了过去，陷入混沌之前，只听到心底里发出隐隐的响声，完了，倦怠期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身边就有了动静，沈轻若悠悠地醒了过来，只见床边那人正在轻手轻脚地穿衣服，室外的光线透了进来，修长的身形隐约可见，年轻而又美好。沈轻若欣赏了片刻，又想起她们昨晚亲密到一半停止的情形，只觉得嘴里发苦，她们的倦怠期来了吗？就这么快的吗？

　　孟迟回过头，心脏不禁快跳了起来。

　　姐姐不知道什么起来的，她撑着半侧身体，如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灰暗的光线里，性感妖娆的轮廓隐隐若现，姿态慵懒而风情。

　　孟迟仿佛能透过灰暗的光线，看到姐姐灼灼动人的目光，拉衣链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姐姐再睡会儿，我下去给你买早饭……”

　　沈轻若揉了揉头发，说：“几点了？”

　　孟迟：“七点多了。”

　　沈轻若：“那也挺早的，你不再睡会儿吗？”

　　孟迟心头微跳，今天早上也没例会，要不然再陪姐姐睡会儿？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拉下衣链时，办公室外面传来动静来，似乎有人起来了。孟迟念头才回到正轨，还是让姐姐好好睡会儿吧。

　　孟迟：“不了……姐姐早饭想吃什么？”

　　沈轻若：“没胃口吃早饭。”

　　孟迟：“还是得吃点。”

　　沈轻若：“那你看着买吧。”

　　她刚躺下来，床边人又走了过来，帮她掖被子，磨蹭了会儿，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又飞速逃开，含糊说：“豆浆可以吧？”

　　沈轻若感觉被孟迟吻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抿了抿唇，声音也变得轻软了不少：“随你。”

　　小朋友还是挺喜欢她的嘛。

　　可能是她想多了。

　　毕竟以前也有亲密只亲密了一半的时候，那时候她太困了，孟迟不忍心多折腾她就收手了。可能昨晚也是这种情况。

　　沈轻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心情不由得畅快了许多，安然地睡了过去。

　　快吃中饭的时候，谢蓁结束了手里的工作，见沈轻若快乐地吸着豆浆，抱着手机打字，谢蓁“啧”了一声，说：“跟小孟聊天啊？”

　　沈轻若吸溜吸溜豆浆：“啊。”

　　谢蓁：“啧啧啧，你们昨晚在办公室里睡觉，干嘛反锁门啊？”

　　沈轻若差点呛了一下，说：“谁反锁了？”

　　谢蓁去外地出差了，今天上午才回公司，按理说不应该知道啊？

　　谢蓁：“念舟说的啊，她昨晚听歌突然来了个灵感，想找你聊工作来着。”

　　沈轻若：“……”

　　谢蓁：“咋？你跟小孟还真做了点什么？”

　　沈轻若义正词严，比任何时候都有底气道：“……什么都没做！”

　　谢蓁从沈轻若凛然的神情里看到一丝幽怨，但她感觉是错觉。

　　沈轻若最近过得不要太顺，跟孟迟天天腻腻歪歪的，有什么好幽怨的？

　　孟知意出国前，又跟孟迟和沈轻若吃了一顿饭，还给她们塞了喜庆的红包，以及不少包装精美的礼品，弄得孟迟和沈轻若两人很不好意思，硬拉着姑姑去商场逛了一圈，让姑姑挑了些礼物。

　　姑姑给她们的礼品之中，除了有给她们的，还有拜托孟迟给奶奶的，有护膝，还有老年营养品等等，并且让孟迟不要跟奶奶说是自己送的。

　　送走姑姑后，孟迟心情有点低落。

　　沈轻若边开车边说：“没事儿，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就去国外看姑姑。”

　　孟迟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沈轻若脸色有了点变化，一边瞄后视镜一边说：“又出现了……”

　　孟迟不明所以：“什么又出现了？”

　　沈轻若灵活地转着方向盘，拐进了羊肠小道里：“有人跟踪我们，我怀疑是郑深的人。”

　　孟迟：“啊？”

　　她这两天虽然对郑深有所动作，但也不排除郑深忙得焦头烂额之外，还伸出手来管她们的事情。

　　孟迟正襟危坐，观察着四周的可疑车辆。

　　一会儿后，孟迟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是她前两天雇来保护沈轻若的保镖队长：

　　“孟总，沈小姐好像发现我们了。”

　　14第147章

　　前两天, 某安保公司大半夜接了个急单，内容是保护某位顾客的人身安全，并且不能让该客户发现保镖的存在。该安保公司在业内很出名, 什么样千奇百怪的单都接过, 所以对雇主的诉求也没有感到奇怪。

　　只是刚实施保护的不久, 这名顾客就有了异动, 上下班路线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跟着对方路过第二个派出所的时候, 保镖们立即明白了，该名顾客不但发现了她们的存在，还要把她们扭送派出所。

　　孟迟收到保镖队长的消息, 愣了片刻，看了眼姐姐在小巷里七拐八绕的极限操作，每回孟迟以为走到尽头没路了，姐姐愣是拐出了一条小路，得意说，我怎么会往绝路上走,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并且说，我当车神的那些年，这些毛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玩玩具车, 即便我现在退役了，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孟迟：……

　　她该怎么告诉姐姐，她其实雇了保镖暗中保护姐姐。

　　孟迟心里也有一丝怀疑，会不会还有另外一拨人跟踪姐姐, 而姐姐察觉到的就是这拨人。

　　孟迟询问保镖队长，附近有没有可疑车辆，队长说没有, 并且发来消息：“孟总，要不然你让沈小姐别绕了？我们已经分出去三台车了，还是被她绕晕了。”

　　孟迟：……

　　这时沈轻若成功甩开“跟踪者”，拐出了小巷，往公路上走，她朝孟迟挑了挑眉：“厉害吧？”

　　孟迟：“……厉害。”

　　眼见沈轻若又要拐进小巷，大摆迷魂阵了，孟迟立即说：“那个……她们是我雇的。”

　　沈轻若：“？”

　　片刻后，沈轻若和孟迟把车停在了路边，跟随后而至的保镖们见了面。在尴尬的气氛中，一个较为年轻的保镖说：“小姐姐，你真厉害，好几次都把我们甩开了。”

　　沈轻若：“……还行，你们也很厉害，好几次我都没发现你们。”

　　保镖尴尬说：“可能那几回你把我们甩开了吧。”

　　沈轻若：“。”

　　漫长的三分钟自我介绍后，两拨人同时遁走，回了自己车上。沈轻若觉得很尴尬，把保镖认作跟踪者，保镖们也觉得尴尬，好多回都被顾客甩开了。

　　回到家里，沈轻若尴尬感褪下去不少，她站在窗边往外眺望：“她们藏得还是挺好的，好多次我在家里都没有看见她们。”

　　其实刚才跟她们碰面，沈轻若也发现了，保镖们都是些年轻的小姐姐，估计是孟迟专门安排的，怕她觉得不方便。

　　沈轻若说：“待会儿我们吃晚饭，要不要叫她们要上来吃点？”

　　刚开始她知道这些保镖是孟迟安排的，确实挺震惊的，也一再推拒，但孟迟实在担心她，又因为发生了郑深派人跟踪的事情，沈轻若只好答应了下来。但她仍旧不习惯被人保护，想着要不要叫人过来吃饭，又担心对方觉得拘束。

　　孟迟：“不用，我在附近的酒楼订了桌，她们会轮班去吃的。”

　　沈轻若松了口气，毕竟她仍对刚才甩开保镖们的事情感到尴尬。

　　吃过晚饭后，沈轻若和孟迟一起整理着姑姑送给她们的礼品，姑姑送了她们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沈轻若打开其中一个礼品盒，见里面是一套非常精美的茶具，说：“你姑姑这是把我们当作刚结婚的一对儿了。”

　　老电视剧里，刚刚结婚的夫妻，会收到亲戚们送的锅碗瓢盆。

　　寓意都是一样的，就是亲戚们的一个祝福，希望小两口好好过。

　　孟迟刚开始没听懂沈轻若的意思，听到她的解释，抿唇笑了笑，姑姑说，孟迟是第一个承认陆姑姑的家人，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姑姑是第一个承认她跟沈轻若的家人。孟迟心里微黯，奶奶和爸爸是不会同意她跟沈轻若的。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换得奶奶和爸爸的点头？

　　沈轻若：“跟你姑姑见过面后，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聊聊……你奶奶似乎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抵触……我们该怎么办？”

　　沈轻若嘴里的“我们”，让孟迟心情稍稍回暖，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只要沈轻若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害怕。

　　孟迟说：“之前好几次面对奶奶和爸爸，我都想说自己恋爱了，知道姑姑的事情后，我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也更觉得应该慢慢来……姐姐认为呢？”

　　沈轻若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大不了，就一辈子不让你奶奶和爸爸知道。”

　　孟迟抿了抿唇，说：“瞒不了一辈子的……而且，我也不想瞒一辈子，我想跟姐姐正大光明地结婚。”

　　晚上两人在书房里忙工作，沈轻若没忙多久，就说自己困了，先去睡觉了。孟迟没有多想，又忙了两个多小时才去洗澡，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卧室。

　　孟迟刚躺下来，身边就有了动静声，姐姐轻轻靠了过来，低声说：“我……好了。”

　　姐姐轻握着她的手，让她碰自己身上的衣服，孟迟脑子一阵嗡鸣，只觉得姐姐此刻穿的这套睡衣布料好像很少……片刻后，孟迟知道姐姐嘴里的“我好了”是什么意思，这几天她一直给姐姐上药，强忍着自己想要占有姐姐的念头……现在，姐姐……好了。

　　沈轻若的“睡衣”，是她前两天在网上买的，两个多小时前，她提前结束工作，潜回卧室，因为之前没穿过，不知道该怎么穿，费劲了好一会儿才穿上，本想走到孟迟面前，但又实在不好意思，在书房门口杵了好一会儿，又悻悻地回到卧室，沈轻若面红耳赤地躺在了被子里，心里给孟迟发邮件，叮，您的礼物已经自动躺进被子里，请及时拆收。

　　奈何女朋友一点默契都没有，半天不回卧室，弄得沈轻若差点睡着。

　　如果两个小时前，埋在工作里的孟迟肯回头看门口一眼，一定能看到，身姿妩媚的女人，穿着极其大胆的几根红色丝带，咬着嘴唇，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不过现在看也来得及。

　　孟迟唇摩擦沈轻若的耳朵，轻声说：“姐姐，我可以开灯吗？”

　　沈轻若脸色通红，断然拒绝道：“不可以。”

　　她心想，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谁叫你刚才沉迷工作，不肯往书房门口看一眼。

　　孟迟：“我……想看。”

　　沈轻若：“……”

　　她还想要拒绝，但一想到自己的初衷，她穿这一身，不就是为了勾孟迟吗？这两天，孟迟可能是担心她还没好，一直没碰她，但她又担心，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了，是不是倦怠期来了。没想到她沈轻若，天生丽质，居然也有借助外物才能施展魅力的一天。

　　晚节不保，英名不在。

　　沈轻若没再说话。

　　孟迟没懂她的意思，轻声撒娇了几句，惹得她脸颊发烫，说：“你好讨厌！”

　　孟迟这才算明白沈轻若的意思，担心突如其来的灯光会刺到沈轻若的眼睛，她抬手轻轻覆上沈轻若的眼睛，然后才打开床头小灯。

　　片刻后，孟迟俯下身，轻吻沈轻若烫得厉害的脸颊，轻声说：“姐姐……好漂亮。”

　　沈轻若恨不得钻到地底去，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灯光打开的那一瞬，她微微偏头，刚才她照过镜子了，知道自己现在呈现在孟迟眼前的是什么样子，有点没脸见，但又感到紧张，孟迟会喜欢吗？等听到孟迟的夸奖，心略松了松，眼睛微微潮湿，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说：“叫我难堪做什么？”

　　孟迟以为沈轻若是真委屈了，想要关灯，又被沈轻若捉住手腕，沈轻若咬了咬嘴唇，模样娇弱，但语气又像是女王般，说：“你，喜欢吗？”

　　仿佛孟迟说一句不喜欢，就会立马被拖出去。

　　孟迟眼神微微闪动，神情认真，轻声说：“喜欢……”

　　她觉得这短短的两个字，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好像自己只喜欢这样的沈轻若，虽然这样的沈轻若，她确实很喜欢，但她喜欢的是沈轻若整个人，不管沈轻若变成什么样。

　　孟迟轻声说：“姐姐，我爱你，你什么样，我都爱……”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两天的忧心得到了消解，沈轻若轻蹭着孟迟的脸：“那不关灯了……今天我的这一面，你可要好好爱……”

　　一个小时后，沈轻若有点后悔勾孟迟了，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折腾着来。

　　第二天，沈轻若昏睡到中午才醒，幸好是周末，要不然上班晚了，又得被谢蓁嘲笑。孟迟叫了外卖，又单独炒了两道菜，现在她的手艺渐长，可以独自下厨房了。

　　吃饭的时候，孟迟见沈轻若软绵绵的样子，有点想抱着她喂饭，刚要这么做，就被沈轻若阻止了。沈轻若说：“不至于不至于。”

　　孟迟炒的两道菜，一道是跟着沈轻若学的，一道是跟着她奶奶学的。沈轻若尝了一下，说：“你奶奶做饭一定很好吃。”

　　吃过饭后，沈轻若查阅手机未读消息的时候，发现了她曾买过“睡衣”的店铺促销广告，思索了片刻，打开某宝进入该店，就自己购买过的商品做出评价。

　　片刻后，某店又多了条五星好评。

　　r***r：衣服差点被女朋友撕碎。

　　14第148章

　　春节前, 谢蓁觉得沈轻若字好看，让她帮忙写了幅新春对联，温念舟知道后, 也让沈轻若帮忙写了幅对联, 公司里其他职员得知后, 觉得老板不能偏心, 让沈轻若把帮他们写对联。看他们争相恐后的劲头，沈轻若都觉得他们是故意恭维自己。

　　她写对联写得头大, 劝职员们不必恭维自己，职员们性格严肃的，不严肃的, 跟沈轻若一起工作久了，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她没正形的性格，不约而同地说，为什么谢老板/温老板有，而我们没有，难道我们不是老板心目中的优秀员工？

　　沈轻若：……

　　她写对联的时候, 孟迟在旁边看，沈轻若便对孟迟说：“以后我要是破产了，就拾掇拾掇, 去街上卖字，好歹要把你养大成人，我做家长的，苦点累点没关系。”

　　孟迟：“……”

　　她认真说：“姐姐, 我觉得你摆个摊说相声，来钱会更快。”

　　其实她也想让姐姐给她写一幅对联，但见姐姐这么头大, 只好作罢。

　　除夕前一天，孟迟的奶奶和爸爸还在外地考察，说过年期间不会回来，让孟迟在家好好的。

　　中午，孟迟跟白姨陈姨杨叔他们吃饭，白姨得知孟迟的奶奶和爸爸不会回家，便说，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吃过除夕饭后便来陪孟迟过年。

　　孟迟推说，自己有人陪着过年。

　　白姨感到诧异，追问谁陪孟迟过年。

　　孟迟含含糊糊说，一个朋友。

　　白姨还想要追问，但又觉得孟迟不会说，便没有再问了。

　　她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过年还一起过，是之前教孟迟做饭的朋友吗？

　　除夕当天，孟迟和沈轻若难能放下工作，清闲地过节日，她们睡到中午才起，沈轻若腰酸腿痛，勒令孟迟今晚不要再折腾她，让她过个腰不酸腿不痛的年。

　　北城每到这时候都有点冷清，街上没什么人，两人出去溜达了会儿，吃了个中饭，又回家睡觉打游戏看电影。

　　两人本来在看浪漫爱情片，沈轻若福至心灵，问孟迟要不要看点不一样的。

　　孟迟说：“什么不一样的？”

　　沈轻若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两个字，孟迟脸颊瞬间发红。孟迟这样有点好看，平时看着一清冷的小仙女，好像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这会儿脸上露出些不自在的神情。沈轻若戳了戳她的脸，说：“脸怎么这么红？”

　　孟迟说：“热的。”

　　沈轻若眼睛里含着笑意，不再揭穿她，见她没有推拒，便用手机登录了某个网站。孟迟往沈轻若的手机上瞟了一眼，见到上面呼之欲出的动图，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说：“姐姐哪里找的网站？”

　　沈轻若：“山人自有妙计也。”

　　孟迟脸颊阵阵发热，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姐姐平时都会看吗？”

　　她觉得沈轻若这一通操作怪熟练的。

　　沈轻若：“看得不多。”

　　她抬头碰到孟迟认真的视线，说，“真不多，我平时哪有空看，不是忙工作，就是哄你。”

　　孟迟拿起奶茶，故作淡定地吸溜了一口：“哦。”

　　沈轻若眯着眼睛，唇角都是笑容，说：“哎……你好像拿的是我的奶茶。”

　　奶茶是她们中午从外面带回来的，孟迟的是原味，沈轻若的加了椰果，都已经喝过。

　　孟迟不再吸溜，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耳朵红红说：“明明是我的。”

　　她见沈轻若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知道姐姐又开她的玩笑，平时清冷自持的声线有了点微微的变化，多了一丝羞涩，说：“姐姐好无聊！”

　　沈轻若轻轻笑出声，怕把孟迟惹恼了，伸手搂着她的纤腰，但还是忍不住逗弄孟迟，说：“害羞什么呢？就算是我的奶茶，又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话，沈轻若没有明说，只是眨了眨眼睛。

　　毕竟她们已经亲密过这么多回了，接吻都不知道接了多少次。

　　沈轻若一手搂着孟迟的细腰，另外一只手接着拨弄手机屏幕，说：“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孟迟目光掠过沈轻若的唇，收拢自己杂乱的心思，同时微微诧异道：“类型？”

　　“对啊，有男女的，女女的，男男的……”

　　孟迟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低下头来，看沈轻若的手机屏幕，那是一个视频网站，每个视频封面都是动图，看上去非常……

　　反正是孟迟从来没有逛过的网站，没有见过的视频。偶尔她打开网页，电脑里也会跳出这样的页面，刚开始她以为是电脑中毒的，会马上关掉，后来听姜思甜说，她打开浏览器的时候，右下角也会弹跳出这样的广告窗口，所以孟迟也没有多管了。

　　孟迟快速地扫了眼界面，理解了姐姐嘴里的“男女的”“女女的”“男男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掠过“男女的”“男男的”视频，停留在了“女女的”界面。

　　沈轻若明了，挑了其中一部“女女”视频，投屏到了电视上。孟迟选的时候，神色本就别扭，见到沈轻若投屏的操作，更是把脸埋到了她的颈窝里。

　　沈轻若轻拍孟迟的后背，心想，昨晚孟迟都把她折腾成什么样了，一到这种事上，怎么就变得这么纯情了？

　　几分钟后，沈轻若默默地暂停播放，拿起奶茶貌似镇静地喝了一口，说：“要不，我们还是看爱情片吧？”

　　孟迟脸蛋红红：“好……”

　　沈轻若重新打开她们刚才看的爱情片，说：“你要不要喝奶茶？”

　　她拿起孟迟的奶茶，递了过去，孟迟捧着奶茶，乖乖地低头喝了一口，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走出来，耳朵红红的。沈轻若觉得自己真的是手欠，不自觉地抬手，碰了碰孟迟的耳朵。

　　孟迟抬起头来，年轻的眼睛里一片清亮，没有丝毫的杂质，仿佛没有受过世间的浸染。

　　等沈轻若回过神，孟迟精致的脸颊已经逐渐放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唇边，沈轻若短暂地恍惚了片刻，觉得此刻应该推开孟迟，保不定孟迟待会儿做出什么来，但又很快沉溺在了孟迟温柔地亲吻之中，甚至不由自主地回应……

　　晚上，沈轻若没力气出去吃饭了，孟迟叫了外卖，还自己炒了几道菜。

　　沈轻若吃着孟迟炒的菜，一边欣慰，觉得孟迟深受自己真传，一边失魂落魄，说：“孩子长大了。”

　　孟迟：“……”

　　沈轻若：“看春晚吗？”

　　孟迟：“姐姐想看吗？”

　　沈轻若“啧”了一声，说：“你们00后估计没有看春晚的习惯……看吧，有过年气氛。而且不看的话，今天晚上的微博段子该看不懂了。”

　　孟迟打开电视机，脑子里又滑过下午看过的女女片，脸上有了点不自在，但还好背对着沈轻若，沈轻若不会看到。孟迟随便挑了一个卫视台，反正不管哪个卫视，都是在播春晚。

　　沈轻若乐滋滋地捧着饭碗来了客厅，孟迟见状，也把她们的晚餐挪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下午被她们弄脏的沙发垫已经撤换，孟迟坐上去的时候还有点别扭，但沈轻若似乎早已忘记这件事，只是坐上去的那一刻揉了揉自己纤细的腰身。孟迟赶紧拿起抱枕，垫着姐姐的腰，姐姐像是才记起来，轻飘飘地瞪了她一眼，咬了咬唇瓣，说：“你迟早要累死我。”

　　孟迟脸上微微发热，不再多说什么。

　　沈轻若也没有多说，毕竟下午的火，是她点起来的，要不然她提议看……也不至于……

　　沈轻若一边看春晚，一边喜滋滋地看着微博上的春晚段子，时不时地拿给孟迟看。

　　孟迟知道这回事，往年都是姜思甜分享给她看。

　　有些段子孟迟没看懂，但也陪着沈轻若一起乐，觉得跟姐姐待在一起真开心，这是她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除夕，以后她们还会有很多个除夕。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沈轻若有点犯困了，孟迟想抱她去床上睡觉，她说要守岁，孟迟说，快凌晨的时候叫你，沈轻若犹豫了会儿，恹恹地答应了，说，快凌晨的时候叫我哦，我还没跟你说新年快乐呢。

　　孟迟听了，便对沈轻若说：“新年快乐。”

　　沈轻若愣了片刻，笑说：“新年快乐……不过我还是想凌晨跟你说呢。”

　　她知道孟迟的意思，大概是想说什么时候说新年快乐都可以，不用非得等到凌晨。她这该死的仪式感，就是想等到凌晨，再跟孟迟说一声。

　　沈轻若睡觉的时候，孟迟打扫了一下家里，又到书房里看书，快到凌晨的时候，她手机陆陆续续地跳出很多条祝福消息来。

　　孟迟放下手机，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在沈轻若耳边小声说：“姐姐，新年快乐……”

　　沈轻若支吾了一声，似乎早有苏醒的迹象，伸手搂着孟迟的脖颈，将她拉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卧室里窸窣声渐起，即将凌晨的时刻，沈轻若在孟迟耳边轻哼了一声：“小迟……放进来。”

　　14第149章

　　沈轻若两颊绯红, 眼睛微微潮湿，涣散的目光掠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0:37。

　　她靠在孟迟纤细的手臂上, 窝在孟迟的怀里, 抬起头来, 啄了啄她精致的下颌, 说：“我们发生了一整年的关系诶。”

　　孟迟还没从刚才的余韵里岀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轻若的话, 沈轻若给她解释道，她们跨过了除夕夜，来到了新的一年, 这不算做了一整年吗？

　　孟迟白皙的脸颊略带淡粉色，漂亮的眼睛一片湿润，含着微微的笑容，神情显得十分温柔。

　　沈轻若发现现在的孟迟确实有高冷御姐的样子了，是因为年纪渐长吗？

　　她收拢神思，从孟迟怀里岀去, 侧向另一侧的床头柜，从抽屉里拿岀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红包，在孟迟略带疑惑的目光中递给她, 唇角含着笑意，说：“压岁钱。”

　　孟迟：“……”

　　她看了红包一眼，发现红通通的纸上印有两个憨态可掬的生肖图案，不由得抿了抿唇, 但想到红包里装的是钱，又敛起唇角的笑意，她不太想收沈轻若的钱, 一时不想去接，但见沈轻若摆着递红包的姿势，孟迟又不想她举着手酸，只好接过红包。

　　沈轻若神态放松，重新靠入孟迟的怀抱，见孟迟迟迟不拆开红包，便催促道：“拆嘛拆嘛。”

　　孟迟：“哪有当着人面拆红包的。”

　　沈轻若：“人愿意。”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自己支付宝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孟迟刚发过来的新春红包。刚才沈轻若往孟迟怀里钻的时候，孟迟就把手机拿到手里戳了几下，估计就是那会儿发的红包。

　　沈轻若揉了下头发，说：“这算怎么回事嘛，都是长辈给晚辈压岁钱，哪有晚辈给的？”

　　孟迟：“……”

　　沈轻若嘴里动不动“长辈”“晚辈”的，好像她们真差一个辈似的。孟迟不打算在这方面跟沈轻若争执了，顺着她的意思说：“那就算我的孝敬吧。”

　　沈轻若：“……”

　　沈轻若做岀湾湾腔：“吼，我一下子成你阿婆了。”

　　她“啧”了一声，说，“岁月催人老，没想到我也到了收晚辈孝敬的年纪。”

　　沈轻若不太想收孟迟的钱，但要是把钱打回去，孟迟一定又会把钱打过来，到时候没完没了了，还是以后找个机会，给她家小可爱买衣服礼物什么的回过去吧。

　　她圈着孟迟纤细的腰身，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孟迟手里的红包，恨不得替她拆开的模样，说：“赶紧拆你的红包吧。”

　　孟迟停顿了片刻，只好拆开红包，刚才她拿着红包就有感觉，打开以后发现还真是这样，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沈轻若玩笑道：“家长把你压岁钱存起来啦，喏，这是你的银行卡，等你长大就可以花啦。”

　　孟迟：“……”

　　她纤长的手指翻了一下薄薄的卡片，灯光下，指尖被照得透明，又粉粉的，十分好看。

　　沈轻若不禁想起刚才食髓知味的体验，脸颊微微发烫，她可能真是瘾大身体差吧，刚刚实在受不了，身体酸软得厉害，求饶了好多次才让孟迟停下来，现在这会儿……又开始想念。但发软的身体告诉她不得行。

　　她搂紧孟迟的细腰，小声说：“别……玩银行卡了。”

　　孟迟这也太犯规了。

　　孟迟不明所以，不再翻转手里的银行卡，低下头去看沈轻若，见沈轻若脸颊粉红，不由得心神一荡，想做点什么，又想起刚才姐姐差点哭岀来的样子，只好忍耐着。

　　沈轻若再次从孟迟怀里抽岀身，从床头柜里取岀两件什么东西，背在自己的腰后，不让孟迟看，等孟迟坐起身，才把其中一件东西徐徐拿岀来，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纸筒，上面印有繁复的花纹图案，看得岀是主人的精心挑选。

　　孟迟见到这个纸筒，就知道纸筒里可能是什么了。她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明明已经二十多岁，却散发着小朋友收到礼物时的欢呼雀跃的气息，其实她面上还算镇静，但沈轻若就是能从她眼神里看岀她的高兴来。

　　沈轻若心想，有时候小朋友还是挺好懂的嘛。

　　孟迟打开纸筒，没有问“这是什么”，因为她感觉自己知道了，也跟她预料的一样，装在纸筒里的是一幅对联，但她仍然感到惊喜，春节前沈轻若写了很多对联写得头大，孟迟即便想要一幅，见沈轻若头疼，也只好作罢。

　　她从未跟沈轻若提过这件事，所以没想到沈轻若会想着送她一幅。

　　沈轻若笑说：“就这么高兴吗？展开对联看看。”

　　孟迟眼睛里都是喜色，慢慢地展开对联，只见带有淡淡香味的红纸上，写着潇洒飘逸的四个大字，好好吃饭，另外一联也是飘逸的四个大字，好好睡觉，横批上写着，乖宝宝。

　　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乖宝宝。

　　孟迟：“。”

　　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多了一丝无奈，沈轻若轻笑岀声音，将身后的另外一个纸筒拿岀，递给孟迟：“不开玩笑啦，喏……打开看看。”

　　刚才沈轻若从床头柜里取岀了两个纸筒。

　　虽然被姐姐“捉弄”了一下，但孟迟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消退，她打开姐姐递给她的第二个纸筒，也从里面取岀了对联，这次对联是正儿八经的新春祝福。

　　沈轻若说：“你这小孩，嘴上不说，想要什么都挂在脸上，我之前写对联那会儿，你总是眼巴巴地看着，我还能不知道？”

　　她像是知道孟迟心里的疑惑，便说了岀来。

　　孟迟脸上有了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又十分的甜蜜，觉得自己被姐姐关注着。她将对联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少看一遍，对联就会跑似的，然后又担心自己将对联弄得褶皱，小心翼翼、依依不舍地将对联卷起，重新放进纸筒里。孟迟抱了好一会儿，才把对联放到自己这边的床头柜。

　　沈轻若关上床头的小灯，枕到孟迟的怀里，摸了摸她的耳朵，说：“睡吧，乖宝宝。”

　　孟迟想到了沈轻若写在横批上的“乖宝宝”，心里滑过一丝蜜意，轻应了一声，说：“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个新年。”

　　“会有很多的。”

　　孟迟想说那三个字，又觉得今天的情话超标了，只好在姐姐耳边说：“姐姐晚安。”

　　沈轻若的奶奶还在世时，跟亲戚们的来往就不是很多了，所以过年期间，沈轻若也没有什么亲戚要探望。

　　而孟迟因为奶奶和爸爸不在家，也没有什么亲戚要探望和招待。

　　大年初二的时候，白姨打来电话，旁敲侧击问孟迟在哪个朋友家里，朋友是男是女，等孟迟挂上电话，一旁的沈轻若才岀声说：“我感觉白姨猜到你谈恋爱了。”

　　孟迟点了点头。

　　这会儿她们都在家里，沈轻若即便没怎么听孟迟打电话，也能听到不少内容。

　　沈轻若思索了片刻，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担忧地说道：“阿姨会跟你奶奶和爸爸说吗？”

　　孟迟觉得白姨可能会跟奶奶说，但她不想让沈轻若担心，便说：“应该不会。”

　　她伸手搂着沈轻若，转移话题道，“姐姐还想泡温泉吗？我查了几处还不错的地方……”

　　她打开手机，将自己收藏的几处泡温泉的地方递给沈轻若看。

　　沈轻若心里仍有淡淡的愁绪，但她也明白现在想这些没用，只好按下心底里的愁绪。

　　她们挑了一家度假村，第二天赶到该地已经晚上了，两人吃了顿饭，便去泡她们酒店套间自带的温泉池子了。

　　池旁有假山，环境幽静，给人感觉仿佛处在深山之中。沈轻若裹着松散的浴巾，下半身浸没在池子里，热气蒸得她两颊泛着红晕，头发虽然已经绑起来，但仍有几绺发丝搭落下来，显得十分慵懒风情。

　　孟迟望着远处假山上的植被，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回到身旁。

　　沈轻若用热毛巾敷脸，脸颊显得更红润了，她没有看孟迟，唇角含着笑，说：“看不够的吗？”

　　孟迟脸颊发烫，不知道是不是被池子的热气熏的。

　　她转移目光，看着远处山上的植被，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思有多乱。

　　沈轻若偏过头，视线微停，孟迟气质清冷，而此刻像是被拉入凡尘之中，她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唇瓣微微抿紧，却不复平时的严肃正经，多了一丝骄矜的味道。

　　她将头靠在孟迟的肩上，孟迟瘦削的肩背微微绷紧，片刻后才松弛下来。

　　沈轻若轻声说：“你困吗？”

　　孟迟：“不太困。”

　　沈轻若：“我有点困，睡会儿，你待会儿叫我。”

　　孟迟扶着沈轻若纤细的肩头，让她更方便依托在自己身上：“好。”

　　沈轻若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身边人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如果有一天孟迟离开她，她一定会跌落到地底去，再也爬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才刚刚闭上眼睛，就被孟迟温柔地唤醒了，孟迟告诉她，已经泡了好一会儿，该上岸冲澡了。

　　沈轻若起身的时候，发现确实泡了挺久，身上都有点没力气，孟迟扶着她的腰走到岸边，沈轻若觉得要歇会儿，便坐在了岸边。

　　刚开始她们俩确实好好坐着的，后来不知道谁先开始，她们搂在一起吻了起来。

　　温泉池子的热气缓缓漫了起来，愈来愈浓，似乎有意遮挡此处的旖旎风光。

　　二十多分钟后，沈轻若几乎是被孟迟抱着去洗澡的，然后又在浴室里承受了一次，才被抱回到床上。沈轻若晕晕乎乎的，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睡觉前还很空的桌上摆满了吃的，估计是孟迟放的，但孟迟却不在房内。

　　沈轻若吃了几口水果，给孟迟发消息，问她在哪儿，消息发了半天都没发岀去，一看手机信号格都快空了。

　　她又吃了几口东西，打算岀门找孟迟，刚从房间里岀来，就看到走廊拐角处那道纤长的身影。

　　孟迟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她一手拿着毛巾，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

　　沈轻若眼尖地看到拐角处还有一个女生，女生长相清秀，慢慢地蹭到孟迟的身边，片刻后女生羞涩地说道：“小姐姐，你一个人啊？”

　　孟迟低着头打字，片刻后才抬头。

　　女生不好意思道：“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房间里的信号也不太好，岀来找信号……你长得可真好看……”

　　刚才她一眼就看到了面前这个女人，女人穿着白色针织衫，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气质高冷，散发着不太好接近的气息，但五官又实在精致漂亮，让人一见难忘。女生鼓足了五分钟勇气，才敢上前搭讪。高冷的年轻女人停顿了片刻，礼貌地回复：“谢谢……”

　　女生心想看来女神也没有这么不好相与嘛，忙说：“要不要一起玩……”

　　女人纤细的手臂上搭着条干毛巾，她用干毛巾擦了擦长发，无意之间露岀了无名指上的婚戒，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女朋友还在房间里等我。”

　　女生带着失落走了，孟迟收起手机，打算回房间，刚转过身，就看到懒懒地靠在房门口抱着手臂的沈轻若。

　　沈轻若唇角含着笑，视线掠过孟迟指间的戒指，很明显是发觉了孟迟刚才故意的小动作。

　　15第150章

　　孟迟脸颊微热, 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醒了？饿吗？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给你买。”

　　沈轻若眼睛里含着笑意, 掠过孟迟微湿的长发, 又皱了皱眉, 说：“头发怎么不好好吹？着凉了怎么办？”

　　她拿过孟迟手里的干毛巾, 说，“你在桌上放了那么多吃的, 我吃那些足够了，不用下去买，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很饿, 进屋吧，我给你擦擦头发。”

　　孟迟呆呆地应了一声，哪里还有刚才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分明就是个一切听姐姐的小朋友。

　　等孟迟进屋后，沈轻若把门扣上了，她让孟迟坐在沙发上, 然后面对面地跪在孟迟腿的两侧，轻盈地坐在她的腿上，动作温柔地给她擦拭着长发。

　　孟迟主动解释道：“房间里信号不太好,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就出门了。”

　　走廊拐角那儿信号也比较微弱，但孟迟不想走太远，想等沈轻若醒来。

　　沈轻若：“嗯, 我知道。”

　　刚才她给孟迟发消息，一直发不出去，而且刚才那个搭讪孟迟的女生, 不也说自己房间信号不好才出来的吗？

　　沈轻若：“我拿吹风机给你吹一下吧。”

　　孟迟：“不用，快干了。”

　　她手本来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在沈轻若轻柔地擦拭下，不自觉地抬起来，轻搂着沈轻若的腰身。沈轻若早就察觉到孟迟的动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没有说什么，任由孟迟搂着。

　　沈轻若：“还是吹一下吧。”

　　她捏了捏孟迟鲜红的耳朵，轻声说，“别搂着我了，让我去拿吹风机。”

　　孟迟脸颊发热，慢慢松开了搂着沈轻若纤腰的双手，别扭道：“姐姐刚才什么时候出来的？”

　　吹风机是她们自带的。孟迟不太喜欢用酒店里的东西，出发前，沈轻若整理她们要用到的东西，准备都归置到行李箱里，孟迟说不用这么麻烦，到时候另外买就是了。沈轻若说她真是大小姐，脑子里就没有省钱的弦。

　　沈轻若拿到吹风机，又让孟迟换了个靠近插孔的位置，沈轻若将吹风机插上，先将吹风筒对准手心，觉得温度合适，才给孟迟吹头发，慢慢说：“那个女生找你聊天前吧。”

　　刚才还在外面的时候，看到姐姐脸上的调笑，孟迟一时气血都涌到了脸上，觉得姐姐应该看到女生找她聊天的过程了。但她心里又不太确定，直等到姐姐说出口，才确定姐姐确实看到了。

　　孟迟双手乖巧地落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并拢，轻轻地揪了揪沙发垫。

　　姐姐看到这个也就算了，还似乎看到了她……故意露戒指，这才是让她最不好意思的。

　　孟迟的长发本就快干了，用了会儿吹风机也差不多了。沈轻若站在孟迟的身前，她关上吹风机，将插头拔下，轻轻地放到一边，然后微微俯下身，亲吻孟迟的耳朵，说：“真乖。”

　　沈轻若轻声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遇到其他搭讪，也要这么做哦。”

　　孟迟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又含着一丝羞涩，在别人面前总是高冷正经，只会将这一面露给自己的心上人。孟迟轻应了一声。

　　沈轻若抿了抿唇，轻轻贴上心尖人柔软的唇瓣。

　　又是一夜缠绵。

　　她们在度假村待了三天，沈轻若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不是在水池子泡着，就是被孟迟捞上岸做……过得充实而又混沌，像是到了极乐世界。

　　很多时候她们吃饭也是让服务生送上来，她们定的是套房，有专门的餐厅，其中也有厨房，刚来度假村的时候，沈轻若还说要去附近的菜市场逛逛，买菜回来做饭吃。现在只能歇歇了，能走下楼就已经不错了。

　　孟迟意外地发现，姐姐比之前又主动了不少，会主动地坐上她手指，向她索求……

　　偶然一次她们下楼吃饭，孟迟找到了其中关节所在，姐姐看到其他人的时候，脸上会有一丝茫然感，然后跟她说：“原来我们还在地球啊……”

　　孟迟心想度假村是个好地方，以后要跟姐姐常来。

　　回到家里，假期仍旧没有过去，两人一边零零散散地工作，一边休闲度日。

　　沈轻若枕着孟迟的大腿吃零食，感慨道：“好想马上退休啊。”

　　孟迟一手给沈轻若拿着零食包装袋，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处理工作，一心二用，非常有条不紊，孟迟弯了弯唇角，说：“姐姐想什么时候退休，就可以什么时候退休。”

　　沈轻若：“没钱啊，我还欠着债呢。”

　　孟迟：“我有钱……”

　　她脸红了一下，不想让姐姐认为她在摆阔，含蓄道，“我是说，我有足够我们两人花的钱。”

　　孟迟从大二暑假开始接触集团事务，也领着薪酬和项目分成，钱有一定数额后，便开始做投资，到现在已经有不小的资产。

　　沈轻若：“那也是你的钱啊……老婆的钱是老婆的钱，我还是想自己有钱……”

　　她随口一说，脸颊不由得发热起来，心里想归想，嘴里怎么就把这个称呼说了出来？

　　沈轻若不自在的目光，掠过孟迟的脸，见孟迟也有点不好意思，但眼神清亮地看着她。沈轻若别扭说：“看着我做什么？”

　　沈轻若硬着头皮说：“你难道不是我的老婆吗？”

　　她心想，只有我不尴尬，就不会尴尬。而且像什么话嘛，她一个已经满了三十一岁的大姐姐，还为爱人的称呼而感到难为情。拜托，她今年要三十二岁了，不是十七岁。

　　孟迟眼睛里含着笑容，神情温柔腼腆，轻声说：“是，我是。”

　　沈轻若脸颊热意攀升，莫名觉得她家小朋友，好像越来越御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越来越幼稚，气质跟小朋友此消彼长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仍旧受孟迟的吸引，不禁将孟迟的手拿过来，轻咬了一口，她老说孟迟无辜起来像小狗狗，她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小狗，动不动就想咬孟迟一口。

　　沈轻若看着孟迟羞涩含笑的模样，觉得孟迟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很喜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闲适地过完春节后，两人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春节过去后两周，孟迟意外地接到了叶黎的电话。

　　叶黎刚开始只是寒暄，并没有切入正题，等到孟迟要挂电话忙工作的时候，叶黎才万般无奈地说：“孟总，你可以放过郑深吗？”

　　叶黎一贯要强，除工作以外很少有央求别人的时刻，以前她看闺蜜为儿女忙前忙后的时候，也劝闺蜜把心思放到自己的生活上，也一贯认为，儿女们犯了错，就让儿女们自己去承受，哪有做父母的自己受过的？

　　叶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三番四次地求别人放过。

　　之前孟迟明明不再对郑深有所动作，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有所动作。

　　叶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页声，笔落在纸上的轻微写字声，即便只有这些细微的动静，也能感觉出电话那头的人，是一个行事非常利落果断的人。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沉静悦耳的声音：“叶总，您要明白，如果您不能管教好儿子，会有人替您管教的。”叶黎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挂上电话后，她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孟迟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听出来了，看来又是郑深冒犯在先。郑深没有跟她说实话，只说自己被整了，没有说自己又做过什么。

　　现在她跟郑凌恒的争斗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在这时候跟孟家交恶。

　　叶黎不再揉太阳穴，拿起手机，给郑深打去了电话。

　　郑深很晚才来到母亲的办公室，见母亲不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喝茶，心里不禁一跳。

　　二十多分钟后，在叶黎的逼问下，郑深说出了原委，原来是前段时间郑深派人去跟踪沈轻若和孟迟，被孟迟察觉到了。

　　叶黎：“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沈轻若过不去？”

　　也是不久前，她才知道郑深这些年来对沈轻若做的事，不惜余力地破坏，甚至摧毁沈轻若的事业。要不是郑深的手不够长，说不定还要伸到沈轻若任教的北源去，让沈轻若失去教职工作。

　　郑深双手交握在一起，指节攥得青白，他眼眶发红，深深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因为你！”

　　七岁那一年，他上小学二年级，因为贪玩，跟不上班里的进度，爸妈限制他玩乐的时间，又不忍看他臊眉搭眼，便说他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就带他去游乐场。

　　那时候爸妈虽然疼爱他，但工作太过繁忙，并没有什么时间跟他一起玩。他为之高兴，好好学习了一阵，终于在一次小考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那段时间他妈总是魂不守舍，但还是面带笑容，答应他，周末带他去游乐场。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五晚上，他担心爸妈又出门工作了，便从床上爬下来，悄悄地走去了爸妈的卧室，想再一次确认爸妈在家。

　　这么多年来，要问他有什么后悔的事情，这便是其中一件，他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睡觉，要去爸妈的房间，从而留下了阴影。

　　他从半开门的卧室里，看到爸妈激烈地争吵，妈妈平时很在意形象，但是那一晚蓬头垢面，温和的父亲也露出了狰狞的神情。

　　“郑凌恒，你欺骗了我！给我滚！滚出我的家！

　　“你狡辩什么？我都去学校查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

　　那一晚后，母亲搬出了卧室。

　　他们一家三口没再去过游乐场，不再其乐融融。父母之间只有争吵和冷战。

　　父母各自对他还是挺好的，父亲跟他说，母亲太过强势，在外面总是给他下不来台。郑深便劝母亲不要太要强，母亲便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后来很多时候都对他很冷漠。

　　郑深有能力以后，着手查了父母吵架那一晚的因由，终于查到了一个人，沈轻若。那时候沈轻若的奶奶和妈妈已经去世，当时他怀恨在心，阴毒地心想，沈轻若怎么还活着。

　　如果没有沈轻若和沈轻若的妈妈，那么他父母就不会爆发争吵，他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每当沈轻若生活出现起色的时候，郑深便觉得膈应，心想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过得很好，而自己过得这么糟糕。沈轻若为什么每次跌倒了又能重新爬起来，她不应该躺在地上永远都起不来吗？

　　郑深脸一阵青一阵白，有点后悔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叶黎觉得莫名其妙，心想关她什么事情？她只觉得失望，认为郑深跟孩童似的，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把事情推到母亲身上，也不愿意再听郑深解释。

　　当然如果她知道郑深为难沈轻若的动机，会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郑深要把小时候不能去游乐场，要把自己跟郑凌恒的分崩离析的原因，怪罪到沈轻若身上？这跟沈轻若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郑凌恒的错。

　　叶黎捏了捏眉心，身体往后靠到沙发上，一副不愿跟郑深再多谈的样子，说：“你回去收拾一下，不要在国内待了，去国外吧。我让助理给你订机票。”

　　郑深面色发白：“你要放弃我吗？”

　　叶黎：“是你自己放弃自己。”

　　她视线掠过郑深这张跟郑凌恒极为相似的脸，想起郑深这些年来一直站在他父亲那边说话，明里暗里地认为女人不应该把生活重心放在事业上，叶黎只觉得闹心。

　　叶黎说：“你要是再骚扰沈轻若，从而影响到集团，就不要怪我不顾念母子情分。”

　　郑深脸色白得厉害，心想，母亲对他还有情分可言吗？想到自己被母亲抛弃放逐，他心里涌起钻心般的难受，这比沈轻若生活有了起色，还叫他难受。

　　第二天，郑深乘坐飞往国外的班机，他不明白，那么看似羸弱的沈轻若，他怎么就打不过了？到现在，居然变成了父母的弃子。

　　孟家厨房里，厨师们束手站在一旁，看着中心位置上颠锅炒菜的大小姐，眉心微跳，心想他们是不是要失业了？

　　姚老太太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点笑容，她尝了口孙女做的菜，点了点头，说：“手艺越来越好了。”

　　孟迟抿唇笑了笑，接过白姨递过来的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老太太说：“听你陈姨说，你做饭是跟朋友学的，是哪位朋友啊？”

　　15第151章

　　陈姨一边收拾厨房一边朝老太太和孟迟笑, 觉得可真好，之前老是看小孟一个人在家，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白姨眉心微跳, 她觉得孟迟嘴里的“朋友”可能就是对象, 之前孟迟跟姓宋的谈恋爱, 当天就向家里人报备了, 而这个“朋友”迟迟没有揭开神秘面纱。

　　她有意询问，每回收到的都是小孟含糊其辞的回答, 她心里的隐忧逐渐加深，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家世跟孟迟相差很大？还是……

　　她一想到另外一种猜测，便觉得有点心慌, 又觉得不可能，之前小孟谈的是男的，应该不会……但……也说不准。有了这个猜测后，白姨便很少在老太太面前提小孟最近有个来往频繁的“朋友”了。

　　孟迟看上去很镇静，说：“之前跟您提起过，是大学里的那个朋友。”

　　老太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说：“哦，是男生还是女生？”

　　孟迟：“女生。”

　　她留意到老太太的动作，立即洗了洗手, 上前搀扶她，说，“奶奶，厨房里油烟大, 我们还是出去吧。”

　　老太太不大喜欢别人搀她，把她当作老朽，但她并不排斥孙女的搀扶, 甚至觉得贴心。她一边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边说：“既然是好朋友，那哪天带回家吃顿饭吧，让你白姨和陈姨准备一下，好好款待人家。”

　　白姨想上前搀扶老太太，又想到老太太不爱让别人搀着，只好走在老太太的身旁。她听了老太太的话，又看了眼小孟，见小孟神色淡定，她心里不禁迟疑，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孟迟沉着说：“好的，我待会儿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搀着老太太在客厅里坐下，帮她按摩头部，担心地问道，“奶奶，你头痛多久了？”

　　老太太一直在外地考察，也是这两天才回的家。

　　在孟迟轻柔地按摩下，老太太觉得舒服多了，说：“年纪大了，睡不好了，吹冷风了，头就痛得厉害。”

　　孟迟：“奶奶，你今年的体检还没有去做。”

　　老太太：“这不是一直在外地吗？等我有时间就去做。”

　　孟迟：“今天您再休息一下，明天吧，明天您就去做体检，我去预约。”

　　老太太：“明天我没时间，还要去开大会呢。”

　　她回头看孟迟，见孟迟眉头紧锁，这个样子像极了孟迟絮絮叨叨的妈妈，她妈就是这样，爱发动温情攻势，每次老太太不采纳她的提议，她就一遍两遍三遍地讲，讲得老太太头大，只觉得聒噪。

　　老太太知道孟迟不肯善罢甘休，只好说：“体检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我这周周末匀出时间来，你看行吗？”

　　也就面对孟迟，老太太会这么说话了。

　　孟迟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白姨在一旁说：“我来预约吧，还是往年那家医院？”

　　老太太：“不去那家了，那家人太多了，换个清净点的吧，也能快点做完检查。”

　　孟迟：“我周末陪您去。”

　　老太太：“不用，有你白姨陪着呢。我周末本来要去洽谈会，你替我去吧。”

　　周六的洽谈会是行业内的交流，长风作为其中最知名的企业，被邀请上台说话。孟迟上去以后，台下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

　　“这就是姚老太太的孙女吧？年轻有为啊……”

　　“老太太几乎很少缺席这样的会议，这是不是个讯号啊？老太太准备让权了？”

　　“这个老姚也真是，老是霸着长风的大权不放……”

　　“我看老姚就是对她儿子不满意，你看她孙女一上来，她不就慢慢让权了？”

　　……

　　这些人正说着，坐第一排的一个男人像是听到了，回头看他们，朝他们礼貌地笑了笑，才转过头去。

　　这些人沉默了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人谁啊？看我们做什么？”

　　“可别说了，那人是大孟身边的助理。”

　　“什么大孟，孟秉文算什么大孟，大孟是他姐……要他姐还在，姚琼华至于七十多岁还要独撑大局吗？”

　　“啧，你少来，还不是孟二上次抢了你的标，你对他有意见……我觉得孟二能力不错……”

　　“一看你就是后入行了，孟二哪有他姐厉害……”

　　……

　　坐在第一排的高助微微皱眉，他虽然没再听清后面在聊什么，但也觉得应该跟“孟家”“长风”有关。

　　他看着台上干练利落，发言条理清晰的小孟总，心里一阵复杂，其实不光集团外部在议论，内部也有了许多声音，甚至有人开始站队了。

　　近来老太太身体欠佳，集团内部也开始躁动，但愿长风在接班人的问题上不要出什么岔子。

　　孟迟下台后，看了眼家里的群聊，她刚才问奶奶体检得怎么样，奶奶一直没有回复，孟迟心里又多了些忧心，给白姨发去消息，白姨回复得很快，说老太太还在体检，目前出来的体检结果还算好，小毛病不少，但没有什么大毛病。

　　孟迟放心了不少。

　　洽谈会持续到第二天，快结束的时候，孟迟给白姨发消息，白姨很久都没有回复，她心里有些悬心，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看一眼手机。

　　孟迟刚走出洽谈会，她衣袋里的手机便振动了起来。

　　周末，沈轻若在公司里加班，工作了一段时间，提醒喝水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她边接水，边给孟迟发消息，孟迟去参加行业里的洽谈会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好一阵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沈轻若心里感到狐疑，想给孟迟打个电话过去，又担心打扰到她的工作。

　　沈轻若走到窗前，边喝水边眺望，落地窗倒映出她的身影，她不禁脸颊一红，不久前才被孟迟抱到窗前……她双手撑在窗玻璃上，而孟迟在她身后，一手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

　　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她旖旎的心思，沈轻若拿起手机一看，是孟迟的来电。

　　沈轻若心想，亏你忙起来还想得到我。她立即接听电话，正打算揶揄“大忙人，你怎么想起我这冷宫里的老人了”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发闷的声音：“姐姐……我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说我奶奶脑子里长了肿块……”

　　沈轻若赶到孟迟所在的医院的时候，孟迟正站在她奶奶病房所在的楼层走廊尽头打电话，她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太好，但是条理清晰，对电话那头的专家诉说奶奶的病症，并且将奶奶的脑ct传送了过去。

　　挂上电话后，孟迟回头看到沈轻若关心的神情，身上感到一阵虚脱，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沈轻若抱住了，沈轻若将突然虚脱的孟迟搀扶到座椅上，用力地抱着她，语气却很轻柔地说道：“医生怎么说？”

　　刚才她们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沈轻若立即赶了过来。

　　孟迟身体发凉，感觉自己的诉说非常机械：“医生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三天后的病检结果。”

　　奶奶昨天的体检比较常规，今天才做深入的检查，拍完脑ct不久，医生立即通知了奶奶的陪人。白姨知道奶奶脑子里有肿块后，马上给孟迟她爸和孟迟打了电话，孟迟她爸还在外地工作，现在正往回赶。

　　沈轻若心中慌神，但还是揉着孟迟发凉的手，说：“别担心，奶奶身体这么健康，肯定是良性的。”

　　孟迟：“嗯……”

　　沈轻若：“奶奶……现在知道吗？”

　　孟迟：“我还没跟她说……我想等结果出来。”

　　当天晚上，孟迟打算陪床，沈轻若到楼下买了晚饭上来，陪孟迟吃饭。

　　孟迟吃了一口，便没了胃口，在沈轻若的劝解下，才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两口，孟迟捧着饭盒，慢慢说：“姐姐……要是恶性的怎么办？”

　　沈轻若也没有胃口，但担心自己不吃，孟迟就更不会吃了，她抬头看孟迟，孟迟紧紧地掐着筷子，一边镇定地往嘴里塞饭，一边落泪，泪水全都滚进了饭盒里。

　　沈轻若眼眶湿润，差点要跟着孟迟一起哭出来，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哭，要安慰孟迟，便掐着大腿，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不会……怎么会是恶性呢？刚才我偷偷往你奶奶病房看了一眼，觉得你奶奶气色很好……要是恶性的，气色不会这么好。”

　　孟迟脸颊被泪水打湿了，点头说：“我也觉得不会是恶性的。”

　　两人草草地吃过饭后，孟迟让沈轻若回家休息，但沈轻若放心不下，孟迟只是看上去镇定，她现在需要忙很多事情，一边是集团事务，一边是联系脑肿瘤医院，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老太太看出什么来。

　　现在她们还没有告诉老太太，只是说体检还没有结束。

　　孟迟留下来陪床，睡在其他病房里，也没有告诉老太太，怕让老太太觉得不对劲。

　　孟迟用冷水浇脸，等眼眶没那么红了，气色好了些，才走去老太太的病房。

　　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看书，听到开门声，往门口看了一眼，惊讶道：“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你怎么还不回去？”

　　孟迟倒了杯温水，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摆了摆手，孟迟才把水杯放到桌上，说：“过来跟您说一声，我再走。”

　　她再去隔壁房间。

　　孟迟说：“奶奶，你别看书了，躺下来休息吧。”

　　老太太说：“我再看会儿。”

　　孟迟：“您看到哪里了，我给您念吧。”

　　老太太看的是一本哲学书，随手从医院书架上拿的。

　　孟迟将凳子搬到老太太床边，拿过她手里的书，轻声读了起来。

　　老太太躺在床上，笑说：“都说老小老小，我现在也成小孩子了，要你念书哄睡觉了……”

　　她看着孟迟年轻的脸颊，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到另外一个身影，那个自己为之骄傲，悉心栽培，却令自己倍感伤心的人，但还好，孟迟很懂事，老太太感到欣慰。

　　老太太说：“可惜的是，你小时候我没给你念过书，哄你睡觉……你妈倒是一有空，就给你读童话故事……”

　　她双手放在肚子上，拇指摩挲着虎口，缓缓说，“以前你妈住院的时候，我就看她拿这本哲学书在看……”

　　老太太平时很少提孟迟的妈妈，怕说多了伤心，怎么今天提了这么多次？孟迟心里一颤，但读书的语气没有变化，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说：“我现在看，还是看不懂……”

　　她注意到孟迟的目光，朝她笑了笑，说，“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长瘤子了？”

　　孟迟表现得很冷静，但老太太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15第152章

　　老太太体检的医院人不是很多, 有许多空床。

　　沈轻若留下来陪孟迟，在老太太隔壁房间铺床，她刚铺好床, 便听到轻微的开门声, 熟悉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

　　孟迟刚从老太太的病房回来, 眼眶微微发红, 她看了眼铺好的床，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沙哑，像是刚才又哭过。

　　沈轻若连忙倒了杯温水，给孟迟递过去。

　　孟迟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拿着水杯慢慢地抿着，医院惨白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愈发苍白，她眼眶湿润，似乎又不愿意再流泪，仰着头靠在沙发上, 慢慢地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感。

　　她身旁的沙发轻轻陷了进去，属于沈轻若的淡淡香水味萦绕在她鼻尖，温柔的声音随即响起：“闭眼。”

　　孟迟闭上眼睛, 然后一条冷毛巾随即覆盖上来。

　　她仍旧想哭，但又不愿意做姐姐眼中的爱哭鬼，她轻吸了一口气，说：“奶奶知道身体出问题了, 刚问我是不是长肿瘤……我敷衍了过去。”

　　孟迟还想等病检结果，也不愿意让奶奶多担心。

　　她没有在奶奶面前露出任何形迹，走出病房以后, 又实在忍不住，难过的情绪蜂拥而出。

　　孟迟感觉姐姐的手轻轻从她颈后穿过，她便顺着姐姐纤细的手臂，靠在她的怀抱里。

　　姐姐的手轻扣住她的手，轻柔地搂着她，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沈轻若想让孟迟知道，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承受所有的事情。但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便补充道：“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所有惊吓，都是虚惊一场。

　　孟迟身体逐渐回暖，也好似从沈轻若身上获得了力量。

　　第二天中午，孟迟她爸赶到医院，他在外地考察，得知母亲生病的消息后，便放下工作，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昨天孟迟和她爸一致的想法，就是先瞒着老太太，不让老太太知道自己的病情。孟秉文本打算到医院以后，在病房外偷偷看望，不让老太太知道他回来的消息，要不然老太太知道他放下工作过来了，即便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程度也得知道。

　　但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是知道了。

　　孟秉文从女儿口中得知后，思索了会儿，还是直接去了病房看母亲。

　　孟迟跟她爸商量，在另一家治疗肿瘤的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当天就把奶奶转了过去。

　　晚上，孟秉文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出神，等他回过神来，脸上有了点湿润。他往身边扫了一眼，发现放着一小包纸巾，又看了眼自己的对侧，女儿手放在衣袋里，垂着头看地面。

　　刚才他身边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声，想必小包纸巾就是孟迟那会儿放过来的。

　　孟秉文平时在孟迟面前都是严父的形象，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纸巾拿起来，抽出一张来，擦拭脸上的泪水。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奶奶会没事的。”

　　他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几年前妻子住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孟迟说的。

　　妻子确诊那天，他神思恍惚，觉得天就像塌了一样，强打着精神，安抚妻子没有多大的事情，跟母亲商量后续的治疗，又突然想知道在学校的女儿过得好不好，便打了电话过去。

　　那时候他心里空空荡荡，好像多一个家人的声音，就多了一份鼓舞。

　　孟迟抬起头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孟秉文从女儿的身上获得了一丝安慰。

　　沈轻若陪了孟迟一晚，差点被白姨发现，便晚上不再陪在医院里，而是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开了房间。

　　她回了一趟公司，跟谢蓁说了一声，把笔记本带到宾馆里，一边处理工作一边陪孟迟焦灼地等待病检结果。

　　结果即将出来的时间，沈轻若有点不在状态，喝水差点洒到身上。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电视剧里的老套情节，一个角色跪在佛堂里敲木鱼，手里不停地转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佛珠线断了，洒得满地都是，角色脸色大变，果然随后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沈轻若心有戚戚焉，担心这是不好的征兆，也不再喝水。

　　恰在此时，她放在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的心脏跟着砰砰乱跳，紧张地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乖宝宝”的来电提醒。

　　孟迟她爸一直在孟迟身边，所以沈轻若没有陪在孟迟身侧，而是在奶奶病房所在楼层的走廊另一边。

　　沈轻若焦灼地接听了电话，又感到心惊胆战，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以及孟迟略微发颤的声线：“是良性的，可以做手术切除。”

　　她突然感到一阵腿软，收到好消息，和收到坏消息，身体都会发软。只不过前者是劫后余生，后者是万念俱灰。

　　幸好，幸好是前者。

　　孟迟似乎在穿过一片嘈杂，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你还在走廊尽头吗？我来找你……”

　　沈轻若本想说我去找你，但又担心迎面碰上孟迟家里的人，只好按捺住自己想要过去找的心思，说：“好……好……”

　　片刻后，她看到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拐过拐角，手里举着手机，拐角那儿没有灯光，处于一片昏暗之中，走廊两侧又有灯，明暗交界处，将那抹身影衬得朦胧模糊，又格外秀长。

　　孟迟迎面走来，眼眶发红，眼睛里又是喜悦又是泪水，沈轻若刚走出两步，就被快步走来的她抱住了。

　　孟迟将头放在她肩上，泪水滚落到她脖颈里，沈轻若眼泪也不禁落了下来。这几天，沈轻若一直不敢哭，怕惹得孟迟更加难受，现在她们度过一劫，她总算也能放松了。

　　孟迟抱着轻飘飘的沈轻若，她发现沈轻若真的很轻，而这具瘦削的身体，这几天一直在给她力量。

　　孟迟轻声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她有多么感谢，姐姐爱她，愿意陪在她身边。

　　老太太脑袋里刚查出肿块那会儿，孟迟也曾有过犹豫，要不要告诉姑姑，但又担心姑姑跟着忧心，便没有告诉。

　　现在确定是可以做手术切除的良性肿瘤，孟迟便给姑姑去了电话，姑姑得知后很慌张，差点打碎了杯子，也立即买了当晚回国的机票。

　　姑姑是第二天早上到的，孟迟和沈轻若一起去接的她。

　　姑姑想去见奶奶，但又觉得奶奶估计不想见到她，也怕奶奶见到她，情绪过激，影响身体。三人商量之下，决定等奶奶睡着了，让姑姑偷偷去看一眼。

　　晚上，单人间病房。

　　孟迟坐在老太太床边，念着那本哲学书，这本书已经被她念完一大半了。

　　老太太说：“刚才那一句，你再重念一遍，明明话是中国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孟迟又念了一遍，老太太摇了摇头，说：“你妈妈的世界太难懂了……”

　　这本书孟迟的妈妈曾经看过，现在老太太有了闲暇，也想了解一下。

　　老太太说：“算了，我还是睡觉吧，跟周公博古论道去。”

　　孟迟笑了笑，轻轻合上书封面，起身帮奶奶的床降了下去，帮她老人家盖了盖被子，说：“白姨回去了，今天我来守，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老太太絮絮叨叨道：“你说你，白天还要工作，晚上干嘛还在这儿待着？我现在不是还没做手术？等做了手术，也可以请特护。你跟你爸，一个算一个，不要在这儿守着了，好好去工作。现在我倒下了，集团内部估计更浮躁了，你们可得把精神打起来。”

　　“知道了，”孟迟说，“明天换白姨来。”

　　老太太：“到底什么时候手术啊？最近躺得我后背有点麻……”

　　孟迟：“专家还在会诊出手术方案。”

　　老太太急着回去工作，躺下后又嘀咕了几声，渐渐地，声音平歇，只有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孟迟估摸着老太太进入深度睡眠了，才从陪护床上下去，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姑姑已经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候多时了，她腿边有不少精美的礼品袋，她要去提袋子的时候，孟迟忙弯腰帮她全提了起来。

　　姑姑压低声音说：“刚才去买的，都是一些吃的用的。”

　　孟迟把礼品袋放到了桌上，给姑姑打了个自己离开的手势，便走出病房了。

　　孟知意在灰暗的房间里，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走廊上还有灯光，她借着依稀的光线，看着病床上年迈的母亲。

　　母亲现在老了，睡觉时呼吸声带着轻微的嘶鸣，孟知意听了心里难过。

　　她打了杯温水，放在母亲的床头，刚准备离开时，听到床上发出轻微的动静声，孟知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母亲似乎醒过来了。

　　老太太觉得平躺着不太舒服，想要翻身，但人老了，翻身也不太容易，正想着慢慢来的时候，肩上放了一只温暖的手，帮她轻轻翻身。

　　老太太惺忪说：“小迟啊……你怎么还不睡？赶紧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片刻后，她才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传来孟迟的声音：“哦……”

　　老太太觉着孟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低沉，鼻音有点重。

　　15第153章

　　第二天, 孟迟陪老太太吃早饭，老太太随口问道：“小迟，你没着凉吧？昨天夜里听你的声音有点沙哑。”

　　老太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昨晚孟迟帮她翻身来着。

　　孟迟把粥舀到碗里, 不慌不忙地递给老太太：“没……可能夜里寒气重, 鼻子有点堵。”

　　老太太：“哦。”

　　她慢慢喝粥, 看上去似乎没想太多。

　　两天后，老太太的手术方案出来, 医生们叫家属们过来详谈签字。

　　孟秉文在外面谈项目，收到消息往医院里赶，医院附近的路段有点堵。他拿出手机一看, 发现老太太两分钟前又问他到哪儿了。

　　孟秉文一边回复消息，一边问开车的助理：“前面要堵多久？”

　　助理看了前方车流一眼，心里也没个准数，说：“大概……十多分钟。”

　　孟秉文估算了一下，发现走着去更省时间，他看了眼后方, 推开车门，边迈出去边说：“我先去医院，你慢慢把车开过来。”

　　老太太所在的这家医院在治疗肿瘤方面很出名, 吸引了国内很多人过来就医。医院附近这一带很热闹，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住宿的地方。

　　孟秉文忙着赶路，没怎么注意周围, 他的视线匆匆掠过一家比较大型的酒店，却很快定格在了酒店前面不远的餐馆门口。

　　那家餐馆生意不错，人来人往, 但因为站在门口那人的气质实在突出，让人很难不一眼看到。

　　孟知意站在汤店门口，等待店主打包，她手里拿着手机，不太熟练地操作微信，回复孟迟刚才发来的消息：“嗯，知道了。”

　　孟迟刚才告诉她，老太太的手术方案出来了。

　　孟知意视线随意地扫了眼四周，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看她。

　　“靓女，你的汤。”这时店主把汤递给孟知意。

　　孟知意稍稍回神，又对店主口中的称呼无可奈何，她现在已经到了被人叫做“阿婆”的年纪，实在消受不起“靓女”的称呼。

　　但鉴于“靓女”这个称呼属于口头禅，跟喊别人“美女”一样普世，所以孟知意也没有说什么。

　　她道了声谢，接过店主手里的汤，缓缓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去。

　　孟知意慢慢地拉下黑色口罩，对那人说：“秉文，好久不见。”

　　孟秉文赶到病房的时候，孟迟正在给老太太念那本哲学书，他视线掠过那本书，心里微微一黯，几年前他看着妻子捧着这本书读过。

　　老太太奇怪道：“你走过来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你助理都到好一会儿了。”

　　孟秉文用纸巾擦汗，动作略顿，说：“距离看着不长，走过来还是挺花时间的，平时坐车都没感觉。”

　　老太太狐疑道：“是吗？”

　　孟秉文不想老太太看出更多来，偏头看着旁边收拾的孟迟，说：“医生说了手术方案吗？”

　　孟迟：“还没，我现在去请医生过来？”

　　孟秉文点了点头。

　　一说到手术的事情，老太太的注意果然被转移了，也没再问他刚才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过来。

　　医生们被请到病房里，详细地说了手术方案，他们见患者和家属们都没有异议，便让家属们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

　　医生随口说道：“你们家属应该全到齐了吧？”

　　既然是做手术，那就具备一定的风险性，而这些都是要告知患者家属的。

　　孟秉文神思略飘，想起了才见过面的孟知意。如果一定要说家属们有没有到齐，那肯定是还缺一个……但是这一个，很多年前就不被母亲承认了。

　　孟迟默默地签了字，把笔给孟秉文，孟秉文握着笔，没有正面回答医生的问题，说：“拜托各位了。”

　　孟知意拎着汤走进宾馆里，来到自己房间紧挨的一间房，抬手轻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孩子，她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梳理着头发，说：“刚睡了会儿。”

　　孟知意唇角含笑，提起手里的汤，说：“你跟小迟不是喜欢这家汤吗？我多买了两份，给你提进去？”

　　在长辈面前，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沈轻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另外一只手又忙去接孟知意手里的汤，说：“我来提……姑姑，你也太费心了……您要是想喝，我去给你买嘛。”

　　沈轻若视线扫过房间里凌乱的床铺，脸颊微微发热，早上孟迟给她送早饭，她困得不行，不太想吃，孟迟便躺下陪她睡觉，后面不知道怎么地，就那个了起来。

　　床单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上面发生过什么。刚才开门之前，沈轻若就拿被子遮挡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还挺欲盖弥彰的。

　　她把汤放在靠墙的柜子上，视线扫过脚边的垃圾桶，发现里面被纸包着的乳胶材质的东西露出来了一点，上面还沾染着可疑的黏液，小心脏不禁漏跳了一拍，血液一下子涌到脸上。

　　孟知意目不斜视地进入房间，在背靠大床的沙发上坐下，慢慢说：“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您说……”沈轻若脑子嗡嗡作响，回想刚才姑姑进入房间的路线，垃圾桶放在柜子旁边，离沙发也有好几步的距离，姑姑应该没看到。

　　沈轻若心神稍定，不禁在心中大骂孟迟，早上她都说不要了，孟迟非要贴上来，这也就罢了，这种东西用完了以后也不好好包着，犹抱琵琶地露着，叫她差点社死！

　　她利落地扯了几张纸，擦了擦还算干净的柜子，然后自然地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精准地覆盖里面半遮半掩的乳胶材质的东西。

　　孟知意转头见沈轻若在擦桌子，从她这个方向看，桌面锃亮，似乎不需要清洁？

　　沈轻若：“您喝水吗？”

　　孟知意没再想沈轻若擦桌子的事情，说：“不用。”

　　但沈轻若还是把热水烧上了，姑姑和孟迟这一点倒是一样，喜欢喝温水。

　　孟迟不习惯用酒店里的东西，热水壶都是现买的，房间里有饮水机，但估计也是很久没有清理过。

　　孟知意手里捧着热水，慢慢地喝了一口，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

　　她感觉小沈性格活泼，但在她面前似乎有点放不开。

　　沈轻若老实地点了点头：“好的，姑姑。”

　　看上去还是拘谨的模样。

　　孟知意心想还是算了，她跟小沈交往也不是很多，小沈在她面前拘谨是很正常的，以后熟悉了就不会这么拘束了。

　　孟知意说：“刚才我在楼下买汤，碰见孟迟她爸了……”

　　她把刚才遇见孟迟她爸的事情说了一下。

　　她跟孟秉文没有多聊，孟秉文也没有多问，所以目前他并不知道孟知意和孟迟已经认识。

　　孟秉文在医院签完字后，又跟白姐聊了一下，发现她并没有向孟知意透露，老太太生病的事情，那么孟知意是从谁身上知道的？

　　他边思索边推开老太太病房的门，见孟迟又在给老太太念书，老太太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孟秉文滑过孟迟的脸，又跟刚才见到的脸联系在了一起，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心里一直有个秘密，只向妻子吐露过，那个秘密就是，他很讨厌孟知意。

　　他真的很讨厌孟知意。

　　从他记事开始，身边就围绕着孟知意，在学校时，别人说他是孟知意的弟弟，他稍微跟不上老师们的授课，老师们就会感到惊讶道，你不是孟知意的弟弟吗？或者委婉道，你比你姐姐贪玩一点。

　　是的，他没有孟知意那么聪明，孟知意可以一边帮母亲做事一边跳级读书，而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弄懂老师们在讲什么。

　　小时候不懂事，他去问过孟知意题目，孟知意一边打着工作电话，一边利落地写解题过程。他想多问一遍，但从孟知意冷淡的神情里只能看到一句话，这题目不是很简单吗？

　　孟知意是一个既优秀又骄傲的人，因为优秀，她不知道有些题目对于他来说是比较难的，也因为骄傲，使得她的这份优秀更让人难受。

　　孟秉文很小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母亲的偏爱，母亲虽然也对他要求严格，但不像对孟知意那样严，在母亲看来，资质一般的孟秉文，尽力就好，而优秀的孟知意，应该做得尽善尽美。

　　而孟知意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待，从学习到工作，表现得都是那么好，有时候孟秉文都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那么好，让母亲对他失去期待。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的孟知意，居然也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孟知意二十九岁那年，跟母亲承认，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并且请求母亲答应。

　　他站在楼上，看着一向沉稳的孟知意，哭着求母亲的时候，心里很酸涩，要不是害怕母亲，他也想替孟知意求饶。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那阴暗的小角落，又长舒了口气，孟知意对于他来说，就像悬于头顶的灼灼烈日，烤得他苦不堪言，而这一刻，烈日终于要落下去了。

　　后来，母亲要给他联姻，他虽然不想要一段形式婚姻，但又对孟知意的结局心有戚戚焉。

　　而且，这不是获得母亲关注的很好机会吗？

　　孟秉文答应了。

　　他没想到这段形式婚姻，真的给他带来了一生挚爱，那是他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刻。他跟挚爱的妻子也有了孩子。

　　孩子很懂事，很优秀，优秀得像……孟知意。

　　孟秉文本身没有多喜欢孩子，因为这孩子是妻子的，所以他喜欢，但当他发现孟迟优秀得像孟知意的时候，他心情又格外复杂。

　　妻子意识他的心理，非常严肃地劝诫他，说，秉文，我知道你对姐姐怀有芥蒂，觉得姐姐是你的童年阴影，但你不应该把复杂的心情带到小迟身上，小迟是我们的女儿。

　　“爸，怎么了？”孟迟察觉他出了神，从哲学书里抬起头来。

　　孟秉文抬手捏了捏眉心，心里不得不再次肯定道，是的，孟迟是妻子跟他的孩子，不是他阴影的衍生。

　　孟秉文貌似轻松道：“没什么。”

　　老太太睡着后，孟迟小心翼翼地给老人家盖上被子，离开了病房。房间里有白姨，不用太担心。

　　孟迟走进一家比较大型的宾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早上刚来过的房间。

　　她进入房间，视线掠过凌乱的大床，不好意思道：“姑姑刚才进我们房间了？”

　　15第154章

　　沈轻若将姑姑送来的汤放进微波炉, 精巧的耳朵上泛着红晕，说：“早上都叫你别闹了！”

　　孟迟上前帮忙拆汤盒，小声说：“可是, 姐姐早上也说想我了……”

　　微波炉嗡嗡作响, 沈轻若没听清孟迟的声音, 说：“说什么呢？”

　　孟迟：“没……”

　　微波炉暖黄色的光折射在沈轻若的脸上, 像是给她妩媚张扬的五官铺了一层柔软的滤镜，唇微微翘起, 似乎还有点气，为刚才差点社死的事情耿耿于怀。

　　沈轻若双手落在木黄色的柜面上，手指纤细修长, 肌肤白皙滑腻，轻轻敲击着。

　　孟迟手慢慢蹭过去，轻挨着沈轻若的手。

　　沈轻若偏过头来，耳朵上的热意不减，见到孟迟清亮的眼眸，心中微动, 又把羞耻放在了一边，伸出小指，轻轻地勾住孟迟的指头。

　　房间里寂静无声, 只有微波炉转动的轻微响声，两人唇角含着笑意，对视着，像是一幅爱情隽永的名画。

　　两人喝过汤后, 挨挨蹭蹭回了凌乱的床上。

　　沈轻若说：“幸好我躲懒没整理，要不然又得整理一遍。”

　　十多分钟后，沈轻若两颊泛红, 咬着唇瓣，眼眸里含着水汽。孟迟吻她的耳朵，轻声说：“姐姐，别忍着……”

　　沈轻若有气无力地瞪了孟迟一眼，说：“……姑姑还在隔壁呢！”

　　感觉这宾馆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

　　奶奶的手术做得很顺利，结束后又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中途姑姑又偷偷去看望了奶奶几次。

　　奶奶出院后，想立即开始工作，被孟迟和她爸劝住了。奶奶了解了一下集团目前的运作，发现孟迟和她爸处理得很好，便也按捺住了自己工作的心思。

　　做完手术后，奶奶身体大不如前了，时常犯困，医生说这是手术后遗症，如果能锻炼，还是要锻炼一下。

　　孟迟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奶奶能下床以后，时常搀着奶奶散步。

　　奶奶觉得无聊了，孟迟便会给老人家念东西。那本哲学书在医院里已经念完了，奶奶说她最近都不太想听哲学了，孟迟又翻了几本妈妈之前看过的书，奶奶听过后，又说孟迟她妈的世界太难懂了，不探究了，让孟迟念些容易懂的故事书。

　　孟迟便找了些名著以及时下流行的故事书，这些奶奶听得津津有味，经常跟孟迟探讨书里的内容。

　　书中有作者花了大量笔墨描写的人物着装及环境，奶奶觉得很抽象，孟迟便会随手画出来，给奶奶看大概是什么样子。

　　奶奶每回看到孟迟的画，都会露出欣喜的神色，说：“唔……这我就知道了。”

　　孟迟给奶奶念了很多本书后，想整理一下自己的画，发现画稿找不到了，问白姨，白姨捂着嘴笑，神秘兮兮地指了一下老太太的卧室，说，老太太全都收起来了，还专门收藏在了抽屉里。

　　孟迟心里也挺高兴的，这还是学画画以来，奶奶第一次这么喜欢她的画。

　　在这期间，沈轻若也挺忙的，就差住在公司了。两人虽然繁忙，但都会挤出时间来跟对方在一起。

　　有时候孟迟留宿在自己家，沈轻若便会开车到她家附近的宾馆开房间，晚上两人多多少少相聚一下，然后孟迟再返回自己家。

　　有时候沈轻若在公司里加班熬大夜，孟迟便会来公司陪她，帮老陈画图。公司招了不少美工，老陈都不太满意。

　　沈轻若觉得孟迟睡简易床不舒服，便又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辟出了一个休息间，想让孟迟好好休息，但每次都会被孟迟拉进休息间里……老太太身体渐渐恢复了，又开始处理集团里的事情，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殚精竭虑，很多事情都会让孟迟和孟迟她爸去做。

　　老太太病休期间，集团里对于接班人的问题有了争议。

　　墙头草柴经理刚开始在孟迟面前晃悠，夸孟迟的能力真比得上当年的孟秉文，孟迟没什么反应后，他又晃悠到孟秉文面前，夸虎父无犬女，现在小孟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试图从中挑拨，孟秉文在高助的劝说下，也没有给予反应。

　　现在老太太回来了，这些争议慢慢地平息了下去，大家虽然想通过站队更上一层楼，但也得先保住饭碗。老太太一向不喜欢物议，他们可不想撞在枪口上。

　　孟迟的姑姑确定老太太无恙，在老太太出院后不久就离开了，后来一直给孟迟寄营养品，让孟迟给老太太。

　　姑姑的快件都是送到孟迟的单身公寓，这天孟迟从公寓里拿到快递，又是两个大包裹，其中有给沈轻若的衣服、计算机有关的书，还有给孟迟的衣服和绘画、经营管理上的书，再有就是老太太的营养品之类。

　　孟迟回复了姑姑的消息，表示自己拿到了，又拍了快递的照片，发给沈轻若。

　　沈轻若忙工作，好一阵才回消息：“嘻嘻，姑姑好疼我。”

　　孟知意在另外一个国度的家里书房看报表，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小沈”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小沈连着发了好几个欢天喜地的表情包：“谢谢姑姑，姑姑真好！”

　　孟知意也是年初回到国内，跟孟迟和沈轻若有了联系以后，才开始使用微信，刚开始使用得并不太熟练，跟孟迟和沈轻若聊过一段时间后，渐渐能熟练掌握微信功能了。

　　她保存了沈轻若发来的表情包，又在手机选了一个表情包发送过去：“喜欢就好。”

　　孟知意跟孟迟和沈轻若的关系也好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生疏。

　　沈轻若给姑姑又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回到跟孟迟的聊天界面，眼馋地看着姑姑送给她的专业书和新裙子照片，啪嗒啪嗒发消息：“姑姑送我的东西，你直接放在公寓里吧，等我晚上过去拿！”

　　债主发来消息：“我送到你公司吧。”

　　沈轻若：“不用，你直接回奶奶那儿吧，奶奶还等着你吃晚饭呢。”

　　债主：“好吧。”

　　孟迟抿唇笑，将姑姑送给沈轻若的东西整理好，取出姑姑送给奶奶的东西，便开车回孟家了。

　　晚上，孟迟跟奶奶一起吃晚饭，孟迟的爸爸去外地出差了，没有在家。

　　吃过饭后，孟迟从姑姑寄来的礼盒中，取出一罐蜂蜜，冲泡了一杯给奶奶。

　　奶奶抿了一口蜂蜜水，托着玻璃杯杯底摩挲着，徐徐说：“你这蜂蜜哪买的？”

　　孟迟：“朋友送的。”

　　奶奶慢慢地喝了一口，扫了眼礼盒上的英文字样：“哦。”

　　临睡前，孟迟收到沈轻若的微信消息，沈轻若换上了新裙子，给孟迟发了好几张自己美美的照片，又说：“明天有空吗？”

　　孟迟：“上午要开会，下午没什么事。”

　　沈轻若：“我今天晚上睡你公寓，明天你来找我吧。”

　　孟迟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包。

　　沈轻若：“纯洁一点，只是想跟你吃顿饭。”

　　她洗过澡后，躺到孟迟的床上，床上有孟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有一种被孟迟拥抱的感觉。沈轻若脸颊微热，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给“债主”发过去。

　　孟迟手机随即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躺在被子里，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揪着心口的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被子揉得微微发皱。

　　她肩头裸露出来，泛着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就像没穿衣服。

　　女人神情妩媚，眼里含着水汽，轻轻地咬着红唇。

　　沈轻若觉得自己这样可太骚了，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给孟迟发这样的照片，连忙将相片撤回，装作无事发生说：“睡觉啦。”

　　孟迟：“我看到了。”

　　沈轻若：“哦。”

　　孟迟：“我不好意思地保存了。”

　　沈轻若：“我没看出你哪里不好意思，赶紧删掉。”

　　她一想到自己这样的照片，被保存到孟迟的手机里，就觉得很羞耻，但她另外找了个理由，说，“万一照片被其他人看到怎么办？”

　　孟迟：“不会。”

　　沈轻若：“万一你手机被偷了，或者丢失了呢？”

　　孟迟：“好吧……姐姐说得对。”

　　虽然她没有丢失过手机，但也怕有这个万一，她可不想让姐姐被别人看到。

　　孟迟看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地删掉。

　　沈轻若实时安慰道：“明天就可以看到真人啦。”

　　孟迟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姐姐刚才照片里的样子，消息在手中滑了出去：“好的。”

　　第二天，沈轻若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顺嘴说：“回来了啊？”

　　片刻后，她感觉自己的腰身被轻圈着，来人的下巴搭在她肩头，轻声说：“嗯，回来了。”

　　沈轻若心里微热，转过头去，在孟迟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说：“快做完了，再等会儿。”

　　孟迟却将她的唇轻轻含住。

　　煮饭锅噗噗作响，厨房里弥漫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沈轻若两颊微热，轻抵住孟迟的肩头，却发现自己无力推挡，只好说：“火，火还没关上。”

　　15第155章

　　孟迟伸手关上火, 将沈轻若轻轻搂抱到洁净的厨台上。

　　现在气温升高，已经不需要穿厚重的外套了，沈轻若在家穿得清凉, 要不是孟迟督促, 沈轻若说不定都把夏季的裙子穿上了。

　　之前沈轻若自己没发现, 自己每回换季的时候, 鼻子都有点堵，有点轻微的感冒, 因为不是很严重，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有了女朋友，女朋友时时提醒她保暖, 今年换季的时候，居然平顺地度过来了，鼻子不塞，也没有轻微的咳嗽，沈轻若还以为换季的时候，就是会有点头疼脑热, 没想到还真是保暖没充分。

　　沈轻若身上热意攀升，贴在清凉的厨台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使她身体微微颤栗, 不自觉地贴上了面前衣冠楚楚的人。

　　孟迟手放在她的腰际，意识到孟迟想要做什么，沈轻若不自觉地揪紧她的衣领，轻声说：“小迟……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沈轻若原来的声音就很好听, 现在更是多了一丝媚，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会这么骚，耳朵不禁发烫, 止了止声。

　　虽然在厨房里有过许多次了，但沈轻若还是不太习惯在床以外的区域。

　　孟迟：“不可以在这儿吗？”

　　沈轻若埋在孟迟的颈窝里，顾不得自己此刻的声音有多骚了，小声说：“我……不好意思……”

　　十多分钟后，孟迟搂抱着虚软的沈轻若回到了床上。

　　孟迟的公寓虽然在闹市区，但楼层很高，隔音效果也不错，所以房间里还算安静。她们没有开灯，窗帘紧紧地拉上了，室内很黑。

　　孟迟将沈轻若放上床后，便到一旁去找东西了，沈轻若窝在被子里，听到孟迟翻箱倒柜的声音，耳朵发烫说：“我给你打灯吧？”

　　“不用……我找到了……”

　　这仿佛已经练成了一项本领，摸黑拆盒。

　　孟迟快速拆开盒子，把几个铝包装从里面拿出，又去卫生间里洗手，虽然刚才已经仔仔细细地洗过，但因为翻找过抽屉，手又碰过不少其他东西。

　　沈轻若：“洗手洗这么多遍做什么……”

　　孟迟：“怕你以后不舒服……”

　　沈轻若脸颊发烫，搂着孟迟的后颈，低声说：“你少折腾我会儿，我就不会不舒服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

　　孟迟时常回家陪老太太，给老太太念东西。

　　老太太现在身体好了，也让孟迟给她念集团里的项目情况。

　　这天，老人家刚睡醒，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让孟迟念集团的运营情况，孟迟念到海外市场的某个区域时，老太太让她展开说说。

　　孟迟捧着平板，点开详细资料，视线掠过拓展市场的所在区域，心里略微一顿，这不是姑姑所在的国家区域吗？

　　她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来，心想，可能也是巧合。

　　老太太苍老的手摩挲着腿上的护膝，片刻后说：“小迟，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护膝是孟迟上次送老太太的，准确来说，是姑姑让孟迟转送给老太太的。

　　第二天上午，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驶入孟宅，停在了孟迟常用的停车位上。

　　保安休息室里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这辆豪车，现在还不到他们值守的时间，他们忙里偷闲唠嗑道：

　　“刚才那辆车车主是谁啊？感觉来头不小啊。”

　　“是啊，昨天大小姐还专门过来说，让放行这辆车。”

　　“亲戚吧？”

　　“不是吧？我刚才看了车主一眼，虽然没看得太清，但感觉之前没见过。”

　　“说不定是远房亲戚……要不然等张哥来了，问张哥吧，张哥可是一直在这儿工作。”

　　……

　　孟知意刚从车上下来，孟迟就迎面走了过来，连忙拿她手里的礼品盒，说：“姑姑，我来提吧。”

　　孟迟说，“我没想到会被老太太看出来……早知道我就把那些礼品标签撕了……我猜老太太是从礼品包装纸上看出来的。”

　　孟知意笑说：“你把标签撕了也挺明显的。”

　　孟迟懊恼说：“昨天老太太问我的时候，我本不想承认……但是……”

　　孟知意安抚地拍了拍孟迟的肩头，说：“也是我连累了你，你不要自责……”

　　她叹息了一声，说，“以前我妈就挺细心的，别人都认为没有问题的合同，她却能从中找出陷阱……是我低估我妈了……我妈心里有了疑心，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小迟，你别多想了。”

　　老太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姨帮她倒茶，抬头看到孟迟和孟知意步入，见到孟知意一时恍惚，不禁喊了出来：“大小姐……”

　　客厅里随即响起两道应答声，一低沉一清亮。

　　孟知意和孟迟同时应答，她们都被家里人称作“大小姐”，但因为孟迟出生时，孟知意已经不在家了，所以两人的称谓根本没有机会分开。

　　这情形虽然看上去混乱，但深层原因却让人鼻酸，孟知意离开孟家太久太久了。

　　老太太：“小悦，你先下去吧，我跟她单独聊。”

　　白姨转过身，微不可察地擦了擦眼角，应了一声，她走出客厅的时候，又犹豫了片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孟知意。

　　这一对母女分离太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白姨想做点什么来，让她们两人缓和关系，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慢慢地走开了。

　　老太太看了孟迟一眼，见孟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刚才孟迟出去的时候手里还是空着的，这会儿提这么多东西，猜也能猜到是谁给的。

　　孟迟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微小，躲在一旁装着整理礼品。

　　老太太一眼看破，语气平稳，让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绪，说：“还在这里做什么？”

　　孟迟：“哦……”

　　她感觉奶奶生她的气了，从昨天她们谈话以后，奶奶就是这副语气。

　　要说生气，老太太对孟迟是有点生气的，居然跟着孟知意一起蒙骗她。但她此刻对孟迟没什么气，因为她面前坐着一个曾经最让她生气的孟知意。

　　孟迟磨磨蹭蹭地离开了。

　　孟知意轻声说：“妈……您别生小迟的气，是我让她给您送的。”

　　她嘴里这声“妈”，让老太太失神了片刻，这么多年来，也就秉文叫她一声妈了。

　　老太太听到孟知意把孟迟叫做“小迟”，从称呼上可见“两人”勾结了许久，不禁冷哼了一声。

　　昨天，在老太太如炬的目光中，孟迟坦白自己有跟姑姑见面，并且硬着头皮，试图促成姑姑和奶奶见面，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见面的事情，奶奶没有提出反对。

　　孟迟便马上会意地给姑姑打电话，约姑姑来孟家。

　　孟知意接到孟迟的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年来，她妈别说跟她见面了，电话都没有接过她的。

　　她正好也在国内办事，便马上答应了来孟家的事情。

　　孟知意弯下腰来，拿起桌上的热茶，双手捧着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双手放在腿上，并不打算接，视线滑过孟知意的侧脸，乌黑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白。

　　老太太喉咙一动，说：“你也老了。”

　　二十多年了吧，她有二十多年没见这个她为之骄傲自豪，又让她极度失望的女儿了。

　　孟迟和白姨虽然走开了，但一直留意客厅里的客厅，等到客厅里传出轻微的动静时，两人又马上走了出去。

　　白姨见到孟知意要走，连忙出声说：“老太太，大小姐，后厨已经在准备了……待会儿就能开饭了。”

　　当着老太太的面，白姨不敢擅自作主，留下孟知意，只好委婉地说了一句。

　　孟迟附和道：“是啊，待会儿就能一起吃饭了。”

　　孟知意看了眼老太太的神色，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她会意地放下了手包，对白姨和孟迟笑了笑，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去后厨帮你们？”

　　白姨如临大敌道：“哎，我的祖宗，以前你差点把厨房炸了。你还是歇着吧，陪老太太说话，我可不敢让你再进厨房了。”

　　当着孟迟的面，孟知意有点尴尬，说：“其实……现在也没那么差。”

　　白姨摆了摆头，但脸上都是笑容，哪是真介意孟知意进厨房，只不过说这么一件年轻时的趣事。

　　中午，三人沉默地吃了一顿饭。虽然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很好，但孟迟的姑姑和奶奶也是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坐下来吃顿饭，算是极为罕见的一幕了。

　　孟秉文出差回到家，从白姐那里得知孟知意回过家的消息，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他没想到孟知意还有回来的一天。

　　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原谅孟知意了？

　　他给母亲汇报工作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母亲的神色，发现母亲跟往常一样，神色平淡，让人弄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姑姑和奶奶有了和好的苗头，也让孟迟挺开心的。

　　孟迟和沈轻若现在四处住宿，有时候睡在沈轻若家里、公司，有时候睡在孟迟奶奶家附近的酒店、单身公寓等等。

　　两人空闲的时候，把公寓布置了一番，看上去不像精致的样板间了，是两人共同生活的家了。

　　孟迟和沈轻若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看电影，沈轻若看得发困，轻圈着孟迟的腰身，靠在她肩上。

　　孟迟：“不看了吧？”

　　沈轻若：“都快结束了……看完吧。”

　　孟迟微微挺直腰身，让沈轻若更好地倚着。

　　她轻圈着沈轻若的肩头，抿了抿唇，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15第156章

　　第二天要上班, 孟迟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

　　沈轻若如一缕幽魂飘到餐厅里，双目无神地捧起热腾腾的咖啡，说：“哲学思考时间来了。”

　　孟迟吃着三明治：“唔？”

　　沈轻若静静地看着咖啡杯里的涟漪, 沉吟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财？”

　　孟知意事业重心在国外, 但一直都有投资国内项目。最近因为工作, 她也时常回国, 当然她对老太太是这么说的，其实大半还是为了修补与母亲的关系, 才频繁回到国内。

　　孟知意第三次在孟家吃饭的时候，和孟秉文碰上了。

　　孟秉文在外地谈合作，本以为还要耽误两天, 没想到后期非常顺利，提前两天就完成了。他返回北城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餐桌旁说笑的三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孟知意和孟迟在说话，老太太在一旁听着, 偶尔露出些许笑容来。

　　孟秉文坐在餐桌旁，仍有点恍惚，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看到孟迟以后才回神, 觉得怎么也不可能是二十多年前，他女儿都有二十多岁了。

　　刚开始孟知意和孟迟只是闲聊生活上的琐事，后来渐渐开始聊国内地产市场和政策。

　　老太太本来有点犯困了，满脸的睡意, 但听到孟知意在讲自己对政策的看法后，老太太脸上的疲态慢慢褪了下去，眼睛里逐渐有了神采, 虽然没说话，但一直在留心孟知意的话。

　　老太太这样的变化，其他人自然是没看到的，只有孟秉文看到了。

　　餐桌上一团和谐，仿佛老太太、孟知意、孟迟才是一家人，孟秉文感觉自己被排除在了热闹之外。

　　孟秉文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餐前酒。

　　宴会结束，孟知意要离开孟家了，孟秉文紧捏着酒杯，又把杯子放下，说：“我送你吧。”

　　老太太准备回房间休息，略感诧异地看了孟秉文一眼，孟秉文维持着自己好儿子的形象，礼貌地朝老太太点了点头。

　　老太太皱了皱眉。

　　她现在对女儿的心情很复杂，有想念，但也有失望过后的抵触，所以她对女儿来家里吃饭，表现得比较平淡。

　　但她没想到女儿这么有能耐，刚开始拉拢了孟迟也就算了，现在不过一顿饭的工夫，把秉文也给拉拢了。

　　老太太这副神态，落在孟秉文眼里，就是另一种解读了。

　　孟秉文以为自己惹老太太烦了，想到老太太刚才对孟知意的态度，两相对比下，他感到很难受。

　　这一股难受从他进门看到孟知意的那一刻就在积蓄，但也可以说，很多年前就积在他心里了。

　　他送孟知意出门，酒劲一上来，难受也涌了起来，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孟知意感到诧异，偏过头去，看着被酒精熏得满脸通红的男人。

　　但孟秉文知道自己脸上此刻的涨红，不单单是因为酒精，还有多年来的愤懑，他一口气说道：“以前，妈就只注意到你！你犯错了，离开家了，妈都不让人提你的名字，看着好像对你失望，但只是怕自己听到伤心！妈心里一直记着你！刚才就是，你一发表意见，妈就会认真听你说话！过去这么多年了，妈还是这么重视你的想法……你为什么要回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好好待在你的国外不行吗？为什么要回来！”

　　母亲不是不重视他，但怎么也比不得对孟知意的重视，会重视孟知意的想法和意见。每当他提出想法时，母亲就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孟知意离开家以后，孟秉文才感受到母亲对他想法的重视。

　　孟知意没想到孟秉文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在她心里，孟秉文一直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她坐在车里，抬头看后视镜，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被老杨搀着回家里。

　　孟知意抬手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

　　天气愈发热了，逛街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辆低调的黑车徐徐停在路边。

　　沈轻若停车后，双手仍然紧张地握着方向盘，说：“要不然还是你去跟她们聚吧，我就不去了。”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孟迟解着安全带，稍微一顿，又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去了。”

　　沈轻若懊恼地将头磕在方向盘上，觉得自己不该答应跟孟迟出来见她的大学室友们。

　　以前孟迟和她的室友们还是北源的学生的时候，沈轻若就跟孟迟的室友们认识了，那会儿室友们管她叫沈老师。

　　挺尴尬的。

　　沈轻若本已决定不去见孟迟的室友们了，但又想到自己都答应了，只好说：“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都要见的。”

　　她神情凛然，仿佛去的不是朋友聚会，而是行刑场。

　　孟迟见沈轻若下车了，也推开车门，说：“不去也行，我就说你临时有工作。”

　　沈轻若：“好烂的借口。”

　　她抱着孟迟的手臂，试图汲取对方身上的力量。

　　孟迟对于给予自己的力量毫不吝啬，低下头去，吻了吻沈轻若泛红的耳朵。

　　“小迟？沈……老师？”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惊呼声，孟迟大感不妙，往身后看去，只见室友三人，一个不落地举着冰激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

　　她们五个人坐在甜品店里，老大、小二、老三坐着餐桌的一侧，目光灼灼地看着对侧两个人。孟迟偏头看着窗外，沈轻若低头玩着手机。

　　老大满脸恍惚道：“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们恋爱了。”

　　小二：“没想到能亲眼看到cp接吻。”

　　老三：“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cp粉。”

　　她心里默念，同框即发糖，接吻即上床。

　　孟迟很想辩解她们没有接吻，她只是亲了亲沈老师的耳朵，但是这样的辩解……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沈轻若虽然低头看手机，但心神全不在手机上，只是在想水泥地面突然出现一个能藏人的地洞的可能性。

　　她们聚会的前几分钟虽然有点尴尬，但后面气氛越来越好。

　　五人一起逛了会儿商场，又去吃晚饭，因为吃饭的地方人不多，位子有空余，所以五人也没有着急走，打起了游戏。

　　玩手机玩到饭店打烊，部分地铁也停运了，沈轻若和孟迟便开车送室友们回租房的回租房，回学校的回学校。

　　等她们自己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沈轻若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孟迟洗了洗手，用酒精消毒了一下，又取出酒精湿巾，走到沈轻若身边，给她擦了擦手，又擦了擦手机。

　　沈轻若视线涣散，正在神游之中，目光在孟迟身上有了对焦。

　　在外面跑了一天，孟迟像是不累似的，一会儿忙这一会儿忙那，也不急着休息。

　　沈轻若叹了口气，说：“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孟迟：“有吗？”

　　她长发略有些凌乱，垂落在耳边，沈轻若抬手帮她整理，说：“有啊……我平时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只想躺着，家里也不想收拾……”

　　孟迟忙着给沈轻若擦手，也没有照镜子，见沈轻若帮她理头发，才意识到自己头发有点凌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在姐姐面前是整洁美好的。

　　孟迟将发丝挽到耳后，说：“家里又不乱。”

　　平心而论，沈轻若家里并不乱，平时她有时间就会打扫。

　　沈轻若手碰着孟迟的发丝，又慢慢地移到孟迟的侧脸，轻轻地揪了一下，说：“白天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大马路上的，亲我干什么？害得我社死！”

　　孟迟无辜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碰到她们。”

　　“以后注意点，不要大庭广众地亲我。”

　　孟迟：“好吧。”

　　沈轻若抿唇笑，见到孟迟这一副乖巧的样子，又觉得爱不释手，主动地吻了吻孟迟的脸，小声别扭道：“要亲回家亲。”

　　孟迟：“啊？”

　　沈轻若揪了揪孟迟的耳朵，说：“干嘛？装听不懂啊？”

　　孟迟耳朵发红，靠上去亲沈轻若的唇：“嗯，听懂了。”

　　两人闹着滚在了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轻若骑在了孟迟的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上去羞涩而又大胆地蹭了一下孟迟的手指。

　　孟迟立即会意了。

　　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沈轻若又觉得后悔了，说：“好累哦，要不然明天再做吧。”

　　孟迟：“几分钟就好……”

　　沈轻若：“我怀疑你骗我，并且我有证据。”

　　孟迟吻了吻她的耳朵，说：“真的……”

　　沈轻若沦陷在孟迟温柔的亲吻之中，这一次孟迟也比以往有诚信，说好了几分钟，也没有超时太久。

　　但沈轻若怀疑孟迟在欲擒故纵，因为接下来是她主动贴上去的。

　　孟迟生日那天，家人们难得在家，以往奶奶和爸爸都不在家里，在外忙工作，今年奶奶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不像往年那样忙碌。而爸爸是正好有时间。

　　姑姑知道孟迟生日，也特地赶了过来。

　　孟迟有感觉姑姑和爸爸的关系变得更冷淡了，她不知道其中因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等家里人差不多睡下后，孟迟才偷偷去附近的宾馆。

　　白姨起床喝水，站在窗边眺望花园，盘算着明天该怎么打理，便看到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走出了大门口。

　　白姨仔细一看，心里顿时狐疑起来，这不是小孟吗？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15第157章

　　孟迟打开酒店房间的门, 发现屋子里全黑，没有任何灯光。

　　难道姐姐已经睡了？

　　孟迟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到卫生间里换上睡衣，才回到床上。她打算陪姐姐躺一会儿就回家。

　　刚躺下来, 她便碰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孟迟脑子里闪过一丝光,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 身边人便有了动静, 轻轻地贴了上来, 轻握着孟迟的手，领着她……

　　姐姐似乎又换上了……那种睡衣……只不过款式有所不同……

　　两人呼吸有点乱，姐姐双手搭在孟迟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朵上，轻吟道：“生日快乐……”

　　孟迟心想，这是她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孟迟本还想多待会儿，被沈轻若催着回家，沈轻若说：“再不回去都要天亮了。”

　　孟迟：“天亮了也没关系, 要是家里人问起, 我就说刚晨跑去了。”

　　沈轻若脸颊上仍残留着红晕，媚眼如丝, 说：“来床上晨跑啊……”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媚惑, 见孟迟又要覆上来, 连忙抬起虚软无力的手轻轻推拒，说：“干嘛啦……赶紧走啦。”

　　孟迟只好下床换衣服, 她偏过头看床上的沈轻若。

　　沈轻若侧躺着，素白的手微微支着头，一副慵懒风情的样子，另外一只手朝孟迟勾了勾手, 孟迟靠了过去，沈轻若便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柔声说：“路上注意安全。”

　　每次孟迟要离开沈轻若身边，沈轻若便会嘱咐她这么一句。

　　孟迟心中一软，不舍地吻了吻沈轻若，说：“你睡吧……待会儿我让前台送早餐上来。”

　　沈轻若不太想吃早饭，但要说自己不吃，孟迟肯定又要磨蹭好一会儿，只好说：“知道啦。”

　　孟迟回到家，换衣服的时候，又轻嗅了一下衣领，是沈轻若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她换上睡衣，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rr发来的消息：“睡啦。”

　　孟迟也回复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但看到外面的天色，心想，也不是“晚安”，该是“早安”了。

　　孟迟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奶奶和爸爸已经吃过了，奶奶坐在客厅看报表，爸爸已经去上班了。

　　白姨装着整理东西，看着吃早饭的大小姐，大小姐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拨着平板，修长的手指时而在平板屏幕上敲击着。

　　白姨说：“小姐，吃饭的时候就别工作了吧。”

　　孟迟：“唔……写完这个就不看了……”

　　她抬头朝白姨笑，说，“早餐很好吃，辛苦白姨了……”

　　白姨：“哎……小迟……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孟迟低着头划拉平板，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说：“出去溜达。”

　　白姨狐疑道：“是吗？”

　　她顿了顿，说，“小迟，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迟：“没有啦。”

　　白姨思忖了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晚上出去不安全，要实在想散心，也应该叫上小张他们，好有个照应……”

　　孟迟低着头看屏幕，脸上没有什么异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好的。”

　　白姨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说太多，像个喋喋不休的长辈似的，惹得小辈烦，便没再多说了。

　　天气愈发炎热。

　　谢蓁提议去北山野营，等到约定的那一天，谢蓁临时有事不来了，便只有沈轻若和孟迟一起上山了。

　　谢蓁发消息称：“这还不好？又是你们俩的二人世界。”

　　沈轻若回消息：“自从跟小迟谈恋爱以后，每天都在过二人世界，哎。”

　　谢蓁发了个“get out”的表情包。

　　孟迟在一旁收拾上山的东西，见沈轻若捧着手机眉开眼笑，便也抿了抿唇，说：“在看什么？”

　　沈轻若晃了晃手机，说：“跟谢蓁聊天呢。”

　　跟蓁姐聊天这么开心？孟迟收拾着东西，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沈轻若随便把手机丢进衣袋里，跟着孟迟一起收拾。

　　两人轮流开车到了北山山庄里。

　　江老板看到这两人亲昵地挨在一起，笑说：“你俩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之前她还以为两人早就在国外领了证，问了以后才知道没有。

　　沈轻若挽着孟迟的手臂，一副在婚礼上宴请宾客的新娘模样，笑说：“快了快了。”

　　孟迟转过头，看到沈轻若脸上的笑容，耳朵后也泛起了一片红。

　　到了房间里，沈轻若把自己扔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老腰，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这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以前开车来北山，还没这么累的……”

　　孟迟见状也不收拾行李了，帮沈轻若揉腰捶背，心疼说：“要不然明天先不去山顶了？”

　　沈轻若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享受着孟迟温柔地按摩：“唔……”

　　孟迟跪坐在沈轻若的腿上，怕压疼她，稍稍支起身体，将身体的重量集中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揉按着沈轻若纤细的腰身，听着她发出轻微的哼声，耳朵渐渐有了红意。

　　沈轻若轻轻翻过身，两人的姿势成了面对面，不禁脸颊一热，说：“你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才说明天不去山顶？”

　　孟迟：“没……”

　　沈轻若：“你脸都红了。”

　　孟迟：“可是，姐姐的脸也红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其实分辨不出沈轻若的脸是不是红了。

　　沈轻若脸更红了，说：“谁说我脸红了……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孟迟慢慢地从她身上下去，然后轻轻趴到她身边，停顿了片刻，说：“姐姐，你喜欢过蓁姐吗？”

　　沈轻若呛了一下，说：“说什么呢？”

　　好好的，怎么扯到谢蓁身上去了？

　　孟迟慢慢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蓁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

　　她看似沉稳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落寞。

　　来劲了。沈轻若心想。

　　她本想开玩笑，又觉得小朋友语气认真，似乎真的在烦恼这件事，便收敛起了没正形的样子。

　　沈轻若语气温柔，说：“我跟谢蓁都对彼此没意思啦……她喜欢男的，我之前都没有过恋爱的想法……”

　　她脸颊发烫，又轻轻捏了捏孟迟的脸，说，“你，是第一个让我产生恋爱想法的。”

　　孟迟抿了抿唇，眼睛里的黯淡一扫而光，脸上都是笑容，不由得靠上前，轻贴着沈轻若的脸，小声说：“姐姐，是第一个我想恋爱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沈轻若说：“你才多大，就最后一个了？”

　　“就是最后一个。”孟迟倔强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水到渠成……

　　沈轻若眼睛微微潮湿，眼前一片模糊，心想，她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她们在庄子里休息了一天才去山顶露营。

　　晚上，沈轻若钻进帐篷，见孟迟在收拾东西，暖黄色的小灯，将她清冷漂亮的脸颊映得格外温柔。

　　孟迟垂着头，细心妥帖地收着沈轻若的东西，她看到地上出现一只“小兔子”，“小兔子”摇摇摆摆地晃到她脚步，轻轻啄了一口。

　　孟迟抬头看，见沈轻若修长的手指合拢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形状，通过暖黄色的帐灯，影子投射到地上就成了“小兔子”。

　　沈轻若坐到孟迟身边，理了理她的发丝，额头轻抵她的额头。

　　孟迟贴着沈轻若的脸，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她们出去看了会儿星星，又回到帐篷里睡觉，灯熄了好一会儿，外面仍旧传来喧闹声。

　　两人睡的是双人睡袋，孟迟听到身边轻微的动静声，便说道：“姐姐？”

　　沈轻若：“嗯……”

　　孟迟：“没睡着？”

　　沈轻若：“嗯……”

　　孟迟：“要戴耳塞吗？”

　　她正要取旁边的耳塞，沈轻若便靠了过来，埋在她的怀里，说：“我们聊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困了……”

　　孟迟：“好……”

　　最近孟迟回奶奶家，沈轻若很少跟过去了，怕被白姨察觉出什么来。现在奶奶和姑姑的关系也好了不少，姑姑跟孟迟聊天的时候，奶奶也会搭腔了。

　　倒是姑姑和爸爸的关系变得冷淡了。

　　两人聊了会儿孟迟家里的事情，逐渐都有了点困意，慢慢地坠入甜蜜而又香甜的梦境。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小。

　　孟迟觉得脸颊温热，悠悠地醒了过来，原来是身边人吻她。

　　见她苏醒，沈轻若半是喜悦半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小迟……我想去卫生间……”

　　孟迟立即明白了。

　　两人钻出帐篷，沈轻若仍然别扭道：“周围太黑了……又有这么多树……影影绰绰的……”

　　孟迟补充道：“怪吓人的。”

　　沈轻若眼睛睁得圆圆的，说：“是吧，你也觉得对吧？”

　　她紧紧地握住孟迟纤细的手腕，说，“没关系，姐姐保护你。”

　　两人回到帐篷里，沈轻若想到自己刚才害怕的样子，觉得没脸了，把脸埋到被子里。

　　她感受到有人轻轻戳她的脸，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干嘛啦？”

　　孟迟将沈轻若搂到怀里，柔声说：“别闷在被子里，多不舒服。”

　　沈轻若发烫的脸贴着孟迟的脖颈，说：“都怪你……晚上非让我尝你的饮料，害我喝了那么多水……”

　　孟迟：“我只是觉得好喝，想让姐姐尝尝。”

　　两人搂在一起，热意逐渐攀升，帐篷外仍有些许人声。

　　15第158章

　　孟迟柔柔地亲吻沈轻若的额头, 轻掠过鼻尖，含住薄软的唇。

　　沈轻若抬起头来，逐渐回应孟迟温柔而又热烈的吻。

　　帐篷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轻若紧贴着孟迟的身体，小声问道：“还有湿巾吗？”

　　“有……从山庄又拿了一些……”孟迟支起身体摸索着湿巾的大概位置, 然后仔仔细细地用湿巾擦了一下手指。

　　沈轻若声音更加低了：“给我也擦一下……”

　　孟迟按亮手机屏幕的光, 坐在沈轻若的腿边, 动作十分温柔地擦试了。

　　两人循序渐进, 沈轻若纤细的手臂搂着孟迟, 越搂越紧，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我不想跟你吵架……”

　　“谁想吵架了？”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

　　“你声音也不小！”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一对情侣在吵架。

　　沈轻若咬着唇瓣，轻捏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低低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说：“别动了……”

　　身边人只是停了一瞬。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似乎走到了她们的帐篷边上。

　　“你去哪儿……你别踢到别人的帐篷了！”

　　“不用你管……嘶……”

　　“怎么了？”

　　“……踢到石头了。”

　　沈轻若紧攥着孟迟的衣服，轻轻咬住她的肩头, 克制着喉咙里的颤音。

　　外面的说话声源源不断地传来。

　　“脚趾肿了……很疼吗？怎么哭了？好好, 我错了，老公, 别哭了……”

　　帐篷外的两人似乎抱在一起痛哭了。

　　“我们别在这儿哭了……这儿还睡着人呢……”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那帐篷里的人没睡吧？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睡了吧……我没听到啊……你是不是幻听了？”

　　“你是不是又想吵架？”

　　……

　　孟迟手心湿了。

　　沈轻若掩着脸, 火速背对着孟迟。

　　孟迟边用纸巾擦手边搂着姐姐的后背, 说：“生气了？”

　　沈轻若：“……差点让人听到！”

　　太阳出来的时候，帐篷周围响起了喧闹声, 孟迟和沈轻若悠悠醒来，但因为实在太困了，两人靠在帐篷口看了会儿，随便拍了几张照片, 又倒头睡去……

　　反正她们的时间还很长，这回没好好看日出，还有下一回。

　　山顶的太阳升起来不久，就散发出了灼灼的光芒和热量。

　　孟迟和沈轻若两人被热醒，起来收拾帐篷，开车回山庄。

　　江老板看到两人恹恹的样子，说：“帐篷不太好睡吧？”

　　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太困了，回答得语焉不详：“嗯……嗯……”

　　两人又在山庄里休息了一天才回家，跟她们接下来一年忙碌的工作相比，这是难得的一次长假了。

　　奶奶的身体复原了不少，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工作，工作时长大大缩短了，奶奶有意识地将工作移到了孟迟她爸和孟迟的手里。

　　孟迟忙得不可开交，经常随她爸去外地考察，一考察就是半个月，这期间只能跟姐姐视频。

　　姐姐也有姐姐的工作，除了教学工作外，还有公司里大量的订单要处理。

　　所以两人即便是视频，也是抽出时间来的，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如以前多了。孟迟时常担心沈轻若不爱她了，这天，她见视频里的沈轻若，又在兴奋地敲代码，犹豫了会儿，说：“姐姐……想我吗？”

　　沈轻若正是灵感爆发的时候，纤细的身体缩在办公椅上，修长的双手灵活地敲击键盘，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屏幕的光在她漂亮的眼睛里跃动，衬得她眼睛格外的灵动。

　　孟迟有时候喜欢沈轻若工作起来的样子，觉得很迷人……但此刻她又觉得烦恼，从视频到现在，姐姐都没怎么看她。

　　沈轻若视线没有移到电脑旁的手机支架上，自然没有看到手机视频那头的孟迟脸上的一丝幽怨，说：“想啊……当然想。”

　　孟迟坐在桌旁，慢慢地撑着下巴。

　　等沈轻若从工作里回过神，才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她视线回到手机上，轻声说：“生气了？”

　　孟迟脸上镇静，耳朵后红了一片，她没想到沈轻若会突然转过视线来，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看姐姐看入迷了。

　　她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说：“姐姐……还喜欢我吗？”

　　孟迟的目光年轻而又真挚，眼睛里泛着淡淡的光。

　　沈轻若心中微动，说：“喜欢啊……当然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沈轻若唇微微翘起，像是撒娇一般，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孟迟抿了抿唇，在外面谈判时是让人摸不清心思的小孟总，到了姐姐面前又变成了小朋友。她说：“快了，合同签完我就回来。”

　　视频挂上后不久，沈轻若办公室门就被叩响了。

　　跟孟迟打完视频后，沈轻若仍是满脸的蜜意，声调都有点微微上扬：“进。”

　　门随后打开了，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来，说：“你跟小孟打完视频了？”

　　沈轻若：“啊。”

　　她见谢蓁一脸防备样，说，“你干嘛啦？”

　　谢蓁徐徐进来，说：“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情形。”

　　沈轻若：“啧。”

　　说得跟谢蓁看过似的，谢蓁在的时候，沈轻若跟孟迟也就打情骂俏一下，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虽然在单身狗谢蓁看来不是这么回事，有几次她在沈轻若旁边，看着沈轻若跟孟迟打视频，一脸荡漾也就算了，还撅嘴要亲亲。

　　把谢蓁肉麻得够呛。

　　谢蓁跟沈轻若聊了会儿工作，又说：“明天投资方那边来人，我跟你谁去谈？”

　　沈轻若：“你不是还要修bug？我去谈吧。”

　　谢蓁：“行吧。”

　　第二天，沈轻若跟另外两个同事去了谈判的饭局。投资方那边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年纪跟沈轻若差不多大，但已经在这家颇具规模的公司里做到了管理的位置。

　　跟她同行的男职员对她很客气，俨然她就是这次谈判的决策人。

　　沈轻若看出这一点，也把谈判的主力集中在这名叫做“乔总”的管理身上。

　　乔总长得很漂亮，长卷发披散在肩头，看上去非常明艳。

　　刚才两边人还没碰面的时候，她站在桌旁，脸上没什么表情，男职员朝她汇报着些什么，但等沈轻若过来，她脸上就多了些笑容。

　　沈轻若也觉得这次的投资方好像很……亲切？

　　乔总没有马上表态，只是露出若有若无的笑。

　　中途，沈轻若去洗手间补妆，同事在一旁洗手，纳闷道：“你说这乔总什么意思？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沈轻若补完口红，满意地抿了抿红唇，说：“不知道，就谈着吧。”

　　同事说：“哎？他们这家公司的老板好像也姓乔？这乔总该不会是老板的亲戚吧？”

　　沈轻若：“啧，你这口吻怎么有点酸啊，不能是人家工作厉害，升了高管？”

　　同事：“我可太酸了，人长得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哎，老板，这乔总应该比你有钱吧？”

　　沈轻若拍了拍同事的肩，叹了口气，说：“这饭店里随便拉出一个都比我有钱。”

　　只要心态好，就不怕挨卷。

　　合同签完后，一行人走出饭店，乔总的同事去取车，她站在门口等待，目光掠过沈轻若指间的婚戒，脸上现出一丝不为人见的黯淡，然后又笑着说：“沈总结婚了？”

　　沈轻若：“嗯……”

　　她视线滑过乔总的手，见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礼貌地回问道：“乔总呢？”

　　乔总摇了摇头，说：“运气不太好，没碰到心仪的……沈总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应该有小孩了吧？”

　　沈轻若心想，小孩她确实有一个，不过已经二十多了。超龄儿童。

　　她说：“没……我跟爱人都比较忙，还没这方面的打算。”

　　乔总：“哦，哦。”

　　她上车的时候，又看了沈轻若一眼，心里只觉得惋惜。

　　合同签完之后，两家公司进入合作阶段，乔总时常来沈轻若公司。

　　平时外面来了不熟悉的人，沈轻若都会把办公室桌上自己跟孟迟的婚照收起来，怕来人认识孟迟，从而踹碎孟迟的柜门。

　　乔总待在沈轻若办公室里喝咖啡，笑说：“轻若，你口中的那个爱人是不是不存在啊？”

　　沈轻若笑了笑，说：“她在外地呢，平时工作比较忙。”

　　乔总：“那总要来个电话啊。”

　　沈轻若心想，那也不能当着投资人的面接吧？

　　而且孟迟最近确实挺忙的，前几天晚上给她打视频，还差点睡着了，把她心疼坏了。

　　乔总语气酸溜溜道：“轻若，你对你老公真放心。”

　　沈轻若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酸，只是差点呛了一下，说：“嗯……还行吧。”

　　她其实想过要不要跟面前这位乔总直说，自己的对象是女的，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直女，硬是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暗示。

　　乔总心里怀疑更甚，觉得沈轻若就没对象，只不过是搬出来唬人的。

　　她想私约沈轻若，但沈轻若都以工作太忙回绝了。

　　乔总心想，直女可太难追了。

　　又过了一阵子，乔总跟沈轻若谈完工作，又想约她出去，只见她低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脸上露出笑容来。

　　乔总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来电的是沈轻若的老公？沈轻若真有对象？

　　沈轻若碍于有投资人在，没有接电话，语气十分克制，说：“乔总，我送你出门？”

　　沈轻若对她称呼，让乔总感到失落。大多时候，沈轻若都对她十分客气。

　　乔总钻进车里，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她发现自己失魂落魄下没有拿文件，便让司机回头，刚到沈轻若公司楼下，便看到了那一对漂亮的女人。

　　沈轻若满脸喜悦地埋在一个女人怀里，搂着那人纤细的腰身。

　　那人身形修长高挑，穿着女士西装，似乎刚从某个重要的场合过来，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给人感觉很漂亮。

　　沈轻若轻圈着孟迟的腰，开心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15第159章

　　昨晚谈完合作后, 孟迟连夜买了回程的机票。

　　孟爸惊讶道：“不再休息一天？这么快回北城？”

　　孟迟点了点头，恨不得立即飞到某个人身边。

　　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坐了一晚上的飞机，就是为了早点见到沈轻若，便说：“工作比我预想的顺利, 所以提前回来了。”

　　沈轻若：“到机场了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嘛。”

　　孟迟：“你这不是还有工作吗？”

　　沈轻若心情很好, 满脸的笑容, 情话信手拈来道：“那哪有女朋友重要？”

　　孟迟心想,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打视频的时候, 忙着工作都不看她一眼。

　　两人满脸笑容走进写字楼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们一直被路边车里的某人看着。

　　乔总心情复杂，她一直以为沈轻若是直女，没想到是弯的，而且自己还没看出来。

　　孟迟走进沈轻若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杯子里还剩半杯咖啡。

　　她随口问道：“刚才在和谁谈工作吗？”

　　沈轻若将咖啡倒进池子里，然后把纸杯随手扔到垃圾桶, 说：“之前跟你说过的乔总……想喝点什么吗？”

　　孟迟：“我自己来, 你忙工作吧。”

　　沈轻若估计她想喝温水，便接了杯温水, 双手捧着递给她：“宝宝喝水。”

　　孟迟抿了抿唇, 接过沈轻若手里的杯子, 说：“我又不怪你工作的时候不理我。”

　　沈轻若搂着孟迟的纤腰，说：“哪有……就不能是我想对你好吗？”

　　她顿了顿, 说，“小迟……”

　　孟迟轻轻揽着沈轻若的肩头：“嗯？”

　　沈轻若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说：“你回来了真好……”

　　好想你，你在我身边真好。

　　孟迟低头, 吻了吻沈轻若乌黑柔顺的发丝。

　　从山顶露营回来后，孟迟也没想到工作会这么忙，这几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地，只能通过视频才能看到对方。

　　所以她也格外珍惜能跟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

　　乔总知道沈轻若有老婆后，心灰意懒了一阵，那阵子跟沈轻若谈完工作后，也不磨叽了，没有聊点有的没的了。

　　如是过了两个月，她发现沈轻若的老婆再也没出现过，仿佛那一天看到沈轻若和她老婆抱在一起只是错觉。

　　乔总心思又动了，或许沈轻若跟她老婆的关系没那么好？

　　乔总主动了两周又放弃了。

　　她视线掠过沈轻若的美甲，又看了眼自己的美甲，说：“轻若，你……经常做美甲吗？”

　　沈轻若看了眼自己刚做的美甲，心领神会道：“要不要我把美甲店推荐给您？”

　　乔总：“……”

　　居然……撞型了。

　　之后，乔总偶然见过孟迟一次，见孟迟手指修长素净，模样清冷出挑，心想，年下她也是可以的。

　　沈轻若见乔总多看了孟迟几眼，不由得狐疑了起来，这……乔总怎么弯弯的？

　　沈轻若从公司创立之初，就带着团队四处打工，积累了经验，现在才开始开发自己公司的手机游戏。

　　深夜，她坐在办公室里，灵活地敲击着机械键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咚”了一声，她视线掠过手机屏幕，发现是“债主”的消息。

　　债主：“睡了吗？”

　　“债主”因为第二天有会议，提前睡了，估计这会儿醒了，过来查岗了。沈轻若犹豫了片刻，回复道：“快了。”

　　债主：“你几个小时前就这么说。”

　　沈轻若：“真快了……我保证。”

　　孟迟也知道沈轻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挂心她的身体，说：“姐姐，你要注意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沈轻若发了个“知道啦”的可爱表情包。

　　她去外面找资料，发现两个小时前说要走的谢蓁，还留在工位上打瞌睡。

　　沈轻若一手拿着资料，另外一只手轻拍谢蓁的肩膀，说：“老谢，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蓁这才醒转过来，伸了伸懒腰，眼睛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说：“休息会儿再走。”

　　沈轻若视线掠过屏幕上的数据，感动道：“陪我一起加班啊？”

　　谢蓁：“怕你猝死。”

　　沈轻若：“那我也不能拉着我的好姐妹一起猝死……你赶紧去附近开间房休息。”

　　沈轻若公司开发游戏期间，某天中午，在孟迟的电话勒令下，沈轻若不得不放下工作进行午休。

　　她躺下来以后，拿着手机随便浏览了一下热搜，发现了这么一条经济新闻，“‘一叶’总经理郑某被刑拘”。

　　沈轻若点进新闻页面，发现里面还附图了一张，那张新闻图里，是一个男人佝偻着身体，钻进警车的背影，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不复平时精心保养的模样。

　　她对这个背影再熟悉不过了，便把新闻链接发给了“债主”。

　　债主：“有耳闻。”

　　rr：“真的只有耳闻吗？是不是你下的手？”

　　债主：“叶黎干的。叶黎先是掌握了郑凌恒婚外情的证据，向法院提请离婚，要求他净身出户，然后又向公安机关提交了他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证据，把他送了进去。叶黎现在在外面活动，估计郑凌恒要重判。”

　　rr：“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债主：“耳闻。”

　　rr：“……”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沈轻若坐在床上，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母亲总是面带愁色，好像有什么事情郁结在心里。

　　母亲住院那几年，沈轻若陪在她身旁，郁闷地问道：“妈，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受苦情剧影响，沈轻若很长时间都以为母亲还喜欢郑凌恒。

　　母亲愣了片刻，摇了摇头，一向不爱说这些的母亲，那天破天荒地说：“从知道他欺骗我的那一刻，我就不喜欢他了……”

　　沈轻若松了口气。

　　后来她问奶奶：“为什么妈妈看上去总是不开心？”

　　奶奶说：“她老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连累了家人……而且她哪有总是不开心，她平时很多时候都是开心的，只是没说出来。”

　　奶奶说的时候，正好她们在医院里，母亲坐在病床上看书，脸上的神情很恬淡，似乎知道她们在说她一样，抬头朝她们看了看。

　　沈轻若突然从母亲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一丝担忧。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并不是个懂事的小孩，母亲看着她发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郑凌恒在她们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看到他这样的结局，沈轻若为母亲感到大快，但她也能够想象到母亲的反应。

　　母亲大抵是神色平淡：“路是他自己走的。”

　　路是自己走的，为了功成名就采取恶劣的手段，欺骗他人，伤害他人，最终被名利场反噬，也是他要承受的。

　　郑凌恒判决下来那天，叶黎感觉自己睡了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好觉。

　　这些年来，虎狼在侧，宵衣旰食，夜不能寐。

　　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十几个跨国电话，边按额角边回过去：“什么事？”

　　郑深声音发颤：“妈，你就不能放过爸吗……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的吗？”

　　叶黎觉得郑深真的没脑子，语气加重道：“要是三十多年前，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就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什么一家人，我们这一家人都是建立在郑凌恒欺骗的基础上。”

　　郑深：“可是……可是……这不是让别人看热闹吗？不能关上门来好好谈吗？”

　　叶黎：“你爸做的那些缺德事，可不是我指使他做的。这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家事了，你明白吗？”

　　她挂上郑深的电话后，觉得郑深在国外还是太闲，给他再报个学校吧。

　　姚老太太术后经过一年多的调养，气色越来越好了。

　　她坐在桌旁吃早饭，白姨在一旁说：“老太太，今天还去公司吗？”

　　姚老太太说：“不去了，今天董事大会我让小迟去了。”

　　白姨笑说：“小迟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笑。

　　这些日子以来，小迟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再过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即便那时候她有个意外，不在世上了，长风也不会落得个树倒猢狲散。

　　又经过一年多艰苦卓绝的工作，沈轻若公司开发的手机游戏进入到最后阶段。

　　孟迟躺在床上，感受到姐姐的辗转反侧，便把她搂进怀抱里，说：“怎么了？”

　　沈轻若埋在孟迟的颈窝，轻嗅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焦躁的情绪被一点点地抚平，闷声说：“过阵子游戏就要上线了，我好紧张啊。”

　　放在几年前，这根本是她想象不到的事情，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不是，准确来说，是一个比较贫穷的老师。

　　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还完一屁股的债，以为自己被衰神附体，会一直倒霉下去。

　　孟迟轻拍着沈轻若的后背，说：“市场测评结果不是很好吗？”

　　沈轻若：“就担心嘛。”

　　孟迟说：“别担心，我觉得游戏挺好玩的。”

　　沈轻若轻笑出声，说：“你平时都没空玩游戏，自然玩什么都觉得好玩。”

　　孟迟：“思甜也说好玩。”

　　沈轻若：“那确实是，甜总玩过不少游戏……不过她很有可能是捧念舟的场，毕竟念舟也是主创之一。”

　　孟迟搂紧沈轻若，说：“姐姐，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你所做的，一定能达成所愿。”

　　沈轻若焦躁的心趋于安定，她吻了吻孟迟的脖颈，轻声说：“你困吗？”

　　半小时后，沈轻若眼睛微微潮湿，搂着孟迟的后颈，脑子里全然没有工作的事情了。

　　只有眼前人。

　　16第160章

　　宴席上。

　　“那就是长风的继承人吧, 长得好漂亮啊！”

　　叶黎心不在焉地跟几个人聊天，其中一人低呼了一声，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宴席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修长身形的女人，款款步入, 她穿着白色缎面长裙, 五官精致出挑, 妆容淡雅, 礼貌地跟其他人寒暄。

　　无论是相貌, 还是家世，足以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叶黎身边的几个人小声议论道：

　　“才二十四岁吧？”

　　“二十四岁就在长风站稳脚跟了，后生可畏啊！”

　　“姚老太太还真有魄力，居然把长风的一部分决策权交到她孙女手里！”

　　“这小孟总结婚了吗？”

　　“没呢，据说连订婚对象都没有……”

　　听到小孟总没有对象，其他人脸上都有点蠢蠢欲动，毕竟他们也有不少未婚的子侄。

　　叶黎对此兴致缺缺，刚喝了两口苦涩的酒, 包里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她轻捂着包，对其他人点了点头：“失陪了……”

　　等叶黎走后, 其他人的话题逐渐转移到她身上。

　　“老叶出什么事了？刚才她接电话的脸色那么难看。”

　　“别提了, 她最近过得可糟心了, 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不是被送去国外读书了吗？前几个月传来他在国外入狱的消息……他喝酒失态，骚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老婆非常生气，就找人把郑深打了一顿……郑深可不服了，喝醉了，持枪闯到人家里, 把人老婆打伤了……”

　　“郑深他有脑子吗？”

　　“是啊……还碰到了硬茬，他骚扰的那个女人是个律师，郑深把她老婆打伤了，把她气得够呛……现在她们不接受经济补偿和调解，诉求就是让郑深蹲大牢……”

　　“唉！这也太糟心了！我突然觉得我那个只会打电玩的女儿也没多大问题了！”

　　……

　　孟迟替奶奶参加宴会，照面了一下，便离开了。

　　她回到奶奶家里，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便听到走廊尽头房间的开门声。

　　姑姑站在门后，打了个哈欠说：“小迟，怎么才回来啊？”

　　孟迟：“奶奶老朋友过生日，我过去送生日贺礼了……姑姑怎么起来了？”

　　姑姑说：“正打算下楼去看你奶奶……看看她老人家要不要起夜……”

　　孟迟：“我去吧。”

　　姑姑：“不用，你都累了一天。”

　　她走到孟迟身边，轻拍了拍孟迟瘦削的肩头，说：“快进去休息吧……你辛苦了。”

　　侄女看着愈发瘦了，叫她这个做姑姑的也怪心疼的。

　　现在老太太渐渐把担子卸到了孟迟她爸和孟迟的身上。

　　孟知意进入老太太的房间，就发现她老人家正要坐起身，连忙过去搀了把手。

　　老太太觉得自己还没到要人伺候上卫生间的年纪，所以孟知意也就把老太太搀到卫生间里面，然后走出卫生间等待，等老太太出来，又接着搀扶她回床上。

　　老太太问道：“小迟回来了吗？”

　　孟知意：“刚回来。”

　　老太太说：“真辛苦她了。”

　　她在孟知意的搀扶下，慢慢地躺在了床上，老迈的身体发出关节摩擦时的弹响声，说：“老了老了……”

　　她停顿了会儿，在孟知意以为老人家睡着的时候，老太太又开口说：“知意啊……你要是有时间，也帮帮小迟吧……集团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秉文和小迟两个人怕是处理不过来……”

　　从她跟知意关系破冰，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知意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老太太以为女儿会应下来，没想到女儿好一阵沉默。

　　老太太说：“你国外的那些工作太忙了？”

　　“不是……”孟知意说，“妈，从你手术结束后，集团里便浮躁了起来……我虽然没在集团里，但也能从小迟只言片语里感觉出来……现在集团好不容易没那么躁动了，我怕我掺合进去，会引起新的变化。”

　　老太太：“你不用管那些，我还没死呢，我看谁敢跳起来。”

　　老太太一向强硬，即便做了场不小的手术，锐气也没有被搓磨掉。

　　现在她是看儿子和孙女工作做得不错，才心甘情愿退下来。

　　孟知意知道她妈一向抓大放小，不把自己顾虑的事情说出来，老太太是不会明白的。

　　孟知意和缓说：“妈，秉文在长风做了二十多年了，长风有现在的规模，离不开您的决策，和他的付出……从小我们对他就不太关注……也是这两年回家，我才逐渐注意到这个弟弟。他已经不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了，四五十岁了，还有孟迟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老太太这才明白孟知意的意思，原来是担心儿子有意见，如果孟知意直说，那老太太会一口否决。

　　一是她觉得儿子还算老实，二是她觉得自己说得上话，她想让知意回集团，秉文还能有异议？

　　但因为孟知意说得很委婉，老太太也不免想了许多，沉吟道：“好，有时间我会跟他聊聊的。”

　　孟知意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坚持，她说那么一番话，只是想打消老太太的念头。

　　她还想说几句，见老太太有点疲乏了，只好不再言说，给老人家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孟知意下楼吃早饭，见到白姨脸上略带思索的神情，便笑说：“小悦，想什么呢？”

　　“哦，是这样的，”白管家说，“今天小迟一大早又出门了，早饭都没吃，工作就这么急的吗？”

　　孟知意镇定道：“是啊，集团的事情确实挺多的，平时我工作起来，也会没时间吃早饭。”

　　“吃早饭”对白姨来说可是大事情，听到大小姐这么说，她注意力立马从小迟身上转移了，开始劝大小姐再忙也要吃早饭。

　　白姨估计都忘了前阵子小迟半夜出门，也是知意大小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估计临时有工作了吧。”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还挺像打掩护的。但白管家目前并没有想到。

　　在白管家没有看到的孟宅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豪车。

　　车主坐在驾驶座，衣着性感，抹着妖艳的口红，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

　　她见到那抹修长的身影，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光亮，抬起纤细的手臂，慢悠悠地晃了晃。

　　孟迟看到姐姐以后，唇角含着笑，快速地走了过去。

　　上车以后，她接过姐姐递过来的早餐，又在姐姐凑过来的脸上亲了一口。

　　沈轻若捏了捏孟迟滑腻的脸颊，说：“真乖，没白疼你。”

　　沈轻若游戏上线那一天，孟迟抽出时间来陪她。

　　因为前期做了不少宣传工作，很多游戏老手都知道最近会上新一款手游，正等着试玩。

　　手游上线的第一天，就涌进来不少人。

　　因为游戏广告少，细节做得到位，随着时间推移，玩家越来越多。

　　两个月后，沈轻若做的手游上了一次微博热搜，虽然是末位，但也小爆了，游戏因为玩家超载，也崩了好几次，弄得沈轻若公司全体成员忙得四脚朝天。

　　连孟迟都被抓来修图了。

　　众人累瘫的那个夜晚，孟迟睡在沈轻若的休息间，吻了吻困得不行的身边人，说：“姐姐，你是一个很厉害、很好的人，你想要的，都会如愿以偿。”

　　孟宅。

　　老太太坐在电脑桌旁，放下鼠标，缓缓地靠向椅背。

　　电脑屏幕上被小方格占满，现在顺利通关，显示屏上闪出一道白光，正是最经典的老游戏——扫雷。

　　老太太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清茶，觉得无敌很寂寞。

　　她走下楼，就看到女儿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捧着手机，以为女儿在处理什么工作，但她手指一直在笨拙地戳着屏幕，看着又不像在工作。

　　老太太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到诧异，她一向对游戏非常不感冒的女儿，居然在玩游戏。

　　孟知意感到头痛，游戏也太难玩了，要不是为了捧“侄女婿”的场，她也不会下载这款游戏。

　　正要退出游戏休息一下的时候，她身后传来母亲年迈的声音：“别退，退了又得重玩。”

　　孟知意一直在手忙脚乱地玩游戏，没注意到老太太已经走到她身边，看了游戏好一会儿。

　　老太太伸出仍然很稳健的手，说：“给我试试。”

　　孟秉文一直在外地出差，他回到家休息了两天，其中有大半时间都在以前跟妻子的卧室里闲坐。

　　他正看着桌子上新鲜的月季花发呆，就听到房间门被叩响的声音，来人开了门，说：“秉文，老太太叫你。”

　　孟秉文朝管家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书房，老太太坐在桌旁，捧着手机玩游戏……

　　据管家说，老太太已经玩这款手机游戏玩半个月了。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把手机放下。

　　见老太太眼睛累，孟秉文忙上前，给她揉了揉太阳穴，说：“妈，游戏也不能玩太长时间。”

　　老太太：“知道，我就每天上去签到。”

　　孟秉文不明白老太太嘴里的“签到”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感觉应该跟上班打卡差不多，游戏方为了增加客户黏性的。

　　孟秉文不再聊这些他不懂的话题，说：“妈，您找我有什么事？”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你跟小迟这段时间辛苦了……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人都瘦了不少……”

　　孟秉文：“我还好，小迟倒是瘦多了。”

　　老太太说：“你姐也回家一段时间了……我打算让她帮帮小迟。”

　　儿子轻按她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下来。

　　老太太：“怎么？”

　　儿子接着轻按她太阳穴，但动作机械了许多，说：“小迟知道吗？”

　　老太太：“我还没跟她说。”

　　孟秉文：“她估计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她跟她姑姑的关系一向不错。”

　　老太太觉出儿子的不是滋味，心想知意的顾虑是对的，秉文确实对此有意见。

　　孟秉文表现得很克制，退出房间的时候，老太太又叫住他，说：“秉文，家和万事兴，集团里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了，我们家里的人就不要内耗了。”

　　孟秉文张了张口，声音沉闷道：“知道了。”

　　母亲从来不考虑他的想法。

　　沈轻若公司在游戏小爆后，又招聘了不少人，公司内部成员流动大，其中主创团队还被挖走两个。

　　市场上出现了很多跟沈轻若公司游戏同类型的手游，玩家被分走了许多。

　　游戏相关的大公司想要收购沈轻若公司的手游，在沈轻若公司成员们的商量下，一方面出于感情，另外一方面觉得他们手里的游戏还能再开发。

　　于是沈轻若拒绝了不少公司高昂的收购价格，与其中一家公司达成资金技术上的合作。

　　由该家公司注资，这家公司除了享有分成外，沈轻若的团队也要出技术代表，时不时去那家公司打卡。

　　自从游戏有了热度以后，沈轻若面对的不仅仅是代码数据了，而是群狼环顾的商场。一不小心签了有隐性陷阱的合同，公司眨眨眼就能成为别人的。

　　孟迟从中帮了沈轻若许多，她征求沈轻若的同意后，会通读她的工作合同，帮她找出隐形陷阱，并且还很耐心地跟她讲解。

　　沈轻若也因此规避了许多风险。有时候孟迟不在，她也能看出一些合同上的不对劲来。

　　公司职员变多以后，原有的工位就不够了，沈轻若又租下了邻近的房间。

　　装修并通风后，孟迟帮她一起搬东西。

　　两人躺倒在了新沙发上，沈轻若偏头，看着孟迟侧脸细密的汗珠，不由得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16第161章

　　天气晴朗。

　　老太太难得来了兴致, 想出门溜达，孟知意陪她在长风集团周边逛了一圈，临近中午的时候，又带她去之前老霍推荐的馆子。

　　刚才她们在长风集团附近碰到熟人, 熟人问起孟迟的情况：“小迟谈对象了吗？”

　　老太太：“没呢。”

　　熟人：“需不需要我做介绍啊？”

　　老太太之前问过孟迟的意思, 知道她没这打算后, 每当别人问起, 她都一律婉拒。

　　老太太笑说：“现在年轻人不喜欢这一套呢。”

　　老太太和孟知意走进饭馆, 延续了刚才的话题。

　　虽说她趁了孟迟的心思，帮她婉拒桃花，但老太太心里也略感着急，说：“小迟也该找对象了，虽说现在才二十四岁，但眨眨眼就三十了。我还不是这样，匆匆忙忙地，就到了七十六。”

　　孟知意：“这不是集团事情多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 说：“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 也不至于让小迟这么辛苦地工作……行吧，我就理解为小迟的姻缘线还没动吧。”

　　两人走在饭店里的包厢走廊上, 正说着话, 不远处的一间包厢门打开了。

　　有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因为走廊上刚好穿过一个传菜员, 将从包厢出来的两人挡了大半，等她们再看到时, 老太太不禁眼皮一跳，只见她姻缘线还没动的孙女，被一个模样轻佻的女人搂着腰。

　　那女人笑得妖媚，甚至肆无忌惮地亲了她孙女的脸。

　　老太太：“……”

　　孟知意：“……”

　　沈轻若难得空闲, 过来长风找小朋友吃饭，席间，小朋友看到她跟乔总的聊天记录。

　　乔总：“轻若，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乔总：“带上你对象？”

　　孟迟登时不高兴，她一直觉得乔总对姐姐有那个意思。

　　被姐姐哄了几句后，孟迟就没那么不高兴了，但是又享受被姐姐哄着，便一直表现得淡定。

　　出了包厢，姐姐搂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脸，说：“别生气嘛，我跟乔……那姓乔的，真没什么，天地可鉴……”

　　孟迟手搭上姐姐的肩，唇角露出一丝甜蜜来。

　　但还没等她甜上半秒，走廊上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小迟……”

　　老太太没心思吃中饭了，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

　　白姨感到纳闷，老太太和大小姐出门的时候，心情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看着这么生气？而且，小迟跟着回来了，看上去臊眉搭眼的。

　　白姨去送饭的时候，又听到老太太房间的斥责声：“孟知意，是不是你带的好头？！你早就知道孟迟的事情了？”

　　老太太现在既不想看到孟迟，也不想到看到孟知意，不肯接受“孙女也喜欢女人”的这件事。

　　平时吃饭，也是让白姨送到另外的餐室里，不肯跟孟迟和孟知意同桌。

　　如是过了两天，老太太在白姨的劝解下，才回到一家人的餐桌上，并且亮明自己的态度：“小迟，你跟那个女人断了，要不然就不要留在家里了。”

　　饭后，孟知意拍了拍孟迟的肩，轻声说：“小迟，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奶奶只是说气话。”

　　这两天下来，虽然孟家人没有明说，但白姨还是猜到老太太生气的原因了。

　　她把菜碗从木盘里拿出来，说：“小迟，刚才你就没有吃多少，再吃点吧。”

　　孟迟心里难过，但不想让关心自己的家人担心，便没有表露出来，低头随便吃了几口饭。

　　刚才老太太也没吃多少，孟知意端着木盘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等到老太太说“进”，她才进去。

　　老太太以为是管家，才让进来，等对方进来以后，发现是孟知意，心里又有了气。

　　孟知意动作缓慢，不像年轻时那么矫健，慢慢地蹲下身，把碗从木盘里移放到桌上。

　　老太太拧了拧眉，老迈的身体又发出弹响声，她揉搓着自己不太灵便的关节部位。

　　沈轻若公司办公室。

　　见沈轻若又出神了，谢蓁合上文件夹，在她脸前晃了晃手，说：“怎么老走神？”

　　沈轻若捏了捏酸痛的眉心，将眼前的文件一推，往后靠到了沙发靠背上。

　　沙发是新买的，一整套，要在以前的办公室，肯定是塞不下的。现在公司规模变大了，自然也加宽了她办公室的面积。

　　她倒是无所谓自己办公室大小，但合作方过来谈生意，都是来她办公室。总要看着好一点，让合作方放心他们不是拿到资金就跑路的空壳公司。

　　沈轻若手放在平坦的腹部，沉吟说：“前两天我跟小迟去饭店吃饭，碰到小迟的奶奶了。”

　　谢蓁：“哈？”

　　沈轻若：“她知道我和孟迟的关系了。”

　　谢蓁：“……？”

　　她脸色大变，来来回回将沈轻若看了好几遍，甚至动手捏了捏她的手臂。

　　沈轻若：“你做什么？不要以为孟迟不在，你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想到孟迟，她心里又感到苦涩。

　　谢蓁没管沈轻若嘴里的胡说八道，自顾自地松了口气，说：“四肢健全，还好还好。”

　　沈轻若：“？”

　　谢蓁：“老太太居然没打断你这狐狸精的腿……不对，打手不会还在周围埋伏着吧……我给你订票吧，你现在就离开北城……去国外吧！”

　　沈轻若：“……”

　　谢蓁惊悚道：“你知道老太太是谁吗？长风的掌门人，几乎是一个人把长风做到现在的规模……上世纪经济刚复苏那几年，市场乱得厉害，大家都是野狼扑食，老太太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为了狼头……”

　　她紧紧攥住沈轻若的手，说，“为了你还健在的四肢，赶紧跑吧。”

　　沈轻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眉毛轻微抖动，她没想到自己刚刚经历过虎口逃脱的可怕情形，犹豫道：“可是……小迟还在家里。”

　　谢蓁：“你想什么呢！小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她还能卸小孟的四肢吗？！”

　　沈轻若：“……但是，留她一个人挡炮火吗？”

　　谢蓁：“我敢说，你要是伙同她私奔，就不是卸四肢那么简单了。”

　　沈轻若：“……”

　　虽然谢蓁说得夸张，但沈轻若感觉自己眉心没那么痛了。

　　谢蓁出门的时候，似乎还嫌不够惊悚，人都走出去了，又回过头，说：“你确定不现在启程？”

　　沈轻若：“……”

　　她无力地朝谢蓁挥了挥手，谢蓁便做出了痛惜的神情。

　　沈轻若拿起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会儿，发出消息：“吃饭了吗？”

　　孟迟：“吃了。”

　　沈轻若：“你奶奶说什么了吗？”

　　孟迟：“没有。”

　　她没有说实话。她怕说出来，姐姐就要离开她了。

　　孟迟盯着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编辑消息发出：“姐姐，我好想你。”

　　她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又勉强起来接着工作，这两天她都没有去集团，只是在家里办公。还好姑姑回集团了，能帮着处理很多事情。

　　奶奶的话在孟迟的脑子里回荡。

　　真的要离开家吗？

　　长风还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处理，如果她离开家，担子又到了爸爸、姑姑和奶奶的身上，别说奶奶年事已高，爸爸和姑姑年纪也不轻了。

　　孟迟不愿让长辈劳心，但又不愿答应奶奶，离开姐姐。

　　姐姐是她一生所爱，她舍不得。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几条消息滑了出来，孟迟用纸巾擦拭湿润的眼眶，低头去看消息。

　　rr：“我在这儿[定位]。“

　　rr：“离你很近。”

　　rr：“别过来，你一出门，你奶奶就会知道。”

　　孟迟走到窗边，眺望姐姐所在的位置，隔这么远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她似乎又能感受到姐姐。

　　沈轻若站在高楼天台上，看着孟迟所在的地方，手机随即收到孟迟的消息：“姐姐，别离开我。”

　　沈轻若发现自己能在孟迟说想她的时候，无所顾忌地过来，却无法答应孟迟怎么样都不会离开她。

　　她不想让孟迟感到为难，不想让孟迟在她和家之间做出选择……

　　债主：“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可以慢慢劝奶奶。”

　　债主：“姐姐，求你，不要离开我。”

　　沈轻若似乎能通过屏幕，看到孟迟近乎哀求的神情，心中一软，哄道：“我不会离开你。”

　　又过了两天，老太太总算跟孟迟说话了，但第一句话就是：“小迟，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两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

　　孟迟眼眶微红，说：“奶奶，我不懂，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做选择？”

　　老太太：“我接受不了，你爸估计也不能接受。”

　　孟秉文现在还在外地出差，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孟迟低下头，积蓄在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说：“奶奶，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她……我离不开她……”

　　老太太见孙女哭成这样，也感到难受，上一次孙女哭，还是她母亲过世的时候吧？

　　书房的门很快被轻轻叩响了，老太太平复着情绪，说：“进来吧。”

　　孟知意打开房门，目光掠过垂着头的孟迟，轻声说：“妈，小迟，吃饭了……”

　　她刚从集团里工作回来，就从小悦口中得知孟迟被老太太叫进书房了，立即感觉到了不妙，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

　　老太太知道孟知意存了打岔的心思，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揭穿她，说：“知道了。”

　　16第162章

　　老太太在书房谈话后, 没再单独找过孟迟，像是没撞破孙女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像是不知道孙女喜欢的是女人。

　　孟迟开始出门上班。

　　好像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

　　有一天，老太太在女儿的搀扶下起夜, 躺回床上后又睡不着, 便披着件衣服出来, 看到书房里有灯光, 以为是女儿, 没想到是孟迟。

　　孟迟一边开着跨国工作会议，一边看集团里的文件。

　　第二天，老太太的助理过来汇报工作，她提了一嘴孟迟，助理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夸赞孟迟了。

　　老太太知道助理的话里有恭维的成分，毕竟哪位老人家不爱听别人夸自己的孙辈？

　　但老太太还是感到欣慰，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孙女的优秀。

　　当初她体检出了毛病，等待病检期间那会儿, 虽然她表面上看着淡定, 但心里是焦灼的。

　　如果她就此撒手人寰，长风怎么办？秉文表面看着沉稳, 但心里仍有点浮躁, 小迟性格沉稳, 但还是太年轻。

　　这两父女能斗得过长风那些修成精的老狐狸吗？能驾驭得住惊涛骇浪海面上长风这艘大船吗？

　　后来的病检结果，让老太太松了口气, 令她没想到的是，孟迟陪伴她之余，将公司的事情处理得那么有条不紊。

　　虽然她感到失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老人了, 集团离开她也能转，但还是为孙女的优秀感到开心。

　　老太太出院后，慢慢地将手中的项目过渡到秉文和小迟的手里。

　　小迟做事不疾不徐，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低调，刚开始有高管并不服她，颐指气使，她表现得也不恼怒。这一点连她爸都没有做到，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判断。

　　小迟的工作表现，令老太太感到惊喜和放心，从一线退下来的失落感都减少了许多。

　　她休养的这两年里，小迟工作表现得越来越好，俨然能撑起长风了。

　　直到她发现孟迟喜欢的是女人，这种感觉就像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女儿告诉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时的失望心情，为什么她看作珠玉的两个人都让她如此失望？

　　老太太这种失望恼怒的心情，也一部分转移到了孟迟身边那个女人，孟迟一定是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孟迟还是好好的，还是她心目中无可指摘的完美继承人。

　　老太太在撞破孟迟和那个女人关系的第二天，冷静下来，就立即去调查了这女人。

　　得知这女人开发的手机游戏，正是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手游，非常气愤断签了。在这之前，她忘记吃饭，都没能忘记签到！

　　看到沈轻若资料之前，老太太对她多有猜测，觉得她怀有别的目的，才靠近年轻懵懂的孟迟。

　　但看过资料，老太太对自己心里的论断产生了怀疑，她向来是个行动能力强的人，立即着手安排，偷偷见了沈轻若一面，沈轻若并不知道，见过之后，老太太保留了自己的猜测。

　　但凡她发现沈轻若对孟迟一点别有所图，就会立即出手。

　　孟迟虽然令老太太生气，但别人要是伤害她孙女，她也是会感到非常气愤。

　　老太太刚开始发现孟迟喜欢女人，心里非常失望和难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发现孟迟大了，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几岁十几岁的小孩了，从她的工作表现之中就能看到，不是什么一时冲动和青春期延后发作。

　　如果孟迟真是不懂事，她大可对她的感情进行劝导。

　　老太太知道孟迟是认真的，也知道她长大了，但又实在接受不了孙女喜欢女人，便这样僵持着了。

　　老太太不愿多提孟迟感情上的事，孟知意也配合她，只是陪老人家吃吃饭喝喝茶，宽宽老人家的心。

　　老太太得知孟迟取向的头三个月，没有跟她说话，后来才逐渐聊起工作上的事情。

　　孟知意松了口气，觉得老太太和孟迟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便时常飞回国外忙生意了。

　　这天，孟知意在楼下收拾行李。

　　老太太睡了一觉起来，说：“这次回去多久？”

　　孟知意：“一个月吧。”

　　老太太：“这么久？”

　　孟知意慢慢说：“静璇的忌日快到了，我打算回去多陪她一段时间。”

　　她神情没有变化，语气也很寻常，似乎在说一件很家常的事情。

　　老太太不经意地看了孟知意几眼，嘴硬心软的老人家，想关心女儿，又不想让女儿知道。

　　见女儿没有伤心的神色，老太太松了口气，不免又想起多年前她们争吵的一幕，一向沉稳淡定的女儿，哭得脸上都是泪水：“妈，静璇生病了，她需要我……”

　　她突然觉得女儿此刻是伤心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之前跟知意慢慢有了来往，老太太从管家那里得知，知意的爱人多年前去世了。

　　知意在那之前没有跟她聊这些，也是她总是不肯说话，知意不知道如何跟她聊。但知意跟管家关系不错，管家问了她对象，她便说了。

　　期间有一次，老太太嘴硬心软道：“现在装可怜，前些年可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

　　孟知意声音和缓说：“妈，对不起……那几年我生病了。”

　　在陆静璇过世的几年里，孟知意一直处在精神崩溃之中。

　　听到女儿生病的事情，老太太就不再在女儿面前摆架子了。

　　老太太将女儿送出门后，又折返回家里，坐在沙发上。

　　管家端上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老太太说：“小悦……”

　　管家用银叉插起水果，递给老太太：“啊？”

　　老太太接过，但迟迟没有吃，说：“女人之间真的会有跟男女之间一样的感情吗？”

　　孟迟在集团里加班，等工作忙完，已经快凌晨了。

　　她走到集团附近的公寓，轻手轻脚地洗了澡，然后回到床上，将温暖被子里的那个人搂到自己的怀里。

　　沈轻若轻哼了一声，双手搂着孟迟的腰：“回来了啊？”

　　之前她们关系被老太太知道后，有两个星期没见面，后来小心翼翼地见上一面，两面，三面……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现在沈轻若偶尔会睡在孟迟的公寓里，孟迟也会去沈轻若家吃饭。

　　孟迟慢慢解沈轻若的睡衣扣子，沈轻若迷迷糊糊拽自己的裤子，说：“别解衣扣了……待会儿还要穿……直接进来吧……”

　　虽然两人还像出柜以前那样见面，但见面次数还是少了许多，所以两人还挺珍惜待在一起的时间的。

　　沈轻若趴在枕头上，纤长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声音里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哭腔。

　　天泛白的时候，孟迟才重新躺回沈轻若的身侧。

　　沈轻若虚脱无力，声音哑得厉害：“你……是不是吃药了？”

　　孟迟：“没……”

　　沈轻若：“我腰好酸。”

　　孟迟：“我帮你请假吧？”

　　沈轻若：“谢谢你。”

　　孟迟听出她声音里的没好气，耳朵又红又烫，但还是把沈轻若抱在怀里亲亲揉揉。

　　两人这样偷情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孟迟工作之余，考了经济学的研究生，没有考北源大学，考的是北城大学，避免跟沈轻若再次成为同校师生。

　　沈轻若公司和大公司合力开发了一款新手游，市场可替代性不强，波折不断，但都是能够解决的麻烦。沈轻若为此用上了最好的护发素，防止自己脱发……

　　就这样过了两年。

　　一天，孟迟陪老太太吃饭，老太太突然说：“今年过年，把她叫过来吧。”

　　孟迟愣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傻孩子，手忙脚乱地要帮白姨收拾餐桌，差点打坏了碗。

　　老太太心里仍不情愿，但见到孟迟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又止了止声。

　　她寄希望于小情侣之间摩擦多，说不定哪天就分开了。

　　除夕那一天，沈轻若朋友圈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去向。

　　因为当天她发了条状态——

　　唉

　　要见家长了

　　大家已经习惯沈轻若这种炫耀方式，觉得无言的同时，又点了个赞。

　　比起沈轻若在朋友圈里轻飘飘的样子，现实的她，可要紧张得多，光见家长的衣服就不知道试了多少套，然后中规中矩地穿了黑色羽绒服，内搭孟迟的白衬衫。

　　沈轻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奈何孟迟的奶奶、爸爸吝于言辞，又加上她本人第一次见家长感到拘谨，没能发挥得出来。

　　吃年夜饭的时候，孟迟和沈轻若坐得近，两人偶尔在一旁轻声说话。

　　孟秉文视线掠过她们，心里略感怀疑。

　　吃过饭后，孟秉文去书房里给老太太汇报工作的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小迟跟她朋友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老太太：“……”

　　难道秉文到现在还不知道小迟的情况？

　　白姨主动给沈轻若收拾了一间房，沈轻若在房间里刚换上睡衣，便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白姨，过去开门，只见是眉开眼笑的女朋友。

　　孟迟躺到沈轻若身侧时，沈轻若提醒道：“说好了只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啊。要不然被你奶奶知道，老人家接受不过来，我们俩的事情又悬了。”

　　片刻后，沈轻若面红耳赤，轻轻推拒孟迟的手，说，“解我腰带做什么？”

　　16第163章

　　白姨将客厅收拾好后, 还想知道沈轻若缺什么，便走向沈轻若的房间。

　　今天孟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虽然老太太和秉文没怎么说话，气氛也不像别人家那样热闹, 但对于孟家人来说, 已经是鲜见的热闹了。

　　孟家聚在一起的人比往常多, 有孟迟的姑姑, 还有孟迟带回来的……对象。

　　之前白姨见过孟迟对象的照片, 觉得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今天一见真人，比照片里还要好看……很斯文，白姨一见到就挺喜欢的。

　　白姨轻轻地走到门边，敲了敲门，说：“小沈？”

　　沈轻若的声音飘出来，语气有点发紧，说：“啊……白姨？”

　　白姨本想问“你还缺什么吗”, 话到嘴边, 听到小沈的语气，又感到了一丝紧张, 说：“感冒了？”

　　沈轻若声音比刚才要沙许多, 说：“没……”

　　“需要我进来看一下吗？”

　　“不……不用……”沈轻若惊得不行, 生怕白姨直接进来，然后让白姨看到床上的一幕……沈轻若咬了孟迟肩头一口, 顺了顺自己的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沈轻若说：“白姨，你辛苦了，真不用……”

　　白姨听到房间里似乎有被子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心想小沈应该躺下来了。

　　奇怪，年轻人都睡这么早的吗？

　　白姨说：“好吧……书桌柜子里有药箱，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拿，或者叫我，我给你请私人医生……你准备睡了吗？”

　　沈轻若：“嗯……嗯……”

　　白姨：“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到一楼来找我。”

　　沈轻若：“好……谢谢白姨。”

　　因为沈轻若的房间跟孟迟的卧室是同一层，白姨离开房间门口的时候，还想要不要去孟迟的卧室看看。

　　她考虑了片刻，还是没去，觉得小迟有需要应该会叫她。

　　白姨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离开，沈轻若房间就传出大床轻微的摇晃声。

　　更加不知道的是，她觉得斯文的沈老师，现在正不着片缕。

　　两人滚烫的脸贴在一起，沈轻若咬着唇瓣，不让声音溢出来，眼眶里湿湿的。

　　孟迟摸她的唇，心疼说：“别咬嘴唇……”

　　担心沈轻若把嘴唇咬出血点来。

　　沈轻若毫不留情地咬住孟迟的手，泪水从眼眶里渗了出来……

　　久久不能停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止战了。

　　沈轻若脑子里这才有一丝清明，抬头咬孟迟的唇，说：“差点被白姨发现！”

　　她小白兔几个小时前，就不该放孟迟这头狼进来，这不是自己祸祸自己吗？

　　现在市内不让燃放烟花了，所以这些年来的跨年夜都是这么安静。沈轻若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初一了，这……又做了一年啊。

　　孟迟搂着沈轻若的纤腰，轻声说着悄悄话，两人腻在一起，逐渐有了睡意。

　　还好姐姐警觉，凌晨四点的时候突然醒来，把孟迟轰了出去。

　　孟秉文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孟迟的情况，走出书房时仍有点恍惚，他女儿居然跟孟知意的取向一样……

　　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能接受，但是他母亲居然把人叫到家里来过年？

　　他问老太太：“妈，难道你接受了吗？”

　　老太太：“除了你姐，谁能接受这种事？”

　　听到孟知意，想起多年前她被母亲赶出家门，孟秉文醒悟过来，止了止声，他确实不能接受女儿喜欢女人，但又担心女儿被老太太轰出家门。

　　孟秉文没再说，老太太也没再发表她的意见，只是揉着太阳穴。

　　初一一大早，孟迟和沈轻若来向老太太拜年。

　　老太太看了眼沈轻若，觉得浑身不得劲，这跟她想象中的孙女孙女婿朝她拜年的情形不太一样。

　　她想象中的孙女婿，个头高，结实，长得过得去，能够给予孙女一定的安全感。

　　而眼前的这位，身高跟孟迟差不多，身材纤细，感觉一捏就能把她捏碎，看着乖巧，但老太太可是见过她轻佻地亲孙女的模样，那股子狐媚劲，就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孟知意很早就来老太太这儿了，她见老太太一脸严肃，虽然别人不一定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但孟知意是知道的，估计老人家现在还在对这位“孙女婿”不满意。

　　她轻咳了一声，老太太这才慢吞吞地把两只红包从衣袋里拿出来，递给孟迟和沈轻若，说：“嗯，新年快乐。”

　　孟迟这傻孩子，喜气就没从她脸上褪下去过，哪有外头镇定自若的孟总的样子：“谢谢奶奶。”

　　老太太唇角有了点笑容，目光移到孙女身边的狐狸精，小狐狸满脸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纯真：“谢谢奶奶。”

　　老太太对这小狐狸的心情很复杂，颇感别扭之际，女儿替她解了围，说：“你们也新年快乐。”

　　孟秉文到老太太这边来，就见到她给孟迟和沈轻若红包，不禁眉头一皱。

　　他母亲也真是，说着不接受，现在连红包都准备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母亲昨天也没跟他说给沈轻若准备了红包，害得他只有给孟迟的红包。

　　他母亲给了，他没给，总觉得不是一回事。有一种礼数不周全的感觉。但他又对女儿的对象实在接受无能，站在门口为难了好一会儿。

　　老太太目光移到门口，见到孟秉文悄悄走开的身影，说：“秉文，你去哪儿？”

　　孟秉文：“我有点事儿，待会儿过来……”

　　孟迟和沈轻若离开老太太的房间，沈轻若觉得老太太给的红包手感有点不一样，好奇地拆开一看，立即被震住了。

　　红包里有钱，还有……亮晶晶的大钻石。

　　沈轻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你们家……这也太土豪了吧。“

　　孟迟抿了抿唇，把自己红包里的钻石，也放进沈轻若的红包里，说：“下楼吃饭吧。”

　　她们坐在桌旁等待家人期间，孟秉文面无表情地过来了，她们朝他拜年，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但还是拿出了两个红包，递给孟迟和沈轻若。

　　孟秉文想说，给红包是一回事，他还是不能接受她们。

　　但想到刚才问白姐要多余红包纸时的情形，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白姐猜到他要红包纸的目的，笑说：“秉文，新的一年还是说些吉利话比较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过完春节，孟迟就研一下学期了。

　　她考了北城大学的研究生，入学以后，便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平时工作比较少的时候，也会来学校里泡图书馆。

　　这天，泡了一天的图书馆，孟迟有点疲惫了，便返回寝室睡觉。

　　她所在的研究生寝室跟大学一样，带上她也是四个人，但因为她不常住校的关系，跟其他三个人并不太熟悉。

　　室友们脾气都不错，孟迟跟她们的相处还算融洽。

　　孟迟进寝室以后，发现室友们都在，跟她们打过招呼后，便上床休息了。

　　等她再醒来，寝室里已经很黑了。研究生寝室跟她大学寝室一样，都是上床下桌。有人坐在她桌旁开着小灯写字。

　　她刚坐起身，坐在她桌旁的人便起来了，那人把保温杯放在她手边，轻声说：“渴了？”

　　孟迟抿了抿唇，以为其他室友在睡觉，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过来了？”

　　北源大学和北城大学离得近，平时沈轻若有课的时候，要是孟迟在学校，便会顺便来找她吃饭。但今天沈轻若没有课，所以孟迟便以为她今天不会过来了。

　　沈轻若：“不用压低声音，你室友们不在寝室……你饿不饿，我这儿有面包。”

　　孟迟：“你饿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北街那儿吃夜宵？”

　　沈轻若：“好啊。”

　　孟迟醒了，沈轻若便不再备课，上床跟她坐一块了。

　　孟迟：“我室友去哪儿了？”

　　沈轻若捏了一下她的手背，嗔怪道：“明天周末呢，她们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了。”

　　孟迟喝水润了润嗓子，又感觉姐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往她鼻子里钻，说：“姐姐换香水了？”

　　沈轻若：“跟乔……咳跟同事出去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一款香水，”

　　她“讨好”道，“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下来，往身上喷涂了一点。”

　　但孟迟已经听到“乔”了，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你跟乔总出去逛街了？”

　　她清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委屈。

　　沈轻若：“哎哎别哭……出去谈合作，顺便吃顿饭，而且不是单独的！她那边，我这边都有同事在呢……是同事们提出逛一下商场什么的，不是我要跟她逛的。”

　　孟迟“鼻塞”道：“谁哭了？我才不哭……”

　　沈轻若抬手抚摸孟迟的脸，发现她脸上没有泪水，室内黑漆漆的，她看不到孟迟脸上的神情，但也感觉孟迟是笑着的。

　　沈轻若：“你好坏啊……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孟迟搂着她的腰，把头放在她肩上，说：“快了……”

　　沈轻若本想说“乔总那大直女”，但又想到乔总有意无意地看孟迟，感觉不像是直女，便改口说：“唉……我心里只有你。”